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原文轉載于「美成藝術空間」
牛國政與莫妮卡·德瑪黛
主持:非常感謝大家參加美成空間牛國政老師的攝影展《煤分五色》,由莫妮卡策展。這次展覽主要分三個部分:《矸石山》、《小煤窯》和《花非花》。首先請莫妮卡給我們講一下此次展覽的策劃過程,然後讓牛老師分享從90年代開始到今天反應中國現實社會的攝影。
莫妮卡:我跟國政是2005年5月份在洛陽認識的。那個時候,我覺得特別在河南關于攝影是非常活躍的。以前我做過關于中國的三期雜志,經常跟很多攝影家一起,他們在洛陽放片子,當時特別流行像《花非花》的這種方式,還配有音樂,有時覺得效果特別奇怪,但那種氣氛非常好:河南、陝西的攝影家可以一起討論一天,每個人把自己的東西拿出來,很認真的去看別人的作品,然後評論。那時繪畫已經沒有這種氛圍,但在攝影裏面還是有的。
那時看了國政的《花非花》,一下就特別喜歡。我一直對國政的作品非常欣賞,也欣賞他的人,覺得他比較謙虛,是實實在在的。我去過平頂山,也爬過矸石山,他那種風格,不是說攝影的風格,是談做人的風格,他是很認真地在做一個事情,做很多年,不是做個樣子,不是趕時髦,也不是說要成功或者怎麽樣,這個是有深度的。
我從他的作品,從他關心的這些話題,能感知到他是真正在關心這個國家的一些情況。有時候中國人會認爲把自己不美好的東西拿出來是比較丟臉的,但我不是這樣看的,這些情況到處都有。我的朋友看了國政的作品爲什麽也激動?在南美洲的哥倫比亞他也遇到了非常接近的情況,比如《花非花》。他坐一輛大巴上剛好看到外面就是這樣。他還跟我講在秘魯有一個黃金礦,那裏的工人一個月免費工作,其中一天挖到什麽就屬于他們自己,但是有時候可能會被偷,也可能會被搶,危險性非常高。這些狀況全世界都有,所以我很不希望覺得是在說中國什麽,沒有。這個是說人類非常突變的狀況,我們要注意到,要關心到的才會有辦法解決。如果不關心、不知道,那就是一個非常大的問題。
我跟國政會斷斷續續地聯系,也會斷斷續續地碰頭。最近幾年,我去河南比較多,有的時候他會來莫空間,每一次我們都在談,因爲我一直都想做他的展覽,也想做他的書。當然因爲我的能力有限,我要看什麽情況,有沒有這個機會,有沒有一點錢做事情,所以等的時間很長很長,等了快15年了。去年老牛又去莫空間,他給我寫了一封郵件,說老莫我們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我就老了怕不在了,我的東西都完全沒有人看到。我說放心吧我已經想好了,已經非常投入在做這個事情,那個時候我們就開始非常認真地交流,然後下決定先在這裏做。這個展覽可能還會到別的地方去,比這個大一點還是小一點就看情況,包括到國外,我覺得這只是一個開始。
國政認爲他自己是一個業余的攝影家,他的意思是說做攝影不是他的工作,這是肯定的,因爲他以前是警察。但他是非常專業的一個人,包括他的這種眼光,包括他的技術,包括一切,我覺得非常好。這裏可能有一些了解我風格的人,會覺得這個展覽裏我用的作品很多,這是非常需要的。我們現在看的只是一小部分,幾個鏡頭,而是國政用了很多年,差不多每一個系列都是十年。我看他的文字,比如他會提到春節的時候跟家裏人一起吃飯,但他覺得很無聊就逃出去,他去哪裏?肯定不是節日的時候去的地方。
像去矸石山,對他來說,這是他生活非常重要的一部分。我爲什麽提到那個文字?看他的說明非常重要,因爲光看照片,很多內容沒有辦法知道,這裏面有很多故事。像他這種作品也必須盡量認真地看文字,才能完全靠近他、了解他的情況。我覺得今天不單是國政的一個展覽,也是對照片裏這些人的一種尊重,因爲他們在這些情況裏面很多年,他們不知道自己生命的價值,通過他的攝影,可以給他們一種重視。不單是從攝影的角度,不單是從藝術的角度,也是從做人的角度,我覺得重要在這。
主持:謝謝莫妮卡!下面請牛老師先跟我們分享一下是以什麽樣的切入點進入,在中國這樣一個發展迅速的時代,你去關注給我們帶來鎮痛的,或者被我們遺忘的這些,今天在這裏展示給我們,勾起我們很多人對環境、社會等各方面的關注。
牛老師:今天有很多我的老鄉、朋友來看照片,我理解,這都是來捧場的。實際上我認爲這個東西(展覽的照片)沒有那麽大的藝術價值。紀實的東西,不是我自己這樣認爲,中國的攝影家也好,評論家也好,很多人都認爲紀實作品的藝術價值並不高,主要的價值還是它對于社會的認識價值。我非常贊成我兄弟(楊俊波)剛才說的。在過去看,像這樣的照片(指小煤窯照片),從藝術形式角度看很多都司空見慣,用朋友們的話說就是很平淡,實際上說很平淡也是客氣,潛台詞是沒有意思。
