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印兩軍目前共搞了6次反恐聯訓。分別是2007年12月在雲南昆明、2008年12月在印度貝爾高姆地區、2013年11月在四川峨眉山、2014年在印度浦那、2015年在雲南昆明、2016年在印度浦那。聯訓的主題,有4次為山地反恐,2次是城鎮反恐。聯訓內容包括基礎體能、戰術手語、心理行為訓練、戰場監視、立體封控、營救人質、聯合殲擊、追捕搜剿和實兵演練,還有反恐裝備展示,拳術、格鬥術和武術演示等。
我認為,嘲笑印軍是吃瓜網民的事。對於真正準備打仗的人來說,還是少一點情緒化和簡單化,多一點專業精神去研究印軍。因為戰爭是以生命相搏、以國運相賭的事業,是複雜的系統工程,當然要防止一切誤國的空談、誤戰的傲驕。
細節一:破門而入,你真的能用腳踹開門嗎?
我們在戰爭、反恐、警匪片中,經常會看到踹門這個動作。其實這個動作很多時候只是裝酷,並不符合實戰,特別是在敵情顧慮很大的入室反恐作戰中,更不能隨便裝酷踹門。
中印聯訓中,兩軍聯合突擊隊入室清剿,連破了3道門,武裝突入「恐怖分子」占據的兩層樓房,都沒有用腳踹門。
破第一道門,印軍士兵快速在門鎖周圍安裝炸藥,隱蔽後遙控起爆炸門。破第二、第三道門,隊員隱蔽接近門邊,從門縫處將手雷甩入房間,爆炸聲一響,再快速突入房內。
爆破應裝多少炸藥、炸藥裝成「一」字形還是環形、裝於門上哪個位置,投彈入室應投什麼彈,中印兩軍隊員都預想了各種情況,進行了縝密研究,確定了行動方案。
為什麼不能踹門?首先,不是什麼門都能踹開,特別是堅固的鐵門、木門或朝外開的門,是無法用腳踹開的;其次,城鎮反恐作戰短兵相接,敵情顧慮大,恐怖分子可能在門上設置了拉髮式爆炸裝置,踹門就意味著自殺。聯訓中用爆破方式破門,可確保入室行動的安全性和突然性。從這一細節上看,印軍不是那麼傻兒叭嘰。
圖註:中印混編突擊隊隱蔽接近「恐怖分子」占據的房屋。
圖註:印軍士兵安裝破門炸藥。
圖註:爆破開門。
細節二:入室清剿,把後背交給戰友
破門之後,就是入室清剿,這恐怕是反恐作戰最危險的環節之一。在此行動上,我軍是下了功夫的。進門之後,誰幹什麼、站哪個位置、向何處開槍,都科學精確,無死角、無錯漏、無脫節,以確保萬無一失。
印軍承襲的是英美反恐作戰理念,講求作戰程序的標準化。破門之後,誰在前,誰在後,誰射左邊、誰打右邊,誰前沖、誰爬樓,誰開柜子、誰搜床底,都按反恐作戰程序辦。
演練中,門被炸開後,印軍一名突擊隊員側身伸臂撐住門,我軍隊員沖入房間的同時,向左轉身,對視覺盲區一通掃射,其後的隊員分別向前、向右掃射,以猛烈火力控制房間,過程迅猛,一氣呵成。
我軍隊員在入室行動中的高度信任與默契,讓印軍印象深刻。如,入室後我軍士兵「背靠背」對房內未知環境進行搜索,一個眼神、一個手勢,即可傳神意會、協作應敵。這也是我軍一直強調的理念:相信身後的戰友,將後背完全交給戰友,才能全神貫注應對前方之敵。這種理念,也是印軍所追求的。
圖註:丟顆手雷炸一下再說。
圖註:破門入室後的火力分工很關鍵。印軍使用的英薩斯5.56MM突擊步槍長達990MM,在城市反恐作戰入室清剿行動中,這樣長的槍身當然極不利。因為槍身一長,在狹窄空間裡出槍、瞄準、搜索、轉向都不方便。感受一下這個印軍士兵的瞄準動作大體就知道了。
細節三:側門機降還是尾艙機降
