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多少人能做一件事,
不問結果,
不辭辛勞,
一日一日,
直至如心,
便是修行。
普普通通的女孩郭婧
依仗的是不僅僅是她手中的畫筆,
在她心裏也有一支畫筆,
跟隨它看清自己,
固守靈魂的陣地。
來源:好好虛度時光(ID: hhxdsg)
作者:雲曉
她叫郭婧,繪本作家,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女孩。她的處女作《獨生小孩》,入選《紐約時報》年度十佳繪本作品,囊括美國八項年度童書大獎。
這是第一次,由中國作者創作的繪本作品登上世界舞台,獲得如此權威的國際大獎。由于這個獎項的權威性,一經評定,它將成爲全世界父母爲孩子挑選圖書的重要依據。
△ 這是2015年《紐約時報》十佳繪本,當在榜單中看到一位並非名家的中國作者的名字,還是深感意外。
△以山西太原爲背景,講一個被父母獨自留在家中的獨生小女孩,因爲太過孤單,看到相冊想念外婆。于是獨自去找外婆,在電車上睡著了,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孤獨的小女孩在夢中認識了一只麋鹿,這只麋鹿帶著她在雲上翻滾,遊戲,還認識了一個海豹朋友。因小女孩的孤獨而起,看完卻感到治愈的溫暖,大團的雲朵之上,有著與萬物共通的愛和情感。
全書100頁,不著一字,只有鉛筆一色,猶如默片,被稱爲“夢幻題材的無字書,與《抵岸》《雪人》齊名的大師級作品。”
難以想象這樣一部作品,郭婧在畫下第一頁時,連出版都沒有想過。
“當時只是覺得,一定要成全自己的夢想一次,哪怕畫完不能出版,哪怕沒人願意看,但我把這個夢想畫了出來,便不留遺憾。”
△《獨生小孩》內頁圖
1
獨生女郭婧,小時候經常被反鎖在家,因父母忙于生計,又對她管教嚴格。她只能獨自在家,一個人玩積木,學京劇演員的打扮,穿上媽媽的高跟鞋,床單披在身上,在屋子裏獨自走來走去。
更多時候,小小的身軀趴在窗戶上望著外面的世界,盼著媽媽回來,盼著出去和小夥伴一起玩。揮之不去的孤獨感,是郭婧兒時記憶的底色。
于是,幾乎出自表達與發泄孤獨的本能,郭婧開始畫畫,想到什麽就畫什麽,沒有技法和章法。上學之後,別的小孩課本都幹幹淨淨,她的永遠畫得亂七八糟。
後來學畫,一路學的擰擰巴巴。想學油畫,可顔料太貴,每次畫的時候只舍得擠一點點畫上去,老師說“郭婧,你這樣怎麽學油畫啊。”
那改學國畫吧,材料不貴,負擔得起。老師又建議,你素描畫得好適合學雕塑。聽老師的話,改學雕塑,可滿心歡喜做出來的作品,總被推翻,“你這不行啊,都沒有棱角。”改成老師想要的樣子,方正有棱角,可每個人的作品都像一個人做的。
老師像拿個模具,套在每件作品上,套在每個人身上,規則模具之外的,都是錯的。後來老師們下了定論,“郭婧,你學來學去也就速寫還行。”
大學五年,一直活不成別人期待的樣子,郭婧痛苦極了,自卑到骨子裏。學生時代都好熱鬧,宿舍女孩們打扮漂亮出去玩,她一個人在宿舍裏畫自畫像,一張又一張。
有一種全世界的繁華都與自己無關的悲涼,活來活去,世界依然如兒時那麽孤獨,唯有畫畫可以托付。
△ 郭婧平時的速寫作品。
2
大學畢業第一份工作,是父親托關系給安排的,收入穩定工作輕松。可做了幾個月,簡直要了她的命,整日對著CAD圖紙,不能畫畫,郁悶不已。
從小是個聽話的乖孩子,第一次想要拒絕父母的安排,給母親的電話裏帶著哭腔,“我還是想畫畫。”母親不理解,可心疼女兒,“那怎麽辦啊,不然你自己找份工作看看。”
郭婧在網上四處投簡曆,對工作唯一的要求就是能畫畫,什麽插畫師,遊戲原畫師,繪畫老師,她都投。終于被北京的一家遊戲公司錄取,做遊戲原畫師。
爲了畫畫,人生中第一次違背父母的期望,甘心情願步入辛苦漂泊的生活。
那段時間,她所領悟的恰如尼采所言:
“你要搞清楚自己人生的劇本,不是你父母的續集,不是你子女的前傳,更不是你朋友的外篇。對待生命你不妨大膽冒險一點,因爲你好歹要失去它。
如果這世界真有奇迹,那只是努力的另外一個名字。生命中最難的階段不是沒有人懂你,而是你不懂你自己。”
△《獨生小孩》內頁圖
3
遊戲原畫師做了3年,又從漂到新加坡做動畫。工作忙碌,收入不錯,可以接觸新鮮的動畫,技能提升不少。這條路走下去,安安穩穩,前景可期。
大多數人都在這樣的狀態裏過得好好的,可郭婧心裏像有個黑洞,怎麽也填不滿。
每天上班,按公司既定的規劃畫畫,吃飯,買衣服,聚會,卡拉OK。生活越來越豐富,心卻越來越迷茫,左挪右移,多少物質,多少社交也無濟于事,陷入一種平靜的絕望裏。
那個時候,別人問她“你的夢想是什麽呀。”她隨口回答,“現在誰還說什麽夢想,有個房子就不錯了。”嘴上這麽說,心裏卻一遍遍質問自己,“郭婧,難道你真的可以過沒有夢想的生活嗎?那當初拿起畫筆又是爲了什麽?“一次次被自己心裏的問題撞擊著,她不停地想起當初那個拿起畫筆,什麽都不想,只是要畫的自己。
《獨生小孩》的故事情節就從那時跑進腦海中來。小時候有過一次獨自坐公交車去外婆家卻走失的經曆, 一個總是孤獨的小女孩,渴望父母陪伴,渴望玩伴。
于是,從走失的故事開始,郭婧在心裏爲孤獨的小女孩畫了一個玩伴,一只鹿,一個長夢。
△《獨生小孩》內頁圖
她迫不及待想把故事畫出來,心也突然踏實下來,對未來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清晰堅定。
下決心辭職,一如當初因爲想畫畫,辭掉父親安排的工作,這一次同樣因爲想更純粹地畫畫,她要結束掉曾經自己選擇的人生。
父母不理解,已經到了結婚生子的年齡,不安穩度日爲什麽還要瞎折騰,全世界畫畫的那麽多,有幾個能畫出作爲的?同事也不理解,還真有人要去幹把夢想當飯吃這種傻事啊!
