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4日11:32分,武漢發布了“出城人員管理規定”:不屬于被隔離人員無症狀可出城。然而這道“解禁令”發布後不久,下午15:11分,武漢再次發布18號通告,宣布上午發布的17號通告無效,其中僅間隔了3個多小時。這短短的3個小時,引發了一連串的連鎖反應,全國多地緊急排查“離漢返回”人員。在距離武漢300公裏的長沙,大調查記者目睹了一例通過3小時窗口返回長沙的市民,被防疫人員帶走定點隔離的全過程。
2月25日一整天,長沙市開福區浏陽河雙河社區的工作人員都在忙著緊急排查。“ 我們是社區的,你們家裏的人有沒有和武漢人員來往過”“沒有”“有沒有外地回的,尤其是武漢、湖北回的,如果有的話和我們社區、或者物業及時反映,我們正在摸排這個情況”。雙河社區書記姜慧表示:“因爲24號武漢有三個小時的錯峰出城,有這個政策,然後有部分人確實也出來了,也來到我們湖南了”。
開福區沙坪街道副主任伍勇證實了這一說法:“我們區防指召開了緊急的會議,因爲前天武漢市防指開放了三小時的離漢通道,有一部分人員的流動。針對這個情況,在市防指的統一指揮下 ,通過大數據我們進行了第一輪的名單排查,這個名單是跟大數據來的,我們昨天就在進行排查。今天還有名單來,今天明天都還會有,他來了長沙,我們就要第一時間把他找到,第一時間進行隔離”
與此同時,長沙很多街道、社區、小區也都發布了各種通知,告知市民“群防群控”。25日晚,一則一家五口人從湖北回來的消息在長沙開福區福竹園小區業主群內炸開了鍋。長沙開福區福竹園小區工作人員:“我們聽說幾個人住到我們小區了,心情一下就很激動,就聚集在門口,要把那幾個人搞出去,不准他們住在我們小區裏” 。“他們外面來的人來都要隔離,隔離之後沒有問題才能進來,對不對。你還沒有隔離,就直接送過來,我們肯定不得肯”。得知消息的居民都頗爲緊張。開福區沙坪街道辦副主任伍勇很快對事情進行了調查了解:“現在群衆裏面最厲害的謠言應該是他們是從武漢出來的那批人,所以群衆對這個事情比較緊張。五個人不是通過武漢前天三個小時開放離漢通道出來的這批人,這五個人來自湘鄂兩省交界處的湖北省松滋縣,他們是我們沙坪街道工業園裏面的企業員工,也是響應這個全面複工複産的要求”。
隨後,大調查記者見到了這五人其中之一的劉女士。“我和我老公,還有我妹妹、妹夫和我爸爸,從湖北省松滋市25號的(下午)4點鍾到的長沙,就沒有出過門。我在老家反正待了一個多月,身體都是很健康的,我們出來的時候村裏就給我們測量了體溫,是正常的。就給我們開了這個健康證明,上高速就來長沙了。我們小區的群有500個人,有一個人他不知道怎麽知道了這個消息,說湖北人進了小區,這個消息就在群裏面說開了,居民們就你一言我一語的,我就開始有點恐慌了,這個事情就是越談越歪,有的還說我們是武漢來的”。劉女士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有點委屈吧,昨天有點不舒服,但是沒有辦法啊!考慮到我們那個小區也有五六百戶人家居住,別人害怕也能夠理解” 。在街道和社區的統一安排下,劉女士一家五口最終還是住進了指定酒店進行隔離。沙坪街道副主任伍勇表示,單獨隔離觀察14天,區防指會安排人員做核酸檢測,沒有異常後,5人即可回家。到這裏,小區居民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和劉女士情況一樣的,還有同樣來自湖北荊州返長複工的劉師傅一家三口。“昨天才回的 ,搞了(閉門在家)一個月,我們在那邊隔離不准出去”。開福區青竹湖街道植基社區衛健專幹李霞:“我們也查驗了他們的相關通行證明,醫學證明 ,他這邊是在公司簽了一個接受證明,然後那邊才放行的。我們也交代了他,到這邊物業報道 ,就回到他家裏,馬上進行居家隔離 。在14天之內,不能夠出來。然後後續的這些後勤保障工作,是我們社區和物業還有他的公司,來對他一個保障”。不過有居民反映,居家隔離的劉師傅一家並不是那麽自覺。
