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們講述的第632位真人的故事
我是瓶子大叔@普吉島瓶子大叔,祖籍山東,出生于重慶,現在泰國經商。
父母和我的身上有很多時代的烙印,比如我是第一代獨生子女,又比如父母是第一批國企改革離崗的失業人員,而爺爺是新中國成立後的軍工廠研究員。
仰仗爺爺和父母的疼愛,從小我就比較調皮。因爲愛玩遊戲,硬是讓父母把安置費拿出來開了遊戲廳,就這樣我一邊上學一邊經營遊戲廳。
寬松的教育方式讓我做事很隨性,旅拍喜歡上泰國以後,開始在泰國做生意,但因爲不懂當地法律被罰300萬泰铢,整整一年白幹。
可這些挫折並沒能阻止我探尋未知領域的腳步,相反,在不斷地跌倒、爬起的過程中,我找到了自己喜歡的事業。
(我一直都在追夢的路上)
1980年,我出生于重慶市梁平縣,父母都是公職人員,他們響應國家號召只生一個孩子,所以我是名副其實的新中國第一代獨生子女。
小的時候家庭環境還不錯,父母對我的教育也很寬松,再加上爸爸媽媽都是各自家裏的老大,我就成了第一個孫子、外孫,深受長輩們的疼愛,也就養成了隨性、自由的個性。
八歲那年,父母帶我出去郊遊。他們在岸邊燒烤,我自己下湖裏遊泳,不小心腿抽筋發生溺水,都來不及向爸爸媽媽呼救,只看到他們的身影越來越模糊……然後就沒有了知覺。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被爸爸救上岸。那是我童年裏最深的一次記憶,而且是關于生死的記憶,以至于後來我對生死看得很淡,覺得生命很脆弱,人活的就要盡情地綻放。
(沒去泰國之前,全球各地拍攝)
男孩子本來就調皮,而我比同齡人更要貪玩,所以學習成績很一般,父母對我也沒有太多的苛責。
小時候最興奮的,就是每年暑假都會從萬州坐輪船過三峽,去九江看望爺爺他們,路上大概要五、六天的時間,我非常喜歡那種漂洋過海的感覺。
中間還回過一次山東老家,路過青島我第一次看見大海,一望無邊,波濤洶湧,海天一色……
那一刻,我被深深地吸引,就希望將來能夠在海邊生活。
但初中的時候,接觸到遊戲我一下子就著迷了,每天放學都去遊戲廳玩,好幾次被父親發現後暴揍。
可那時候沒有自制力,挨打之後隔不了幾天就又去了,結果高中都沒考上。爲了能接母親的班,我上了技校,因爲接班需要一個畢業證。
在我上技校的第二年,爸爸媽媽所在的國企先後改革,他們每人拿了一筆安置費,就失去了賴以生存的工作。
以前他們一直是行政人員,沒有其他的技能,也沒有做生意的經驗,所以,一時不知道該幹什麽,可又不能什麽都不幹,兩個人一籌莫展。
(2010年旅拍去新西蘭)
那年我17歲,正值青春期,有著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勇氣,覺得沒什麽可怕的。因爲我每天去遊戲廳玩,發現遊戲廳的生意不錯,就建議爸爸媽媽開一間遊戲廳。
起初他們不同意,覺得這不是正當的生意,可實在想不出能幹什麽,又拗不過我死纏硬磨,最後就同意了。
他們從安置費中拿出2萬元開了一家遊戲廳。當時整個梁平縣只有3家遊戲廳,所以生意還不錯。
白天我去上課,父親看店,中午、下午放學就由我來看店。其實說實話,遊戲廳的經營主要是以我爲主,父母親對這行一竅不通。
我記得當時一個月最少可以掙五、六千,多的時候可以有上萬元的收入,在上世紀九十年代,這個收入比爸爸媽媽上班掙的工資多得多。
