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上兩股最重要的勢力(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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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拐是在家裏收到的傳呼,然後他下樓回了電話。二拐一直很窮,所以家裏也沒裝電話。他回完了傳呼上樓把門一關,臉上顯然有點驚慌。
“亮子,操他奶奶的,出,出事了。”
“咋了,你慢慢說。”
二拐把電話裏面自己朋友說的話複述了一遍,張四寶的人正在滿城北地找李明亮。這時候大家還不知道張四寶被人打了,所以二拐的朋友也沒說原因。
他的朋友最後是這麽說的:“張四寶現在是條瘋狗,你們暫時避一下。”
“操他媽,趕盡殺絕啊。”李明亮一腳把地上的酸奶瓶子踢飛,瓶子裏面裝了滿滿的煙頭,頓時煙頭和煙灰直飛。
“亮子,張四寶這次真他媽的賤,他就是想惹事。”
“你們在家呆著,我出門一趟。”李明亮一邊穿衣服一邊往外走。
“你要辦什麽事,我幫你出去辦吧。”扁頭說。
李明亮剛下樓,馬上上來了,身後還跟著一個。
“這是張偉。”李明亮介紹了一下。
二拐和扁頭冷冷地看著張偉,他們兩個都知道李明亮就是爲了幫張偉求情挨打的。
“李哥,外頭在找你。”
“我聽說了。你怎麽找到這個地方的。”
“孫璐告訴我的,她說你身上有傷,肯定住在朋友家裏。”
李明亮心裏想這個地方看來不能住了。
“你們三個在屋裏呆著,我下樓一趟,馬上回來。”
李明亮找到門口小賣部打了個傳呼,這個傳呼號可以語音留言。“先生,請問機主姓名。”電話裏面傳來傳呼台小姐嗲嗲的假嗓子,不知道怎麽回事,扁頭特別喜歡聽這種假嗓子,有時候沒事幹的時候就打傳呼台玩。
“李光耀。”這個名字是孫勇在商場裏面順手牽羊偷了個錢包裏面身份證上的,他們不是爲了錢,而是爲了身份證。當時辦傳呼需要提供身份證。當時看到身份證上的名字,孫勇還和李明亮幾個逗樂,說運氣好,偷了新加坡領導的身份證。
“請問先生想留言嗎?”
“留言就說張四寶在找麻煩,我被他打了,二拐家不能住了。”
“好的,您的留言是:張四寶在找麻煩,我被他打了,二拐家不能住了。請問還有其他留言嗎。”
“沒有了。”
李明亮挂了電話,掏出零錢買了包三五煙,撕開後一邊抽一邊上樓。抽第一口他就發現煙是假的,李明亮怒火中燒地把煙卷扔了,正想回頭找小賣部算賬。這時樓下走上來兩個人,樓上也走上來兩個人,手裏都掂著棍棒、砍刀。
“操你媽!”李明亮大吼一聲,扶著樓梯扶手一腳踹了過去,樓下的一個掄鐵棍的被應聲踹倒。
另外一個人一刀劃破了李明亮的褲子。
這時樓上的兩人也在往下跑,李明亮上前攥住樓下那人拿刀的手,一個肘拳打在他面門上,把他打得鼻血直冒。
這時樓上門開了,就看二拐和扁頭一人舉著砍刀,一人掄著鋼絲鎖沖了下來。三個人七手八腳把這四個人打倒在地,然後踩住一個人脖子問:“你們幹嘛又過來打架,老子前幾天已經被打了一頓,夠他媽的吃虧了,想騎在老子頭上拉屎是不是?”
