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知道索馬裏有海盜。但你們知道改革開放後的中國,也有海盜嗎?1998年一艘香港貨輪在廣東海域被一群武裝海盜搶劫,全程23名船員慘遭殺害。這是新中國有史以來最大的海盜案件!
1998年12月2日,廣東汕尾海域一艘小漁船正在打魚。近海過度捕撈,這裏的魚類已經很少。沒想到,這一網下去,拉上來的時候卻很沉重。船老大非常高興,認爲肯定網到了大魚群。誰知道,網裏面根本沒有魚,只有一具全裸的男屍。船老大嚇得差點跌倒海裏,隨後慌忙使用電台報警,警方很快趕到現場。警察幾乎一眼就可以確定,這並非自殺,而是凶殺。原因很簡單,這具全裸的男屍被幾根鐵鏈五花大綁,眼睛也被布牢牢蒙住。將屍體火速被運回法醫中心進行屍檢,很快又得出幾個結論。
第一, 屍體並沒有其他外傷,可以確定是溺水致死。
第二, 屍體的雙臂殘缺不全。這並非被外力傷害所致,而是因爲死者落水時還活著,他拼死扭動雙臂試圖逃脫。單靠人的臂力如何掙脫鐵鏈?最終死者還是溺水死亡。因雙臂猛烈扭動,和鐵鏈反複摩擦導致皮肉受損嚴重。屍體腐爛的時候,雙臂最先腐爛,並且引來一些魚類吞食,導致屍體手臂殘缺。
第三, 屍體高度腐爛,面目不可辨認,判斷死亡時間應該在半個月左右。
以上就是全部結論。
屍體全裸,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證明他的身份,無從追查。死者屍體高度腐爛,面貌甚至身體特征也無從談起,無法確定死者身份。
唯一可以確定是,這是一個黃種人,大約20多歲年紀。
警方判斷受害者可能是一個死于凶殺的中國人。有人在岸上將他殺死,然後抛屍海中。屍體被海水沖入近海,被漁船發現。但死者究竟是哪裏人,根本無法確定。
因線索太少,這個案件很快走入死胡同!
讓警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大量線索很快就出現了。
短短10天後,汕尾海域又有漁船發現一具全裸屍體,也是被鐵鏈捆綁。
警方緊急趕到現場,死者情況和之前基本類似,區別是屍體頭部有明顯鈍器打擊痕迹,落海前已經死亡。
經過屍檢,發現死者的手臂上有幾個漢字的刺青,而且是粵語的一個詞彙。那麽,可以合理推論,死者可能是廣東人或者香港人。
那麽第二具屍體和第一具屍體有關聯嗎?是分別死于不同的凶殺,還是被同時殺死的?
還不能確定!
就在警方狐疑期間,讓他們震驚的事情發生了。
從第二具屍體發現後的短短一個月內,汕尾附近海域連續發現8具屍體,這樣前後一共有10具之多。
屍體幾乎完全一樣,都被鐵鏈捆綁,大部分頭部都被鈍器打擊,慘不忍睹。
死者如此之多又如此類似,加之幾個屍體上有一些明顯的水手刺青,顯然他們應該是同一條船上的水手。
此時的汕尾警方立即聯想起一件事,就是長勝輪失蹤案。
1998年11月16日,香港惠博航運公司所屬的長勝號貨輪,連同船上23名船員,在福建東山島和廣東饒平交界處對開海面神秘失蹤。
16日當天,香港惠博公司上早班的公司職員,例行檢查屬下航行于世界各地的船舶呼號,以確定其方位。
經仔細核對,他發現一艘名爲“長勝”的萬噸散裝貨輪,從上海起航以後,沒有在規定時間內呼號。
