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媒體曾報告,港珠澳大橋是“現代世界七大奇迹之一”,它是連接香港、珠海、澳門的橋隧大工程,給我國帶來巨大經濟效益,更關鍵的是:中國制造。
然而,很少有人知道,這個構想最先是由一位香港富豪胡應湘提出來的。
記者問他:“你所面對的最大阻力是什麽?”
胡應湘:“香港的某些財團。”
這些財團中,反對聲最大之一就是李嘉誠。
爲什麽他要反對?
因爲建橋成功,大量貨品的運輸會從水路改爲過橋,這將大大影響到碼頭生意。而當時香港的20個碼頭中,有13個是李嘉誠的,這無疑是斷他的財路。
對于有利經濟發展的項目,李嘉誠只是簡單回到:“建橋方便來往是好,但也要考慮貨物運輸。”
但他最重視的一把手霍建甯就不同了。
他在香港被稱爲“打工皇帝”,年工資過億,聽到消息後還在加拿大,就直接通過媒體放狠話:“胡先生要興建大橋,他賺到錢,我會恭喜他,他去做他的世界不要緊,不要做我的世界,這是會死人的。”
面對如此強烈的反對聲,胡應湘從容不迫,態度強硬:“好,我就等你的恭喜。哪怕大橋回收期一百年我也要來建!”
其實,不僅僅是港珠澳大橋。早在60、70年代起,胡應湘與李嘉誠就表現出完全不同的“商人方式”。
1935年,胡應湘出生在香港,父親被稱爲“香港的士大王”,香港的所有出租車裏,有近一半是他家的。
讀書時,胡應湘憑著優秀的成績考到美國普林斯大學。因爲對修橋建樓感興趣,就選擇土木工程系。
在他順利完成學業後,美國人勸他留下來發展。胡應湘沒有一絲猶豫,直接拒絕,原因很簡單:我是100%的中國人,我想在祖國做出成就。
回到香港,父親幫忙出資,支持胡應湘創辦建築公司。
這一年,李嘉誠辭去經理位置,開始創業,成立“長江塑膠廠”。
胡應湘建設的項目裏,許多都是自己再三衡量,親自把關,最終敲定的。
因爲不愁資金,再加上自己謹慎用心,胡應湘很快在香港做出了口碑。後來他看到房地産行業趨勢非常好,便跟父親商量,把家裏的主營業務的士轉爲房地産。
這期間,李嘉誠的工廠雖然創辦順利,卻受到廠房租金的嚴重困擾。
這是爲何?
因爲當時香港發展迅速,內地移民人數衆多,房價不斷攀升。業主很清楚這點,所以不肯簽訂長期合同,一到續租就又大大增加租金。
李嘉誠有氣沒地方撒,但同時他也意識到,房地産行業裏潛藏黃金。
隨後,他跟胡應湘一樣,殺入房地産行業“撈金”。
1972年,胡應湘與李嘉誠一起被媒體稱爲“華資地産五虎將”,一篇財經文章寫道:“胡應湘的合和是五虎將中最早上市的公司,股價排名第一,實力最強,俨然是老大哥。”
當時李嘉誠排在最末,胡應湘的資産是李嘉誠的20倍。
但“大哥”與“小弟”,因爲走上不同的發展道路,資産差距不斷拉開。
1978年,北京領導們邀請一批香港富商,參加國慶典禮,其中有胡應湘、李嘉誠、霍英東等。
上頭的這個舉動很明顯,內地想要發展經濟,必須利用外商投資,香港就是其中一個重要的窗口。
香港富商們的心中也有數,這將是未來幾十年的發財機會。
胡應湘在這期間,走訪了北京、廣州、成都、武漢、大連等多個城市,這讓他非常驚訝:“國內與香港的人才潛力都差不多,怎麽內地那麽窮,難道從深圳過河以後就差那麽多?香港能富起來,國內怎麽就不行?”
一番感慨後,他立即盡自己所能,在內地接連做出大舉動。
他號召鄭裕彤、李兆基、李嘉誠等人一起出資,在廣州建設第一家五星級酒店。
爲什麽建大酒店?
因爲在胡應湘看來,內地想要招商引資,就必須要有好的門面,所以先從接待投資者的高級酒店開始。
從1984年開業以來,這家五星級酒店,成功接待了大量來自世界各地的國家領導與富商,成爲內地連接外商的一扇窗口。
更關鍵的是,酒店在運營10年回本後,胡應湘他們就主動上交給國家,而這只是其中的大項目之一。
另外一個修建高速公路,“要想富,先修路”,這6個字在今天已經是一種共識,可40多年前,很少有人能真正理解這裏面的巨大經濟價值與社會價值。
以至于胡應湘在1980年首次提出修建高速公路時,遭到所有人的反對,他身邊的朋友勸他:沒必要建高速,耗資大,周期長,根本不賺錢。
甚至有人笑他:老百姓連自行車都買不起,建高速公路有什麽用?
