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年新春之際,直新聞推出特別策劃《新春觀察》,約訪多位知名國際關系學者,與您共度知識年。在百年變局與世界疫情相互疊加,世界進入新的動蕩變革期的當下,我們將迎來一個怎樣的新年?又該以怎樣的姿態面對新一年呢?《新春觀察》第三期,帶來的是中國人民大學金燦榮教授的專訪。專訪由直新聞駐京記者站記者朱恩地采寫。
【記者手記】
2021年,拜登政府上台,中美關系有了新變化。一方面,中美之間互動更加頻繁,經曆了阿拉斯加、天津等幾次高層會晤,中美元首也有過兩次通話和一次視頻會晤。但另一方面,在台灣問題上,美國打“台灣牌”的力度並沒減弱,台海局勢一度緊張。在2021年5月,《經濟學人》雜志甚至一度將台海列爲“世界上最危險的地方”,體現了外界深深的擔憂。台灣問題一直被認爲是中美關系中最核心、最敏感的問題。未來台海局勢將如何發展?作爲中美關系的“敏感點”,台灣問題將如何影響兩國關系?這些都是外界最關心的內容。
在歲末年初之際,我們帶著這些疑問來請教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系學院的金燦榮教授。金燦榮教授不僅是長期研究中美關系的資深學者,同時他也是社交媒體上的KOL。多重身份之下的他,也看到了台灣問題裏許多不同的維度。從中美關系的宏觀視角看台灣問題,以及跳出“兩岸”看“兩岸”,是與金燦榮教授這將近一小時的對談裏我最爲直觀的感受。
金燦榮教授將台灣問題比作是“兩國三方的遊戲”,“兩國”是中國和美國,三方則是指大陸、台灣和美國。同時,他也將台灣和大陸比作“小兩岸”,中美比作“大兩岸”。在訪談中金燦榮教授多次談到,無論是“小兩岸”還是“大兩岸”,2022年都將被高度的“不確定性”籠罩,這也將導致“兩國三方的遊戲”或將走向危險的邊緣。雖然對于局勢本身金燦榮教授並沒有給出樂觀的預判,但對于中國政府的應對能力他仍然充滿信心。因此,他也給出了解決之道——首先要做好自己的事,同時也要見招拆招。
【以下是采訪全文實錄】
立陶宛事件會否引發群體效仿?
朱恩地:我們先來回顧一下2021年的台海局勢。我們知道2021年經曆了比如說中尼複交,還有中立兩國外交關系的降級,其實背後都是有台灣的問題在裏面。您怎麽來看?您覺得未來這些事情會更加頻繁地發生嗎?
金燦榮:應該是出現像立陶宛事件的頻率比以前要高。我想還是大背景變了,一個就是中美關系性質是變化了,原來是積極合作,現在是競爭爲主。既然美國要跟我們進行戰略競爭,它什麽“牌”都會用。過去4年,它是從2018年開始,打了好多“牌”——貿易、軍事威懾、輿論戰、意識形態戰、司法戰等等,但是效果不明顯。所以這就迫使它打“台灣牌”。雖然美國知道“台灣牌”挺敏感的,但是它出于戰略競爭需要,要打“台灣牌”。
台灣方面現在情況也不是很好,一個就是台灣社會整體是“由藍轉綠”,最近這幾次選舉可以看得出來,民進黨的基本盤很大。因爲民進黨的執政團隊是有強烈的意識形態的,現在兩岸關系是越來越有利于大陸,所以他們心裏是著急的。它(民進黨)也希望把大問題突出。
在這個背景之下,對很多國家,美國和台灣當局就要去利用、去做工作,立陶宛只是一家。其他方向我估計他們也在做工作,所以不排除類似于立陶宛這種事件還會再出現。這邊(中國大陸)必須要做反應,必須要有一定的准備。
朱恩地:在立陶宛這個問題上面,您覺得立陶宛這個國家它自己會越走越遠嗎?