第二天的17日,公司依舊未得到長勝輪的任何音信,董事會認爲事情不對。
正常來說,貨輪每12小時都會和公司聯系一次。如果一次聯絡不上,可能是通訊故障,但中斷聯系已超過24 小時,絕對是出了事。
公司決定將情況向香港警方進行書面通報,並特別標出對長勝輪在17日後可能經過的中國海域、航向、航速等推算數據,以便實行海事搜救。
通報發出後10多天內,香港方面聯絡廣州海事搜救中心、北京海事搜救中心、中國遠洋運輸總公司、香港海事搜救中心、廣州遠洋運輸公司、馬來西亞海事搜救中心、新加坡電訊中心、希臘衛星地面站、馬來西亞防海盜中心等單位。這些單位都非常重視,先後有200多艘船只參加了對長勝輪的搜尋……
其中,中國方面特別重視。
原因有二:第一,根據推斷,長勝輪是在中國福建和廣東之間海域失蹤的。雖不屬于中國領海,但屬于中國專屬經濟區。
第二,惠博公司雖是長勝輪船東,但此次駕輪出海的23名船員,卻是向廣州遠洋運輸公司雇請的,都是中國人。
經過反複調查,長勝輪失蹤時經過的海域,天氣情況良好,不可能因風浪而沉沒。而且,這個海域不存在暗礁和其他大型船只,不可能觸礁或者和其他船只碰撞。
經過警方在海域反複調查,還采用軍方的聲納儀器檢測,沒有發現船只沉沒的迹象。
況且,即便長勝輪出了海難,船員也應該向警方或者公司彙報,不可能毫無聲息的失蹤。
警方曾經懷疑,是否是船員出現問題,擅自叛逃他國後變賣貨物上岸。
不過,這個猜測很快就不成立。
長勝輪爲國際注冊的貨輪,船員根本不可能將這艘貨輪賣個任何國家的合法商人。
如果說賣船上的貨,然後卷錢逃走!
這艘萬噸大貨輪上,只有一些根本不值錢的水泥制造原料,也就是煤渣,沒法去賣。
況且,如果船員想要叛逃,也不可能等到了汕尾海域再做這件事。
一個個懷疑被排除,那麽剩下的唯一可能是:他們遇到了海盜!
長勝輪案件,是新中國建國以來最嚴重的海盜案件。
爲此,中共廣東省委副書記、省公安廳廳長陳紹基親自主持有刑偵局領導參加的緊急會議,會後,一份《緊急協查通報》被發往全省沿海各市公安機關。
省公安廳還就此事迅速報告了公安部,並提出兩點請求:將案情通報國際刑警總部和東南亞各國警方:請中國人民解放軍、邊防海警等派出空中、海上力量進行海空聯合搜索。
不過,即便如此,長勝輪就像蒸發一樣,再也沒有蹤迹。
此時連續發現這麽多屍體,警方立即高度懷疑這是否是長勝輪的船員。
失蹤船員家屬向警方介紹了船員的一些身體特征,他們有的人做過闌尾手術,有的手臂曾經骨折,有的手臂上有刺青。
經過法醫的仔細屍檢,很快確定這些屍體身份。果然,他們就是失蹤的船員。
萬噸貨輪被海盜搶劫,23名船員遇害,這可是驚天大案。廣東省公安廳立即組織專案組,專門負責這起特大案件。
廣東省是全國改革開放的前線,社會治安一直較亂,警方投入的力量也很大。和內地一些省份不同,廣東民間三教九流,什麽人都有,一些香港黑社會也滲透其中。
稍有政治智慧的政治家都知道,利用打壓消滅的方法也不可能摧毀這些黑勢力,最好的是加以控制和利用。
警方在各城市都安插一些線人,同一些地下黑勢力也有暗中聯系。
這些黑社會分子曾經被懷疑,是他們做的案子!急于洗清自己,這些家夥通過自己的情報渠道打聽。這些家夥的消息比警方還要靈通,很快他們就收到線報,知道案子可能是誰做的!