可胡應湘不這麽認爲,他去過美國留學,又是學建築的,很清楚公路是國家發展經濟的必要基礎條件。
他力排衆議,與廣東省公路建設公司合作,投資100多億元建設廣深高速公路,並極具前瞻性地采用六車道方案。
1997年,廣深高速公路順利通車,這條連接廣州、深圳、東莞的大動脈,對後來經濟發展起到巨大作用,被稱爲“珠三角區域的黃金通道”。
這條高速還有另一個稱號“中國最賺錢的高速公路”,早在2012年,收益就高達400多億。
胡應湘並沒有打算賺這些錢,而是把它全部捐獻給國家,虎門大橋亦複如此。
建設虎門大橋時,許多設計與施工方面都是國內首次嘗試,沒有任何參考經驗,全憑工程師們自己摸索。在建設過程中發明的方法,還不少獲得了科技相關獎項。
當時這座大橋前前後後投資近30億元,合和實業在收回投資成本後,胡應湘說服董事們,將大橋捐獻給國家。
從此,他不僅不能從大橋獲取收益,連自己經過時還要交過橋費。
反觀李嘉誠,他跟胡應湘不同,利潤最大化才是他的最終目的。
胡應湘的投資是爲了帶動內地經濟發展,而他是等經濟發展起來,再來賺錢。
爲什麽這麽說?
因爲李嘉誠將他在香港致富的那套模式帶到內地,先是低價拿下核心地段,然後不開發,坐等升值後,再建樓出售獲利。
最經典的案例是1993年,李嘉誠用單價2000元拿下北京一塊地皮項目,捂在手中,故意拖延整整25年不建,最終升值20倍。
本來我們是指望富商拿下地皮,開發建樓帶動周圍經濟發展,李嘉誠反而是等周圍經濟發展起來,再高價出售,賺取巨額差價。
爲了防止李嘉誠這麽做,還專門發布一項政策:買下地皮後必須兩年內開發。
可李嘉誠還繼續這麽幹,他鑽空子,只要有人檢查就動工,沒人查就閑置著,對外宣傳就是一直在開發中。
對于李嘉誠這種行爲,胡應湘多次公開反駁:“我們是要顧及自己與公司的利益,但最主要是顧及社會各方面利益。”
但他們之間最讓衆人所知的“爭議”還是:港珠澳大橋建設。
1983年,胡應湘首次提出建橋計劃,原先的名字叫伶仃洋大橋項目。
之所以叫伶仃洋大橋,是因爲那時香港大嶼山還沒有路,只能在它的最西部建一座大橋到內伶仃島,再到珠海。
胡應湘找到珠海市領導,向他認真闡述細枝末節以及其中利弊。
因爲工程極其大,對方回:這座大橋有關資料至少要兩噸。
技術困難是一方面,最主要還是面臨人的困難。
修建大橋影響到李嘉誠的碼頭生意,還阻擋了其他航運産業大佬的財路,所以他們都極力反對。
就連當時港英領導,也不想造橋,因爲他們不想跟內地有任何瓜葛,想保留大海這道天然屏障。
各方面壓力下,胡應湘不得不停止造橋計劃。
盡管修建大橋被暫時擱置,但有利于經濟發展的項目總會得到重視。
在香港回歸第二年,北京領導正式批准:建造跨海的伶仃洋大橋工程項目,有巨大政治及經濟意義,需盡早安排。
爲了完成建橋計劃,胡應湘還找來李兆基、鄭裕彤、何鴻燊等富豪,集資150億港幣,准備落實具體方案。
但最終這個項目由三地政府投資,胡應湘遺憾未能參與建設,但他依然興奮不已:“有人建橋,目的達到就好,到大陸做事就是爲了能使經濟發展起來。”
經過反複研究,項目最終定名爲港珠澳大橋,並在2009年開始建立。
後來談及爲什麽堅持建設港珠澳大橋時,胡應湘回應道:“美國舊金山灣區人口只有700多萬,跨海大橋卻有5座。在交通不利時,那裏只是一片果園,在交通發達後,1000多家技術企業聚集于此,産生巨大經濟效益。”
他認爲,“粵港澳灣區”比“舊金山灣區”要大許多,建成大橋後經濟效益將不可估量。
在胡應湘的構想裏,他把改革前的內地比作一個“大齒輪”,香港是“小齒輪”。
一開始,小齒輪帶動了大齒輪,但隨著大陸經濟飛速發展,大齒輪越轉越快,小齒輪必須加速才能跟上發展。
港珠澳大橋就是幫助小齒輪加速的最重要項目之一。