遊戲廳開了一年以後,就開始流行上網,我又把遊戲廳改成了網吧。其實當時並沒有把這個當事業做,就是爲了自己玩方便。我買了好多台機器,分割成一個個小房間。上網一個小時3塊錢,節假日座無虛席,生意很不錯。
(2010年旅拍去土耳其)
記得有一次我和父親在一個房間裏玩兒,由于太投入,外面房間裏的機器卡帶全被偷走,我們都沒有察覺,一下子損失了好幾萬,那一年都白幹了。
開網吧最大的收獲就是結識了五湖四海的朋友,讓我看到了重慶以外的世界。
2003年的時候,因爲網戀我離開重慶去了江西九江,把網吧丟給父母打理。可是由于他們不懂經營,幾個月後就關閉了,而我在江西開始了自己的新生活。
女朋友是學美術的,受她影響,我在美學這一塊提升了很多,順便找了一份線上漫畫設計師的工作。
無奈情深緣淺,經過兩年多的磨合,我們發現兩個人很多方面不太合適,就結束了戀愛關系。我也離開江西去了深圳,並在深圳開始從事攝影。
之前在網上還認識一個成都的女孩,偶爾也會聯系。2006年我和前女友分手去了深圳以後,我們又開始聯系,慢慢地竟發展成了男女朋友。
真的是緣分天注定,半點不由人,兜兜轉轉我們卻成了有緣人。
第二年我跟隨女朋友回到成都,憑借過硬的攝影技術在成都開了一家攝影工作室,然後順理成章地結了婚。
(2011年剛到泰國參加潑水節)
那年國內開始流行戶外旅拍,我們在成都也經常會帶著客人去康定、新都橋一帶拍攝外景。但是因爲成都有很多類似的工作室,都是一樣的經營方式,競爭也比較激烈,所以生意不算太好,我也一直在尋找突破。
一次偶然的機會,我認識了一位國航的工作人員。在聊天的過程中,他提到去巴厘島旅遊只用了3000元人民幣,還包括往返機票的費用,這讓我大吃一驚。
因爲在我的印象裏,當時出國旅遊是一個很高的消費,怎麽可能這麽低?他就告訴我:“很多航班都有打折的機票,你在合適的時候搶這種機票和酒店,就會非常便宜。”聽完他的話,我立刻就有了去國外拍婚紗照的想法。
(2012年在普吉島出海)
機會都是留給有准備的人。人生很多時候就是別人一句無心的話,讓你看到機會。
奧運會那年,我第一次帶客人出國旅拍,從成都出發到吉隆坡,再從吉隆坡到泰國普吉島,機票只要500塊錢,真的是很便宜。一下飛機所有人都被美麗的海岸線和藍天白雲所征服,感覺這個地方太漂亮了,和我理想中的一樣。
我們沿著普吉島、皮皮島、甲米一路走過,風景都特別美,當時我就下定決心:一定要把這條線路做好。回國以後我就開始主打國外旅拍,由于觀點新、價格合理、起步早,生意很不錯。
每隔兩、三個月,我就會飛普吉島一趟,護照都蓋了好幾本。中間也去過其他國家,但我最喜歡的還是泰國。于是,2011年我決定在泰國開一間攝影分公司。因爲我在這行做了很多年,所以前期並沒費太大周折。
(閑暇時間在普吉島潛水)
普吉島的生活比較悠閑,環境也不錯,物價也比較低,但我喜歡這個地方還有一個更深層的原因,就是當地人對外國人很友好,尤其是對中國人特別好。
記得剛到泰國的時候,有一次我和朋友騎摩托車外出,路上車壞了,自己鼓搗半天也弄不好。後來一位泰國人主動停下來幫我們修車,但是也沒修好,最後他幫我們把車推到了修車的地方才離開,這件事讓我很感動。
但是旅行和生活有很大區別,真正在泰國留下來就會面臨三個問題。
一是語言不通,我英文不怎麽會,泰語更是一竅不通,出門溝通全靠用手筆畫;
第二個問題就是交通問題,剛去的時候我們沒有車,這裏沒有公交,打車又特別貴,不到十分鍾的路程就要花一百多元人民幣;
第三個問題就是飲食,泰國的飯吃兩三天沒問題,時間長了就受不了了。
