協信遠創正在面臨生死大考。3月17日,該公司發行的債券“16協信03”即將到期,債券發行總額20億元,期限5年,票息6.5%。對一家已出現債務違約的房企來說,它能逃離風暴再次襲來的命運嗎?
答案或許並不樂觀。此前3月9日,“18協信01”私募債到期,債券發行總額7.1億元,票面利率7.5%,期限3年。但協信遠創僅支付利息,本金未足額兌付,坐實債務違約傳言,並引發了評級被下調等連環風暴。
今晚,協信創始人吳旭注定要度過一個不眠之夜。作爲“渝系”老牌房企,協信遠創曾與龍湖、金科、東原、華宇並稱”五朵金花”;轉瞬幾年,該集團卻要面對利潤暴跌、債務違約、高管動蕩等重重危機。
“2020年協信遠創銷售金額下滑、流動性緊張、短期債務兌付壓力大;因對公司投資事宜意見存在分歧,其間接第一大股東三名董事相繼辭職,可能影響未來發展及股東對公司的支持力度。”評級機構聯合資信稱。
在地産行業頻頻暴雷的當下,協信遠創不會是最後一個直面深淵的房企。日前,融創中國董事局主席孫宏斌稱,房地産行業底層邏輯變了,未來很多企業要出清,還會看到個別企業暴雷,現在看不明白是哪些,但未來就會分化。
債務缺口超百億元
爲了自救,協信遠創已經曆過多次大換血。
2020年4月15日,協信遠創與新加坡城市發展集團(CDL)簽署股權轉讓協議,股權變更後,CDL占股51.01%、協信29%、綠地19.99%,控股股東變更爲新加坡城市發展集團(CDL)。綠地則早在2016年便已進場。
CDL創立于1963年,是在新加坡上市的一家房地産企業,母公司是新加坡最大企業財團之一新加坡豐隆集團。該集團足迹遍及全球29個國家和地區的106個城市,産業涵蓋住宅、辦公、酒店、服務式公寓等。
在協信遠創的公開描述中,2019年,CDL多次向遠創方主動表示,希望通過控股遠創,從而在中國內地迅速擴張。協信遠創也信心滿滿,認爲雙方優勢互補,並將此次合作稱爲自己的“第二次創業”。
控股遠創後,CDL立即派駐了一批管理人員,分別擔任遠創的聯席董事長、投資委員會和融資委員會負責人、及各核心部門負責人;並在審批流程上增加多個CDL的審批節點,實現對遠創經營的控制和管理。
一切看似重獲新生,危機卻已悄然醞釀。今年以來,關于協信遠創陷入危機的聲音不斷。3月10日,該公司發布聲明稱,近期各類傳聞失實誇張,將積極處理公司面臨的各類問題,保證遠創公司和項目正常經營發展。
然而,實打實的債務不會說謊。3月9日,“18協信01”私募債到期未足額兌付本金;同時,聯合資信風暴式下調協信遠創主體評級,在最新公告中,後者長期信用等級、各存續債券的評級被降至B,展望負面。
聯合資信認爲,協信遠創産品結構中,持有辦公、商業項目占比高、住宅類産品占比較低,去化周期偏長,現有盈利能力不足以應對即將到期的債務。
企業預警通數據顯示,截至2020年中期,協信遠創營收20.57億元,同比下跌46.06%,各項成本卻依然高企,僅財務費用便高達8.28億元,最終其歸母淨利潤虧損12.89億元,同比暴跌728.04%,淨資産收益率爲-8.73%。
經營業績慘淡,協信遠創面臨的融資環境也不容樂觀。2020年中期,該集團取得借款收到的現金47.15億元,但償還債務流出76.14億元,分配股利或償付利息支付15.10億元,籌資活動産生的現金流淨額爲-43.73億元。
疲于應付債務的結果是,該集團經營、投資活動産生的現金流被極大吞噬,導致賬面僅剩19.82億元現金余額,不能覆蓋近在眼前的債務。
截至2020年中期,協信遠創流動負債456.73億元,其中短期債務158.82億元,貨幣資金完全不能覆蓋,利息保障倍數爲-0.58倍。以“三道紅線”衡量,期末淨負債率191%,現金短債比0.17,踩中兩道紅線。
