直到航班落地,書芮才知道同機有武漢籍乘客需要排查,5天後他開始反複發高燒。
大年初一這天,南歌帶著妻兒離開襄陽的丈母娘家,硬臥車廂裏,他摟著孩子15個小時沒敢合眼。
荊州人塵埃按慣例把父親接到杭州過年,一家人被隔離兩周之後,老人至今還沒出過樓門。
湖北、疫情、隔離……除了這些相同的關鍵詞,看度記者了解到,他們還有一個共同的身份:阿裏安全工程師。
經曆了恐慌、高燒的反複之後,他們比常人更深切地感知到病毒帶來的究竟是什麽,也更能深刻體會“安全”二字的意涵。
被隔離在家時,他們覺得控制疫情最重要事就是不出門。但隨著複工季來臨,人群更需要安全流動。
他們決定幹一件事:從自己從事的專業領域出發,試著爲疫情防控貢獻一點力量。
不期而遇的疫情隔離
1月29日下午1點20分,吉隆坡飛往杭州的D7302在蕭山機場降落。
書芮從座位上起身就聽到通知:“所有人不能下飛機”。
他一時有點懵。
兩個月之前,書芮就定好了1月21日去巴厘島的機票,忙碌了一年的他想帶全家人出國過年。
出發的前一天,看到鍾南山院士接受采訪,確定“新冠病毒確定人傳人”的消息後,書芮心裏有點慌,但想著只要不去湖北,風險應該沒那麽大。
于是,書芮按原計劃帶著家人去了巴厘島。在忐忑中度過了春節假期,他帶著家人從吉隆坡中轉、降落杭州。
在機艙裏等待的時候,書芮習慣性的在手機裏刷有關疫情的新聞,一條新聞引起了他的注意:1月27日,亞航航班落地西安後才爲機上19名武漢籍乘客測體溫,此前未做任何防護說明遭到質疑。
書芮突然有種感覺,自己一家人的處境和媒體報道的情況極其相似。
等待了5個多小時之後,乘客們被獲准走下飛機。這時候書芮才知道,他們的機艙內也有16名高危人群需要排查,其中包括武漢籍的乘客。
回到家中,書芮和主動向社區申報了情況。在團隊的釘釘群裏一問,同事塵埃一家早已被隔離近一周。
同樣是安全工程師的塵埃,在杭州已經定居10多年。1月20日,他的父親按慣例從湖北荊州老家來杭州過年。
3天後,浙江省啓動了重大公共突發衛生事件一級響應。社區在排查信息後,一家人開始居家隔離。
痛苦經曆萌生的創意
塵埃和妻子都是湖北人,很多親戚朋友仍然身處湖北。盡管沒有人被感染,但相隔千裏仍然不免時刻挂念。
17年前非典爆發時,書芮是武漢華中科技大學的大四學生,學校被封閉管理、不能回家的記憶還未走遠,當年班上40名同學,如今有半數留在了武漢。
兩個身處隔離期的人都覺得,自己應該能用自己的專業做點什麽。
2月1日,阿裏安全天眼工作室負責人鐵匠在釘釘工作群發了一條消息:能不能把能力應用到一些公共場景中,用無接觸的方式減少感染風險?
