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自1月23日出現第一起冠病病例後,冠病已經肆虐新加坡100天了,疫情曲線還在攀爬,前路仍然難測。冠病影響著每一個人,染病者個中滋味、身心遭受的折磨,唯有親身經曆才能體會,也才能領悟生命的脆弱。這幾名冠病康複者,以過來人的身份回首這段對抗冠狀病毒的經曆,他們都希望大家珍惜健康,平安就是福。
個案①:16分鍾搶救 心髒驟停奇迹 “重生”
因肺氣壓過高,心髒驟停16分鍾,患上冠狀病毒肺炎的卓楷傑(54歲)渡過重重難關,奇迹生還。他也是新加坡首名靠“人工心肺”,保住性命的冠病患者。
卓楷傑從死亡邊緣搶救回來,住院42天,4月22日康複出院。他受訪時說:“有些人認爲,得冠病像患感冒。我要以自身經曆提醒大家,冠病不是鬧著玩的!”
珠寶展策劃公司職員卓楷傑,早前到泰國曼谷出差,3月1日返新,起初毫無症狀,六天後開始咳嗽和輕度發燒,體溫大約37.6攝氏度。他在7日和9日看了兩名醫生,拿三天病假。因沒有呼吸困難,他不曾懷疑是冠病。
冠病康複者卓楷傑曾在醫院接受ECMO輔助,維持生命。圖爲卓楷傑出院後在家做簡單運動鍛煉腿力。(梁麒麟攝)
抗病過程險象環生
3月12日回公司上班後,卓楷傑臉色極差,身體乏力,引起一名同事不安,開車將他送到邱德拔醫院。卓楷傑當天確診患上冠病肺炎。
與太太育有一子的卓楷傑,隱約記得自己入院,但下來險象環生的抗病過程,因療程和麻醉副作用,他全無印象,只知道在加護病房醒來,已是22天後。
不願具名的卓太太(47歲)爲丈夫填補記憶的空白。
她憶述,丈夫確診後,曾從醫院撥電給她,叫她趕緊爲家裏清洗消毒。“在電話裏,他聽起來語氣很無奈。起初,我和兒子以爲他兩周後可出院。萬萬沒想到他的病情那麽複雜。”
卓楷傑入院隔離數小時後血氧驟降,轉入加護病房戴氧氣罩,原本略有起色。豈料,卓太太隔天淩晨4時30分被醫院電話驚醒,得知丈夫血氧很低,必須立即接上呼吸器。
下來幾天,卓楷傑因肺感染,引發急性呼吸窘迫綜合征。經過邱德拔醫院的接洽,新加坡國立大學醫院3月17日派來專門醫療隊,爲卓楷傑接上“體外膜式氧合器”(Extracorporeal Membrane Oxygenator,簡稱ECMO),並准備將他轉移至新加坡國立大學醫院(國大醫院)。
ECMO能把靜脈血引出體外,讓血液與氧氣充分氧合,再泵回體內,俗稱“人工心肺”。
然而,使用呼吸器已造成卓楷傑肺氣壓飙升,引發心髒驟停(cardiac arrest)。醫療團隊進行16分鍾的心肺複蘇術,才將他搶救回來。
卓楷傑隨後轉入國大醫院,但情況仍危急。卓太太和兒子在衛生部和院方特別通融和做足安全措施的情況下,當晚被護送到醫院,隔著加護病房玻璃,有幾分鍾時間,看看滿身插管的卓楷傑一眼。
卓太太說,她和兒子當時居家隔離,照理不能外出,她感激衛生部和院方做出安排。“醫生告訴我,丈夫能否渡過難關,要看下來12小時。我當時很傷心,急切想見丈夫一面,才會提出請求。”
卓楷傑使用ECMO共七天,讓心肺得以“休息”並開始恢複。之後,他的情況仍起起伏伏,不時需要呼吸器和氧氣罩。他4月2日在加護病房醒來時,意識到自己插著喉管,非常驚愕,卻無法說話。“那時很痛苦,一度想叫醫生就讓我這樣走吧。”
幸好,在家人和醫療團隊的關愛和鼓勵下,卓楷傑找回生存鬥志。
不久後他可取出喉管,由于難以吞咽,他向護士要求的第一份食物是豆花和雪糕。
卓楷傑患上冠病肺炎後曾借助呼吸器輔助呼吸13天。圖爲他早前在醫院解除呼吸器後吃餅幹。(受訪者提供)
心髒驟停所幸沒導致腦部損傷
慶幸的是,心髒驟停並沒有導致他腦部損傷,肺部、肝髒及腎髒一度因療程引發並發症,但經過洗腎等治療,已恢複正常功能。
經過這番折騰,原本88公斤的卓楷傑剛出院時,體重銳減至72公斤,在家休養這些時日,恢複至75公斤。卓楷傑說,從曼谷返新後,他曾與92歲的父親及兄姐碰面和聚餐,也到過公司,同他有近距離接觸的20多名親人和同事,無人被傳染,是不幸中之大幸。