金燦榮:立陶宛現在還在爭論當中。因爲它的總統已經說了,說這個事沒有跟我商量,他現在覺得改名字是不合適的,對吧?當然,後來大家看到外長馬上就出來說了“整個過程都是跟總統彙報的”。另外,總統最近這個表態好像它的議會也有批評。立陶宛內部現在在分裂當中。
當然立陶宛的商界現在是很明顯反對政府的政策。因爲它的商會主席講了,雖然中國在立陶宛整個貿易當中占的比例不高,但是現在中國整體的影響力很大。按照外媒的說法,像中國的主要貿易夥伴,比如德國已經提了要求了,不能用立陶宛的産品否則就會失去中國市場。德國商界現在已經有人出來發聲了,要求立陶宛政府處理好與中國大陸的關系,對他們還是有壓力的。我看立陶宛商會主席估計,立陶宛可能會損失50億美元,對它一個小國家來講還是影響很大的。
所以我只能這麽說,我們中國大陸在這個問題上是有一些反應的,而且看來(反應)在發生效果。結果就是它政界就開始有分化了,對不對?至少他們總統已經明顯地感覺到後悔。立陶宛做了錯事,然後我們中國大陸作出適當的反應,反應已經開始出結果了,但是最終會導致什麽結果,現在我們還要看一看。因爲現在歐盟和美國站出來支持立陶宛,這樣的話實際上這兩派,無論國際還是它國內,就兩個層面正在進行角力。我覺得至少今天我們講話的時候還看不出這個結果,要再等一等。
朱恩地:您剛剛也提到,歐盟和美國在支持立陶宛,然後台灣那邊也在做一些工作,像立陶宛的這種事情可能會頻繁發生,您覺得它立陶宛事件會不會形成一種示範效應?讓其他的國家也在“一中”原則上面有所動搖呢?
金燦榮:我直覺,美國和歐盟支持立陶宛,它實際上是試探,它先弄一個小國家試探。如果這個小國家做的壞事沒有得到懲罰,等于它就把這個紅線就往前推了一步,然後比較大的西方國家就會跟進。
你再反過來看,你看已經有人做過這個事了,對不對?就是它在創造新的先例,所以這就是爲什麽我們中央政府就作出了比較強烈的反應,包括大使級降到代辦級,就是外交降級,然後有一定的經濟懲罰措施等等。應該講我們這個動作是有一定效果的。所以我直覺其他國家現在都還在看,如果說我們效果最後很明顯,立陶宛往後退了,後續效應就沒有了。但如果立陶宛在歐盟在美國支持之下“闖關成功”,它就可能形成一個示範效應。所以對這個事就是我們必須得重視,必須拿出有效的措施。
目前博弈正在進行中,我覺得我們手段還沒有窮盡。除了外交降級,除了一定的經濟懲罰措施,可能在地緣政治上也可以做一點文章。因爲立陶宛實際上跟白俄羅斯、俄羅斯關系相當不好。在這兩派的鬥爭當中,我們可以更明確地支持反對面。還有一些“牌”可以用。包括以後在多邊國際組織當中,對一些對立陶宛比較有利的法案、計劃,我們中國可以去阻止它,對吧?
總之現在在博弈過程當中。如果我們做得好,應該這個案例就是一個單獨的案例,沒有跟進者,如果我們做得不太好,就會引發群體的示範效應。
台灣當局“倚美謀獨” 台海局勢有點危險
朱恩地:蔡英文在元旦的講話當中,提到了要將台灣進一步地推向國際,美國也在操作台海問題國際化這件事情,就這種裏應外合的危險性,您覺得在哪裏?
