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稱爲“香港最後的船王”,生于上海浦東,死在新加坡;靠擺渡起家,赴港創業一波多折,面對變幻的形勢和重重困難,一只木漿,搖出了富過四代傳奇。
與包玉剛齊名,香港最後一個船王走了
香港四大船王之一、萬邦航運集團創辦人曹文錦
“我的一生,有過不少驚險的經曆,事後回憶,可以說是多姿多彩,不枉此生。”香港四大船王之一、萬邦航運集團創辦人曹文錦在回憶錄序言寫道。
8月12日,前香港船東會主席、香港五大華資船東之一、萬邦集團創始人曹文錦在新加坡因病去世,享年95歲。
行內昵稱“曹老板”的曹文錦,近幾年長居新加坡,因年邁,體弱,由其長女曹慰萱同住照顧,很少回香港。萬邦集團在香港,早年設在香港中環雪廠街,後其營運中心改設新加坡,並由次子曹慰德掌舵。
曹文錦與夫人曹周美琦,有二子二女,長子曹慰祖,是美籍名建築師,曾跟隨過建築大師貝聿銘。長女曹慰萱,是個兒科醫生,另外還有次女曹慰親,而次子曹慰德則子承父業,現爲集團主席。
當前,全球化競爭大潮下,如何讓家族企業可持續發展,永遠是傳承大業的一道難過的坎。數據顯示,全球只有13%的家族企業能夠經營超過三代,應了那句“富不過三代”的老話。船王曹文錦家族,橫跨百年,富過四代,其成功經驗值得大家來好好總結。
曹文錦、曹周美琦夫婦和兒女在一起
香港最後一個船王走了,也意味著曾叱咤香江風雲的同一代香港船王劃上了句號。
曹文錦是香港一代有名望的國際船東,與同期的包玉剛、趙從衍、董浩雲、顧宗瑞等“香港船王”齊名,且均爲上世紀四十年代由上海南下香港,並各自創建自己的船隊和商業王國;如今,五大船東都已過世了。
有人評價稱:隨著曹文錦的離去,上世紀四十年代來港並崛起的香港第三代船東已全告落幕,標志著香港航運界家族進入第四代香港船東年代。
曹文錦在國際航運業,具有相當影響力,多次榮獲國際名譽,對香港港航業發展也是貢獻很多,比如開創性提出制定新的香港船舶注冊登記制度等。
新達城夜景
在曹文錦去世後,李顯龍曾發信吊唁,稱他是新加坡的老朋友,爲新加坡政府提供了不少海事業的專業咨詢。
新加坡的新達城,是一座見證新加坡20多年發展的濱海“城中之城”。從一個默默無名的小漁村,到晉升“亞洲四小龍”,再到全球著名的商業地産典範,坐落于濱海灣上的新達城是這個華麗蛻變史中的代表作。
新加坡最大的購物中心之一的新達城,前主席就是曹文錦,同時,新達城也是他生平最得意的成就之一。
1984年,李光耀邀請包括李嘉誠、曹文錦、鄭裕彤、李兆基、邵逸夫等在內的11位香港富商到新加坡考察,爲了展示對新加坡未來的承諾,他們最後決議,集體合資建造一座罕見的建築群,囊括金融、觀光、購物及娛樂等功能,這便是新達城。
一只木槳搖出的“富過四代”傳奇
曹文錦和妻子周美琦(右2、1)和父親曹隱雲、母親吳娛萱(左2、1)
香港回歸祖國20周年時,中國航務周刊曾出版《香港回歸20周年珍藏本》的致敬篇中,對一代船王曹文錦的致敬詞寫道:“一條木船搖出五代航企,家國情懷演繹傳承之美!”
曹文錦,生于1925年,祖籍上海浦東。
他的祖父曹華章,靠在黃浦江駕小木船,爲早年外國輪船和碼頭之間接送乘客和水手起家。賺了錢後,曹家逐步增加船只,運送貨物,還擁有碼頭、儲運倉庫和卡車;也就是說,曹文錦出身于一個優渥的航運世家,是含著“金湯匙”長大的富家子弟。
父親曹隱雲出生時,曹家已是個小康之家,事業蒸蒸日上。當年,曹隱雲讀的是外國人辦的學校,中學畢業後,他幫父親搞運輸,並曾在一家英國人開辦的公司學習進出口貿易,一步步升爲高級經理;日後,曹家創立了“曹寶記”運輸公司。
到曹文錦出生時,曹家已是浦東大富豪,父親曹隱雲是上海勸業銀行總經理,母親吳娛萱,在上海南京路上還開了一家珠寶金鋪,即“天寶成銀樓”。
1945年,20歲的曹文錦從上海聖約翰大學經濟系畢業後,開始接受商業訓練,既學習爺爺的航運生意,也跟著父親學進出口貿易及金融業務。曹文錦曾回憶:當年“一天跑三個地方,確實相當辛苦。不過,我明白自己作爲長子的責任。所以再辛苦,我也要硬著頭皮,撐下去。”
曹文錦、周美琦夫婦和二個兒子曹蔚德(左1)、曹蔚祖(右1)
上世紀40年代末,上海灘風雲突變,曹家舉家遷至香港;慌亂中,曹文錦冒著風險撤離時帶出的10萬美金,成爲日後曹家香港二次創業的救命稻草。