演練中,當兩軍聯合反恐分隊完成對「恐怖分子」占據地域的封控後,4個架次的直升機(印軍主場使用印軍直升機,中方主場則用中方直升機),載著2支突擊隊到達一座樓房附近。
突擊隊員從直升機上索降時,沒有像我軍平時訓練那樣,從飛機側門單索溜下,而是從直升機尾艙後門雙索索降。這樣的好處是效率高,弊處是人機協同難度較大,卻是印軍的慣常做法。在索降動作上,我軍習慣手腳同時滑繩、順勢下溜,印軍習慣兩手握繩下滑、兩腳懸空著地,亦有差別。
圖註:從直升機的尾艙雙索索降,相較於從側門單索機降,好處是效率高。
細節四:槍口朝上還是槍口朝下
戰鬥員在戰場運動中的槍口朝向,不是一件小事。
從機降點向樓房移動時,我軍和印軍各一名士兵編成一組,各組交替掩護前進。兩軍士兵的戰術動作雖然大體一致,但略有區別:我軍通常槍口略微朝下,以確保視線不受槍枝遮擋,而印軍士兵通常保持瞄準姿勢,將槍枝平端於眼前躬身前進,以確保隨時能射擊。
武器決定戰術,槍的設計風格,決定了單兵戰術動作。我軍使用的95式自動步槍槍身746MM,能夠快速移動槍管瞄準射擊,且槍枝上部有提把遮擋視線,士兵通常採用槍口略朝下的方式前進。印軍使用的英薩斯突擊步槍太長太重,不便於快速移動,平端著保持瞄準姿勢前進,也符合他們的槍枝特點。
當然這不是絕對的,而是要根據敵情來定。在城鎮反恐作戰中,敵我雙方要麼不見面,要麼就是面對面。誰出槍快一秒、射擊快一發,誰就多一分勝算。敵情顧慮大時,自然應平端槍身,隨時保持瞄準;敵情顧慮不大時,槍身應略朝下,從而快速躍進。
圖註:戰場運動中的槍口朝向,各有講究。
細節五:信封炸彈與礦泉水炸彈
排爆是每次中印聯訓必不可少的內容,主要是講解示範各種爆炸裝置的製作和排除法。爆炸物既有電影里常見的郵包炸彈,也有信封炸彈、礦泉水瓶炸彈等,五花八門,排爆方法也不盡相同。
印軍專門設了個城鎮反恐訓練場,裡面建有模擬郵局、校舍、商店、木橋等。聯訓中,在「郵局」內設置了很多模擬爆炸物,中印兩軍官兵混編成排爆小組,進入郵局搜尋爆炸物。觸碰凳椅、拿起電話、開門、開燈等,都可能觸發「炸彈」。這對掌握爆炸物知識、提高排爆技能和心理素質,都是一種鍛鍊提高。
值得一提的是,印軍有三次印巴戰爭經歷,印巴衝突又始終不斷,在反恐作戰和訓練上積累了一些經驗,對爆炸物的處理是有一套辦法的。
圖註:排爆訓練,印軍官兵講究程序。
圖註:模擬郵局的桌凳、電話、書報中,均可能藏有爆炸物,需要士兵在限定時間內搜尋排除。
細節六:鞋帶應該怎麼系
對普通人而言,鞋帶想怎麼系就怎麼系,只要系起來就行。但對軍人而言,卻有講究。因為在作戰行動中如果鞋帶鬆脫或者絆掛,可能導致不可預知的後果。
在越障訓練中,有個印軍士兵作戰靴鞋帶鬆脫,他蹲在地上,將鞋帶一頭左繞兩圈,另一頭右繞兩圈,而後在鞋幫內側打結。
為什麼這樣系?印軍士兵的解釋是,將鞋帶左繞、右繞兩圈,既可捆緊鞋幫,又能避免鞋帶餘留過長;在戰靴內側打結,是為了避免在外側打結絆上草木荊棘。
我軍官兵繫鞋帶的方法,則是將鞋帶交叉穿過戰靴所有孔洞,將余繩反繫於鞋幫後面,再將繩結塞入鞋幫裡面。這樣繫鞋帶,無論爬障礙、穿叢林,還是越溝塹、趟河流,鞋帶都幾乎不可能被絆掛,鬆脫的可能性也很小。
圖註:兩軍士兵的鞋帶系法並不一樣,共同的要求是不能鬆脫和絆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