金燦榮:我記得蔡英文去年“雙十”講話就講得不好,今年元旦講話又講得不好。可以看出來一個總態勢——蔡英文當局想利用中美戰略競爭,想“倚美謀獨”,這個決心挺大。
現在美國方面我看也有這個思路,就是把台灣問題國際化。我記得去年的10月26號,美國國務卿布林肯在美國國務院的官網發表了一篇文章,他是以個人的名義,但是在官網,應該是代表國務院的立場。在文章裏面他就呼籲聯合國成員國一起努力,讓台灣有意義地參與聯合國。
這個挺危險的,這就是把台灣問題國際化,把台灣問題從我們中國的內部問題、內政問題,變成兩個聯合國成員國之間的問題。這是美國的一個新的方針。
那麽台灣當局,現在看到就是兩岸力量在失衡,對不對?像我們剛剛過去的2021年,我們大概 GDP達到110萬億人民幣,大概17萬億美元。台灣去年的GDP應該在7,000億美元左右,這就跟以前不一樣,以前在90年代初,台灣的GDP占大陸GDP45%,現在4%都不到了,是吧?所以這個力量差距在日益拉大。現在整個經濟體量還有軍力絕對是越來越對大陸有利。
雖然台灣民意在民進黨操縱之下在變得“泛綠”,所以民進黨當局在政治上挺穩的,可是兩岸的大態勢對他們特別不利,我覺得他們心裏急得不得了。現在美國要跟中國全面戰略競爭,它(民進黨當局)就覺得有機會。所以我的直覺就是,無論是美國現當局,還是台灣的執政團隊,都想把台灣問題進一步國際化。這兩種力量狼狽爲奸、沆瀣一氣,就讓局勢是比較危險的,而且它們好像沒底線。
雖然蔡英文不斷講“我們維持現狀”,美國方面也不斷跟我們講“我一個中國政策沒變”,但是它們講一套做一套。嘴巴上沒變,行動變了,這個就非常危險。
因爲我們一直講台灣問題是一個“兩國三方遊戲”。這三方裏面,就一方冷靜。我們中國大陸現在還挺冷靜的,現在還在用最大耐心、最大誠意爭取“一國兩制”和平統一,我們挺冷靜的。可是它是“三方遊戲”,尤其結果不是這一方決定的,那兩方也有作用。但那兩方現在你看,都在共同推台灣問題國際化,闖紅線。所以我覺得局勢這個是走向惡化的,而且有點危險。
若美台當局目前態度不變 兩岸走向沖突是大概率事件
朱恩地:其實美國官方我覺得是在頻頻表態說“不支持台獨”,但是他們又有不同的對于“一中”政策的解讀。有觀點說“一中”政策已經被他們掏空了,以及中美建交的基礎也已經被架空了,您是否認同這樣的觀點呢?
金燦榮:我同意,這就是圍繞台灣的一個新的危險。雖然美方不斷表態,一個中國政策沒有變,包括去年習主席和拜登總統有這個視頻峰會。但是它是說一做一套。你看上一次中美元首視頻峰會之後,美國國務院有一個關于兩國元首會晤的一個新聞通稿,它對一個中國政策的定義就不一樣了。
美方說一個中國政策是所謂“與台灣關系法”、三個聯合公報,再加了一個所謂“六項保證”。“六項保證”以前都是私下說的,沒有把它放到正式文件裏面,現在公然地把“六項保證”放進去了。“六項保證”是第三份中美聯合聲明,也就是“817公報”之後,裏根政府向台灣的口頭承諾,今天它給你寫下來了,而且放到國務院正式文件裏面去了,這其實是很重要的一個變化。它是跟三個公報,尤其是跟第三個公報“817公報”矛盾的。
所以我同意這個判斷,美國口頭上說一個中國政策沒有變,實際上它是在按照它的想法在改變定義,或者剛才你講的就是把它“空心化”。當然對未來的中美關系,對未來的兩岸關系是不利的了。
朱恩地:他們所說的“戰略模糊”到底是想要保持在哪個度呢?
金燦榮:坦率講,現在我估計拜登總統自己也不知道哪個度。因爲我現在觀察,美國現在兩黨都把中國當做主要的戰略對手,都想打“台灣牌”。雖然他們也都知道不能因爲台灣直接跟中國大陸發生軍事碰撞,這一點我估計他們大部分還是同意的。但是在避免中國大陸直接出兵的前提之下,它在不斷地改變這個政策的內容。這個中間他們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判斷,有些人說做到這一步中國不會“翻臉”,有人說再多做一點。所以他們其實也在試探當中,自己也不知道紅線在哪。
所以它是一點一點地再往前拱,等于是一個一種試探的過程。所以我估計它主觀上腦子裏面也不是很清楚這個紅線到底在哪。而且我自己覺得最終的紅線是中國大陸劃定的。一旦我們政策發生根本改變,那麽紅線很快就到來了。
朱恩地:所以解決台海問題,主動權是在中國大陸的手上。
金燦榮:因爲美國跟兩岸都有來往,眼前看它主動一點。長期看,當然台灣問題最終解決是由大陸決定的,長期看主動權在中國大陸手上,在中國的中央政府手上。
朱恩地:您剛剛也提到美國對台的政策,一直是在試探的這個過程當中,它的對華政策是不是也並不是那麽清晰?
金燦榮:是的。我注意到新加坡原來的駐聯合國大使叫馬凱碩,他就講無論是特朗普還是拜登當局,都沒有一個一以貫之、統一的、協調的對華政策,是一鍋粥。我覺得他這個判斷是對的,我是同意的,我覺得現在實際情況是這樣的,首先美國整個精英層,整個戰略圈,現在怎麽應對中國它是亂的,是吧?