郭婧自己也擔憂,不是擔憂物質保障,或是以後有何成就,而是擔心自己能不能把心中所想畫出來,能畫成什麽樣子。
無論如何,辭職時她下定決心,後半生要過另一種生活。
木心先生曾在自己的書桌上貼了福拜樓的一句話“藝術廣大之極,足以占據一個人。”郭婧甘願此後的人生純粹只被畫畫占有,除了心底澎湃的沖動和一腔孤勇,她無依無仗。
4
然而哪有那麽容易啊。剛開始畫,怎麽畫都不對,心被洶湧而來的雜念打擾,別人會怎麽看,故事該怎麽構建,腦子沒完沒了地轉。
“跟著心走吧,不管怎樣,把心裏的故事畫出來。”她個子小,說出這些話的臉上,一股孩子般的單純和執拗。
你能控制的只是如何耕作這塊土地,不能控制的是土地上最後結出怎樣的果實。
她讓自己靜下心來,不要急,向內看,把嘈雜的聲音都撇去,只一心畫畫。
△《獨生小孩》內頁圖
心靜到極處,方生慧根,佛陀說什麽是修行,“就是做一件事,不問結果,不辭辛勞,一日一日,直至如心,便是修行。”郭婧所做便是如此。
“窗外一白即起,入夜數燭才眠”,草稿推翻重來往複足有5,6次,厚厚幾大本。
生活之簡單也令人咋舌,一年半的創作過程,沒有任何收入,極少上網,未置新衣,未添新物,只有兩套出門和朋友見面穿的衣服,其余時間皆著睡衣,安于家中畫畫,護膚品也都用著十幾塊的作罷。
世人眼裏,走火入魔便是這般模樣吧。
一個生活在現代的姑娘,抛下一切繁華,主動選擇清貧,過得像個以畫畫修行的苦行僧。她比任何時候都安于當下,心中有光一束,充盈快樂。
人從出生就開始被教育需要更多,要去競爭,要成爲別人期待的樣子。“走火入魔”之後的郭婧卻發現,人真正需要的很少,不過是活著,創造自己的規範,按自己的方式運轉。
△《獨生小孩》內頁圖
5
完成夢想的過程,也是療愈自己的過程。小時候害怕孤獨,渴望愛,所以拿起畫筆,用畫畫排遣孤獨驅逐恐懼。如今因爲畫畫,她從直面孤獨到享受孤獨,了悟自己生命的模樣,靈魂的質地。
內心強大到哪怕全世界離她而去,只要有支筆有張紙,就能讓自己感到幸福富裕。
物質和所謂穩定的生活予人以枷鎖,讓人以爲自己是戴著王冠的國王,其實不過是帶著枷鎖的囚徒。而立之年,她選擇掙脫枷鎖,從慣性的生活裏出走,去做一個素衣貧民,一朵花,一株草,一個孤獨完整的個體。
可結果是,當你跟隨內在的沖動去完成自己,全宇宙都會給你能量。《獨生小孩》完成的那天,郭婧明白,對所有被孤獨啃咬的同類,它會發出治愈的能量。
郭婧說她是一個雪人,太過溫暖的狀態會融化掉自我;選擇清靜孤獨,才能呈現屬于自己的形狀。
或許這一生不會過得富裕,體驗不到奢侈,沒有多豐富的經曆可供炫耀,但做了自己想做的,走了自己想走的路,這一輩子就很值得。
生命中最難的階段不是沒有人懂你,而是你不懂你自己。郭婧所實現的夢想,不止一部享譽世界的繪本,更是懂得自己的過程。
-End-
作者簡介:雲曉。「簡單自在,喜歡廚房和田野,對于生活只付歡喜。」文章轉載自公衆號:好好虛度時光,專注報道文藝女性朝九晚五之外的活法,倡導做無用之事,度有涯之年。理想的生活,就是坦誠面對自己,好好虛度時光。歡迎關注,獲得更多理想生活的靈感(微信公衆號ID:hhxds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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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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