當然了,像我們這樣既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又沒有什麽資源,一個普通的公務員,業余時間你幹什麽呢?不想和很多人一樣喝酒、打麻將、閑著,想做一點點自己的事情,哪怕是一點點。當時拍這些東西的時候,根本沒有想到拍完了以後,將來組成系列照片然後推向市場,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實質意義上我的攝影,應該從85、86開始,當時工資幾十塊錢,買膠卷也不是開玩笑的,一個膠卷8塊多,柯達的話是20多,柯達盤片是220多元,你算算多少錢?經濟上不允許,時間上也不允許。因爲公務員有很多事,我們就是跑龍套,領導說你今天到什麽地方,你去下縣幹什麽,這一下去幾個縣,回來一個星期過去了。當時我們有很多退休的老同事,穿的也很不講究,天天懶懶散散,我想要是不幹點事情,照這樣下去,將來我就是其中一員,我就想自己能幹一點有意義的事情,哪怕是一點點。
當時在攝影上有起步早的,在他們的帶領下,我開始進入到這個圈子裏。開始的時候拍農村,因爲那時候全國都在拍農村,拍了一段之後,把他們的照片和我拍的照片一起進行分析,發現我拍的照片總是不行。我想不能這樣下去,跟著人家瞎拍沒有自己的東西不是個事兒。那時攝影行裏有一個說法,就是拍身邊的東西,拍夠得著的東西。我當時是在收審所,拍照片非常棒的一個地方,但是這些東西拍了以後,不能發表也不能獲獎。我想,獲獎不是每個人都要達到的目的,一個獎項,大家都獲獎去了,這對其他攝影又有什麽實際意義?沒有意義。
後來幹脆自己拍自己的。我感覺這個東西很快就會消失。爲什麽呢,第一天參加工作報到,當時去了前面一個大院,領導說你們可以去後面看一看,後面就是關的收審人員。我就去了,還沒有進門就感覺有一股刺鼻的氣味,我們那地方叫髒氣,進去特別難聞,讓你喘不過氣。後來看他們放茅的時候,什麽叫放茅呢?那時候號房內沒有廁所,都排著隊出來到一個廁所裏去解手,再一看那些人的狀態,無精打采、破衣爛衫、又髒又臭。看了以後深受刺激,現在想起來也感覺不是滋味,覺得人的境遇怎麽會這樣。我誰都沒有說,就是搖搖頭輕輕地說了一句,這怎麽幹?幹不了。旁邊有人聽見了,告訴了領導,一會兒開會,領導開始講話,說有個別同志來第一天就嫌我們這地方臭幹不了,批評了一下午。當時我確實受到很大的震撼,看到這種情形以後感覺這個現象不會存在太長的時間,這跟正常的需要是矛盾的,非常大的矛盾,我想這些就是曆史的一個瞬間,可能也就十年、八年。這大大激發了我拍攝這組照片的緊迫感。
我是85、86年開始拍攝這組照片的,到88年,我們那裏有個青少年宮舉辦攝影展覽,從我這裏挑選了17張照片在那裏展出。市裏的領導也來看,看了照片以後,一位領導看到有一張是從上往下拍的照片,鏡頭離得近,實際看著小但拍出來鋼網孔很大。他說,這麽大的洞他們能不鑽出來?那一次展出這是我得到的唯一的一句評語。後來我又開始反思是不是拍得真的有問題,爲什麽呢?因爲一般人看不明白,這說明有問題。那時候提倡使用標准鏡頭,不變形,你用廣角鏡頭當然不行啦,所以懷疑自己。可是都用標頭吧,房間非常小不能展開,很多你拍不成。後來用閃光燈,又有人說閃光燈打出來的光那麽硬,不能使用,我就記住不能用廣角鏡頭,不能用閃光燈。你看我早期的東西,一次閃光燈都沒有用,很聽話。
92年的時候,侯登科老師的名氣很大,我們見他一次很不容易。我把我的照片准備准備想讓侯老師看看,結果宣布誰的作品參展的時候沒有我。第一天他們提出來說平頂山整個城市都是圍繞煤礦展開的,可是我們沒有看到煤礦照片,平頂山攝影方面題材面是不是過于窄了。提出這問題後大家都在討論,最後得出結論說攝影題材太單調。晚上,趙振海老師通知我說,你的照片還得拿出來。第二天我很激動,把照片全部都裱到卡紙上,自己放的,一張一張做得非常漂亮,整整齊齊的擺放在大廳裏。但是侯老師看了以後,沒吭聲,其他人也沒有評論。問他們也不說。我覺得確實是有問題,就是朋友們說的“沒有用”。懷疑自己,拍攝的信心動搖了。拍攝的過程一會兒懷疑自己的能力,一會兒懷疑自己能否支撐下去,還能拍幾天,還能做多久。
過了一段時間,沒什麽可幹的,還得繼續拍,除了這個別的也不會呀。不停地交流交流,朋友們提提意見,我再拍一拍,因爲咱也不是要獲獎,沒有壓力。當時就感覺假如有一個人鼓掌,說你這個照片有意義,你心裏頭熱不熱?那心裏面會是什麽勁頭?但是沒有。