那麽小一點,就是現在拜登的執政團隊也是不統一的,因爲他們代表不同利益集團。有些利益集團的人是希望跟中國好,比如說華爾街,比如說美國的進口商,比如說美國有一些全球主義者,特別是關心氣候變化的。因爲全球主義者知道解決全球問題,比如說貧困、反恐、移民、核擴散、氣候變化都得找中國,是吧?所以它有些利益集團還是要跟中國合作的。
但是確實有另外一大批利益集團要跟中國對抗,包括軍隊,包括相關的軍工利益集團,包括相當多的國會議員,反華NGO的議員等等,所以這就是我們面對的一個現實,就是整個美國戰略精英圈是分裂的,現在的執政團隊是有不同派系的。
然後拜登總統本人政治權威不夠,他的團隊不夠強大,他沒辦法協調,這就麻煩了,所以美國現在對華政策有非常大的矛盾性,或者我們再簡單一點講就是兩面性,有合作的建設性的方面,也有對抗的很消極的方面,同時存在。
因爲美國政策有兩面性,而且相對來講美國力量比中國還是要大一點,所以在中美關系當中主導力強一點。強勢這一方的政策是有兩面性的,于是中美關系一定是波動性非常大,這沒有辦法,我們著急跟它反應其實也沒什麽用。
我個人觀察,拜登應該屬于前面那一派,就是有一點想合作,想建立一個比較建設性的穩定的可預期的中美關系的,他應該屬于建設派。問題是拜登權威不夠,說的話很多時候人家不聽,于是整個中美關系就處在一種矛盾的狀態,搖擺性非常大。
朱恩地:這種搖擺和兩面性,特別是美國不同的官員在處理台灣問題上的不一致,最終會導致台海問題它走到一個什麽樣的地步?
金燦榮:坦率講現在我們也沒有答案。台灣問題的最後結局,一個是取決于我們力量發展,對吧?如果我們國內發展遇到很大的問題,美國和台灣就來勁了。它會抓住機會去想辦法突破底線,創造新的範例,其實它們倆都有這個毛病——不斷改變現狀,然後一旦我們要反擊說你破壞現狀,就把責任推給我們。它(美)等于做了壞事,然後再講“一定要冷靜,要共同維護新的現狀”,還挺壞的。
我們現在發展勢頭總體還行,所以它還有點忌憚,但如果我們內部出了挺大的問題,那它就肆無忌憚了,這是一種可能性。還有一種可能性就是我們發展還可以,政策也比較清晰,可是它(美國)內部出現一些問題,然後從內部政策需要“闖關”,它要冒險,這個也帶來不確定。
另外就是戰略誤判,就是它知道你發展也還可以,然後主觀上也不想走向沖突,但是它戰略上有誤判,就覺得我做這個事你沒反應,然後我再試著再做一步,就是“切香腸”。現在其實它就是在“切香腸”。“切香腸”總有個物理限度,技術再好,最後碰還是要切到肉的,甚至切到骨頭的,那我們就會有所反應。所以只要現在美國和台灣當局目前態度不變,那麽兩岸最後走向沖突是個大概率事件。
日本在台灣問題上野心很大 但力不足
朱恩地:您剛剛也提到台灣問題是“兩國三方”的遊戲,但日本也經常是想要加入進來,包括之前最近的美日2+2也提到了台海問題,您覺得美日在台灣問題這個上面,它的同步性到底有多少?