港珠澳在建期間,總工程師林鳴專門派人前去拜訪胡應湘,胡應湘也時刻關注著項目的進展。
曆時9年,經過無數艱難困苦,港珠澳大橋正式完成,胡應湘受邀參加開通儀式。
爲了這一天,他等了足足35年。胡應湘看著雄偉的大橋,熱淚盈眶:“中國建築水平在30年裏大大提高,已經達到世界級水平,我對內地工程師由衷感到敬佩。”
在外商拉動內地經濟期間,香港也正值飛速發展時刻,可胡應湘放棄了大好賺錢的機會,跑到大陸建橋、建路、建廠等,據深圳媒體報道,他在內地的總投資超過670億元。
與其說是投資,用“捐贈”來定義更准確,因爲他沒有把任何一項工程占爲己有。
例如,同樣是投資電廠,李嘉誠靠它狂賺上億元,甚至在後期對于投資回報率沒有達標的事情,與有關部門發生爭執,而胡應湘則直接捐獻給國家。
英國《投資分析》的雜志這樣點評合和公司:它是世界上最大、最純粹的以中國爲投資對象的私營公司。
再對比到李嘉誠,無論內地與香港,利潤才是他最終目的。
他曾在2012年說:“我對香港特別有感情,永遠愛自己的國家與香港,並強調長和是不會從香港撤資的。”
可新的《閑置土地處置辦法》一發布,李嘉誠就開始大量抛售核心資産。
從2013年開始2019年,李嘉誠在內地與香港,共賣出20多處資産,獲得2000多億現金。
這些錢他拿去幹什麽?
他買下英國25%的電力、30%的天然氣供應與40%的電信市場,以及大量土地、碼頭等。
在網上有人稱:“李嘉誠買下半個英國”。
抛售資産的行爲讓香港人非常失望,一些人痛心地說:“在香港最艱難的時候,他們卻放棄香港,這種態度每個香港人都記在心裏。”
對于這些議論,李嘉誠回複到:“香港、大陸、大中華、全世界都需要尋找未來,但我需要尋找的只是利潤。”
早在李嘉誠登上香港首富的時候,新加坡國父李光耀就質問:“李嘉誠的資産全是投資地産、超市、電信公司,靠壟斷與結盟的。”
曾經視李嘉誠爲偶像的宗慶後也評論道:“李嘉誠的行爲實際上是壟斷。”
面對爭議,李嘉誠不斷解釋:“希望大家不要給我戴上什麽帽子,無論是高的或矮的,我都不想有,我就僅僅是一個商人。”
在李嘉誠連續16年登上全球華人首富時,曾經高過李嘉誠身價20倍的胡應湘,早已在後來跌出香港富豪榜。
記者曾問胡應湘:“你們放棄一些盈利高、周轉快的項目,選擇去搞基建與能源項目,而李嘉誠則花費很多心思在建樓與賣屋上,不斷積累財富。事後對比,你會不會有點酸溜溜的?”
胡應湘淡淡地說:“我不覺得酸溜溜,能幫助與配合國家發展才是最主要的,特別是高速公路與電力網絡,是發展制造業、旅遊業等的前提。”
有人笑他傻:“竟然放棄在香港賺錢的機會,來到內地修路。”
胡應湘反擊到:“我不傻,作爲一名中國人,有義務也有責任,幫忙國家盡快富強起來。”
新華社社長說:“如果他留在香港,將會是香港首富。”
胡應湘回應到:“搞房地産會賺錢,但我不做。賺錢對我來說,只是身家多加一兩個零,而投資基礎設施可以給社會帶來更大益處。”
對于胡應湘在大陸毫無保留的投入,經濟學家張五常評價:“這不符合經濟規律,這種非市場因素的定義,是投資者的愛國情懷。”
現在胡應湘已經86歲,但他身體硬朗,依然堅持每天9點准時到合和辦公室去工作,香港也正如他所料,由前期小齒輪幫助大齒輪,現在大齒輪飛快轉動,正反過來幫助小齒輪轉得更快。
相比李嘉誠,胡應湘的名氣太低了,低到許多人都不認識他,只知道首富李嘉誠。更無人會去想,如果胡應湘也一心只爲賺取財富,那麽很可能他才是首富,但他沒有這麽做,而是一心報國爲民。
我們所享受的繁華世界,總有人在背後默默付出。
對于胡應湘,有人給出了五個字的評價。我覺得非常合適:“紅色資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