目前,協信遠創債券存量規模25.90億元,16協信03、16協信05、16協信06、16協信08將于今年3月至9月陸續到期。債券持有人包括西南證券、長城國瑞瑞益1號、銀泰2號、世紀黃金鼎信用甄選六號等。
在平安銀行、農業銀行、北京銀行、民生銀行等21家金融機構處,協信遠創還有310.17億元的授信額度,其中平安銀行高達百億元。但鑒于協信遠創目前的處境,這些額度能否拿來“救火”還是未知數。
昔日地産明星退場
作爲曾經的渝系地産“明星”,協信遠創何以至此?在公開聲明中,該集團將危機歸因爲,CDL控股後引發了一系列“不可控”因素。
協信方面稱,CDL控股後,公司治理結構及審批程序發生重大變化,本應由董事會決策、由管理層組織實施的事項,CDL仍要報送新加坡總部審批。否則,董事會決策、管理層日常經營等工作均無法實施。
“由于控股股東的決策遲延,嚴重影響了融資、處置資産等改善公司經營和現金流行爲的及時實施。”協信遠創認爲。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協信遠創的沒落早有先兆,與CDL的摩擦也僅是自救未果的表現而已。
上個世紀90年代,曾在機關和國企任職的吳旭下海創業,創辦了重慶協信實業公司,在重慶地産界闖出一片天:比如1999年在重慶第一個開設樣板房、創重慶酒店式公寓之先河、重慶首個人車分流的協信天驕俊園……
2003年,吳旭在接受媒體采訪時還稱,龍湖算什麽!我們接下來會發展得非常快。隨後,2011年,吳旭挖來曾在萬科任職的劉愛明,並于2014年突破百億銷售額,與龍湖、金科等房企稱爲渝系地産“五朵金花”。
但此後的路就沒那麽順暢了。2014年,吳旭被有關部門帶走協助調查。2015年複出後,他確立了“不動産是基礎、金融是橋梁、科技是未來”的轉型戰略,要將協信打造成不動産投資、運營、管理專家和金融、科技資産的投資集團。
協信遠創則堅持“高周轉爲主導、産商協同”的發展戰略,重資産持有與輕資産運營協同發展,涉獵商業、住宅、科技園、公寓等領域。然而五年過去,協信再未重返輝煌,2020年銷售金額僅180億,同比下降15%。
在業內人士看來,吳旭的轉型策略並非絕對錯誤,但毫無疑問,他帶著協信踏空了上一輪房地産周期。在沒有銷售規模支撐的情況下,將資金沉澱至商業綜合體以及多元業務,現金流狀況逐步惡化,最終陷入危機局面。
針對當下處境,協信遠創表示,正通過加快在途資金回籠、産品銷售、非戰略性地産項目的出讓等方式籌措資金;與此同時,積極與債券持有人協商,包括但不限于通過場外兌付、債券展期等形式兌付本期債券。
協信遠創的債務風暴將如何收場,還是未知數。可以預料的是,隨著房地産融資環境日益收緊,因債務重壓暴雷的房企遠不會消失。
2020年,房地産行業的違約案例已不斷增加。國泰君安表示,2020年以來,新華聯、泰禾集團、天房及三盛宏業先後發生違約,地産行業合計違約本息金額148.84億元,超出2018~2019年的違約水平。
2021年,華夏幸福陷入資金危機,截至3月9日累計債務違約涉及本息已達194.24億元。不容樂觀的是,未來幾個月,地産行業會迎來新一輪債務兌付高峰,高負債房企的償債風險將進一步增加。
廣發固收數據顯示,2021年3月,房企境內及美元債到期+回售金額合計達到976.3億元,4月合計達到890.9億元。3月、4月分別爲境內外債務到期的高峰時段,需密切關注是否會演變爲實際的信用風險。
聯合資信分析師也稱,2020年緊張的融資環境消耗了部分房企的現金儲備,泰禾、華夏幸福等高杠杆房企風險暴露,也將加大部分資金緊張房企的債券市場再融資難度。從這個角度看,債務杠杆過高的房企風險將持續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