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得時如水,有所爭有所不爭,故能從全局出發,定位自己也成全別人,共謀大業。
早在今年5月,在第二屆中國西部國際投資貿易洽談會上,陝西同重慶、廣西、貴州、甘肅、青海、新疆、雲南、甯夏等省區市人民政府共同簽署合作共建“陸海新通道”協議。加入這個“朋友圈”,當時引來不少猜測和展望。近日,《西部陸海新通道總體規劃》發布,構想落地,通道建設將涉及一大批鐵路、物流樞紐等重大項目,其中,重慶、成都、廣西北部灣港、海南洋浦港被定爲兩端樞紐,但作爲幾何樞紐位置的西安,僅被規劃爲輻射延展帶上的一個錨點。
于是,多多少少引來網友心酸酸,嗟歎:西部抱團出海,川渝或領航,又沒西安什麽事兒了!
那麽,事實究竟如何?又該怎樣認識這條大通道,貢獻陝式能量?
▲ 西部陸海新通道地理位置示意圖(全國)
▲ 西部陸海新通道空間布局示意圖(局部)
西安不居C位:要分羹,還是合力?
對于地方發展來講,在同等曆史機遇和條件下,與相鄰省區間的競爭總是時時上演,尤其是在西部地區,與重慶、成都處處相比,既是西安近年來的動力,恐怕也是痛點。倘或話題出爐,輿論總是DISS這座曾經的榮耀之城。
于西部陸海新通道而言,西安能分幾杯羹,同樣引來諸多關注。畢竟,實施多年的西部大開發從這條通道開始,有了更廣闊、完整的物理空間去實現資源互補、政策整合、擴盤破壁,陸海內外聯動,東西雙向互濟,可以說是從“西部開發”到“西部開放”的重要實際載體。
細心的網友還從《規劃》中發現,提及重慶31次,北部灣25次,成都19次,南甯14次,貴陽13次,昆明10次,湛江6次,西安僅僅只有3次……頻次背後,是各地承擔的不同任務,對十二省區的不同功能定位。
“建設自重慶經貴陽、南甯至北部灣出海口(北部灣港、洋浦港),自重慶經懷化、柳州至北部灣出海口,以及自成都經泸州(宜賓)、百色至北部灣出海口三條通路,共同形成西部陸海新通道的主通道。”核心覆蓋區包括貴陽、南甯、昆明、遵義、柳州等西南地區重要節點城市和物流樞紐,輻射延展帶則聯通到蘭州、西甯、烏魯木齊、西安、銀川等西北重要城市。
須知,這條大通道的落地,意味著一大批港航設施、鐵路、物流重大項目蓄勢待發,並不居C位的曆史樞紐之城西安,被呼分羹乏力恐“涼涼”!
但平心而論,這條大通道最先開始面向的就是東盟,與重慶、廣西等西南地區最早有直接關系,尤其是新加坡。作爲中國新加坡兩國第三個政府間合作項目,中新(重慶)戰略性互聯互通示範項目于2015年11月落戶重慶。“陸海新通道”則是在此框架下,由中國西部地區和新加坡等東盟國家通過區域聯動、國際合作共同打造的、具有多重經濟效應的戰略性通道。此前,它被稱爲“南向通道”,去年11月更名爲“國際陸海貿易新通道”,自2017年8月以來,西部省份陸續加入。2019年5月,陝西才正式加入。
重慶和廣西無疑是重要的倡議者和推動者。而去年西部進出口前兩位的重慶與成都,也確實與東盟有著很緊密的經貿關系。國家綜合開發研究院物流與供應鏈管理研究所所長、中國物流學會副會長王國文分析認爲,無論是人口、物流還是産業發展需求上,中國西南地區和東盟都有著非常大的潛力。如今,上升爲國家層面的宏大戰略,西部抱團出海,各有分工與分紅,“分羹之說”雖現實,卻未免狹隘,也稍顯“妄自菲薄”和“自尋煩惱”。此時,恰恰需要的是“合力”,物理交通上的完美對接,和産業布局上的相互協作。“‘陸海新通道’不能都只想著走自己的路。”貴州省一位相關部門負責人說。
在世界地圖上,縱貫中國西部和中南半島的“陸海新通道”,與橫貫亞歐大陸的中歐班列交會對接。它實現了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在中國西部地區的無縫銜接。連接“一帶”和“一路”的陸海聯動通道,支撐西部地區參與國際經濟合作的陸海貿易通道,促進交通物流經濟深度融合的綜合運輸通道。可以說,這是有利整個西部“向東開放”的大布局,並不是哪一個省區的“大敗局”!