黑道上流傳,曾經一夥在福建承包“緝私艇 ”的汕尾人,冒充我邊防人員,在外海劫了一艘外輪。由于風高浪大,在停靠外輪時,把自己“緝私艇”的船頭給撞壞了。
所謂承包緝私艇,就是將緝私承包給私人。這些私人以邊防緝私警身份抓人,一旦抓住走私的漁民以後罰款都歸他們。自然他們也要定期要上交規定數額的“承包費”。這些家夥罰款時,都穿著我邊防戰士的軍裝,普通老百姓難以分辨,只能乖乖給錢。
汕尾一帶民間走私很多,大部分漁民一邊打魚一邊零星走私,這種私人承包是很有利可圖的。
這個消息非常重要,汕尾市公安局局長郭少波立即向省廳做了彙報。
線報中,提到一個叫黃達銘的汕尾人,這人正是那條撞壞了的“ 緝私艇”的船東。
收到這個消息以後,廣東省公安廳立即行動。
12月30日,一個精幹的專案小組從汕尾市出發,秘密前往福建省東山縣東山港,查找那條“緝私艇”。當晚找到該艇時,其船頭果真已被撞歪。
專案組中有一個刑偵技術人員,他提取了碰撞時沾在該船上的油漆樣品。樣品緊急送到廣東省公安廳鑒定中心,同長勝輪上次修理時遺留的油漆對比。
幾個小時後,堅定有了結果:兩種油漆完全一致。
看來,這艘緝私艇就是作案的船只。
專案組非常高興,立即去抓捕船東黃達銘。
根據情報,黃達銘目前正在福建福州經商。黃達銘既然能夠承包緝私艇,肯定在警方有一些朋友。專案組的行動本來是高度保密,但黃達銘竟然不知道從哪裏得到些風聲。
30日當晚,他就從福州潛回老家汕尾,准備攜款逃亡境外。
警方行動更快,31日幾個小分隊突襲黃達銘幾處住所。黃發覺事情不對,倉皇逃亡汕尾郊縣的山溝小屋隱藏。
此時汕尾各交通要隘都被警方封鎖,黃達銘無法逃走,只能蝸居不動。
2日,警方發現了黃達銘的藏匿點,當晚將這座小屋包圍。
淩晨2點,黃達銘已經睡熟,警方才破門沖入。
黃達銘在睡夢中被死死按到在床上,帶上了手铐。
黃達銘是個聰明人,被鋪以後他沒有頑抗,立即交代了案情。
他供述:確有一個叫索尼的印尼人和一個叫翁泗亮的汕尾人,糾合一幫東北打手,借了他的“緝私艇” 。這夥人在1998年11月中旬,在公海劫了一艘外輪。但是,他本人並未出海。
黃達銘還交代,這夥人目前在深圳!
經過反複審訊,黃達銘又交代了一條重要線索:在深圳某歌舞廳看場子的黑社會流氓頭子賈宏偉,是這群海盜的頭目之一。這家夥有刀有槍,還有幾個馬仔,不好對付。
黃達銘供述了賈宏偉的手機號碼和幾個暫住地。
1月4日晚,專案組根據手機定位,鎖定了賈宏偉在深圳的住所,羅湖區翠竹苑一套民宅。在黑道混迹多年的賈宏偉,果然不好對付!