(不論遇到多大的挫折我都會滿懷激情,勇往直前)
可既然選擇留下來,就必須逐一攻破。路是自己選的,不論前方如何,生活在什麽樣的環境下,只能遷就當時的際遇做到最好。如果止步不前,大抵是自身能力有限,那就在有限的範圍內,愉快地生活。
公司成立以後,我才發現一個很致命的問題:泰國政府對當地人的保護措施很多,其中一條和我切身相關,就是不允許外國人從事攝影師這個職業。你可以當老板,但你不能做攝影師。
中國的攝影師在泰國不合法,我只能把中國的團隊解散,重新招募泰國攝影師。可我的客戶群體主要是中國人,雇傭當地人做攝影師,溝通就成了最大的困難。沒辦法,我只能自己培訓他們一些攝影技巧和中文。
(我的足迹遍布普吉島的每一寸土地)
來普吉島的客人都是想出海的,我把泰國員工培養起來以後,就開始跟旅行社合作,出海拍外景。我的公司當時是唯一一家有出海服務的,慢慢地發展成了普吉島最大的旅拍公司,擁有14名員工。後來又在清邁開了一家旅拍公司,有8名員工,兩邊做得都不錯。
一個偶然的機會,經過朋友介紹,我認識了一個澳大利亞的房産中介,他說我可以試一下在普吉島做中介。他們也有項目想在這裏推廣,並且他對中國市場也很有興趣,就這樣我跟著他走進了房産中介這個行業。
慢慢地我發現,國內的人對普吉島有著格外的熱情。他們非常喜歡海島城市,這裏不僅環境比較好,而且相比其它海濱城市物價更便宜。
(生活是詩、生活是畫、生活是每一個朝朝暮暮)
對我來說,房産中介是一個全新的行業,所以一步步都是跟著別人在學習,但是我逐漸喜歡上了這個行業,畢竟收入還不錯。于是,2015年我和兩個中國朋友合夥注冊了公司,爲了方便工作,雇了一個當地人做會計,把公司的所有事務都交給了他。
這個會計和我們相處得非常好,我們也很信任他。公司運營到第3年的時候,我們接到了泰國稅務局的信函,說我們好幾年沒有報稅,公司賬上流動的金額比較大,會面臨一大筆罰款。
回過頭來問會計,才發現我們每個月都把工資和稅表交給他,但他並沒有給我們去報稅。原來在泰國新公司前兩年是可以申報虧損的,就是可以不交稅,但兩年以後如果還不報稅,會被認定繼續虧損,流水和賬目不相符的話,會面臨很多的罰款和補繳稅款,而我們這三年一直沒有報稅。
(普吉島出海的收獲)
當時注冊公司就是爲了正規做生意,從來沒想過避稅。也是出于信任,才雇了一個當地人做會計,把所有事務都交給他。其實如果按正常流程去報稅,我們公司是可以在泰國零首付購買房産的,可因爲輕信別人,自己又沒學習當地的法律法規,造成了血虧,這也算是交了智商稅。
那三年,我們和國內好幾家公司合作,所以賬戶的錢並不是我們的純利潤,很多都是幫合作方走款,可稅收卻要我們全部補齊。因爲過去好幾年了,我們也沒有辦法再向合作方追稅了,最後只能自己承擔將近300萬泰铢的罰款,等于一年多都白幹。
人們都覺得泰國是一個比較落後的國家,可以逃避稅收,這是不可取的。每個國家對稅收這塊都比較看重,要想把生意做大就得遵紀守法,這是我經商多年的感悟。補齊罰款和稅收,我們的房産中介公司才真正走上正軌,生意進展的很順利。
(我的日常,不是看房就是研究房子)
2018年,一個新加坡的華人邀請我們和他合作開發房地産。當時他也是一個很大的旅行社的老板,並且擁有自己的船和土地。因爲他是老華人,又有新加坡的身份,我們非常信任他,就和其他華人一起給他注資,合作搞開發。
結果是所有投資人都被坑了,整個普吉島的旅行公司大約損失了3000萬人民幣,我的公司損失了1000萬。