對于自己究竟如何染冠病,他至今仍不解。
“我每年做體檢,除了膽固醇稍高,各方面都良好。哪裏知道,這次病得那麽重。能活下來,我很感恩。現在我和家人一天天過著簡單的日子,已經很開心。平安才是最重要。”
“體外膜式氧合器” 至今只有四病患使用
通過“體外膜式氧合器”(ECMO),維持病危者生命,是一項高度複雜的程序,目前用于冠病患者並不普遍。新加坡至今只用在四名病人身上。
使用ECMO需有專門知識和經驗,國大醫院和中央醫院是受衛生部委任,可提供ECMO程序的僅兩所新加坡公共醫院。它們可從其他醫院接收符合條件的病人。除了卓楷傑,還有一名在國大醫院留醫的病人已不必依靠ECMO。據了解,新加坡還有另兩名冠病患者,接受過ECMO的輔助。
ECMO一般用于心肺衰竭或心髒手術後的病人。國大心髒中心心胸血管外科高級顧問醫生副教授柯林奧德·拉曼納丹副教授(Kollengode Ramanathan)說,院方會按衛生部指導原則,包括年齡、共存病症(co-morbidities),及病況嚴重程度等臨床觀察,來評估病人是否符合條件接受ECMO輔助。
以卓楷傑的情況來說,國大醫院接到通知時,他通過呼吸器輸入體內的氧氣濃度已高達約80%(一般空氣中氧氣濃度爲21%),但血氧仍急降。爲避免損害他的肺部,呼吸器氣壓無法再調高。
拉曼納丹說,團隊趕到邱德拔醫院,卓楷傑接受的氧氣濃度近乎100%。“我們在他最需要時刻,及時替他接上ECMO。”
病患痊愈並非奇迹 是醫療團隊共同努力
國大心髒中心心胸重症監護病房主任及高級顧問醫生格雷姆·邁凱倫副教授(Graeme MacLaren)說,國大醫院使用ECMO已約20年,自2009年的甲型流感病毒(H1N1)疫情開始,使用率更爲頻密。去年國大醫院使用了46次。
國大醫院是新加坡唯一提供受國際體外生命支持組織(ELSO)認可的ECMO培訓的機構。(國大心髒中心提供)
他指出,冠病疫情在中國暴發後,ECMO對冠病患者所能發揮作用,開始受到關注,但國際上的相關數據和經驗還不多。卓楷傑的成功案例令人鼓舞,照顧他的醫療團隊,來自國大醫院各部門超過50人。
針對卓楷傑不算太年長,也無其他嚴重病症,爲何發病程度如此嚴重,國大醫院感染科高級顧問醫生珏蒂·蘇曼妮副教授(Jyoti Somani)說,對于冠病,仍有許多未知因素。據目前了解,這類情況或與免疫系統反應過甚有關。
新加坡國立大學心髒中心總主任及高級顧問陳淮沁教授說:“體外膜肺氧合器爲嚴重心肺衰竭患者提供長時間的心肺支持,主要爲爭取寶貴時間讓患者有機會複原。它的使用有賴于一組跨學科專業醫療團隊的緊密合作,對合適的肺炎病人,這是最後一道治療防線。我們病人的痊愈不是奇迹,而是醫療團隊共同付出努力的成績。”
個案②:祖孫三代患冠病 分三處隔離
程金光在國家傳染病中心時出現肺炎,醫療人員得在他床邊進行X光掃描。(受訪者提供)
每天面對著四面牆,身上又沒有手機與親友聯絡或打發時間,唯一的活動空間就是在迷宮般的大展廳走動。對于一名80歲冠病病患而言,身體就算無大礙,精神卻空虛得很。
被送往社區隔離設施新加坡博覽中心的程金光(80歲),每天清晨6時半就起床吃早餐,中午12時吃午餐,傍晚6時再吃晚餐。間中,其他人在隔間裏用手機跟人聊天或看戲時,沒有手機的他卻什麽都不能做。
“我要看報紙也沒有、看書也沒有、電視機也沒有,感覺很悶,整天只能躺在床上看天花板或睡覺,一天睡差不多15小時。我的隔鄰多數是客工,語言不通也無法聊天。”
有時,他吃飽飯後會在偌大的展廳內繞兩圈散步,但每次要回去自己的隔間休息時,猶如走進一個迷宮,眼前是一排又一排、全都長得一模一樣的隔間,他找不到路,有時繞了20分鍾才找到。
他說:“很多住戶會把洗好的衣服晾在隔間上,剛好就遮住了房間的號碼,所以我得拉開‘窗簾’看是不是自己的房間。”