他很快發現樓下警方的面包車可疑,派出馬仔下去查看。警方知道賈宏偉有槍,怕他狗急跳牆在鬧市區開槍威脅普通市民,只得將面包車開走。雖不能肯定這是警方在監視他,賈宏偉卻非常驚恐,命令幾個馬仔徹夜在樓下放哨。
警方認爲賈宏偉已經不可能逃走,當晚並沒有執行抓捕。
負責抓捕的時任深圳市公安局刑警支隊二大隊副大隊長回憶:一個女孩帶著一床棉被,進入了賈宏偉的房間。當晚,她出來後,即被我們密捕了。亮明身份後,我們開始詢問對方。 剛開始時,那名女孩裝聾作啞,一問三不知。我們嚴厲指出賈宏偉是重大案犯,女孩現在已經犯了包庇罪,可以判刑幾年。現在如果想要減輕罪行,女孩必須坦白從寬。過了一會兒,女孩才承認是賈宏偉的女朋友。她是給賈送棉被的,裏面有三房兩廳,賈宏偉身邊有槍。她還提供了一條線索,賈宏偉准備取款外逃,但他的銀行卡剛被櫃員機吞掉,沒有提到錢,非常著急。遺憾的是,那名女孩對屋裏的人員情況不太了解。
通過女孩的描述,我隱約了解到賈宏偉的基本情況:武警退役,身體剽悍,會一些武功,槍法好;在黑道多年,傷人無數,惡名昭彰。
我隱約覺得,賈宏偉既然已經懷疑身份暴露了,必然早有跑路的打算。爲了盡快籌措資金,他一定會到銀行取卡。一條計策迅速浮現在我的腦海裏。
次日,我終于找到了吞掉賈宏偉銀行卡的櫃員機,巧合的是,該卡的登記人正是賈宏偉。我旋即向指揮部報告,同時請求增援。排兵布陣完畢,我囑咐分布在不同位置的民警:“如果來的人不是賈宏偉本人,而是他手下的馬仔,就先讓對方離去。”“我一旦開門走出來,就證明對方是賈宏偉了,大家立刻動手!”
民警郭醒駒接到任務後,頓時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由于考慮到銀行裏面人較多,不太適合開槍,出發時,郭醒駒還帶了一根三節棍。
一切都按照我的設想進展。
當天中午12點多,我正坐在銀行裏時,傳呼機忽然響了,上面顯示:“你的客人已經進去了。”與此同時,一名身高約1.80米的年輕男子出現了,他一步三回頭地走進了銀行。
雖然我隱約可以猜測對方就是賈宏偉,但沒有得到確切證據之前,我仍然默不作聲地坐在一邊。見賈宏偉急切地取出身份證,道出自己的姓名,要求取回銀行卡。
確認賈宏偉的真實身份後,我緩緩地站了起來,靜靜地拉開門發出了戰鬥信號,散布在周圍的民警迅速圍攏了過來。賈宏偉似乎覺察到不妙了,他立刻轉過身來,准備逃跑。
我見狀,猛地撲了過去,其他民警也一擁而上。賈宏偉身體很壯,一把推開我們兩個民警,轉身就跑。郭醒駒簡裝,從傍邊沖出,用力一踹其膝部,賈宏偉立刻跪了下去。我們五個人趁勢將其按倒在地,好不容易才將他制服。此時,賈宏偉凶相畢露,他一邊掙紮一邊威脅道:“你們敢抓我,我出來後就一個一個把你們黑(殺)掉。”
我們將賈宏偉押上車,帶回刑警支隊審訊,但賈宏偉卻一直三緘其口。于是,我帶著一隊民警迅速殺回賈宏偉在翠竹苑的窩點。或許是受到勝利生擒賈宏偉一戰的鼓舞吧,民警個個要求第一個沖進匪窩。但這時,我尚未摸清屋裏究竟還有多少疑犯,多少槍支更不清楚,急忙制止大家,避免無謂的犧牲。我安排大家先在附近守候,靜觀其變。
過了不久,賈宏偉住處的門開了,一名男子剛走出門,即被我們控制住。經審訊,他交代自己叫張國強,“裏面沒有人,”但我還是不太敢相信。正在這時,指揮部下達了搗窩指令,還送來了一批防彈衣。
門被打開後,我穿著防彈衣,手拿沖鋒槍,第一個沖了進去,果然沒有人。
在張國強的床頭放著一支“雷鳴登”步槍,兩發子彈已經上膛了,傍邊放著20發子彈。在兩人的枕頭下,還放著兩支仿“六四”式手槍、子彈8發,同時繳獲部分船員被劫的物品。令人發指的是,屋裏還有一批劫匪們作案後慶功的現場照片,場面非常瘋狂,有的劫匪高舉大砍刀,也有的猖狂地打著勝利的手勢。卻說賈宏偉落網後不久,即被送到深圳市公安局第一看守所。這時,監倉裏的在押人員已經得知賈宏偉殺人如麻。當監倉的門打開後,賈宏偉高大剽悍的身體出現時,全倉人員無不驚得呆若木雞,所謂的頭板牢頭也稱草雞了。賈宏偉微笑著問道:“你們不歡迎嗎?”牢頭二話不說,將賈宏偉的鋪蓋搬到了頭板,自己移到二板。
賈宏偉供述,他已經買好了去香港的車票,准備拿到錢以後立即外逃。
警方對賈宏偉進行突審!自知罪行深重,賈宏偉急于立功保命,很快交代了印尼主犯索尼的藏身地。
賈宏偉說索尼是印尼有名的海盜,凶惡異常,平時槍不離身。專案組認爲索尼很快會發現同夥被抓後外逃,必須立即抓捕。
當天晚上,警方趕赴索尼居住的深圳某公寓16層。
索尼有槍支,硬拼可能喲蘇杭網,警方還是采用了智取。他們先將16層的電源切斷,並讓鄰居在門口高喊保險絲燒斷跳閘!