涼涼之論當休!陝西是種豆者 更是收瓜人
從不沿海不靠邊的內陸站在開放前沿,西部的確需要一條出門的坦途,這便是西部陸海新通道解決的“卡脖子”問題,更是給西部各省區賦予的新能量。作爲西部地區的樞紐之一,陝西也必定迎來自己的大機遇。
近年來,陝西不斷拓展開放通道,加快建設“米字型”高鐵、大力發展“三個經濟”,建設新樞紐、促進生産要素的快速流通,取得不俗成績。2018年,陝西全省進出口總額3513億元,同比增29.3%。特別是中歐班列“長安號”,共開行1235列,創造了重載率、貨運量、實載開行量三個全國第一,把西部內陸地區與國際市場緊密聯系起來,成爲西部全方位對外開放中重要支撐。
而從整個西部的地緣經濟來講,一方面,近兩年由西渝、西成高鐵完成閉環的“西三角”經濟圈已成爲“西部制造”的第四經濟增長極。另一方面,隨著關中平原城市群的確立,“寶蘭高鐵+西成高鐵”的東西雙向對接成功,資源、要素等實現“西部漫灌”的基本輪廓確立。
在交通地緣的促進之下,産業集群更加完備。值得注意的是,西部地區高技術制造企業效益實現較快增長,增速明顯高于全國平均水平。一批特色産業基地逐步成形,建成了一批國家重要的能源基地、資源深加工基地、裝備制造業基地和戰略性新興産業基地。
西安更是以“硬科技”C位出道,90余家企業智能化改造取得突出成效,部分企業已對外開展智能制造技術服務;航天産業從業人數3.5萬人以上,科研院所、高校、企業等航天産業相關單位100余家;聚集了以陝西有色、西北有色、西部超導、天力金屬、西安鉑力特、西部钛業等爲代表的一批新材料産業科研機構和企業,一年總産值增長約670億。
而在這條大通道上,除了交通的物理銜接,開放體制之間的對接,陝西也是自帶BGM,自貿區建設兩年多來,成績有目共睹。有學者指出:在四川、重慶、陝西自貿區連成體制創新港,這些自貿區可以與特殊經濟區對接,比如緬甸皎漂經濟特區、泰國EEC經濟特區等,從而在制度創新等方面形成政策疊加效應。
其實,陝西既是這盤大局上的種豆者,更是這片大紅利上的“收瓜人”。
東盟國家是我國重要的友好鄰邦和貿易夥伴,更是陝西農産品出口最重要的傳統市場之一。近年來,陝西與東盟的經貿關系快速發展,2017年陝西與東盟進出口總值超過105億人民幣。尤其是陝西盛産的蘋果、紅棗和猕猴桃等溫帶水果,還有羊奶粉,深受東盟市場歡迎。
“東南亞是陝西蘋果出口的主要市場之一,借助‘陸海新通道’這條快捷線路,陝西蘋果可以很快地運到東南亞國家。”陝西果業集團有限公司副總經理齊升說。
進入西部陸海新通道的輻射圈,陝西無疑將借力架設、延伸和完善自己的“南通道”,進一步拓開海外市場。
大車還需大馬拉!功成不必獨”樞”一幟
學者認爲,《西部陸海新通道總體規劃》指導西部地區探索一條不同于東部地區開放的模式,將以“點軸式”的經濟空間布局,形成區域聯動發展。換句話說,樞紐不止一個,只是各有專工。
而在此之前,不少業內人士坦率指出,西部地區下海,存在一定問題:一是,各地爭當樞紐,“做主人不做客人,做‘客廳’不做‘通道’,做引領不做跟隨”的心態比較普遍,帶來資源浪費乃至惡性競爭。二是,“小馬拉大車”的組織架構,更是難以適應出海大通道的發展需要。
有內部人士觀察到,西部各地此前已經開通多條重疊的鐵海聯運線路,有的地區甚至以低價爭搶貨源。如是,靠巨額財政補貼支撐班列運行,本身就違背市場規律,不但造成資源浪費,還會引發沿線國家的困惑和質疑。