後來單位上安排我去西區工作,給我們安排吃住的地方都在一個煤礦,在那裏我第一次看到了什麽是礦工生活。就想怎麽把小煤窯拍一拍,感覺小煤窯的存在肯定時間更短,因爲聽說好多礦下面快掏空了,有的煤已經吃完了,現在吃的是大礦留下來的邊角料。1993年我開始拍小煤窯,但在技術上也不行,從那個題材跳到這裏不知道怎麽拍。現在回想有幾個鏡頭非常好的,沒有拍造成遺憾。比如說用馬拉那個煤窯:前面一匹馬拉轉盤,它的頭上蓋一塊布就在那轉,一會兒有人叫它停下來,一會兒再轉,通過轉把下面的煤往上提。這多好的東西,可當時覺得跟小煤窯有什麽關系?看不見小煤窯,窯洞在下面,思想很僵化。
我們那裏有一個鎮,注冊的小煤窯就有480多家,沒有注冊的更多,到處都是小煤窯,可是滿地都是小煤窯井架的全景照片 ,一張也沒有拍。還有那些開著小拖運煤的,小煤窯附近煉焦的,都沒拍,非常遺憾。話又說回來,畢竟還是拍了幾張。還有的是拍攝失敗。爲了省錢買過期膠卷,拍完了回來一沖,藥膜全部脫落,可能十個卷裏邊有幾個片頭還有一點影像。有些全部粘一塊,連片頭都沒有藥膜,全部掉光。後來我做照片,挑一百張,其中有兩張是爲了紀念放在裏面,當時我是怕以後忘了這個失誤。還有,冬天回去自己沖洗,一個罐裏面兩卷,攪半天出來一看,什麽都沒有,傻眼了。後來加曝光時間加溫度,用溫度計量了量溫度低了,又加了時間,一看還是沒有。其實不是膠卷的問題,是因爲自己配的藥液出現問題導致膠卷全部沖壞。那時候拍照片從來沒有使用過連拍,都是一張一張拍。在煤窯下面礦工們運煤的速度都很快,瞬間就過去了,全黑啥也看不見,拍攝的條件都很差。
更難的是你下小煤窯,找人家的礦跟人溝通好,去了之後,人家推脫,好不容易下到一個小煤窯拍了幾卷放那,再下一個拍好放那,弄了那麽多,最後還還是沖壞了,非常可惜。
小煤窯管理上太差了,小煤窯的電線如果按規定的話,都是不允許裸露在外面的,裏面的銅絲鋁絲容易引起火花。再一個所有電源的開關都有一個包是防爆的,裏面有一個外面有一個,是密封的不會打火。可是你們看我拍的照片,那個閘刀都是明線連接,想想都非常危險。還有抽煙的,裏面違章現象太多。那時候雖然不知道怎麽拍,但大方向是有的,順著大方向拍了一部分照片。只能這樣說,技術上也差,也沒有其他的手段,都是用一個閃光燈單閃,實際上一直都處在不會拍的狀態。
小煤窯拍一年多我就回局裏了。93年的6月份去,還沒有到94年底就叫我回去了。過了一段時間,聽說這個小煤窯停了,那個小煤窯停了,心裏著急,覺得還應該再拍,但重要的拍攝機會已經過去了。匆匆忙忙的走一圈,走馬觀花式的拍攝實質意義不大。去了許多次也沒有拍出像樣的照片。很快小煤窯一個也沒有了,這就是曆史。拍照片本身就是這樣,有的時候你剛想好怎麽拍,就過去了,必須是有一點感覺有一點想法就趕快去拍,你要不去的話就晚了,什麽時候都是這樣。
這些紀實照片就是我拍了,你們都沒有拍,只能這樣說。你要說照片有多高的藝術含量,沒有。我都不承認我是藝術家,我就是搞攝影的,拍照片的,也就是拍幾張照片而已。
拍小煤窯後接著又拍矸石山,剛才老莫說春節冒煙那張,春節家裏來很多大人小孩,都是人,很吵,我說我出去一小會兒。我開著摩托車跑到礦上,去了以後一個人沒有。那個煙冒得,我心裏著急,我想有個人有個參照物,但沒有。我等半天,我要走了,結果剛好來了一個人,就拍了幾張。有人說我很勤奮,這確實也是。就是三組照片的拍攝經過。
莫妮卡:我非常欣賞他這個態度。現在是很多人都想通過一些手段得到錢,然後出名,或者又怎麽樣的一個時代。他是非常努力在做一些事情,還認爲自己什麽都沒做,這個是非常值得欣賞的地方,是一種態度。很多人的態度裏完全沒有這種精神了,我很懷念這種精神。
牛老師:有一個“名人”說過一句話:“如果喜歡攝影,攝影作品是個香饽饽,如果不喜歡的話,連狗屎都不是”。(引用現場一位朋友的話)
《花非花》系列
主持:牛老師的分享,我覺得他特別謙虛。剛才他說了一句話就是夠得著的東西,還有莫妮卡講的真實,是我們非常缺乏的。我個人看到這些作品比較震撼也被打動。今天來了很多業內的人士,接下來可以跟我們莫妮卡老師和牛國政老師一起交流,大家是自由的形式。
