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疫情的影響,美國絕大多數大學的畢業典禮,都爲了學生的安全延期或改變方式呈現。但川普卻在前幾天表示,自己仍會在6月出席西點的畢業典禮,這就意味著上千名學生,必須在5月下旬從老家趕回學校。
跨省還聚集,眼看著川普不管不顧的毛病又開始了,美國各界立馬炮轟。在衆多討伐的聲音中,有一位女士格外明顯。
這位有著亞洲面孔的中年女性,在訪問中直怼川普:
“爲了滿足他自己的虛榮心,花著納稅人的錢,危及軍人們的生命,他不要臉!”
“一個逃過五次兵役的人,不要對軍人們的需要指指點點。”
這可不是普通的吃瓜網友,她是Tammy Duckworth,可能是如今美國國會中最硬核的人物。
今年53歲的Tammy做過直升機飛行員,陸軍中校,是空軍和陸軍勳章的獲得者;上過戰場,負過傷,雙腿都在戰爭中被炸斷。
她帶著一雙義肢,從普通的退伍老兵,幹到參議員,與特朗普針鋒相對。50歲還能邊生孩子邊處理國事。
作爲第一位當選國會議員的殘疾女性,伊利諾伊州首位亞裔女性衆議員,第一位在任生育的參議員。Tammy Duckworth的人生真是堅毅的令人感歎…
童年被罵“妓女的孩子”
Tammy的父親是一名美國白人,母親是華裔泰國人,她的童年和美國傳統少數族裔的孩子不太一樣。她在泰國出生,小時候都在東南亞度過。
父親一家世代從軍,服役的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獨立戰爭時期。由于父親的工作與聯合國貧困發展計劃有關,一家人經常需要在泰國、印尼、新加坡等地四處搬遷。
年輕的Tammy就被送去各個國家的國際學校學習。以至于她對除了英語之外,對泰語、印尼語都十分精通。但這份學霸屬性並沒有讓Tammy在童年獲得尊重。
即便小時候沒有體驗過美國本土對亞裔的歧視,但她是個混血,這讓Tammy在擁有特殊曆史的東南亞更加的尴尬。
人們對白人軍官與亞裔女性的結合擁有極大的偏見,他們亞洲女性不過是玩物。見到這樣的家庭組合,一些人的腦子裏自動就會浮現:亞洲妓女+美國大兵,玩玩就甩,就像《西貢小姐》中的那樣。
Tammy在學校裏,就是在這樣的侮辱聲中長大。她甚至有時會害怕爸爸真的會離開他們,但隨著成長,她意識到那些閑言碎語不過是歧視。她的家庭非常和睦,只是生活並不容易。
西貢小姐
在父親退伍後,16歲的Tammy和家人一起搬到美國夏威夷。她在此之前沒有在美國久居過,新的文化,新的歧視,家裏還有新的變故。
回到美國的父親已經50歲了,沒有任何一家公司肯聘用他,爲了生存家裏只能去申請救濟。還在讀高中的Tammy爲了補貼家用,幾乎幹遍了所有底層的零工。
Tammy在大街上賣過花,掃過廁所,做過快餐店收銀員,有時候一天打兩份工。父親從小就告訴她不要輕易認輸,所以就算是窮到沒飯吃,她也不肯放棄學業。
相反的,Tammy的學習成績足以讓所有人驚歎。1985年,17歲的她跳級畢業,被夏威夷大學錄取主攻政治學。她還是國際事務碩士,和人類服務學博士。當然這都是後話,因爲在在大學畢業後,Tammy的人生才真的開始了巨變。
開飛機上戰場炸掉雙腿
Tammy從小向往軍營的生活,這與父親的影響是密不可分的。這無疑對一名亞裔女性是非常難的,但Tammy很堅決:
人人都說我做不到,但沒規定說我不可以。那我只要證明給他們,我能做到不就得了。
Tammy從小就有鍛煉的習慣,體格是真的沒得挑。她在招募官的稱贊下進入國民警衛隊,參加軍事訓練。不光如此,她還在讀博士的空檔裏,通過了極其苛刻的飛行員測試。
2004年,意氣風發的Tammy作爲當時一期飛行員中唯一一名女性,被派往伊拉克執行任務。一件她從未預料的災難來臨..