索尼聽到以後信以爲真,讓情婦出門按上新保險絲。
索尼的情婦穿著睡衣剛剛出門,就被刑警拖到一旁。三個刑警手持79式沖鋒槍,從打開的大門沖了進去。索尼正在客廳看電視,聽到門口有急促腳步,立即明白是怎麽回事。他三步並作兩步沖入臥室,伸手從枕頭下掏出一把54式手槍。但刑警動作更快,不等他轉身瞄准,就用沖鋒槍指住他的腦袋。
凶惡的海盜頭子索尼,此時嚇得渾身發抖,急忙丟下手槍,束手就擒。後刑警撿起這把54式手槍,發現已經上膛,隨時可以發射。
由此,本案四名主犯中的三人都被抓獲,根據他們的供述,又抓住最後一名主犯翁泗亮和另外17個從犯,由此這起驚天的海盜搶劫殺人案告破。
歸案後,這些海盜交代了案件的整個過程。70年代開始,印尼獨裁政府逐步失去對全國的控制。印尼是所謂千島之國,一些地方的叛軍和歹徒聯手,以海盜爲生。當時東南亞最亂的海域就是印尼,很多過路船只都被搶劫。進入90年代,無能的蘇加諾獨裁政府垮台,新政府加大掃蕩海盜的行動。一些印尼海盜生存困難,轉而到別國作案。
本案主犯索尼就是這樣一個海盜頭子!索尼·韋原來是一艘輪船的大副,精通8種語言,深谙航海技術。這個家夥本來可以誠實的工作生活,卻因爛賭,負債累累無力還清。索尼就開始加入海盜團夥,幹起殺人越貨的血腥勾當。
1998年8月,索尼找到汕尾人翁泗亮、賈宏偉、黃達銘,要求一起搶劫作案。
此時黃達銘和翁泗亮正在承包所謂的緝私艇,都覺得這樣來錢太慢,表示願意合作。在索尼指使下,他們又找到黑社會看場子的賈宏偉帶著6名小弟入夥,負責在中國海域搶劫。索尼則組織了另外16個印尼海盜,負責接應和將船開到別國銷贓。
9月開始,他們做了第一個案子。
這夥中國海盜和索尼僞裝成邊防緝私人員,持槍順利登上一艘新加坡貨輪,將21名船員全部制服。這艘船上裝載著5000噸食用棕榈油,還是比較值錢的。
得手以後,索尼指揮16名印尼海盜,將貨船開到公海,准備駛入印尼境內卸貨銷贓。
這艘新加坡貨船的船上很機智,提前向中國和新加坡政府求援。貨船被海盜劫持以後,新加坡政府立即聯絡印尼政府,出動海軍反複搜索這艘貨輪。
此時索尼他們還不敢隨便殺光船員,只能匆匆將貨船又駛回公海,將船員全部釋放。
由此,這艘貨輪和價值280萬美元的貨物大部分得以保存。
此次行動失敗,索尼又讓賈宏偉從越南購買了大批槍支和手雷,並且又找了十多個東北黑社會分子做打手,形成比較強的武裝力量。
他們還是不敢隨便殺人,這樣就只能搶船上的貨。他們的運氣又不太好,隨後2個月內的4次搶劫的貨船都是運送水果、糧食之類,沒有搶到幾個錢。