一大家族人落腳在香港,總不能坐吃山空,曹文錦給留在天津的分公司寫信,問有什麽生意可做。天津那邊回複,由于外部經濟封鎖,內地的土特産運不出去,尤其是急需的汽油、橡膠等化工産品又運不進來。于是,他毫不猶豫地與朋友一起合租了一艘小輪船,搞到一批貨物,“偷渡”內地。
風險和收益往往成正比的,風險大,錢也賺的多。很快,曹文錦又開拓日本市場,在香港、山東和日本三地往返運輸;短短三年,曹文錦購置了二艘舊貨輪,並組建大南輪船公司,開啓了在香港的航運事業。
由于舊船都是淘汰的,需年年翻修,且費用不菲,曹文錦打起了造新船的主意。當年,他找上了日立造船廠的駐港代表森岡,也是他生意的合作夥伴,讓他爲自己想辦法。森岡提筆給日本公司寫信:“曹先生雖然沒有錢,但他很努力。若現在能幫助他,將來曹先生站起來,將會是日立造船很好的客戶。”
後來,一艘造價300萬美元,載重1.25萬噸的新船造成了。1966年,曹文錦獨資創辦了萬邦航運公司,與董浩雲、包玉剛、趙從衍,並稱爲香港“四大船王”。
同爲船王的包玉剛曾評價自己的同行:“只要看曹文錦的路怎麽走,你就怎麽走。”
曹家第三代掌門人曹文錦
因爲沒有布局房地産業,曹家也失去香港崛起的難得機遇,日後財富與李嘉誠、李兆基等香港商業巨子的差距越來越大。
曹文錦在香港之所以一直未敢涉足房地産,主要是家族當年在上海的不動産一夜之間化爲烏有的教訓,日後,曹文錦也認爲這是“一個失策”。
曹家在以香港爲大本營開拓航運時,也在東南亞發展紡織、航運、造船等其他業務。1986年,與李嘉誠、鄭裕彤、邵逸夫、周文軒等合資建造的新達城,成爲新加坡地標建築,也算是“補短板”。
曹文錦有四個子女,均很早把他們送往美國、加拿大上學。當年,母親曾拿出多年股票投資資金成立“曹氏基金會”,日後,曹文錦的長女曹慰萱,主要負責執掌該基金,並傾注于家庭。早年,曹慰萱在美國時,曾是一名兒科醫生,後居住新加坡。
由于曹家其他三兄妹對家族企業並無多大興趣,因此,萬邦家族企業的傳承和接班比較順利,且沒有像許多香港豪族那樣的爭産風波。
第四代掌門人、新加坡萬邦集團主席曹慰德
曹慰德是曹文錦次子,生于1957年,也是曹家航運事業的繼承人、第四代掌門人。
1986年,亞洲金融危機爆發,泰國政府的國際船務公司面臨破産危險,當時泰國財政部一位司長邀請曹文錦接手。政府出口無法拒絕,曹文錦勉強接了下來。那時,次子曹慰德正在泰國創業,主要從事棕榈樹的種植和加工生意;于是,曹文錦索性將“燙手的山芋”扔給了小兒子曹慰德。
曹慰德,20歲時從美國密歇根大學畢業後,進入萬邦航運見習。21歲時,他向父親借了300萬美元,獨自去泰國創業。幾年後,年紀輕輕的曹慰德,將這家瀕臨破産的公司扭虧爲盈,並私有化上市,其個人財富從當初來泰國時的300萬美元,飙升到2億美元。
隨著曹文錦的年歲越來越大,接班的問題愈顯突出,曹文錦讓已加入泰國國籍的小兒子曹慰德,回歸萬邦,在曹慰德37歲,他接過父親的權杖,成爲家族第四代掌門人。
曹慰德(右排)訪問中國船級社
有句話概括“富不過三代”怪現象:“一代創,二代守,三代耗,四代敗”。 爲什麽會産生這種“興也勃焉、亡也忽焉”魔咒怪圈?
曹家第四代接班人曹慰德曾如此發問:“爲何恐龍死了,蟑螂卻還活著?”
《莊子·逍遙遊》有個成語,叫“大而無當”,意思是雖然大,卻無底。這裏的“當”,釋義爲底;其實,做企業也是同理。曹慰德說,很多公司長的很大,卻突然死掉。恐龍死了,蟑螂還活著。大而不當,就會死。這個“當”很難,因爲外界環境有變。
船王曹家企業能傳承百年,其成功的一大重要因素:就是分散投資,分散風險,采取穩健和審慎發展的態度。
一個家族企業,整天老害怕風險固然不好,凡事想得太多,往往容易産生回避心理,導致優柔寡斷、戰略停滯、以及再投資不足;但是,一點也看不到風險,只顧蒙眼往前沖,一味想做大,也是企業發展一大忌諱。
記住,有的行業,順風順水的話,你搞100年甚至幾百年都沒有問題。可有的行業的發展空間,還是有一定邊界。
恐龍和蟑螂,都是遠古時代的動物,一個很龐大,一個卻很小,爲什麽大的早已滅絕,而小的卻活得很好?
我想,應該是適應性問題。誰能很好地適應環境的變化,誰的生存能力就強,不在大與小之別。很多家族企業老板並不想偉大,只是想變大;可問題是,在大多數的時候,企業更該考慮的是我們怎麽活,怎麽活得長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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