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金錯刀頻道
又一個國際巨頭敗走中國了。
5月24日,#愛彼迎退出中國大陸#的話題登上熱搜。
尴尬的是,不少人在評論區裏問:愛彼迎是啥?
愛彼迎是一個共享住宿平台,全球民宿霸主,市值是攜程的5倍。
6年前,它風光來華,把首秀放在上海東方明珠,在塔內搭建了一個臥室,請來超模劉雯當房東招待房客。
在北京,它甚至要請房客去長城烽火台住上一晚,但因爲文物保護等原因而作罷。
當時的愛彼迎准備在中國大展拳腳,還給出了這樣的預測:
中國在2020年會成爲愛彼迎最大的客源國,而且有研究表明,2030年中國會超過法國成爲世界最大的目的地國。
沒想到,當時雄心壯志,如今黯然離場。
對于愛彼迎,國內疫情無疑是一道坎,但絕不是最難的一道坎。
進入中國後:
巨頭變菜鳥,連總裁都沒人想當
愛彼迎的創業故事,充滿傳奇色彩。
2007年,兩個剛畢業的大學生切斯基和傑比亞,瞅准某個國際大會召開,酒店吃緊的空隙,打起了賺租金的主意。
他們在公寓裏找到三個露營用的充氣床墊,再搭建一個網站,用來接收住房申請。
很快,三個床位都被預訂了。
Airbnb(愛彼迎的英文名)就此誕生,意思是Airbed and Breakfast(充氣床墊和早餐)。
Airbnb創始人切斯基
從成立到上市,愛彼迎一共獲得16輪融資,被美國《時代周刊》評價爲“住房界的eBay”,所向披靡。
橫掃海外後,愛彼迎盯上了中國市場。
2019年,中國民宿市場營收209.4億元,同比增長38.9%;民宿的數量多達160萬套,比2016年增長了4倍。
可謂是廣闊天地,大有作爲。
2015年8月,愛彼迎官宣進入中國,2016年正式進入內地市場,內部喊出了“Win China”(贏在中國)的口號,志在必得。
對中國市場的重視,絕不是嘴上說說。
愛彼迎的業務遍布全球,但中國曾是唯一一個擁有獨立的運營團隊和産品團隊的市場。
前中國區總裁還表示,愛彼迎中國的産品策略、品牌營銷計劃等,都由本土團隊制定並執行,擁有獨立的預算。愛彼迎的聯合創始人柏思齊,每個月都會來中國一次,跟團隊見面、開會。
愛彼迎的聯合創始人柏思齊
愛彼迎的重視沒白費,僅2019年上半年,其中國區業務就增長近3倍。
但更多時候,圍繞在它身邊的,是一個接一個的绯聞和負面事件。
于內,在進入中國的頭兩年,愛彼迎連續換了6任中國業務負責人,比基層員工的流動率還高。另外,這個職位從去年9月30日,空缺至今。
于外,愛彼迎時不時出現“毀房”事件,被指責審核不嚴,保障不到位。最著名的一次是2016年,一名民宿房主控訴一個自稱上戲學生的房客,借房拍戲,結果將房子搞得體無完膚,事後房東卻遲遲得不到賠償。
愛彼迎的外部危機還不止于此。
在它進入中國時,中國民宿市場已經是群雄爭霸,途家、木鳥、小豬、美團,沒一個善茬。
前幾年,甚至還傳出愛彼迎與途家、小豬的“合並绯聞”。
當年雖然沒能合並成功,現在卻殊途同歸。
愛彼迎宣布離開的當天,途家就開通了“綠色審核通道”,吸引愛彼迎的房東入駐途家平台。其他民宿預訂平台也緊隨其後,瓜分愛彼迎。
巨虧380億後,
還是賺不到中國的錢
自2017年到2021年,愛彼迎5年時間虧了380億元人民幣。
是時候盈利了。
愛彼迎選擇此時退出中國,原因也很簡單:中國的錢真不好賺。
由于疫情,國內旅遊業舉步維艱,今年五一的出行人數比去年少了3成,收入少了4成。平日就更不用說了。
報道稱,中國(內地)的住宿和體驗預訂,只占愛彼迎整體收入的1%。
相比之下,正在極速複蘇的國外旅遊市場,才是愛彼迎的搖錢樹。
截至3月,美國的航班和酒店入住率已經恢複到2019年90%的水平,歐洲也恢複到80%左右。
亞洲的一些國家,也已經不再要求遊客做核酸和隔離。
所以今年第一季度,愛彼迎在歐美甚至中東、非洲,都發展迅猛,營收15億美元,同比大漲70%!