楊俊坡(著名攝影家):我幫補充一點背景材料,你們看的那個矸石山,可能很多人不知道矸石是什麽。爲什麽現在沒有了,矸石山跑哪去了?以前挖煤的時候,煤裏面有石頭,要把石頭撿出來,一部分煤,一部分石頭,每一個礦都有高高的山,平頂山這個城市的背景就是一個一個的山。後來煤賣的好又漲價,他們就把石頭重新摻到煤裏面賣給別人,那個山就是這樣消失的。還有小煤窯怎麽來的?它的儲量很小産量低,國家就放棄這個,另外他的煤層比較淺,十幾米就好像家裏掏地窖一樣。牛老師講的幾百家都在掏,哪有那麽多煤,他們其實是進到地下偷偷地把井打到國家礦上,偷的國礦的煤。還有一個安全問題,其實煤窯十幾米下面沒有瓦斯,它很小,再加上有通風,實際上是安全的,但國家有規定如果一個煤礦沒有安全設備太危險,你不能說很安全,誰敢說安全,出了事誰負責。
《花非花》系列
牛老師:很多小煤窯下面應該瓦斯都很小,因爲它的通風好,跟國有煤礦下面是相通的。國有礦都有排風設備,小煤窯在抽風上都沾光了。但這個瓦斯它像一個氣團一樣在某一個地方,你在地下打通可能一下冒出來,爆炸都是這樣發生的。爲什麽要安全安全再安全,瓦斯就是這樣,你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冒出來。平頂山幾個大的瓦斯爆炸,死傷50人以上的起碼有五六次,都是瓦斯爆炸。
《花非花》系列
王凡(著名攝影家):牛老師總強調是在一個不會拍照片的狀態下拍照片,其實我並不這樣認爲,他的作品裏面很多細節他是非常注意的,處理得非常到位。我舉兩個例子,我稱爲“富士山”的那個作品,跟牛哥的性格稍微有點區別,但是感覺他的情感在裏面注入得很深。我們再看另外一個作品(《小煤窯》展覽作品No.19),這個作品看似很平凡,但是人和人之間的情感表達是非常真摯的,完全不是在不會拍照片的方式下去拍照片。
我們今天看小煤窯你覺得很慘,其實作爲小煤窯裏面的工人,他們不會覺得慘。爲什麽?在90年代,他們是農民,他們到小煤窯上去一個月掙一千塊錢,可以蓋房子,可以找老婆,開心的不得了。只是你今天看他很痛苦,其實你痛苦,他一點也不痛苦,這是我自己的感受。
《花非花》系列
莫妮卡:是,但也是因爲沒有對比。
牛老師:我當時去之所以很激動,畢竟我們最起碼有固定的住所,他們沒有。
主持:莫妮卡做的每次展覽,看待每一個藝術家是非常謹慎的。剛才牛老師很謙虛,我想除了人之外,對于牛老師這十幾年下來每個系列作品的呈現,關于這些作品本身,有什麽更好的跟我們分享一下。
《矸石山》
雪天,揀煤人冒著煤矸石自燃時嗆人的
二氧化碳廢氣,在煙霧裏揀煤。
2000年2月 河南省平頂山市
莫妮卡:可能這種展覽不完全是我的風格,因爲一般來說繪畫比較多,紀實攝影的比較少,但首先我的一個標准是什麽能打動我,國政的作品是打動我的。我並不覺得他不會拍照,相反我覺得他非常會拍照。我也把他的作品給很多其他的人看過,都覺得好,不是因爲他謙虛他態度很好,沒有任何其他的。我不願意分攝影,紀實攝影,繪畫還是裝置,對我來說都一樣。只要我覺得是真實的,當然這個語言也必須是成熟的語言,然後打動我,我也希望帶給別人像我這樣的感動。
《矸石山》
兩個小孩兒坐在父親的煤包上准備下矸石山。
1999年8月 河南省平頂山市
我覺得對我來說,更希望人跟古人一樣,對好的東西,不管是什麽都感興趣,都有感覺。包括中國的古人,會寫字又會詩歌,會很多東西,這是完整的。不是你光做電影其他的不管了,你是一個畫家你就不看書,你是一個作家對視覺語言就沒有感覺,我覺得這樣是非常窄的人。我個人是比較開放的,不是逼著自己,就是非常自然的。
《矸石山》
大人們忙著揀煤,孩子們爬到鋼絲繩上玩耍。
1999年8月 河南省平頂山市
我覺得用視覺語言或其他的語言,要描述爲什麽喜歡這些作品,我不一定能說清楚,因爲這個東西不是那麽簡單,這個很難表達。還有一個攝影家我特別喜歡,也許有一些人知道叫戴樂(Christopher Taylor)。以前也有人問我,爲什麽喜歡戴樂的作品?其實我不願意回答,因爲他沒有這種感覺。所以有的東西,你有這個感覺那我們有共同語言,你沒有這個感覺,我跟你說你也不會有這個感覺,這很正常。你喜歡的東西我不喜歡,有的你喜歡我也喜歡,有的我喜歡你不喜歡,大家不是都一樣的。但是要我們說服誰,我也不願意,因爲我覺得沒有必要。
《矸石山》
這是頭戴防護面具,從煤矸石中篩選矸石顆粒的工人。
2002年11月 河南省平頂山市
觀衆:牛老師剛剛說得非常謙虛,我說他是靈魂的藝術家。我看那些作品,首先是站在被拍攝的對象來看,其實在他們那個年代,從這些照片裏面,我看到了有辛苦也有快樂,甚至他們有渴望有期盼。他們在這種環境下,並不感覺累或者是苦,反而是一種快樂,這是因爲他們有精神去支撐,很純粹。他們覺得在現實層面我賺的錢可以娶老婆,可以養家,這就是精神層面的信仰。賺錢是爲了把家庭做的更好,在他僅有的思想裏面擴大他的幸福快樂。
《矸石山》