“他拿著這個湖藕,這裏走那裏走,又到這個麻將館。像他們這樣的情況,應該到酒店去隔離,不管你有病還是沒病,我們這個小區很大的意見,像這樣的情況”。聽到這個消息後,社區衛健專幹李霞不敢怠慢。“有很多居民反映,你們到了這裏之後 ,有出門的情況” “那是他們亂說的,我們進門以後就從來沒有出去過一步”。“因爲我們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和你們強調這個居家隔離的紀律,如果你們不配合隔離,就會進行集中隔離觀察肯定的”。“只要有人發現我們出去,有證據,我們就跟你們走好吧”。權衡再三,爲了安全起見,青竹湖街道決定進一步提高隔離級別。長沙開福區青竹湖街道吳智勇:“這個情況,我們到實地去看了,確實他回來以後, 我們采取了相關措施,一個是馬上采取這個核酸檢測 ;第二個和有關部門聯系了馬上送到我們的指定酒店,采取集中隔離,確保萬無一失”。
而就在這同一社區,工作人員還排查出了一位武漢返長人員。開福區青竹湖街道植基社區衛健專幹李霞:“有一個武漢來的,是中建三局複工過來的,是武漢17號公告政策出來的。記者:“那個3小時”“對,3.5小時出來的,是24號那天出來的,然後下午三點多就到了我們社區就是企業專門安排了一棟房子,進行定點隔離,他的核酸檢測結果都出來了,是陰性的”。
大調查記者走訪發現,這幾天的湖北回長人員大多從荊州地區出發。2月26日,湖北荊州發布緊急通知,暫停發放離鄂通行證,前期發放尚未出行的一律作廢。同時,國家、省、市也發文通知,明確要求加強人員管控,對湖北地區返回人員 ,一律實施集中醫學觀察14天。長沙市新冠肺炎防控指揮部特邀專家、傳染病預防控制主任醫師劉如春:“對來自于疫情嚴重的湖北省的人員,以及其他高風險地區的人員,抵達長沙後,應當執行集中隔離醫學觀察14天,相關社區和機構對其實現嚴格管控”。
對于這一強制規定,也不是所有離鄂返湘人員都順利配合。市民周某一家四口從湖北荊州返回,全家共計六人無法達到居家隔離條件。湖北返長人員周先生:“從湖北荊州回來的,今天通知我必須要去酒店隔離,就是因爲從武漢出來的一批人,我又不是從武漢出來的 ,我去集中隔離,又有那麽多湖北回來的,集中隔離的風險,我認爲是比家裏的更大” 。“你看他家裏,那裏還有兩個老人,四個人,房間就那麽兩三個,廁所就是一個,根本就不符合這個(居家隔離)條件。這個要求,每個地方都輸不起啊,必須要達到萬無一失才行”。
面對長沙市開福區浏陽河街道工委副書記吳群輝再三解釋,周姓男子仍然不爲所動。長沙市開福區浏陽河街道工委副書記吳群輝:“他覺得自己沒事,他覺得自己在湖北已經隔離了,就覺得不用去。”,吳群輝一直耐心做工作。“你們現在告訴我,昨天做了核酸檢測的123個人,有沒有陽性的?有陽性的我絕對不會去,你說破天我都不會去。 我就不能理解,爲什麽核酸檢測的結果還沒有出來,就要把這些人集中隔離在一塊”。“即使所有的人檢測都是陰性的還是要隔離,你在家裏隔離,我們進來的時候家裏就沒有一個戴口罩的,這是第一個。第二個,你家裏的那個衛生間是一起用的,用餐時搞在一起,你的這個房間也沒有單獨隔離,都沒有。所以你這個居家隔離協議就是個假的,那麽多人零確診,零疑似,付出了我們多少人的艱辛,所以我們要對所有的業主負責”。對于周某的不理解,吳群輝也有些激動。街道、社區工作人員連番做了兩天一夜的工作,長達40多個小時後,周某一家終于同意進入定點酒店隔離觀察。長沙市開福區浏陽河街道工委副書記吳群輝
“我們現在內防擴散,主要防輸入這一塊,這9天沒有新增病例了。不能再出現一個新增的病例,那我們所有的工作要做細、要做實,這家工作非常難做,我們反反複複做了十幾次,晚上下班以後還在跟他溝通,今天才終于把工作做通了,11點多才把他送到定點隔離的酒店。把他們接走後,對他家裏、樓道、電梯進行了專業徹底的消毒” 。做完疫情期間耗時最長、最艱難的一次隔離勸導後,吳群輝總算長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