被踩著的那人說不出話了,李明亮把腳稍稍松開,那人大喊一聲:“你個臭傻比。”
二拐一刀砍在他腰上,刀鋒砍破了他身上的夾克,砍刀很沉,砍得肋骨咔嚓一聲斷了。
扁頭掄著鋼絲鎖兩三下把他砸暈了。
“還有個人呢。”李明亮猛地回過勁來。
“我們沒讓他下來。”扁頭說。
“快去喊他,這裏破了,得趕緊走。”李明亮本能地覺得這四個人只是過來望風的,沒想到李明亮單身下來了,他們仗著人多就想先把李明亮放倒。
扁頭回到房間拉上張偉,四個人迅速跑下樓去。李明亮讓張偉站在路上攔了輛車,然後四個人鑽了進去。
“上哪兒去。”
“師傅,先給你五十,你就繞著這個小區兜圈子。”
出租車司機一頭霧水。出租車繞著小區兜了七八圈,這個小區不大,是一個機電設備廠的家屬區。繞了幾圈,李明亮往路邊一指,就看到小區門口停了幾輛面包車。邊上站著三三兩兩的小青年,個個面目凶惡,後背都鼓著,一看就知道掖著長家夥。領頭的是張四寶那幫人中的二號人物,小四眼。
小四眼姓陳,平時梳著分頭,看上去清秀斯文,但打架凶悍遠遠超過常人。十四歲那年用軍刺連捅三個人,其中一人差點被捅破肝髒。事後,小四眼一戰成名,勞教兩年後跟著張四寶後面混,是張四寶身邊最能打的人物。
據說小四眼和張四寶原來就認識,只是不跟著混。後來張四寶花錢把他辦成了勞教,不然正常判的話,他至少要蹲個五六年。
李明亮心裏暗自慶幸,剛才幸虧跑得快。
幾天後,張四寶放出話來,要和孫勇全面開打。誰幫孫勇就連著一塊打。道上紛紛議論,這次不死人看來是不算完了。
李明亮這幫人也打聽清楚了,張四寶被人打了,但打得不重。李明亮問過張偉是不是他打的。
“我用我父母的健康賭咒,我沒打他。”張偉說。
李明亮越琢磨越覺得不對勁,“操他媽,有人存心挑事。”
一連過了大半個月,道上風平浪靜。道上的人說孫勇這次完了,看來體育場這片以後就是張四寶的天下了。很多小賊紛紛投靠,那些以前和張四寶有過沖突的團夥現在都收斂起來,不想再有什麽沖突。還有的找人說和,甚至願意花點錢,把以前和張四寶的過節抹掉。
用一句時髦的話說,張四寶現在如日中天。
就在一個月後,如日中天的張四寶被人捅了,送到醫院搶救了一整夜,輸血三千毫升。張四寶醒過來第一句話就說:“我要宰了那個張偉。”
事發經過非常突然。那天晚上張四寶帶著幾個小賊去紅粉佳人舞廳玩,魏老六給扯了個皮條。張四寶在包廂裏面上了一個新來的妹子,這個妹子身材高挑婀娜,張四寶要了她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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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上兩股最重要的勢力(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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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張四寶出了包廂已經淩晨三點了,張四寶帶過去的那幾個小賊趴在吧台上睡覺。張四寶摟著那個妹子一搖一晃腳步發飄地走過來一人踹了一腳。
“四寶哥。”
“哈哈,等著急了吧,過會兒去喝酒,完了開個房間讓你們也享受享受,這個妹子不錯。”
“四寶大哥,那我可要加錢了。”那個妹子捏著喉嚨裝作嬌羞的樣子說。
“沒問題,哈哈,市裏玩的都知道,我張四寶在兄弟身上花錢從來不在乎。”
“謝謝四寶哥。”那幾個小賊激動地搓手,眼睛朝著女人的胸脯和雪白的大腿上看。
七八個人走出舞廳,然後搖搖晃晃地去酒店開房間。從後面開過來一輛面包,車門一拉,李明亮笑得很燦爛地從車裏伸出一支土槍。這是那種裝鐵砂的土槍,近距離威力驚人,槍管被鋸成尖尖的斜角,這樣槍管能捅人。
“四寶哥,最近可好?”
“亮子,我給你一萬塊,我和你的事情一筆勾銷。”
“好啊,謝謝四寶哥。”李明亮笑嘻嘻地說。
二拐、扁頭、張偉拉開另一邊的車門下了車,三個人用刀逼著那幾個小賊把刀扔到地上。深夜的街頭,鐵器掉落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音。
張偉走到張四寶後面,嘴巴貼著張四寶的後腦勺說:“四寶哥,你不是也想找我嗎。”張四寶個子比張偉矮,張偉頭低著說的,張四寶腦袋上腦油味直沖鼻子。
話音剛落,張偉閃電般地擰住張四寶後脖子,把張四寶按倒在地,然後拿刀狂捅:“你不是牛比嗎,你不是砸我家門嗎,你不是說逮到我就把腿筋挑了嗎,你還牛比啊!”