春天的矸石山。春風裏,桃花盛開香飄四溢,
伴隨著的卻是矸石山上的粉塵。
2001年4月 河南省平頂山市
再有就是攝影者牛老師,我覺得所有的作品其實就是他自己本身,就是代表他那個年代。從他拍攝的過程,包括在現實中看到環境的艱苦或者沒有膠卷,這些是那個年代他所經曆的,正是因爲他有感觸,他才願意去拍,也是因爲他自己對這個東西有很大的共鳴,他其實從這個裏面也得到了快樂。還有一個是我,我是觀看作品的人,我小時候也在農村,雖然沒有這麽苦的經曆,但是我看到很多東西心裏都會有觸動感。
《小煤窯》
井下,掘進工的背部特寫。
2006年5月 河南省平頂山市
我在深圳應該有20多年,感覺大部分在公司裏面的人,會産生一種麻木,沒有什麽東西可以把他的心一下給擊碎。我發現這些作品有這個作用,它可以。至于什麽樣的東西是表達不出來的,你看到以後才知道,我是被擊中了。因爲我經曆過農村的生活,也去過煤礦的地方,我可以感受到他們好的、壞的。然後反思到我自己身上來,在大城市生活,我們現在的條件比原來好很多,但我們匮乏的是什麽?是那個年代每個人所說的精神支撐,我們現在是沒有的。
《小煤窯》
月夜,一個剛剛升井的礦工,非常疲憊的
坐在花池邊上休息。遠處是明月、萬家燈火。
2013年8月17日 河南省平頂山市礦區
他們爲什麽在這樣的環境下還能保持快樂,還能保持有期許。牛老師說紀實攝影是很枯燥的,我覺得不是,紀實是最貼近生活的,最能讓人領悟的——如果是我們懂的情況下。我願意把這些傳授給下一代,讓他們也懂得這些東西,把這個精神傳遞下去,以後整個社會才能更加平衡。看了這次展覽,在現實裏面我會把這個傳導出去,我會體驗每一個作品的含義包括作者在那個年代的想法,其實每個人都從作品裏面獲得的快樂,也獲得了思想,這是我的感覺。
《小煤窯》
上夜班的礦工,又累又困,升井後倒地便睡。
1998年4月,河南省平頂山市湛河區
觀衆:牛老師的攝影很真實,他的分享也很真實。他在80年代能選擇這種題材來拍,在那種時代也是很敏感的,但是我覺得肯定有最打動他內心的東西才讓他來拍。我想讓您給大家分享一下,最打動您的那些東西是什麽?是什麽支撐您來拍這些東西?
牛老師:說實在的,用過去老詞當時就是樸素的無産階級感情。我父親是警察,雖然我出生于警察家庭,但也是一個平民家庭。很多東西比如洗澡那一張(《小煤窯》No.17),工人下班以後,那麽小的池子,水不管有多黑,都得跳進去洗,慢慢就習以爲常了,所以說感動就在這。你再看這一張(《小煤窯》No.18),當時的條件就是這樣的。這還是比較好的,好賴還有床板,有的都是地鋪,那髒得。作爲一個人,我感覺他們確確實實受到了不公正,他跟我們是一樣的,都是人。
《小煤窯》
簡陋的小煤窯井口,
五個礦工頭戴柳條編織的安全帽正在下井。
1992年6月 河南省平頂山市新華區
很多碗正在吃飯的那一張,是過春節的年飯(《小煤窯》No.20)。大年初一,我們去西區拍照片,到那以後人家拉著我們去吃飯,進去以後一看,這是三間破房子,房子上面都是洞:下雨漏雨,沒有雨漏風。這裏面有三家人,家與家之間就一個破布隔著,都是兩口子還有孩子。一般沒有這種經曆的人看到以後,肯定會很有感觸的。還有這張睡覺的,剛升井後這些人爲什麽那麽困?當班的時候,每一班采煤多少噸煤都有任務,完不成得繼續幹,幹完後才能升井,所以他們都幹到很晚很晚,上來以後累得倒到地上就睡著了。
《小煤窯》
一個礦工的肖像。
1997年4月 河南省平頂山市湛河區
如果起的早或者晚一點,九、十點的時候,開著車從路邊過,會發現大路兩邊很多的人躺著睡覺,都是礦工。這些人當時沒有完成任務,在井下多幹幾個小時,累的精疲力盡。看到這些你肯定會感動的,不感動就不會拍。但是這些東西司空見慣,到處都是,有人說是這社會陰暗面,拍這些幹啥?大家覺得你拍這個不好,實質上我覺得這個是曆史,不拍下來就不知道當時是什麽情況。拍下來以後,不僅我們這一代人知道,後輩也會珍惜他們的今天。照片留下了,讓曆史記住。
《小煤窯》
一個剛剛升井的礦工,去掉防塵口罩的面部特寫。
2013年8月9日 河南省平頂山市礦區
余海波(著名攝影家、導演):80年代的時候我就認識牛老師,第一次認識的時候,是一幫攝影的朋友在他家放幻燈,當時放的照片是黑白的塑料袋,還有收審所。從80年代過來,中國喜歡攝影的人比較多,但能擁有相機拍攝的人不多。但是拍什麽?當時資訊也比較落後,歐洲所謂瑪格南等等這些,除了布列松的少量照片能看得到以外,很少能看到國外攝影家的作品。在這個情況下,我們每隔幾年去一次平頂山,牛老師都會把他的照片拿出來給大家看。牛老師說得非常中肯,對中國的攝影師來說,大多數都是在尋找著怎麽樣去拍,或者是說究竟要拍什麽,都是在這樣的過程中不斷地行走。我覺得更珍貴的是,在那個時代,他拍攝了他經曆的那個時間、那個時空他看到的東西。他從被各種沙龍、獎項包圍的功利性的圈子裏,能看清楚身邊真實的一面,生活的一面——平常人的生活,平常人的生存。
