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裏外貌一角
鄭氏宗祠建築
鄭氏宗祠牌匾
570多年膠丹樹
重修後的“老爺宮”前
老人們聚在一起,爲記者介紹村裏曆史文化場面
潮州牌坊街“兩所都運”坊是由大理寺評事監同鄭崇命名
老阿姨在休閑場所鍛煉
新建的綠化長廊
學生放學穿過直巷
老人們在鄭氏宗祠悠閑娛樂
大宗祠正門
走在潮州的牌坊街,發現在24座牌坊中,鲲江鄭氏就獨占兩座,一處是“大理司平坊”、另一處是“聖朝使相坊”,這在潮州曆史上絕無僅有,由此可以想見其曾經的輝煌與顯達。
無意中與一鄭姓同事在閑聊中說到此事,這位同事就對我談起了鲲江鄭氏大宗祠的故事。原來,他就是潮安東鳳鎮鲲江村人。一直想爲那兩座牌坊“尋根”的我,有了再好不過的向導。擇日不如撞日,我們相約第二天就驅車前往。
鲲江村地處潮州市韓江下遊平原,距潮州不到三十公裏。該村東靠貫通潮州至汕頭的護堤公路,倚韓江南堤。
都說春雨貴如油,沒想到出門不久,春雨飄然而至。不知道我們是“貴客”還是因爲要去看“貴人”的古居,連天公也來助興。
五百年古樹見證鲲江變遷
沿著護堤公路前行,一路上,同事幾乎嘴巴沒有片刻的歇息,將鲲江村的奇聞轶事如數家珍般地述說起來,那裏的一切,引起我很大的興趣。
轉眼間到了鲲江村,同事指著護堤路邊一棵膠丹樹(甘棠樹)對我說,你快看,這棵大膠丹樹就是鄭崇公當年親手種下的,至今已經有570多年曆史了。
我讓汽車靠邊停下來,下車看這棵要幾個人才能合攏的大榕樹。這棵盤踞在路邊的蒼勁古樹,樹幹中間已被歲月掏空,雖曆經幾百年滄桑,迄今仍挺立著,仿佛見證著鲲江村曆史的變遷。
從護堤路拐進村裏,但見這裏春色宜人,村道中間被整修成綠化帶,並配套一些體育器材,村民可以在此歇息鍛煉。這片新綠,給斑駁的古民居帶來了勃發生機。這裏環境整潔,雨後的空氣格外清新。
據資料記載,該村始祖東裏公,由福建莆田背負其父信夫(存誠)公神主牌來潮創業定居,距今已有近七百年曆史。當初先祖來到這裏,在韓江堤外高地臨江而居,因而過去人們一直稱這裏爲“巾溝”。明朝前期遷入韓江堤內居住,村名最初稱“嶼巷”,後來有鄉賢給正名雅稱爲鲲江。因祖先從莆田移居到江邊討生,美其名爲大鲲魚生活于大江,鲲江之美稱也由此得來,並一直沿用至今。
十八條巷和十幾座祠堂
漫步中,同事指著古閘門的遺址告訴我,鲲江村原有六座閘門,但因年代久遠,有的被拆除,有的失修毀掉了,如今已看不到老閘門的痕迹。不過,我倒看到三座新建的牌坊式寨門,東、西、南各一座,皆用金字大書“鲲江鄉”,配以金字楹聯,十分醒目。
該村的建築格局比較奇特,全村由十八條直巷組成,且巷巷相通。據說這種建築格局便于防盜,鄰裏之間也方便相互照顧。
我們撐著傘,穿梭在一條條筆直的小巷,仿佛聞到歲月的味道。那些年久失修的門樓、房屋,有的已經倒塌,或長滿雜草。經曆幾百年滄桑的直巷,如今已顯老態,但值得慶幸的是還比較完整地保留下來。
我發現,村裏相隔不遠就有一座祠堂。同事說,有句俗話:“東鳳宮巾溝祠堂”,指的就是鲲江祠堂之多,是附近其他鄉裏所無法比擬的。據不完全統計,目前鲲江村約有19座祠堂,其中最早建成的是位于祠堂頭的鄭氏家廟(大宗祠),最遲建成的是祠堂後的敬祖公祠。
我們快步來到村頭,遠遠看見鄭氏大宗祠就在眼前。這是一座曆史悠久、規模宏大、文化底蘊深厚的建築,它作爲鄭氏家族悠久曆史的象征與標志,記錄著家族的輝煌與傳統,是家族的“聖殿”。
走近一看,但見“鄭氏家廟”四個大字,浮刻在門楣花崗岩石板上。門樓外的金字對聯特別醒目:上聯是“太史家聲遠”,下聯是“尚書世澤長”。據說,家廟,是古時候有官爵者建立以奉祀其先人的祠堂。古時,普通老百姓建的只能稱“宗祠”。不過鲲江村的人,無論男女老少,如今都把這個“家廟”俗稱爲“大宗祠”。
大宗祠爲三進式建築,總建築面積1000多平方米,堂勢巍峨寬敞,這在潮安境內的祠堂中屈指可數。
鄭氏大宗祠背後故事多
跨進祠堂,只見厚重的木門上彩繪的門神高大威武,氣勢不凡。門鬥內有三三兩兩的老人在看電視,有的在下棋,有的在聊天,其樂融融。
走進天井,在祠堂前庭東側,一塊石碑上泐載朝廷敕贈鄭崇父母爵號文字,下有石赑屃馱載。
來到後廳,只見裏面已經坐滿了村裏的高壽前輩,村裏目前較爲年長的92歲老人鄭少思,還專程從汕頭趕過來,目的就是要同其他老人一道,跟我講述這裏的故事。
