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文 | Alter
長租圈再次曝出了“大新聞”。
起因是《紐約時報》的一篇報道,著名投資機構a16z宣布投資新型房地産公司Flow,融資規模高達3.5億美元。此前不爲大多數人熟知的Flow,在尚未正式運營前就進入了“獨角獸”陣營。
倘若只是一起尋常的融資事件,恐怕很難在全世界範圍內掀起軒然大波,可Flow的創始人卻是兩年前全面潰敗的Wework創始人亞當·諾伊曼。在公衆視野中“消失”了近兩年的亞當·諾伊曼,開始了新一輪的創業,並且回到了“房地産”的老本行,試圖在美國市場打造一家像自如那樣的長租品牌。
如同亞當·諾伊曼毀譽參半的口碑,Flow由此成了外界爭論的焦點。
01 中國長租故事,搬到海外市場
截止到目前,Flow官網上還只有一個頁面,預示著將在2023年正式運營。外界關于Flow的消息,大多來自a16z 聯合創始人馬克·安德森的博客。
馬克·安德森在自己的博客中寫道:解決住房問題需要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將社區驅動、以體驗爲中心的服務與最新技術相結合,以創建一個租戶獲得業主利益的系統;諾依曼會在Wework之後再次重構人們所處的物理空間,重建社區文化,這一次的場所將比辦公空間更有潛力——人們的家。
這段商業模式的描述不算長,卻清晰的傳達了Flow的理想:想要大量房東將房産聯合起來進行標准化運營,爲用戶提供拎包入住的生活體驗,同時將打造年輕人社區和體驗爲中心的差異化服務。
作爲互聯網早期的掘金者,馬克·安德森不但是網景的聯合創始人,還憑借敏銳的嗅覺和行動力贏得了巨大的聲名和財富。選擇爲二次創業的亞當·諾伊曼豪擲3.5億美金,除了安德森對“創始人”的崇拜,重點其實是長租市場的機會。
長租模式已經在美國延續了50年,經曆了混亂早期-小幅衰退-投資浪潮-行業低谷-逐漸恢複等多個階段,目前約35%的家庭常年租房,長租公寓的整體出租率超過93%。然而美國長租市場主要是自由經濟,企業常常以高運營管控效率和低成本投入保證利潤空間,即使租客們有長租的消費習慣,體驗上仍有很大進步空間。
a16z似乎找到了一個新的藍海,既可以解決通貨膨脹帶來的“住房危機”,同時爲居住者營造出稀缺的歸屬感。可對中國的網友而言,刺激a16z給出曆史上最高單輪單筆投資的商業故事,似乎有些莫名的熟悉。
早在2010年前後,國內就有一些創業者嘗試改變租住體驗,將互聯網模式、管家式服務移植到長租市場。直接的例子就是自如,2011年時就提出了標准化管理的理念,租客們可以拎包入住,同時能夠享受到保潔、搬家、維修等生活服務,自如寓、自如裏等集中式租住産品還爲年輕人提供了獨立的社交空間。
以至于亞當·諾伊曼再次創業的新聞出現後,國內不少網友在評論區留下了眼熟、美版自如等一針見血的評價。
爲何這樣一個Copy from China的生意,讓a16z在PPT階段就瘋狂注資,哪怕掌舵者是有過Wework等失敗教訓的亞當·諾伊曼?暫時排除掉一些陰謀論的說法,讓我們來理性思考下“中國長租故事”的吸引力在哪。
02 十年摸爬滾打,路徑逐漸跑通
單就長租的行業發展來看,因爲城鎮化轉型的不同進程,中國市場的崛起比美國晚了近40年的時間,但中國租賃市場的複雜度卻遠超歐美日韓。
根據貝殼研究院的數據顯示,2021年中國住房租賃機構市占率不足5%,同期日本、新加坡、美國等發達國家的占比分別爲79.2%、68.4%、52.7%,中國租房市場的碎片化、分散化程度遠超其他國家,海量的“二房東”占據了大量的房源,標准化、集約化運營管理的難度不言而喻。
再來看租金回報率的對比,NUMBEO的數據顯示,2021年中國市中心、非市中心的回報率分別爲1.52%和1.72%,2010年時的租金回報率則有4.75%和4.99%。租金回報率的持續下行,直接導致國內租售比的走低,目前市中心和非市中心的租售比分別爲 1/789、1/698,低于國際標准的1/200-1/300。
市場的高度碎片化,再加上相對低迷的租售意願,意味著中國租賃市場的運營難度高于絕大多數國家,不僅是機構市場占比不足5%的直接誘因,也爲租住市場的改造留下了許多潛在挑戰。