經曆了五次小打小鬧以後,索尼決定下一次就殺光船員,直接搶船然後賣掉。這樣一來,不管船上貨值不值錢,一艘貨船至少值幾百萬人民幣。
對此,沒什麽頭腦的黑社會頭子賈宏偉表示贊同。但黃達銘和翁泗亮則狡猾一些,他們感覺這樣作案動靜太大,搞不好就會失手。兩人不願出海參與搶劫,只願意提供船只。
1998年11月13日,長勝輪從上海寶鋼碼頭起航,滿載著作爲水泥原料的萬噸煤渣駛往馬來西亞。長勝輪的船主是香港人,但船只是在巴拿馬注冊(巴拿馬對船舶的注冊、稅收、出入境等提供相當大的優惠),水手和船長都是中國人。
就在長勝輪離開寶鋼碼頭的前一天,黑社會頭子賈宏偉接到一個神秘電話,他立即和索尼趕回汕尾。
打電話來的正是汕尾人翁泗亮,他在電話中,吩咐賈宏偉准備出海搶劫。根據索尼落網後的交代,實際上,在這一次行動之前,翁泗亮已與他密謀多次,並定下了既劫貨又劫船的方案。對船員,翁泗亮聽從了索尼的主意:“殺掉後抛屍入海。”
翁泗亮還提出了兩條原則:第一、絕不能動中國船,因爲他們都立足中國,一旦出事很難逃掉。第二、搶船和抛屍都一定要在公海進行,這樣理論上只有船只注冊國才有權抓人,和中國政府無關。
從事後來看,如果索尼、賈宏偉等真的按照翁泗亮的辦法做,的確會給“9901專案”的偵破工作帶來更大的困難。
16日中午12時左右,賈宏偉同索尼兩人帶著十多名東北黑社會打手,駕駛著“緝私艇”已行至台灣海峽與高雄對開的海域。索尼在望遠鏡裏發現了一艘挂巴拿馬旗的黑色貨輪,船身吃水極深,顯然是滿載著貨物。他命令全速前進,靠近目標。
2個小時後,終于追上了目標。這時候,索尼走上前甲板,向該輪發出了要求立即停船的旗語。
長勝輪船長黃金庚發現一艘中國邊防緝私艇追著他們,並且打出停船檢查的旗語,就下令停船。不一會兒,貨輪停住了。海盜們欣喜若狂,立即駕船靠近生生輪。
沒想到,風浪太大,“緝私艇”撞上了那艘巨輪,前端立即碎了,開始進水。海盜們慌忙爬上那艘貨輪,不大一會,就上去了20人左右,全著邊防部隊服裝。他們一上船,立即持槍將所有船員趕上前甲板,並戴上手铐。
此時船長黃金庚才知道,遇到了海盜!44歲的他已經在海上航行了20多年,也曾在東南亞遇到過海盜。根據以往經曆,海盜一般要錢不要命,只要船員們合作就不會有人身傷亡。
黃金庚要求水手們不要抵抗,交出了貨物清單。
索尼看到了清單以後,心裏立即涼了半截:天哪,這算什麽貨啊?全部是一文不值的煤渣!