愛彼迎還在財報特意提到:亞太地區也在持續複蘇,但不包括中國。
中國的錢難賺,海外的錢好賺。重點該放在哪,一目了然。
但試想:如果愛彼迎在中國市場已經占盡優勢,還會退出嗎?想必一定會堅持到國內旅遊業恢複正常的那天。
所以愛彼迎退出中國,還是因爲自己不行——本土化不徹底,體驗堪憂。
最初,愛彼迎只支持PayPal、萬事達卡和銀行轉賬,而國人最常用的支付寶和微信支付,一概沒有。
國內用戶投訴時,都習慣打電話或APP線上溝通,愛彼迎偏要讓你用郵件投訴,連個24小時中文客服都沒有。
當國內民宿平台已經把房東批量管理工具玩爛了的時候,愛彼迎才在2019年不緊不慢地推出相關工具,幫助房主管理房子。
凡事比人慢一拍,是愛彼迎在中國經營的真實寫照。
就連愛彼迎這個拗口的中文名,也是它來中國兩年後才想出來的,意思是“讓愛彼此相迎”。
愛彼迎的前中國區負責人葛宏說:“因爲要借助總部資源,在許多事情上要和總部溝通,做決定沒有本土公司那麽快。“甚至有媒體報道,他並不喜歡“愛彼迎”這中文名,但最終還是由管理層拍板。
中國區負責人,負責了個寂寞。這種情況直到2018年才有所改善。
與此同時,愛彼迎的美國老板又顯得不是那麽靠譜。
愛彼迎聯合創始人柏思齊曾在采訪中說,他從沒開通過微信支付,因爲還得辦一張中國銀行卡,太麻煩了。
他曾經每個月來中國一次和團隊開會,但從來沒加入過中國房東的微信群,了解他們的需求,理由是語言不通。
他也沒深入考察中國市場,他在中國去過的最小城市是黃山。
這樣的愛彼迎,自然強龍壓不過地頭蛇。
國內民宿平台,途家背後是攜程、小豬背後是飛豬,以及美團民宿。比起它們,愛彼迎不論是資金、流量還是産品體驗,都不占優勢。
所以房源方面,愛彼迎在中國只有15萬套,還不到途家的1/15,木鳥的1/9、小豬的1/5。
哪還有半點民宿霸主的樣子。
又一個國際巨頭退出中國,
沒什麽好可惜的
愛彼迎的離開,讓不少人神傷。
喜歡愛彼迎的人說,這是最好的民宿平台;文青點的人說,這是一種生活方式的落寞。
激進點的人則說:在全球都好好的,來中國就水土不服,是水土的問題,中國人的問題。
反思怪看不到的是,愛彼迎和之前離開的國際巨頭沒什麽兩樣。它們太不懂中國人。
Uber殺進中國時,和滴滴大打價格戰,甚至揚言要把全球其他市場的盈利全部補貼在中國市場上。
但中國人最後選擇了滴滴。
從産品角度說,滴滴有免密支付;有緊急求助功能;有各種車型滿足不同需求。反觀Uber,來中國很久連個電話呼叫中心都沒有,聯系客服還得用郵件。
2019年,甲骨文中國區大幅裁員,給出“N+6”的補償方案,仍令不少老員工不滿,拉出橫幅呼籲:“我們要工作,孩子要上學。”
走到裁員的地步,還是因爲甲骨文沒能真正融入中國市場。
甲骨文中國區基本沒有來自內地的高管,即使有華人,也是來自台灣、香港、新加坡,管理模式和經驗照搬美國、新加坡。
更拉後腿的是,中國的工程師看不到甲骨文數據庫的核心代碼,這也意味著他們只能做一些邊緣的優化。
面對千變萬化的中國市場,甲骨文一步慢步步慢。
同樣在2019年,亞馬遜中國宣布停止爲亞馬遜中國網站上的第三方賣家提供賣家服務。
對于在中國市場的失利,貝索斯曾將原因歸結爲:不夠激進、投資不足、本土化不充分。
例如,美國奉行一套UI、全球通用,早期亞馬遜中國網站不准修改任何地方。辦點什麽事都要向總部審批,效率低下。
劉強東就曾直言:“如果中國區負責人都不能決定一件事,談什麽執行?你可以問問漢華(原亞馬遜中國區負責人),他可以說他想做的一切事情都能成功嗎?我可以做到。”
愛彼迎的問題同樣如此。
表面上在努力本土化,實際上還是照搬本國模式,妄想一個模式跑通全球。
相比之下,由于國內市場足夠龐大,中國互聯網企業的重心基本只在國內,一個比一個卷,對國人的需求和痛點琢磨得比用戶自己還清楚。
在沒什麽技術含量的領域,國內的一個個卷王,憑什麽輸給那些悠哉的國際巨頭?
在正當的競爭中落敗,沒什麽好可惜的。
結語:
自4月30日起至今,受疫情影響,北京所有的餐廳和食堂一直都禁止堂食。
不論是連鎖大品牌,還是夫妻店,都只能靠外賣維生,或者幹脆街頭擺攤。
但是比起餐飲業,旅遊業遭受的打擊更致命。
4月份,中國四大航空公司中,國航乘客總數同比下降84%,東航90%,南航45%,海航51%。
還有無數旅遊從業者,前途渺茫。
面對疫情,愛彼迎還有退路,很多人卻只能迎難而上。
比起愛彼迎,他們的生活更值得感歎。
本篇作者 | 祥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