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由馬來半島往外,“亞洲淹沒于太平洋之中”。印度尼西亞正是亞洲向東的延伸,其數千個島嶼形成了“世界上最大的群島”。它過去一直是-現在仍然是-許多色彩的交會之所。但這一多樣性並沒有消除它的某種統一性;現在如同過去一樣,這種統一性需要不間斷地加以維護,很需要重建。
像過去一樣,印度尼西亞群島一直是一個向位圈的中心;它不斷地感受到非常遙遠地區發生的事件的沖擊。早在史前時期它就是這樣。在基督紀元的前幾個世紀,如同在緬甸、暹羅或柬埔寨那樣,來自印度的水手和商人在這裏建立了殖民地,並帶來了印度教和佛教。
▲印度尼西亞
這兩種宗教同時興市加信息密建起來,既適應了當地的島嶼“文化”,又對新興的王國形成了支持,原任國中最早的一個是在蘇門答臘的要立的,但最重要和最有權的一個興盛于爪哇。然而,它們的影響多多少少受到了局限正如把它們帶這裏的文明一樣。爪哇有高山、廣袤的原始森林和組織爲村社的農業人口擁有活躍的、能夠自給自足的傳統。結果印度一爪哇文明一直是一層鑲在表面上的薄薄飾板,包括其源自印度巴利文的文字、其詩歌、其建立在印度範式上的故事,以及其墳墓和寺廟。
這些寺廟構成了布滿婆羅浮屠山丘(Borobudur)的建築群(8世紀),是“根據摩诃衍那佛教構想出來的世界形象”。在克拉通(Kraton)森林的“國王”之間,爆發了持續不斷的戰爭,其結果是最終在13世紀末興起了一個“世界性”的印度教帝國,麻喏巴歇帝國(Madja-pahit).它依靠其強大而活躍的艦隊,通過一種龐大的諸侯和依附人網絡,以爪哇爲中心統治著其他島嶼。在西面,它控制了位于馬來半島南端島嶼上的“獅子之城”新加坡;在東面,它達到了新幾內亞(Nouvelle-Guinee);在北面,則到了菲律賓。
▲婆羅浮屠,爪哇
1293年,它令蒙古人控制下的中國所派遣的海上遠征軍繳械投降。但這種輝煌只能維系一時。1420年,穆斯林占領了馬六甲;1450年起,他們的勝利入侵傾覆了帝國,或者說傾覆了帝國的殘部。政治上的自私自利和聖戰合在一起徹底摧毀了帝國的宏偉結構。16世紀初葡萄牙人到達這裏時,帝國一無所存,留下的只是廢墟和回憶。只有巴利島存在了下來,並仍保留了自己的傳統,古時的婆羅門遺産。1511年葡萄牙人占領了馬六甲,次年占領了摩鹿加群島(Moluques),即香料群島。1521年,他們登上了蘇門答臘這一大島。
葡萄牙人的入侵因令印度尼西亞群島四分五裂的內部政治紛爭而得利,不過他們占領這裏的時間並不長,也沒有真正采取措施在此生根發芽。它多多少少地沒有觸及群島傳統的生活方式,保持其多重潮流不變。其中包括阿拉伯船只由蘇門答臘島西端的亞齊(Achim)進行的貿易,它們把那裏的香料和砂金運往紅海;以及中國南部帆船的定期航行,它們自馬可·波羅時期及更早的時候起(就婆羅洲東北部來說,實際上是自7世紀起)訪問了印度尼西亞群島,帶來了小裝飾品、瓷器、絲綢及厚重的鑄幣(銅幣和鉛幣,sapeques),以此換取珍稀木材、胡椒、香料和由婆羅洲及西裏伯斯(Celebes)淘金工人淘洗出來的砂金。葡萄牙的入侵是對自爪哇到中國澳門(靠近廣州),甚至遠屆日本的古代貿易聯系的武力剝削。
▲馬可·波羅
17世紀時出現了更爲嚴重的外敵入侵,即荷蘭人的入侵。1605年,他們到了摩鹿加群島的安波那島(安汶);1607年,他們到了西裏伯斯;1619年,他們建立了巴達維亞,並征服了爪哇。在那裏他們實行了一種分而治之的政策,在各島素丹和中世紀的王公[其克拉通(半法庭、半堡壘)占據了制高點]之間挑起爭鬥。在把葡萄牙人趕出馬六甲後(1641年),荷蘭人成爲整個印度尼西亞群島的統治者。自那時起,荷蘭人控制了兩條重大海上航道:一條是蘇門答臘島和馬來海岸之間的馬六甲海峽,爲通往西方、暹羅和印度的要道;一條是位于爪哇和蘇門答臘島之間的巽他海峽,大型帆船自好望角不經印度直接來到這裏,並沿原路載著滿滿當當的東方貨物返航歐洲。
一夥商人進行開發之後爲另一夥商人所取代,這種開發,盡管在早期受到了英國人的競爭,但其高潮是荷屬東印度公司的組建。該公司成立于1602年,在相當長的時期裏一直是西方資本主義的代表(遲至1798年才一方面由于它自己的失誤和混亂狀態,另一方面也由于特別的政治局勢而瓦解)。荷屬東印度群島曾短期爲英國占領,但1816年它重新回到荷蘭手中;荷蘭人又一次有條理而安穩地在那裏安置下來,直到1942年2月28日,這裏遭到日本人的入侵。在那時,典範性的結構瓦解了。