11月,當時36歲的上尉Tammy駕駛著一架載有3名戰友的黑鷹直升機,前往巴格達以北50英裏的基地。這是每天的例行飛行任務,幾個月中都沒有遇到問題。
但那天,飛機到達基地附近的上空時,直升機被伊拉克叛亂分子發射的火箭榴彈擊穿。
彈片從她的腳底爆炸,一瞬間,Tammy只感覺到一陣劇烈的震顫,然後是下肢燃燒般的疼痛。Tammy沒有時間看自己已經血肉模糊的身體,她保持著最後一絲意識,試圖操作直升機安全降落。
Tammy想著坐在主駕駛,她必須要對其他三個人負責。她只顧著和操縱杆較勁,都沒有意識到她的腳已經沒了(真的是字面意義上的沒了),另一邊的潰爛蔓延到了大腿根。
直升機被擊中後開始失靈,以恐懼的速度向地面沖去。突然間Tammy倒在了駕駛座上。受輕傷的副駕駛在生死時速後,將飛機降在了一片不算安全的地帶。
如果可以重現現場,那一定與《黑鷹墜落》的緊張凶殘不相上下。
隨時都可能有第二次襲擊發生,好在黑鷹執行任務都是兩架同行。短短幾分鍾,他們就被迅速疏散到其他地方,多停留一秒都會成爲活靶子。
副駕駛後來告訴Tammy,當他們接到支援時,Tammy臉色慘白,已經一動不動。她癱倒在座位上,下身已經沒有完整的人形,血從各處不斷的流出來。戰友們以爲她已經死了。
在其他人都在慌亂中被撤離到安全地帶後,她的隊員強烈要求再冒一次險,把她的“屍體”帶回來。那時人們才知道,Tammy居然還活著。
Tammy就這樣奇迹般地撿回了一條命,她很幸運的在20分鍾內受到了外科醫生的治療。命保住了,但左腿膝蓋以下缺失,右邊臀部潰爛,右臂皮膚組織缺失。
爲了防止感染,在Tammy昏迷的時候,醫生鋸掉了她的兩條腿。醒來後Tammy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一名重度殘疾者。她感覺到自己不存在的腳仍然燃燒著,就像行走在滾燙的沙子中。快20年過去,噩夢有時仍會在她腦海中浮現。
Tammy一開始感到非常的沮喪,失去雙腿意味著她不能再開飛機,不能再上戰場。她的身體虛弱,未來一片黑暗。她知道自己不是英雄,甚至在外界的報道中,她的受傷只是一次“意外”,而不是“襲擊”。
“意外的意思是,對這次災難負責任的人應該是我。”Tammy無奈的調侃到。
美國對于退伍軍人的待遇問題,從父親身上她已經知道的夠多了。她知道如果自己就這樣認命了,這種惡性循環永遠不會停止。
被罵是妓女的孩子的時候,沒有認輸。全家沒有經濟來源的時候也沒有認輸。作爲女軍人被看不起的時候,沒有認輸。難道要因爲少了兩條腿就認輸嗎?