何況國內還存在樓齡老舊化的問題。同樣是貝殼研究院的報告,國內20個重點城市中,樓齡20年以上的老舊小區有5.96萬個,占比近40%。其中上海、成都、北京的老舊小區最多,分別占到了61%、49%和47%。而且許多老舊小區位于交通便利的市中心,常常是租賃市場的主力軍。
折射到長租市場上,過去10年間經曆了“萌芽期-爆發期-暴雷淨化期-健康發展期”等多個階段,不少盛極一時的長租品牌被迫倒下,最終沉澱出了兩種模式:
一種是集中式,比如萬科泊寓、龍湖冠寓等等,通常是開發商自建自營,上下遊鏈條相對較短;另一種是分散式,對應的佼佼者有自如和相寓,前者管理的房源數量超過100萬間,後者也達到了25萬間的規模。
被亞當·諾伊曼“借鑒”的正是分散式長租公寓,這類企業需要解決房子老舊、需求錯配、運營效率、租住體驗等一系列問題,對長租品牌的能力和模式提出了極高的要求。這也是只有自如等寥寥幾家活到了最後的原因所在,長租不是單純的規模遊戲,考驗的是企業的改造能力、創新能力、運營能力、科技能力等等。
正是自如等長租品牌十年的摸爬滾打,長租模式的正確性得到了市場驗證。或許也是影響亞當·諾伊曼涉足長租賽道的原因之一,畢竟在中國市場創造了新價值的商業創新,不缺少在美國市場低成本複制的機會。
03 行業“毛巾擠水”,Flow能否過河
只是中國同行們的經驗和教訓,是否會成爲Flow過河的“石頭”,現階段還存在諸多不確定性,根本原因在于長租行業“微利”的先天屬性。
有人用“毛巾擠水”來形容長租的利潤空間,可以說是一個非常精准的比喻。正如21世紀經濟報道在一篇采訪中揭示的,長租公寓想要達到盈利指標,必須滿足較高的出租率以及最大限度縮短空置率,做不到90%的入住率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只有入住率達到95%才能實現穩定的現金流。
國內長租市場的暴雷淨化期,幾乎所有淘汰的企業都源于不佳的出租和空置率,注定是Flow必須要回答的問題。鑒于Flow官方並未主動發聲,外界無法揣測其經營理念,卻也不難找到一些蛛絲馬迹。
比如《The Verge》等媒體的報道中,Flow已經在美國各地購買了超過3000套房屋,將進行統一翻新打造成品牌公寓。類似的策略也曾被中國長租品牌使用,也是萬科泊寓、龍湖冠寓等生存的根基。可從長遠的眼光看,Flow想要完成重構居住空間的願景,勢必要不斷擴大規模,重資産模式恐怕難以爲繼。
再比如亞當·諾伊曼曾在2022年5月站台自己的創業項目FLowcarbon,計劃將自願碳市場引入區塊鏈,開發者可以使用區塊鏈技術將其碳信用額度Token化,進而達到節約成本的目的。外界因此猜測Flow可能會引入Web3技術,改變房屋租賃的契約關系,並以此來降低運營成本。
不可否認的是,亞當·諾伊曼的口才和故事能力讓人佩服,可想要做成重構居住空間的大夢想,想要讓一個微利的行業可持續,考驗的是企業的能力、心態、經營理念等核心要素,也是中國長租市場的“血淚教訓”。
一個相對樂觀的信息在于,亞當·諾伊曼在2020年投資了一家名爲Alfred的初創企業,業務場景是爲用戶提供家居個人管家服務,包括打掃、洗衣等服務,目前已經開始進行公寓改造工作,甚至在疫情爆發時上線了食品和生活必需品配送服務。
倘若對中國長租市場稍作了解的話,看似可有可無的落子,恰恰是在長租市場沉穩經營的外在表現。還是以自如爲例,2013年時就推出了入住承諾、保潔承諾、維修承諾等服務,在用戶心中留下了品質生活的品牌印象。倘若Flow後續能夠將“管家服務”整合,也許可以進一步重拾外界的信心。
至少就目前來說,亞當·諾伊曼的戰略尚未完全明晰,但也不缺少向自如等中國同行看齊的可能,在長租賽道中做好穩步經營、有序增長的心理准備,避免重蹈Wework高歌猛進卻迅速潰敗的覆轍。
04 寫在最後
撇除對亞當·諾伊曼的主觀情緒,Flow的商業邏輯並沒有太大問題。
2020年底的時候,美國就出現了近400萬套住房短缺的問題,現實存在的市場需求以及傳統的租住體驗,都爲Flow留下了進入長租市場的機會窗口。況且長租故事的合理性,已經被自如等中國品牌驗證,同時也證實了資本市場的信心。
Flow在啓動階段就有10億美元的估值,也許會有些誇張,合理性和內在邏輯卻經得起推敲。至于亞當·諾伊曼能否靠Flow卷土重來,能否洗掉Wework慘敗的罵名,還要看接下來的路怎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