《小煤窯》
升井後洗澡的礦工。
2003年4月 河南省平頂山市西區
在這樣的一種過程中,不斷地去認知、堅守,拍了《小煤窯》、《矸石山》,包括平頂山的一些環境問題等等。他知道這些東西很重要,把它拍下來了,這些是別人所不可能有的,這就是對時代的貢獻,對攝影的貢獻,也是對自己的一種交代。對于攝影家來說,沒有比你把你所存在的那個時間,那個現實記錄下來更重要了。再加上攝影的本質就是記錄時間,這裏不談藝術與不藝術,只要他把人類中某一個點比較深入的呈現出來,就已經是非常有價值,不管你會不會拍都不重要。牛老師那個時代,在那樣一個物質非常匮乏的時代,在那樣一個幾乎沒有什麽可以讓自己去發聲的時代,他默默的拍攝著身邊的百姓,和我們同類生命的形態,我覺得就這一點他已經是非常出色了,他已經是那個時代的英雄了。作爲一個警察,敢拍身邊的那些東西,有認知的去拍,其實已經很了不起了,直到今天也不會有很多人去拍攝的。
《小煤窯》
一個小煤窯的礦工之家。
三個礦工家庭大年初一一起聚餐。
1999年2月 河南省平頂山市西區
另外我覺得牛老師他有在現實與超現實之間尋找的一種東西,這種東西體現在他的作品之中。早期的黑白塑料袋我看了以後很震撼,這些東西一直像靈魂一樣漂泊在我們的身邊,在這樣的時代,在我們生存的領域裏面,翻來覆去的走動著,他用視覺的方式呈現出來了,非常棒。後來的五六年時間,我又看他拍攝練氣功的照片,那些照片也是讓我非常震撼,因爲他拍攝的氣功已經不再是氣功了,就像塑料袋一樣,他是在拍攝著我們生存的世界裏面現實與非現實的東西。
《小煤窯》
井上運輸工在作業。他必須調動全身的力量,猛然將
礦車踩翻才能將煤倒出,操作不當還有掉下來的危險。
1994年12月 河南省寶豐縣大營鎮
有那麽一條線,我覺得這種線在後來很多年,一直牽引著他往前走,讓他一直堅持著去做,去拍。當然牛老師從來沒有想過,我是一個攝影家去拍創作還是幹什麽,他始終以樸素的一種心理狀態,非常樸實的一顆心在面對著他的生活,我覺得再也沒有比生活更加精彩的了,再也沒有比生活更讓人陶醉的了。所以說牛老師一直在生活之中遊泳非常地棒,所以他的作品肯定、毫無疑問是非常有價值的。
《小煤窯》
在黑暗中爬行的井下運輸工。
1993年4月 河南省寶豐縣大營鎮
徐喬斯(藝術評論家):我想說一下莫妮卡展覽的感受,我不知道有多少人仔細的看了這張說明,但是以我對莫妮卡的了解,她做展覽做藝術的嚴謹性,這個東西不是隨意的。只要我們很認真的去看待這裏面文字提示的話,你就會發現有一個很重要的時間線索。在今天展出所有的作品裏面,年份最早的日子是1992年,最晚的一個年份是2013年,也就是說這裏面至少跨越了20年的時間,其實當我們面對另外一個城市,另外一群人的生活,這個生活是我們沒有經曆的。看這些作品的時候,我感到很複雜的感情:一方面我很慶幸,我以及我的父母,我的家庭,我的環境,使我不需要去經曆像這樣這麽辛苦的生活;但另一方面我也會覺得這是一個很悲哀的事情,一種真實的生存狀態距離很遠,我過的太幸福了。
《小煤窯》
由于煤層太薄,
工人們只能彎腰低頭推著小拖車前進。
1994年11月 河南省寶豐縣大營鎮
我們看到1992年,如果說某一個瞬間通過紀實的東西真實地被確立了,那個時候我們在幹什麽?92年開始,牛老師去紀錄這樣一些人,在這樣一些偏僻的地方,過這樣一種生活。我92年來的深圳,當時講的是三天一層樓的速度,那20年我們會看到,如果三天一層樓,20年是什麽樣的改變?所以這個理念線索來的很深,但他不僅僅是畫面中給我們每個人看到的生存條件,這些人很勞累,這些人的狀態非常的辛苦,這個點跟我們每個人都有關系,因爲我們共同經曆的時間,只是我們經曆在不同的空間裏面。我看待這個紀實的時候,背後有一個非常大的廣度,這些時間被打的非常的散亂,我剛才試著一年一年的往上去走,事實上這20年可以粗略地去回想一下中國的經濟發展,從開放的角度我們很多時候是掠奪式的開發,我們富起來了,很多人過上很好的日子。
《小煤窯》
一個斜井的女絞車工。這個絞車比較落後,開車要聽
井下鈴聲,刹車時看到鋼纜上的白色記號人工制動。
1994年2月 河南省寶豐縣大營鎮