這個想法立刻得到團隊成員的響應,同處隔離期的南歌,對此更是深有感觸。
他是大年初一連夜從襄陽返回杭州的。
南歌的妻子是湖北襄陽人,夫妻二人1月20日帶著兩個孩子回到襄陽陪嶽父母過年。
眼看著疫情形勢一天比一天嚴峻。23日淩晨,武漢封城的消息一出,他坐不住了。
“我跟老婆商量大年三十晚上連夜走,但被嶽父母勸住,最後決定大年初一早上坐飛機走。”南歌說,在去機場的路上得知所有航班全部取消,迅速改買了火車票。
火車是公共場所,車上有沒有被感染的人?南歌和妻子一路未眠,盡可能的給兩個孩子做好防護,經過15個小時的顛簸,第二天淩晨5點到達杭州。
也正是在火車上驚恐的一夜,讓他感知到在公共場所提前發現、預警高危人群的重要性。
回到家後,南歌發現物業、保安都很盡責,但小區安排衆多人力防控疫情,同樣有交叉感染的風險,“如有自動化識別工具,意義就很大。”
因疑似感染被送入院
書芮、南歌和塵埃分享了各自經曆和對疫情的感知,團隊也很快明確了研究的方向:通過熱成像識別等技術,在社區、機場和火車站等公共場所,實現對佩戴口罩和體溫的“無接觸監測”。
“算法可以無接觸完成,但上線到産品中還需要與硬件進行結合才行。”深處杭州的“三個火槍手”中,塵埃最早被解除隔離,能出門的第一件事就是找硬件設備。
疫情實時發生著變化,複工大潮也可能說來就來,留給團隊的時間並不多,必須加快研發進度。
“我們只能以遠程電話會的方式討論很多細節,要綜合考慮口罩佩戴、人流密度等因素,方案必須足夠輕量化,現實中還要能快速部署。”南歌每天除了吃飯時間,基本都把自己關在書房,馬不停蹄地推進研發。
書芮是團隊算法能力的負責人。然而,在隔離的第5天,也就是項目正式開始的第3天,他突然病倒了。
2月4日,書芮開始發燒。“我以前從來不發燒的,只有一次急性胃潰瘍的時候才發燒,這時候就真的開始慌了。”
2月6日,120把他送到了杭州市新冠病毒定點收治醫院。在這裏被隔離了兩天,咽試紙核酸檢測做了兩次。
最終,書芮被確診爲普通感冒,拿著兩盒消炎藥被送回了家。
回家之後,書芮又接著燒了兩天。雖然內心充滿了“我可能被感染了”的恐懼,但作爲整體算法能力的負責人,他還要全力以赴的工作,“進度不能拖,要讓更多人盡快受益。”
“讓人群安全地流動”
2月12日,阿裏安全技術總經理錢磊對外披露了團隊的研究進展。從2月1日開始,被分別隔離的三個人和團隊一起,只用了11天的時間,趕在複工季之前打造出了疫情AI防控系統,目前已經在盒馬門店上線使用。
據看度記者了解,這一系統還可以快速部署在社區、商場、機場、火車站等人群密集場所,能同時對多人進行精准測量體溫、佩戴口罩識別、幫助預警和追蹤高危人群。
在工程師們看來,安全AI的技術之力,不僅能解決疫情防控的危機,也在化解人們內心深處對未知的恐懼。
塵埃感歎說,這是自己第一次做跟社會切實相關的事情。
南歌在被隔離期間,社區每天都會打電話詢問體溫和身體狀況,他認爲,控制疫情最重要的就是在家隔離。
曾經抱有相同觀點的書芮,最近對疫情防控有了新的看法:停止人群流動,可能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如何讓人群安全的流動,或許才是我們這項工作最大的意義。”
三個安全工程師,一個是湖北人、一個是湖北女婿,還有一個曾在湖北上過大學。他們在疫情期間和這片土地再次發生關聯,也用他們獨特的方式诠釋了安全的真正含義。
書芮說,當年在武漢求學時,印象最深的就是老校長、中國科學院院士楊叔子說的一句話:“沒有人文的科學是殘缺的。”他希望能在疫情結束後,回到武漢吃碗地道的熱幹面。
塵埃在杭州待得久了,已經不太會講湖北話。村裏的老房子多年沒人住了,過了這段時間,他想陪父親回去,一起看看屋後長成林子的那棵老樹。
南歌的願望很簡單,只想帶著孩子在小區的草坪上狠狠地打個滾。
圖片由阿裏巴巴集團提供
看度記者:龔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