當然不會,在住院期間,Tammy還在打著吊瓶學習博士課程。她的遭遇被當時的州參議員聽說,那段時間正在開國情咨文會議,需要退伍軍人代表,Tammy成爲了當之無愧的推薦人選。
這時她突然意識到,如果不能在軍隊效力,或許可以爲更多受傷和退伍軍人的利益努力。
從那天起,Tammy就打爆了州參議院的電話,她將了解到的人們的遭遇告訴議員,甚至提供了自己的解決方案。
州參議院對Tammy堅韌的形象十分欽佩,他很看好這個了不起的女人。“她3個月前剛被炸傷,現在居然已經開始熱情滿滿地工作了。”
不久後,伊利諾伊州的議席有了空缺,州參議院強烈建議Tammy參選。這一步是她沒有想過的,從政,奪得話語權,真正成爲改變規則的人,這就是另一段故事了…
戰士,政客,母親,鋼鐵之骨
當看好Tammy的參議員,看著Tammy舉著自己的輸液瓶,告訴他自己決定參選時,他有一瞬間懷疑,自己親手挑選的人,是不是能被委以重任。
如果要參選,就必須退伍,但她的手術仍然在進行,退伍意味著失去了很大一部分醫療保障。
“但是沒什麽能阻擋我”,爲退伍軍人,女軍人發聲,就是倔強的Tammy新的夢想。
她也因爲太有原則,太倔,在第一次競選國會議員時遇到了滑鐵盧。因爲拒絕消費自己的負傷經曆拉選票,她把競選團隊急得夠嗆,最終落選。
但在落選後的6年裏,她在退伍軍人事務部幹的風生水起,寫完了自己的博士論文順利畢業。拖著兩條钛合金和木頭拼接而成的義肢,四處奔波,不管在什麽位置上,至少要做出點成績。
功夫不負有心人,六年後,Tammy強勢回歸,再次參選,2013年終于進入衆議院。2017年她再度發力,登上競爭更加激烈的參議院。
在她競選結果的公布會上,Tammy邁著緩慢的步伐走上演講台,整個屋子的人都已經眼含熱淚。
一位女性潛能的極限能到哪裏?你永遠無法想象。
美國媒體形容她:和大部分女政治家的形象完全不同,她看起來更加堅不可摧。拿槍杆子,也拿筆杆子,受過的挫折比大部分人都多。她的人生已經沒什麽好怕的了。
在生活中,她也是一樣的硬核。每次合照時,會有攝影師善意的暗示她要不要把義肢或輪椅遮掩一下。tammy卻說:
“我爲什麽要遮掩?這是我的一部分,和我胸前佩戴的軍功章沒有區別。”
她和丈夫在讀碩士的時候認識,丈夫是部隊中搞IT的,第一次和他見面時,說了幾句對女軍人的偏見。Tammy立馬氣憤地怼了回去,丈夫爲此道歉,兩人就這麽成就了一段姻緣。
Tammy和丈夫的結婚照
Tammy說自己每天都在戰鬥,她的確沒什麽時間過普通人的生活。二三十歲時,她不允許自己懷孕,因爲在軍隊,懷孕了就意味著停職。飛行員的位置也會被其他人代替。
四十歲時又忙于選舉和工作,沒有時間生孩子。進入參議院後,50歲的她才生下來兩個可愛的女兒。
對于女政治家來說,帶孩子是個極大的挑戰。就像當年她爲戰友們的利益打爆議員餓的電話一樣,她開始觀察懷孕女性需要那些社會上的改變。
去年春天,她推出了《母親友好機場法》,迫使交通部補助大中型機場在現場設立哺乳區。她還讓參議院通過了“允許議員帶一歲以下的嬰兒進入參議院議席”的決定。現在她正在爲女性的合法墮胎權做努力。
華盛頓郵報甚至她是:如果拜登當選總統,最適合坐副總統的人
她非常累,即便是懷孕期間也每天都會准時出現在辦公室。她是參議院第一個帶著孩子上班的人,屋裏有吸奶器,還有一張爲小女兒准備的嬰兒床。
今年的Tammy 53歲,她仍然過著超人般的生活。她說她想要幾個月的産假,但是她不行,她必須得一直戰鬥。
她知道這是女性工作者的無奈,但她相信,通過自己的拼命,總有一天,越來越多的問題會被解決…
鏡子中,Tammy指著自己金屬做的“鋼骨”說:“每當看到它,我就看到了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