但誰會記得今天展場裏面這些照片裏的人呢?我覺得莫妮卡的那一個關注點,我特別理解,就是人的生存的狀態。這些人在20年的時間裏面,往小了說是爲自己奔生活,往大了說,他們的勞作推動了這個國家的發展,推動了整個社會的發展,但是不會有人會知道這些。記得去年楊國新展覽開幕式上培俊讀了一個短文,裏面有一句短語我記得很清楚,大概意思是說,在今天這個因爲統治者的草率決定而危機四伏的時代,誰會去關心這些人呢?1992年的孩子到今天一看,你們已經成人了,所以我覺得這種軌迹,這種時間在我們身上留下的痕迹,就像刀割一樣的痕迹,跟每個人都息息相關。
《小煤窯》
一個小煤窯的礦工宿舍。
1994年12月 河南省寶豐縣前營煤礦
我覺得牛老師的作品,單獨作爲一個視覺的産物來去看,是非常有分量的。像進門那一張,我也覺得像富士山,覺得很美,但是那種美不是傻白甜的美,他背後是很殘酷東西支撐的美。另外我覺得對面那一張作品(《小煤窯》No.15)也非常棒:他的那種張力。我們都說布列松,都說決定性的瞬間,那張作品就是這樣一個瞬間。所以我覺得從美學上來講,牛老師不要那樣謙虛。同時作爲藝術家,既然形成了一個展覽,經過策展人的選擇、加工,挑選在空間裏面呈現,已經脫離了最初作品單一平面的維度了,成爲了一個空間,甚至作品跟作品之間有産生了新的關聯,新的理念,這個已經不是說暗房裏洗出的一張紙,遠遠不是這個層面的東西,他非常的豐厚。這個展覽做的非常平靜,但特別地感人。
《小煤窯》
一個礦工嘴裏叼著礦燈、扛著坑木准備下井。
由于安全帽不能安裝礦燈,他只能用嘴叼著礦燈幹活。
1993年8月 河南省平頂山市西區
高士磊(香港):我最關心的是環境的問題,這些煤礦工人他們工作不是因爲他們沒樂趣,他們肯定是通過非常辛苦的工作,要得到一些錢,然後也可以一些其他的人可以過去。我想讓你們看一個照片,就是喜歡消費人在做透視。他在下面寫了一句話,這句話說所有這邊的人包括是最貧窮的人,到最後都變成灰塵。
《小煤窯》
兩個礦工的局部特寫,一個礦工的安全帽是柳條編制的,
連個裝礦燈的卡座都沒有;另一個礦工穿著兩只不同的鞋子,
其中一只還是壞的,用塑料袋子系著。
1993年5月 河南省寶豐縣大營鎮
賈玉川(著名攝影家、導演):記得我第一次知道牛老師作品應該是在百花路一個酒吧。那次展覽深深的震撼到我,那次是《收審所》,後來我看到了牛老師的那組太極拳。說老實話牛老師那麽謙虛,實際上是他是個大師,他的作品,都在談紀實的東西,談生活的東西。我從大哥的影像裏面,看到了很多是超現實的東西,是一種形而上的東西。就像剛才說的,那些打太極拳的人已經完全不在了,像一個生命在那舞蹈,有很多是無奈,有很多是扭曲,有很多是張揚,有很多是犰狳等等之類的,在那種形態裏面突然從現實的影像一下升華了很多。在這些片子裏面包括《矸石山》、《小煤窯》,實際上通過每一個畫面,我們看到的是一種生命,生活裏面的一種形態,具體是誰,具體什麽時候都不重要,是人們生活裏的一種狀態。牛老師用他的鏡頭,告訴我們生存的方式,生存的形態。那次作品深深的印在我的腦海裏面,深深的打動我。我覺得牛老師的東西,才是真正超越的東西,才是形而上的東西,才是藝術的在線。
《小煤窯》
一個小煤窯的礦工宿舍。
1994年12月 河南省寶豐縣前營煤礦
沒有一個大的超越的話是上不到那個程度的,包括對我後來好多東西都有所影響,我在想我的東西如何跳躍出來,跳躍出來紀實的東西,甚至看到更深的那種層面。我這次看這些作品非常感動,盡管他說的那麽不經意,說的那麽的謙虛,但我覺得要向牛老師致敬。
楊俊坡(著名攝影家):其實牛老師對人性的關注,到最後升華到對人類的愛,這是最根本的,我是這樣理解的,關注關心就是一種大愛。
《小煤窯》
一個剛剛升井的礦工後背特寫。
2000年7月 河南省平頂山市礦區
莫妮卡:這次展覽的有一個共同點是對環境的一些關注,目前其實我最關心的就是這個。我覺得我們現在的生活方式,對地球造成的傷害是非常的重,我們生活裏面每一個行爲,都會對地球有傷害。我個人是盡量去考慮所有的行爲,能少做一些汙染就少做。我也希望大家去想日常的每一個行爲,我能不能不用這個,能不能不買那個,我知不知道這個東西從哪裏來,是怎麽樣生産出來。其實現在全世界很多地方很多人在非常認真非常嚴肅的去考慮怎麽救地球,因爲現在這個地球因爲我們人類的行爲,說不定過20年以後,就已經不存在了,所以我們還要稀裏糊塗地這樣走下去嗎?我覺得應該從自己做起。
《小煤窯》
礦工們在井下抽著煙交接班。小煤窯井下安全監督不嚴,
許多礦工缺乏安全意識,諸如抽煙等違章現象比較普遍。
1994年10月 河南省平頂山市西區