據鄭少思老人介紹,鄭氏家廟建于明宣德年間,至今已有570多年曆史。主持建廟的人,是該村第五世祖鄭崇。鄭崇是潮州名人,明洪熙元年(1425)典試第一,初授大理寺評事,後擢升太仆寺丞,爾後特升兩浙都運使鹽運同知。晚年辭官歸裏,寓居潮州城。其後裔子孫部分留鄉,部分居于潮州城內鄭厝巷和城郊福溝村等地。
鄭崇任大理寺評事期間,適逢藩王朱權在南昌倚勢魚肉百姓,橫征暴斂,民怨沸騰。鄭崇奉欽差勘理,日夜兼程,微服私訪,不避權貴,據實上疏,把藩虐扳倒。當地百姓感恩戴德,立廟奉祀。由于辦案得力,受到朝廷嘉獎,推恩敕贈其已故父母爵號,並恩准其回鄉建廟祭祀。祠外東側另建花崗岩石碑亭一座,碑上泐載朝廷敕贈其父母爵號文字,下有石石赑屃馱載。
鄭少思說,遺憾的是該亭後來被拆毀,碑被移置于祠廟前庭這裏。
對于祠堂前這幅“太史家聲遠,尚書世澤長”的對聯。鄭少思解釋說,太史和尚書是指古時鲲江鄭氏的兩位高官。一是豐順九河鄉鄭家蘭,清嘉慶13年戊辰科進士,欽點翰林院庶吉士,舊稱翰林爲太史;另一是揭陽山美鄉鄭大進,清乾隆元年丙辰科進士,累官至直隸總督,加授榮祿大夫,晉光祿大夫、太子少傅、兵部尚書等銜。按清制,光祿大夫爲從一品。在封建社會,鄭大進是潮人官階最高的一位了。祠廟中廳挂有“宮傅尚書”字樣大型牌匾,是一位親王爲鄭大進立的。
鄭大進任政期間,關心民苦,興利除弊,卓有政績。有一事在潮汕民衆中廣爲流傳,那就是堅持以和爲貴,以德報怨,化解與鄰鄉之間的矛盾積怨。事緣鄭大進的出生地山美鄉,與池厝渡鄉毗鄰,常因農田水利等事發生糾紛,而池厝渡人倚仗鄉大勢衆,欺壓山美鄉人,由是積怨日久。鄭大進做了大官後,鄉人主張對池厝渡進行報複。鄭大進以爲不可,告誡鄉人說:“有千年池厝渡,無百年鄭大進”,決不能逞一時意氣,而給後代人帶來冤冤相報的無窮後患。乃屈尊設宴邀請池厝渡鄉紳父老過鄉,曉以大義,使池厝渡人深受感動,向祖宗發誓決不再欺負山美人。
鄭大進以博大襟懷、遠見卓識和真誠謙讓的態度,化解了兩鄉多年矛盾和積怨,營造了鄰裏間和睦相處的良好氛圍,贏得人們贊譽。鄭于乾隆37年因母喪回籍守制。翌年,來鲲江谒祖。得知鲲江自乾隆30年村前決堤以來,祖先祭業田園,或受沙壓,或失墾複,或被隱瞞侵占,乃會同族人認複召耕,限期清理沙壓,並捐出俸銀 900余兩,贖回被典當産業11卷,增擴大宗祭業,並爲本族訂立命名和取字世系(即輩序)各 20字,沿用至今。同時寫下《贖大宗祠祭田緣起》,對祖宗祭業之管理,內外糾紛之調停化解,對讀書取仕之獎勵,以及對族人的勸導教誨,都寫得十分周詳、懇切,使鄉人受益匪淺。
如今,我們在牌坊街看到的“聖朝使相坊”就是爲鄭大進建的。而“大理司平坊”,則是爲鄭崇而建。兩處牌坊的修複,也爲鲲江村鄭氏家廟增添了光彩。
渴望鄉愁不再藏匿
不過,人們所看到的挂在門樓的“太史”牌匾和挂在中廳的 “宮傅尚書”、“中憲大夫”、“歲進士”牌匾,均爲1992年在本鄉僑居新加坡宗親的大力倡議和資助下,重修大宗祠後重制的牌匾。大宗祠修葺重光,並于當年農曆三月十五日恢複祭祀典禮。鄭氏家廟重修後,恢複每年冬至的祭典活動。在每年冬至的前一天,分布于各地的鲲江鄭氏衍派宗親都會聚集到鄭氏家廟,舉行規模宏大的祭祖活動,祈求國泰民安,風調雨順,子孫勤學躬耕,眉壽永年。
據這裏的老前輩介紹,過去,小學畢業者或60歲以上的老人,才有資格進入大宗祠。只有每年公祭那天,才對所有的人開放。如今,這些風俗慢慢改變了。這裏,平時成了村裏老人們悠閑活動的場所。
在這次尋訪中,我看到鲲江村多處公祠已被重修並延續祭祀,但大部分的宗祠處于失修荒廢的狀態。鄭氏大宗祠是鲲江村現存建築年代最早、建築規模最大的祠堂建築之一,具有曆史價值。這裏還有很多建築物保留了明代以來各種建築風格以及各個曆史時期的曆史信息,具有曆史的原真性和可讀性,對于研究粵東地區傳統建築的發展演化具有較高的價值。
爲了不讓這個有著豐富文化內涵的村落離開我們而遠去,這裏的村民開始有了保護傳統文化的憂患意識,新一屆的村幹部對宋祠的管理較爲重視,目前也正在加緊工作,准備申報“廣東省古村落”,讓鲲江村這顆隱藏在歲月深處的珠玑,在新的時代熠熠生輝。
作者:舒小梅
來源:潮州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