金燦榮:我們剛才講了,無論是美國執政當局還是台灣執政當局,現在都是有點想把台灣問題國際化,讓台灣“有意義地參加聯合國”是大目標,這個肯定是做不到的,短期內肯定是做不到的,未來我覺得它更做不到。但是它會讓別的地方,就是西方盟友介入。所以你看日本、澳大利亞現在發言比較積極,另外某種意義上講,現在歐洲國家也有點幹預,包括立陶宛。所以(美國)搞不定聯合國,可以搞定小的朋友圈。
現在首先是這樣的,美國放手讓這些“小朋友”來參與。當然這些“小朋友”也不是完全被動,就聽美國召喚,它自己也有利益。那麽現在我們看到的,美國盟友當中現在在台灣問題上比較積極的,首先還是日本,澳大利亞也有點積極性,但日本好像表現最突出。
所以日本前首相安倍最近就台灣問題發言發得挺不負責任的,我看我們外交部就直接批評他了。
這挺複雜。安倍最近這些發言有一點黨內鬥爭的因素。因爲現在像岸田跟安倍不是一派的,岸田現在有點想穩定中日關系。日本經濟其實不太好,疫情對日本的沖擊比對中國大,他希望中日關系穩定一點。尤其是今年(2022年)是中日建交50周年,岸田想借此讓中日關系穩定一點,這樣對日本經濟有好處,對應對疫情有好處。但現在安倍不幹,安倍現在老在各個問題上給他搗亂,其中包括台灣問題。
當然更大的原因確實是安倍這幫保守派代表了美國和日本的一種擔心。就是在台灣問題上日本的利益關聯度比美國要大。美國在台灣問題上的利益主要這麽幾個,一個就是地緣政治利益,台灣是“第一島鏈”的核心,台灣控制住了對美國來說就是不沉的航空母艦,是吧?把中國擋在“第一島鏈”裏邊,這是美國最大的利益。
第二,台灣是美國多年的“小朋友”,如果他們被中國大陸收回去了,對美國作爲聯盟體系的一個領袖的地位是有一點打擊的。
第三就是台灣有點經濟的意義,包括芯片加工台灣很好。
第四是有點價值觀的利益,就是美國一直表揚台灣,說台灣這名所謂“亞洲民主典範”,希望用台灣來影響大陸政治發展。
這幾個利益都不涉及“生死”,是吧?對美國很重要,但是不是生死攸關的,你體會一下。對不對?
但對日本不一樣。因爲大家知道日本很小,相對來講跟中國美國比很小,大概是中國大陸1/26,挺小的,然後資源不是很豐富,所以日本是高度依賴外部資源的供應的。特別是它現在人均GDP4萬多美元,要沒有外來物資,它生活水平馬上就下降了,這是一個基本事實。日本是個島國,高度依賴外貿,高度依賴外部的物資供應。
日本的外來物資供應當中,80%要走台灣海峽。所以站在日本人角度,如果台灣海峽被中國大陸控制了,台灣問題解決了,雖然台灣海峽本身大部分還屬于國際航道,並不是中國內海,但是實際上是我們可以控制的。民船沒事,你要軍艦走就不行了,它(日本)就不方便了。所以對日本來講,台灣問題解決以後,我們一卡脖子那真是可以卡死它。
另外還有一個曆史因素,畢竟甲午戰爭我們輸了,輸了以後簽了一個《馬關條約》,然後日本占領台灣50年。日本人後藤新平擔任台灣總督府民政長官時,有意識地組織了相當一批日本人移民到台灣去,這批人就入籍台灣了。網上說在台灣有很多日本人後裔,這是真實的,《自由時報》主編他就是日本人後裔,所以他的人生哲學叫“台骨和魂”,是吧?我是台灣的骨生長的吃的台灣米,身份是台灣人,但是靈魂是大和民族,就是“台骨和魂”。有樣人生哲學的人數量還不少,有人估計已經達到200萬人了。這日本人“私生子”,知道吧?
所以日本對台灣的那種關注度,美國人體會不了。
你剛才講得對,就是除了台灣當局和美國,還有其他一些的第三方。最後我要回答這個,那些第三方其實作用相對比較小,加起來作用也都是有限的,包括日本。
要從純軍事角度來講,日本單獨是沒有能力來幹預的。現在戰爭需要有那種偵察、指揮、通訊系統,日本自己沒有這個系統,它完全是靠美軍的。日本大家知道現在有8條宙斯盾艦,美國給技術日本造的,是不錯的。在我們解放軍海軍現代化以前,日本艦隊就是亞洲最強大的艦隊,對吧?它有一段時間不是搞了一個“八八艦隊”,就是亞洲最強的。現在是不如中國人民解放軍海軍,我們超過它了。但它有一度挺厲害的。
但是請注意日本的8條宙斯盾艦,日本政府指揮不了的,它平時放到哪?放到橫濱的美國駐日海軍基地裏邊,是美國人在管著的。是你們家東西,是的,但那歸我管,我要用的時候你才能用。
所以結論是什麽?日本心很大,它想幹預台灣,但實際上能力不夠,它沒有獨立的資格來幹預台灣問題,基本上是這樣。如果美國要幹預日本會非常積極地參加,成爲“急先鋒”,成爲先鋒官,但是如果美國決定不幹預,那日本是無能爲力的。所以基本上可以把日本因素放到美國因素的選項裏來,而不是一個獨立的因素。
2022台海局勢進一步嚴峻 最重要是做好自己的事
朱恩地:您剛才提到非常多的國際成員已經開始參與台灣問題的遊戲當中來了。國台辦新聞發言人馬曉光之前是說2022年台海局勢會進一步地嚴峻,您預判就是2022年台海局勢會進一步研究到什麽程度?