程金光是在3月31日確診。他在英國念書的孫子3月19日返新,一個多星期後確診,與他同住的父親和爺爺程金光也先後染病。程家的三代病患病情都算輕微,但年事已高的程金光患有多種慢性疾病,又有心髒病和痛風,最令家人擔憂。他一開始出現了肺炎,幸好過後好轉,兩周後病情穩定已能轉入博覽中心。
離開國家傳染病中心時,程金光還以爲能出院回家,興奮之余忘了把家人給他的平板電腦帶在身上。平常不用手機的他,到了博覽中心後什麽溝通工具都沒有,家人花了約三天才通過工作人員聯系到程金光。
沒有染病的兒媳婦洪秀英(54歲,保險經紀)指出,工作人員除了幫她把下載了韓劇的平板電腦交給家翁,還每天用自己的手機幫她與程金光視訊,並特地寫中文字條跟他交代吃藥事宜。原以爲程金光有了最愛的韓劇陪伴,日子會更好過,但家人與他視訊時發現,他身體雖然沒問題,但精神有點恍惚。
“其實我們不太擔心他的冠病病情,而是擔心他的精神和痛風問題。我問他看了幾集韓劇,他說一集都看不好。每次工作人員幫他按了一集播放後,他看完了就不會再找下一集,我就知道他精神狀態不佳。”
雖然工作人員樂意幫忙,但程金光知道他們有很多人得忙著照顧,而且他一向不喜歡麻煩別人,所以也不會主動求助。洪秀英說:“工作人員其實不錯,曾問我們要不要幫他申請電話,但我們不是不要,而是他不會用。”
由于家人擔心他的精神狀態和痛風,也希望他能到有急診部的地方,他們多方要求後成功安排他轉入接收穩定病患的私人醫院泰和國際醫院(Concord International Hospital),程金光的兒子也住在那。孫子更早之前則被轉入白沙職總D’Resort度假村。
洪秀英說:“我覺得特別是有病痛的老人家,應該盡量隔離在比較舒適的地方,比較強壯年輕的人如我的丈夫或兒子,則可以安排到博覽中心或任何地方,因爲他們年輕會講話,也有溝通工具,去哪裏都不會有問題。”
盡管如此,洪秀英能諒解家翁爲何被送往博覽中心,因爲當時每天出現數百名客工病例,新加坡總病例快速增加。“當局的重點是要隔離病患確保病毒不會傳播給其他人,而他們又得照顧上千人,其實是很難安排的。”
程金光住院時,家人特地把下載了韓劇的平板電腦交給他,讓他能追韓劇解悶。(受訪者提供)
老翁出現發燒症狀 不想讓當局知道
當初出現輕微發燒時,程金光認爲只是“小問題”,還交代家人“不要告訴他們”。
自從孫子因失去味覺而檢測出感染冠病後,全家都接獲隔離令,當局每天會打電話詢問他們的身體狀況。兒媳婦洪秀英說,丈夫確診的兩天後,家翁也出現低于38攝氏度的輕微發燒,但他認爲只是“一點點小事不要緊”,不希望爲此進醫院,所以不想家人讓當局知道。
但冠病不可輕視,洪秀英還是通知了當局。確診入院後,程金光兒子的病房剛好有另一張空床,國家傳染病中心便安排父子倆同房互相照料。
程金光不久後出現肺炎,醫生打算在他病情惡化時采用某種新藥物,但須先征求病患同意。當時,兒子還與他同房,能親自跟父親解釋並同意用藥。然而,兒子轉至其他地方不久後,卻出現了難題。
洪秀英說:“醫生要用藥時無法跟他有效溝通,家翁聽不清楚也不理解醫生在說什麽,結果沒法獲取同意,最後采用了其他藥物。”
獨處一個多星期後,父子倆有幸在泰和國際醫院二度相聚,就算程金光沒有手機,也能通過兒子與家人視訊聯絡,讓雙方都安心。醫院設有零食角落讓他可隨時泡飲料,還有電視機,不再需要煩惱如何用平板電腦。護士到病房工作時,也會順便跟他聊天。
兒子出院的兩天後,程金光連續兩次檢測呈陰性,並在4月25日出院。一家的三代病患都已痊愈,回家過正常生活。有了親身經曆,親友傳播假信息時他們也會第一時間打假。
洪秀英說:“政府在背後做的很多工作很多人都沒看到,例如給我們發出隔離令時,國家環境局人員會上門給消毒液等,教我們如何消毒。這些小細節很多人不知道,但是很重要。雖然並不完美,但每個人都在學習中,有了後見之明很容易說應該怎麽做,但我們這方面的知識和經驗還不夠,當時的決定只能依據當時的情況來做。”
個案③:與妻先後送入加護病房 丈夫插管無法說話進食
轉至普通隔離病房當天,護士特地幫陳太太把輪椅推到丈夫病房外,讓她看丈夫一眼。 (黃廷方綜合醫院提供)