這件事對我打擊非常大,因爲同在海外,我覺得華人應該團結,可最後被同胞騙了1000萬。當時出于信任,都是按照他的要求簽字,等于把自己的命運全部交到他的手上,並不知道他的資金鏈早就出現問題。
出事以後不久,他本人因病去世了。我們找了律師,又拜見了曼谷的皇後,都因爲證據不足而無法追回投資。
(我的骨子裏有一顆不安分的心)
這一次生意的失敗,讓我懂得了,做生意不能只看人、靠信任,而是要嚴格按照國家的法律法規來做。屢戰屢敗,屢敗屢戰,但我從中學到了很多。
2020年疫情的突然到來,所有的旅行公司大多倒閉。我當時預計疫情最多持續一年,所以並沒有把員工辭退,只是放長假,給發一部分工資,我自己則在家裏研究自媒體。可一年以後,疫情好像還沒有結束的意思,而且有的時候還很嚴重,就不得不把兩家旅拍公司都關閉了。
疫情讓自媒體火遍全球,而我又是一個閑不住的人,于是2021年我去了曼谷,和朋友一起注冊了一個自媒體公司。這是我在泰國第3次創業,也是疫情後的第1次創業。
開始學習自媒體,一直是幫別人做一些幕後工作,去年才真正開始做自己的賬號,錯失了一年的時間。但好在沒有走彎路,因爲定位准確,我用了一年的時間,就把自己的互聯網房産做起來了。
(我非常享受現在的生活)
互聯網的神奇,讓我在一年的時間收入呈幾何倍數增長,並且在清邁、曼谷都開了房産中介公司,下一步計劃覆蓋整個泰國。但是和其他老的中介公司相比,我們的公司還是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但我有信心做大做強。
好多國內的中介對這邊不了解,銷售泰國的期房,付了百分之幾十的首付之後,有的樓盤直接被拆了,開發商跑路了,導致所有錢無法追回。而我只做准現房,而且都是朋友介紹的,相對了解的樓盤,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這也算我成功地避坑。
(工作中的我,疫情期間帶客戶看房)
通過自媒體和房産的結合,我又認識了很多新朋友。在後疫情時代,旅遊完全中斷的情況下,借助自媒體的平台,讓房産得到了複活,這是一個意外的收獲。僅去年一年銷售額就達到了10 億泰铢。
泰國房産的頂峰時期是在2017年到2019年三年間,好多的中國人都在這邊購買房屋,現在中國和老撾已經通了高鐵,交通很便利。期盼到2025年泰國直達中國的高鐵也將通車,那時,我們上午在成都坐高鐵,下午就可以在曼谷喝茶了。
西尾維新在《戲言系列》中寫道:“沒有全盤皆勝的人生,也沒有滿盤皆輸的人生。連戰連勝的人只不過是沒察覺到自己曾經失敗,而屢戰屢敗的人也只不過是沒發現自己曾經獲勝。純粹只是強者不知道什麽是弱,弱者不知道什麽是強罷了。”
(多年的拼搏與曆練讓我成熟了)
如今我已42 歲,回顧走過的半生,好像一直在折騰,可我從未停止前進的腳步。人生也許就是一場自我陶醉的表演,重要的是過程而不是結果。
從19歲爲了玩去開遊戲廳,到今天知道如何經營生活和事業,過往的所有挫折對我來說都是寶貴的財富。男人的堅強,不在于以勝利者的姿態傲然挺立,不在于屢戰屢敗巋然不倒悲壯地支撐,而是在于爲了給家人創造幸福一直勇往直前的信念。
我希望年輕的一代,有機會一定要多出來走走看看,因爲這個世界真的夠大,而且可以做的事情也很多。
【口述:瓶子大叔】
【編輯:目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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