在3月15號,全世界有一個比較大的運動,也可以說一個活動,一個瑞典的小女孩爲了環保,遊行了很長時間,很多年輕人跟著她去強調這個。但是我發現在中國很多人不知道這件事情,到現在我問了所有的人,沒有一個人知道,但這個事情在國外知道的人非常多,參與的人也非常多。很多中國人到現在還是那個樣子,想怎麽樣久怎麽樣,我認爲這不是一種健康的發展,我認爲我們也應該跟別人一樣考慮這些,現在不是哪個國家,現在是全球,人和動物和植物的一個情況,必須考慮。通過這個展覽我還是想強調這一點。
美成空間
2019-3-30
“煤分五色”
牛國政攝影:令人不自在的現實見證
策 展 人
莫 妮 卡 · 德 瑪 黛
M O N I C A D E M A T T E
開幕:2019年 03月30日 15:00
展期:2019/03/30 – 2019/05/30
地址:深圳西環路文博宮 3 號館
201-208(美成空間)
牛國政,男,1955年出生于河南省寶豐縣。1974年知青下鄉,1976年南海艦隊服役,1980—2015年河南省平頂山市公務員,現已退休。1985年從事攝影,主要以紀實爲主,先後拍攝系列專題《收審所》、《小煤窯》、《矸石山》、《中國式鍛煉》、《花非花》等。
作品展覽:
2019年3月 《煤分五色》作品個展 美成空間 深圳
2018年9月 美國舊金山福特梅森文化藝術中心 群展
2017年6月 北京三影堂畫廊 《中國當代攝影40年(1976-2017)—— 三影堂十周年特展》
2015年11月 北京中央美術學院美術館 個展 《曾經的收審所》
2013年9月 沈陽中國工業博物館邀請展《小煤窯》.
2013年8月 雲南大理國際攝影展,聯展作品《矸石山》.
2012年4月 美國科羅拉多州阿斯彭市Resnick 畫廊,聯展作品《工場》.
2011年5月 西安市文化館 邀請展 《練功》
2011年9月 北京三影堂畫廊主題展《冰+煤》.
2010年6月 新加坡YAVUZ fineart畫廊聯展,參展作品《狼煙》.
2009年9月 鄭州,河南藝術中心藝術館聯展《天花亂墜》.
2009年5月 北京宛平,中國紀實攝影大展,個展《中國式鍛煉》.
2009年4月 北京全國農業展覽館新館,藝術北京2009當代藝術博覽會.
2008年12月 上海, 漢庭·新城視環保攝影聯展.
2008年9月 上海全攝影畫廊個人回顧展.
2008年3月 美國休斯頓攝影節, 多媒體聯展《煤在中國》.
2007年9月 山西平遙聯展《天花亂墜》.
2005年12月 廣東省連州市國際攝影展 , 個展《夢境》.
2005年9月 山西平遙,《城之欲》主題展,參展作品標題《練功》.
2005年9月 山西平遙, 個展《標語》.
2003年9月 山西平遙 , 《鄉土中原》主題展,參展作品標題《矸石山》.
2000年10月 北京中國美術館 , 紅河杯首屆中國青年生存狀況攝影大獎賽群展 《小煤窯上的打工仔》.
作品收藏:
2016年1月 《曾經的收審所》 澳大利亞白兔美術館 14幅
2015年11月 《曾經的收審所》 中國中央美術學院 9幅
2011年12月 《矸石山》作品入編中國攝影師協會《當代中國攝影百家典藏》
2009年 《練功》, 中國廣東美術館,2幅。
2007年 《練功》, 美國舊金山現代藝術博物館,2幅;《狼煙》, 2幅;《矸石山》, 1幅。
2005年 《練功》, 中國河南博物館,4幅。
2005年 《夢境》, 中國廣東美術館2幅;《小煤窯》 中國廣東美術館3幅。
莫妮卡·德瑪黛 Monica Dematte
1962年10月7日出生于意大利特倫托城(Trento)。在特倫托G.Prati高中文科部畢業後, 在博羅尼亞(Bologna) 大學藝術、音樂及戲劇學院(D.A.M.S)以滿分成績獲得藝術史學士學位,並取得意大利高等藝術教師資格。1986年來到中國,1988-1989年在廣州美術學院研究中國藝術史和藝術評論。在熱那亞大學獲得博士學位,論文題目爲《1989年至1994年間的中國當代藝術》。1990年、1991年、1992年制作三部以中國當代藝術爲題的紀錄片。1996-1997年期間,任新加坡美術館策展人。曾于博羅尼亞大學東方語言系和威尼斯大學東方藝術系教授中國文化與藝術。1999年和2001年兩次參與威尼斯雙年展的工作,並爲展覽畫冊撰寫系列評論文章。自1994年起獨立策劃中國以及國外藝術家的展覽。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