此時,凶惡的索尼已經決定,不要管貨物,直接殺死水手以後賣船。在索尼的逼迫下,船只暫時不要靠岸,停留在汕尾外的公海,等待接應的印尼海盜趕到。
于是,船員們苦不堪言的等了8天。白天,他們在槍口下繼續從事各自的本職工作。而在夜裏,除船長和夥房廚師外,所有人都只能戴著手铐入眠。
到了第9天,十多個印尼海盜的船已經開到附近海域。此時索尼也和一個收贓的印尼海盜談好了價格,將長勝輪賣了300多萬人民幣。
11月24日夜裏,吃完了船上廚師做的晚餐後,索尼召集海盜開會,要求把船員全部殺掉。
衆海盜大驚失色,吵成一團。他們其中一些只是在深圳舞廳看場子的小混混,並沒有殺人的勇氣。但索尼恐嚇他們,做海盜還僞裝軍警,本身就是死罪。現在只有殺人滅口才能保證他們安全,不然很快就會被送上絞架。這群海盜激烈爭吵了幾個小時,願意殺人奪船的成了大多數。索尼下令,將水手一個個騙到甲板,砸死後再抛屍海中。
決定了以後,幾名海盜持槍走到了底層的娛樂室,騙船員們說:船已靠岸,准備一個一個放人,但要先蒙上眼睛,不能讓你們知道上面是什麽地方。
他們首先拉起船長黃金庚的胳膊,用一大塊黑布蒙上了他的眼,將他帶上了後甲板。
一走出船艙,憑著多年航海的經驗,黃船長感覺到這裏並不是岸邊,船似乎還在行駛。黃船長知道情況不妙,猛地甩開海盜的挾持向外狂奔,試圖跳入海中逃走。遺憾的是,他前後左右都有海盜,根本無處可逃,很快被打倒在地。索尼親自舉起一根鐵棍,用力砸向他的後腦,連續幾下將他活活砸死。
隨後,幾個海盜找出幾條鏈,纏在冤死過去的黃船長身上,然後一使勁,將屍體抛下海去。
緊接著,賈宏偉等人學著索尼的樣,打死了另兩名船員,並抛屍入海。後面的海盜一個接一個幹,一直從晚上11點幹到第二天早上10點。
到了最後,賈宏偉他們殺人殺到手軟,幹脆直接將船員綁住,活著扔入大海淹死。長勝輪23名船員,無一幸免。
第二天,十多名剛從境外潛入我國的印尼水手,從這幫海盜沾滿鮮血的手上接過了長勝輪,旋即開走駛往印尼。由于印尼政局混亂,至今長勝輪也沓無蹤迹。
事後,索尼謊稱長勝輪僅僅賣了100萬元,將其中79萬交給賈宏偉等人,自己獨吞了250萬。
幾個月後,印尼籍索尼、汕尾市人翁泗亮等三十八名被告進行一審公開宣判,以故意殺人罪和搶劫罪並罰判處翁泗亮、索尼·韋等十二人死刑。
此案勝利告破,但國際刑警又傳來日本國川本武株式會社“天佑”號貨輪自印尼開往韓國途中,于1998年10月2日失蹤的消息。根據調查,收贓的也是購買長勝輪的那夥印尼人,而背後主使者可能是新加坡某個大財團。據說他們將長勝輪和天佑輪重新油漆後,高價賣到了非洲戰亂國家作爲軍事運輸船。這樣一來,自然無從查起。
看來,國際海盜問題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徹底解決的。
案件告破,問題卻仍然不少。
第一, 這夥歹徒爲什麽能夠利用所謂緝私邊防的名義,隨意登船?維護國家尊嚴的邊防緝私艇,如何能夠承包給個人?
第二, 新加坡船只被劫持之時,船長立即發布被海盜劫持的求救信號,該國政府也馬上行動。這快速的反映,使得海盜們不敢繼續作案,匆匆將船只釋放。而我國水手,顯然沒有這種警惕性,也缺乏這種防海盜的機制。
第三, 長勝輪案件可以說是系列案件的第六起。前5起海盜搶船都發生在汕尾海域,那爲什麽邊防和海軍不加緊正茬追蹤,盡量避免類似案件發生?非要到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以後,才亡羊補牢,成立專案組來處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