印度尼西亞的民族主義者既曾與日本侵略者合作,也曾與他們進行過激烈的鬥爭;1945年日本失敗後,即1945年8月17日,在民衆瘋狂的熱情中,他們宣布印度尼西亞實行獨立,艾哈默德·蘇加諾(AhmedSoekarno)出任總統。“一個月後,當盟軍統帥克裏斯蒂森將軍(Christi-son)率領英國和印度部隊在巴達維亞登陸時,他發現城牆上塗滿了反荷口號。”荷蘭政府冥頑不化,做出了頑固反應,努力要恢複舊的秩序,至少部分地保全舊秩序。這引發了一場與法國近年曆史上數次出現的危機類似的典型的非殖民化危機。“殖民者”雖然在人口稀少的西裏伯斯和婆羅洲等島輕而易舉地獲得成功,那裏總的說來是印度尼西亞的真空地帶,但在蘇門答臘島遇到了頑強抵抗,在爪哇島遇到的抵抗更爲強烈。
▲1623年荷蘭人在安汶島
遊擊戰令荷蘭部隊陷入癱瘓,把他們在大城市周阻取得的勝利化爲烏有。荷蘭人規模龐大的警察行動(始于1947年大是日遇到了建以逾越的困難。他們對爪唾及發地區的封鎖較爲成功,1成了無盡的災難。在印度、澳大利亞、美國和聯合國的幹涉下,雙方最終于08年2月17日達成了一項協議;協議非常不完善,此後出現了第二次警察行動,但與第一次一樣沒有成效。1949年12月27日,荷蘭女王在海牙簽字,同意讓出她對前荷屬東印度群島的最高權力,僅保留新幾內亞“荷蘭”部分。在更名爲雅加達的巴達維亞,印度尼西亞的紅白旗取代了荷蘭的紅、白、藍三色旗。上面敘述的這些細節,雖然不足以概括這一漫長而戲劇性的沖突,卻對理解印度尼西亞的現在具有根本意義。
在其內心深處,它尚未從其近年的鬥爭中崛起;它仍在複活它們,而對荷蘭的仇恨常常被用作爲自己的困難開脫的借口。對新興共和國來說,那種仇恨是一種必要的團結力量。關于西伊裏亞(荷屬新幾內亞)爭執沒有別的任何理由。印度尼西亞的最後這一部分是不是專斷地由該國原來的統治者保有?這是一個原始的島嶼,無疑擁有資源,但開發利用它們卻爲印度尼西亞或荷蘭力所不逮。至于其居民,那些原始民族,巴布亞人(lesPapouasiens)既與印度尼西亞人也與荷蘭人沒有任何共同之處。但誰又關心這些呢?
▲印度尼西亞文化
種族、宗教、生活水平、地理特征和文化,所有這些因素合在一起構成了一個極其混雜的文明。所有島嶼,甚至包括爪哇島,都生存著原始民族,他們通常仍處在石器階段。此外還有許多不同的種族。在爪哇,共有三個馬來集團:巽他人、馬都拉人,以及爪哇人本身。在蘇門答臘有馬來人、非常奇怪的米南卡保人(Minangk-abaus)、巴塔克人(Bataks)、亞齊人。這尚不包括居住在城裏的中國商人。中國商人遭到憎恨,卻又不可或缺。他們充當批發商、零售商、放貸人和高利貸主;盡管所有人都認爲他們是寄生蟲,但誰都離不開他們。
自1948年起,他們得到了強大的共産主義中國的支持······所有這些民族都擁有自己的語言或方言。但他們需要一個共同語言,一種“通用語”,來把其緊鄰的世界聯系起來。自16世紀起(無疑還要更早),馬來一波利尼西亞語或更爲人們熟知的馬來語在起這種通用語的作用。這種語言構成了印度尼西亞語(BahasaIndonesia)的基礎,甚至在它成爲新興共和國的官方語言之前就成爲民族主義者規定使用的語言。盡管如此,它必須能夠滿足新的用途,尤其是在科學領域。
▲印度尼西亞人表演的民族舞
請想一想,一個有關術語的委員會在一項法令中就采用了37795個新術語!如此說來,它就像一個新語言。這種語言在印度尼西亞的作用確實無法與印地語在印度的作用相提並論。在印度,印地語當然是一種通用語,但同時還有英語,後者仍然非常具有生命力。荷蘭語沒有以同樣的方式在印度尼西亞繼續存在下去,其原因是多方面的,但主要原因在于荷蘭人(除少數姗姗來遲的、僅部分實現的努力外)沒有發展現代技術教育,或用他們自己的語言教授。
結語
一位經濟學家宣稱,他們希望“在本土居民無知的基礎上確立他們的優勢。使用荷蘭語會縮小統治者和被統治者之間的差別,而此是無論付出多少代價都要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