金燦榮:我同意馬曉光先生的判斷。有幾個因素會導致兩岸關系更嚴峻化,其中一個就是台灣選舉。今年下半年台灣有縣市長選舉,我看到媒體把它叫“九合一選舉”。台灣就是這樣,它一選舉就要炒作“統獨”話題,所以這就對兩岸關系不利。
另外我估計今年中美關系不好,因爲也跟選舉有關,咱們國家今年下半年要開黨的二十大,二十大其實也是選舉,高層選舉。美國今年要進行中期選舉,國會要選舉,這兩個選舉都會凸顯自己的價值觀。美國講民主價值觀,我們講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這是一個情況。
另外可能就是新加的一個因素。我看幾個國際經濟機構,比如說世界銀行,還有國際貨幣基金,還有OECD,它們最近都出了預測報告,結果差不多,就是說2022年咱們國家的增長率可能會低于美國。世行推算今年中國就4.3%,而美國可以達到4.7%。當然預測很不靠譜的,有時候就不對。但是怎麽說呢,這種多重經濟機構的預測,還是會對美國的信心有幫助。
所以這些東西合在一塊的結果是什麽?有時候我們談台灣問題,把大陸台灣圍繞著台灣海峽的關系叫做“小兩岸”,中國美國隔著太平洋,我們叫“大兩岸”。“大兩岸”“小兩岸”是相互影響的。反正今年“小兩岸”因爲台灣“九合一選舉”不好,“大兩岸”也不好。這兩個東西合在一塊,反正今年兩岸的關系是不樂觀的,再加上無論是美國還是台灣都在搞國際化,國際化的結果就是很多第三方,跟台灣問題關系不大但現在也躍躍欲試,參與台灣問題。這又把形勢再搞得複雜一點是吧?所以幾個東西合在一塊,馬曉光先生的預測是一個現實的預測,今年兩岸困難挺多的。
朱恩地:您也同意今年的兩岸形勢不那麽樂觀,那您有什麽樣的建議?
金燦榮:對大陸來講,首先是保持定力,因爲這三方遊戲裏面,應該講發展勢頭還是我們最好。而且經過多年的努力,我們現在的綜合國力已經能夠反擊“台獨”了。如果台灣當局做得太過分,還有美國做得太過分,我們是可以采取“斷然措施”的。大家都注意到在中美元所會晤的時候,習主席講得很清楚,一方面我們以最大誠意、最大耐心,爭取“一國兩制”和平統一,但另一個方面,如果國際上還有台灣做得太過分,闖了紅線,我們會采取斷然措施。
習主席講的話是有把握的。我們的國家現代化、工業現代化、科學現代化、國防現代化,就是達到這個程度了。如果發生沖突,我們今天就能贏,我們有底氣的。所以我們的主導力是比較好的,我們應該有底氣、有定力。這是一個,我們首先要冷靜,不要隨風起舞,跟著他們的指揮棒跳,不能這樣。我們按照我們的節奏去做,不能被它牽著走,整個政策節奏我們來定。
第二個當然還是好好搞家裏的事。今年首先二十大要開好,經濟一定要好好搞,當然疫情也要好好應對。現在應對疫情是有經濟代價的,而且這個代價現在看得越來越明顯。如何平衡,又做好防疫,又不影響經濟,這個對各級幹部現在要求非常高,但是必須做好。所以開好二十大,應對好疫情,恢複好經濟,我覺得這屬于基本功。其他長期的,比如說國家能力建設、法治化、技術提升也都好好去做。這是戰略層面保持定力,做好家裏的事兒。
當然對美國、台灣的一些舉動也要見招拆招,無動于衷也不行。我們不隨它的鼓點起舞,這是一方面,但也不能無動于衷,所以也要見招才招。大概就是做好我們自己能做的事兒,這應該是我們的應對之道。
作者 | 朱恩地,深圳衛視駐京記者
編輯 | 劉立平,深圳衛視直新聞主筆
專題統籌 | 曾子瑾,深圳衛視直新聞主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