而實際上,除川渝兩地外,西部其他省份外向型經濟發展有限,進出口規模整體較小,更適宜在這些省份發展中轉集拼業務,而不是都適合作爲始發站發運班列。
資源整合,差異競爭,協同發展,便是要爲西部地區找到一同乘坐的“大馬車”——西部陸海新通道。但,要建設好這樣一個涵蓋多省市、跨越多國的戰略工程,迫切需要沿線各省內、省際,以及部省、政企之間協同配合,“擰成一股繩”,找到一匹“大馬”。更要找到自己的功能性,做出自己的貢獻值,自覺充當這輛“大馬車”的不同零部件。
對此,重讀“三個經濟”、在更大的平台和視野審視陝西的開放發展很有必要。事實上,在陝西省委副秘書長、前西鹹新區管委會副主任王飛關于陝西發展三個經濟的文章中,就有這樣的見解。在西部大開發20年之際,推進西部地區形成開發開放、高質量的發展新格局,確有必要充分發揮現代流通的基礎性、戰略性和先導性作用。因此,發展好通道經濟和樞紐經濟是前提和基礎,但是陝西開放發展的三個經濟需要卻不用只限于樞紐、通道、物流這些領域和層面,對于門戶經濟、對于流動經濟,還必須在提升陝西IP、鼓勵創新、優化營商環境、加強國際合作等等方面同步推動,從而爲陝西省在新時代西部大開發新格局中的定位以及共建“一帶一路”做出應有之擔當。因此,根本不用糾結地看這個新大通道似乎繞開了西安,其實各有各的路,都能走出一片新天地。
西部陸海新通道將探索以物流爲新經濟引擎的發展道路。大通道帶動大樞紐,大樞紐帶來大中轉,大中轉帶來大集散,進而帶動大量新增貿易。在鐵海連接的平面點軸上,國際機場連成的空中樞紐豎軸線也相當重要。在陝西,除了中歐班列“長安號”11條運營線路的觸角先後向東延伸至長三角、珠三角、環渤海、京津冀、長江五大“經濟圈”,向西輻射至中亞、中東及歐洲主要國家和地區之外。鹹陽國際機場目前客貨運航線347條,通達29個國家55個城市,覆蓋“一帶一路”沿線14個國家28個城市。貨郵吞吐量增速2018年以來居全國十大機場之首,形成了“絲路貫通、歐美直達、五洲相連”的格局雛形。
受訪學者一致表示:在這條通道上,發揮川陝外貿突出的貨源優勢,打造“陸海新通道”的“戰略樞紐”很重要。“四川和陝西外向型經濟比較發達,均具備良好的貨源基礎,在全國航空、鐵路和公路運輸網絡中分別處于西南和西北地區的樞紐位置。”
但話又說回來,西部陸海新通道之“新”,並非單指新路網、新航線、新物流,通道之“新”在新市場、新動能、新貿易。目前的地理通道性整合只是第一步,如何從目標性或曆史性的“樞紐”地位,轉換爲市場資源配置的有效功能性樞紐,還需進一步深入。對此,有業內專家指出其中一個思路是,依托物流樞紐的規模經濟效應,形成以大數據和資金池爲特征的樞紐經濟。
西部陸海新通道,是一個超體量的能量光帶,一軸兩翼,多點輻射。大通道帶動大樞紐,大樞紐帶來大中轉,大中轉帶來大集散,進而帶動大量新增貿易。它已經從地理交通入手,做成了一個東西雙向開放的超體市場空間,而內外兩個聯動是關鍵,“對內與西部各個城市,對外與東盟地區形成産業協調,發揮市場化的聯動效應。”
君子喻于義,以同道爲朋。在從西部開發到西部開放的這盤時代棋局裏,重點不是誰居C位,而是各在其位。畢竟,陝西可不是“怨婦”,坊友們說呢?
(圖片來源于網絡)
來源:人民日報社陝西分社208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