李明亮幾個人把張偉拉開,張四寶掙紮著要站起來,最後失血過多倒在地上。
“我操,你要把他弄死,我們幾個全得完。”李明亮說。他在暗自後悔今天不該讓張偉捅,沒怎麽捅過人的人手上沒有輕重。經常有人是天天打架經常捅人,但從來沒有把誰捅成過重傷。往往是第一次捅人的,一不留神就把人捅死了。所以道上經常有很牛比的大哥被剛出來混的小孩弄死了,不是那些小孩存心要把人往死了打,而是不知道控制,所以就出了人命。
看到一地的血,張偉也醒過神來,幾個人拉住驚呆了的張偉,然後鑽上面包車走了。
一路上面包車司機心裏不停叫苦,嚇得渾身哆嗦,但不敢說出來。剛才二拐下車的時候順手把他車鑰匙拔了。面包車拉著李明亮幾個到了城東,然後在一個五星級酒店門口停下,李明亮下車之前說了一句:“哥們,別多事,你的車牌號我記得。”
當時B市淩晨出租車不好找,所以李明亮才讓面包車拉著他們到賓館,一般賓館門口都能找著出租車。一路上他們連續換了三輛出租車,最後才讓車停到南郊的一處平方區外面,四個人步行回到住處。
那幾個小賊攔了好幾輛車,但一看地上的血都不敢停。最後還是站在路中間把車攔下來的,車停下之後,一把刀就逼住了司機。
“哥們,我今天就拉著這麽多錢。”
“不是劫你道,趕緊拉著我大哥去醫院。”
早上,小四眼和其他人趕到醫院,另外道上混的知道消息的也來了不少。那天累計不下兩百人到醫院。
張四寶一睜開眼睛,小四眼就問是誰幹的。張四寶說話聲音很小,小四眼貼著他嘴上聽,然後扭頭過去對著其他兄弟說:“大哥說了,他要宰了那個叫張偉的,發動道上的兄弟,找到這個人。”
四
小四眼這個人在道上名號並不是很響,但卻是個絕對難纏的角色。因爲他只跟著張四寶混,所以誰惹著張四寶,也就是惹著了小四眼。
一般道上偷的都不打架,但身邊肯定有幫他們打架的。賊和賊之間也有地盤的劃分,如果有超過地盤亂偷的,肯定會引起群毆。打來打去大家都偷不成,最後只能找人說和,地盤就是這麽劃出來的。所以地盤的大小一方面和背後的勢力有關系,這些勢力包括了官員勢力。有時候打得太凶,官員也就出面把事情按住了。另一方面就和手底下的夠不夠凶狠有關,一次把對方打怕了,也就不敢來你的地方偷。
體育場這邊集中了好幾個服裝批發市場,來來往往的商戶都是拿袋子裝錢,所以體育場絕對是市裏面賊的天堂。而張四寶能夠在這一片站住腳,和小四眼的凶悍肯定不無關系。
那麽當地的公安爲什麽不把張四寶這夥人掃平呢?這裏面有很多原因。如果把張四寶掃了,要是再來一幫不熟悉的賊,發了大案子抓都沒地方抓去。留著張四寶這群賊有個好處,一旦有個什麽案子,或者要嚴打什麽的需要找人充數,直接找張四寶要就可以了。
另外一點也很重要,真正有錢的商戶張四寶這夥人絕對不會偷,因爲數額巨大就在市裏面挂了號,到時候就沒法在這片偷了。
留著這幫賊還有個好處就是防止搶劫。因爲不在道上混的,很難認出誰是賊,誰是幹大買賣的。幹大買賣眼神不一樣,眼睛一掃就能看出來。這樣一旦出了搶劫案,公安可以通過盤踞體育場的這幫賊找線索,香港電影裏面管這個叫線人。
但現在張四寶被打,小四眼就肯定得急眼。因爲這片是塊肥肉,如果別的盜竊團夥覺得有機可趁,那體育場這片就熱鬧了。
小四眼雖然名號不顯眼,但在張四寶團夥中是絕對的二號人物,所以張四寶這次住院,小四眼開始打理團夥裏的事情。
連續數日小四眼懷揣一支發令槍改的自制槍帶著飛機、雲雲幾個人滿世界找李明亮等人。飛機和雲雲都是小四眼獄友,飛機長得跟麻將牌一樣,短粗脖子,滿臉橫肉。雲雲長得很秀氣,臉特白,長發飄飄的,曾經掂著砍刀狂攆老顧幾條街。
當時老顧的團夥還是盤踞體育場一帶絕對的霸主,沒想到被小四眼和雲雲兩個一夜之間給辦了。後來老顧帶人組織了幾次對小四眼和雲雲的追殺,事情越來越大,兩邊的團夥都重傷了數人,頭目負案在逃。最後上面的勢力開了個會,B市深藏不露的大哥忠哥發了話,兩邊都偃旗息鼓。
忠哥的勢力在B市根深葉茂,B市九十年代中期開的人間仙境夜總會就是忠哥的産業。此人通吃黑白兩道,據說親戚中有兩人高踞市委常委。
此後雖然老顧讓出了體育場這片地盤,但一直對小四眼和雲雲兩人恨得咬牙切齒。而這一架也讓雲雲一舉成爲了市裏面北邊響當當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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