一場歌唱班新春晚宴,讓一對年長夫婦雙雙感染冠病,在醫院住了近50天。丈夫在加護病房與病毒搏鬥足足一個月,因插管而無法說話和進食,甚至一度出現幻覺。住在隔壁病房的妻子成爲他支撐下去的力量。
不願透露全名的陳太太(68歲)與陳先生(66歲)分別是新加坡第129起和第130起冠病病例,他們入院前在裕廊海港路熟食中心擔任食物處理員。平時愛參加歌唱班的他們,在2月15日出席了裕廊戰備軍人協會的新春團拜晚宴。
夫婦倆受訪時說,出席晚宴時並沒感到不適,也已采取預防措施如測量體溫。然而,晚宴之後的第九天,陳先生開始感到身體不適,決定到家庭診所求醫。
他說:“當時我覺得好像快要生病了,但醫生跟我說只是小感冒。”
過了五天,病情仍沒好轉,陳先生再次到家庭診所求醫,卻被診斷患有輕微骨痛熱症。原本擔心感染冠病的他,當時松了一口氣。
不料幾天後,他的病情急轉直下,開始出現發燒、咳嗽和嘔吐等症狀。
“當時我感到很疲累,沒什麽胃口,一聞到食物就作嘔,加上骨頭和背部疼痛,我幾乎無法走動,大部分時間都臥病在床。”
他在3月4日到黃廷方綜合醫院急診部求醫,隨即轉至加護病房借助插管維持呼吸,並在兩天後確診。
陳先生憶述:“從抵達急診部到幾天後在加護病房醒來,我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只記得有醫院職員幫我保管手機和錢包。直到我比較清醒時,護士才跟我說‘你的太太已經入院了’。”
隔著玻璃“探望”隔鄰病房的丈夫
陳太太是在3月2日開始感到背痛,並在同一天到先驅綜合診療所求醫。由于她是丈夫的密切接觸者,也出席了歌唱班晚宴,因此她在丈夫入院後須接受拭子測試,並留院觀察。
她說:“一切發生得很突然,當天早上我才剛去巴刹和染發,晚上就被救護車載去醫院了。”
入院兩天後,陳太太開始發燒,之後幾天病情逐漸惡化,因呼吸愈加困難,氧氣需求量不斷增加,而在加護病房住了15天。
“我聽護士說,丈夫就在隔壁病房,這激起了我的求生意志。轉到普通隔離病房之前,護士還特地幫我把輪椅推到丈夫病房外,讓我看他一眼。”
陳先生病情較危急,在加護病房留醫的時間比妻子多出一倍,共31天。
由于血氧不斷下降,甚至可能有生命危險,陳先生必須靠呼吸器輔助,並進行氣管切口手術。
“因爲喉嚨插管,我完全無法說話,而且20多天沒喝到一滴水,只能請護士幫我在嘴唇上點幾滴水。”
他笑說:“取下插管後,我喝了一口水,對護士說‘這是世上最好喝的水’。”
除了足足一個月無法進食,陳先生在加護病房期間還一度出現幻覺。
“我看到天花板上有各種顔色的病菌走來走去,我還夢到孩子跟我說‘爸爸加油,一定會康複的’。”
陳先生與妻子育有兩個孩子和四個孫子,轉到普通隔離病房後,夫婦倆幾乎每天都通過聊天應用跟孩子和孫子視訊通話,家人的關愛和鼓勵成了他們康複的推動力。
然而,由于夫婦倆長時間臥病在床,須靠治療師協助才能逐漸恢複身體機能。
陳先生說:“第一次嘗試下床,真的下不來,覺得頭很暈很重。治療師看到我那麽辛苦,建議我在床上做幾個動作。後來第二次嘗試就成功了,但腳還是覺得很重。”
他也很感激語言治療師幫助他恢複說話能力。“有時我練習說話要花上一小時,他都會鼓勵我,說我恢複得很快。”
與病毒奮戰近50天,陳太太終于在4月15日出院,陳先生則在4月24日出院。
僥幸逃過鬼門關,讓夫婦倆更能體會生命的寶貴,也慶幸沒傳染給家人或朋友。
陳太太說:“體力已慢慢恢複,但睡眠還是會受影響,每幾小時就會醒來。由于還在康複,我們都盡量不出門,也避免做激烈運動。”
陳先生則說:“進食已經沒問題,走路也越來越有力,可以走得更久,但有時還是會覺得氣喘,所以要盡量放慢步伐。”
夫婦倆坦言,在疫情暴發後已做足防範措施,還特地買了溫度計每天測量體溫,沒想到還是防不勝防。
“我們每次外出回家一定會洗手和沖涼,都這麽小心了還會染病,真的不能小看這個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