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環球時報
【環球時報赴深圳特派記者 陳青青 李炫旻 環球時報駐外記者 蔣豐 夏雪 黃培昭 王臻 黃博甯】作爲中國的第一個經濟特區,深圳特區成立40年來,一直是中國改革開放過程中最有名氣的“試驗場”。“年輕與活力”“創新與力量”是熟悉深圳的外國人士經常用的形容詞。“深圳特區爲何了不起?”“中國深圳特區的成功能否被其他國家複制?”國際媒體上的這些問題也是《環球時報》記者思考的。記者在深圳采訪期間,晚上10點多,還能看到深圳南山科技園裏騰訊總部大樓依然燈火通明,第二天清晨8時左右,在科技南路與深南大道,忙碌的人流又從地鐵站中走出。而深圳人在談論起特區的核心競爭力時,總會不約而同地說起包容、奮鬥、創新和開放。深圳特區成立40年之際,複雜多變的外部環境讓“深圳精神”也有了特殊的含義。
“一個機遇無限的城市”
很多考察過深圳特區或在這裏工作、生活的國際人士,談起深圳都有很多感慨。俄羅斯UCHINA公司市場總監日達諾夫說:“公司在深圳設有辦公室,因爲在這裏從事業務非常方便,我們也正在積極地開始研究新技術和電子商務。深圳是一個機遇無限的城市。當地公司申請的國際專利數量超過英國和法國公司的總和,而且,專利大多數都是高質量的。深圳市人口平均年齡只有33歲,這在開始步入老齡化社會的中國的確是一個非常驚人的指數。”
埃及《金字塔報》下屬的《經濟周刊》雜志副主編薩米娅曾到深圳考察,她26日告訴《環球時報》記者,深圳堪稱中國“創新發展的高地”,中東國家早就對深圳發展模式感興趣。2002年1月,時任埃及總統穆巴拉克訪華期間就專程參觀了華爲技術有限公司、深圳高新技術園區。深圳還有很多阿拉伯國家的商人,在他們眼裏,當地人提到深圳都引以爲豪。
去年2月,俄羅斯著名漢學家、政論家、俄羅斯人民友誼大學教授尤裏·塔夫羅夫斯基在考察深圳後專門在《獨立報》撰文說,“深圳是中國的力量之地”,這裏的口號是“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深圳奇迹”離不開中國領導人正確的戰略規劃——“鄧小平提出將中國的社會主義經濟與市場經濟融合在一起”——1980年8月26日,中國提出在廣東省的深圳、珠海、汕頭和福建省的廈門設置經濟特區。塔夫羅夫斯基用了很大篇幅向俄羅斯讀者介紹深圳特區的新興産業和科技公司。他寫道:“華爲等中國企業在IT領域取得的成果讓美國感到了競爭威脅。由于擔心失去在這一領域的競爭力,美國政府習慣于揮舞著‘大棒子’,想要采取打壓政策。但經過幾天的參觀,最終給我們留下的印象是,深圳不僅在中國,而且在全球範圍內都是一個力量之地。”
塔夫羅夫斯基用“力量之地”來評價深圳特區,確實如此。過去兩年,深圳很多企業的創業者,尤其是高科技從業者對于奮鬥的目標似乎有了不一樣的理解。“今天特朗普政府又要制裁哪家中國高科技企業?”深圳人的調侃中也反映出一種心態上的變化:美國政府所制裁和打壓的中國高科技企業中,有很多來自深圳,如中興、華爲、大疆、騰訊,有時候看上去就是美國和一座中國城市之間的較量。相關企業的員工告訴《環球時報》記者:“這幾年感觸最多的是練就了一種在充滿不確定性的環境下,去解決一個又一個問題的能力。”
日媒感慨“深圳創新難複制”
因爲大疆等企業的快速發展,深圳也被冠以“無人機之都”的美譽。“爲什麽深圳能夠成爲深圳?”大疆公共關系負責人謝阗地告訴《環球時報》記者,這座城市讓人最動容的一點就是它能夠“寬容失敗”,甚至公交站牌上都寫著“鼓勵創新,寬容失敗”的標語。
“現在,日本政府官員、企業經營者和管理層人員出現了一股深圳考察潮,他們會提出這樣的問題,‘深圳真了不起,日本如果還不能迅速起身直追的話將會怎樣’,當然,也有些在感歎,‘日本是無法複制深圳的,因爲深圳的創新也是最難複制的’。”今年5月,日本《東洋經濟》周刊這樣描述深圳40年變遷給日本人帶來的複雜感受。日本外務省2019年發布的數據顯示,在深圳的日本僑民爲5331人。另據統計,廣東省內有2036家日本企業,僅次于江蘇省。這其中,深圳日本商工會在網站主頁公布的會員數量爲401家。
日本精工愛普生株式會社董事長碓井稔上世紀80年代曾負責企業在深圳的業務,他告訴《環球時報》記者:“那個時候,深圳就有了我們的生産基地。公司周邊當年還是一片‘田園景象’,現在則是深圳的中心地帶。40年過去了,深圳已站在全球高端技術和産品開發的最前沿。現在,世界離不開中國,我們也離不開中國,深圳的生産工廠是我們精工愛普生依托的母工廠。我內心非常贊歎深圳的發展。”
“在深圳流行著‘來了就是深圳人’這樣一句話。深圳正是憑此從全國聚集了夢想者和創業者。”日本大阪成蹊大學教授平富賀一2019年9月到深圳調研,他在調查報告中這樣寫道:“過去,人們提起深圳的華強北,就會把它稱爲‘中國的秋葉原’,暗指那裏是‘複制’中心。但近年來,這裏成爲新技術創新之地。”他還對比說,“日本現在的問題是,盡管有新技術研發出來,但因缺少資金、同行業競爭、受現行法規阻礙或既得利益團體影響等因素不能應用到現實社會中”。
深圳發展之快確實讓日本極有危機感。JBpress網站8月5日題爲“日本的停滯是否因爲在計劃與推進上過于拘泥”的文章稱:“國家競爭力的提高要依靠‘樣本城市’的建設,如中國的深圳。1979年,深圳還只是一個提供單純勞動力的地方,現在成爲‘硬件聖地’‘中國硅谷’。今後的世界,還將會出現多個深圳一樣的‘樣本城市’,相比之下,日本動作遲緩,如果再這樣下去,日本就不是失去20年、40年的問題,恐怕要失去一個世紀。”
俄羅斯《生意人報》稱,俄羅斯也借鑒了中國搞特區建設的經驗,自2005年以來創建了現代經濟特區,那裏不僅可以享受稅收優惠,還有良好的基礎設施和“舒適的”行政體制,並以此吸引了大量的外來投資,促進了當地經濟發展。2014年12月,還有俄副總理級官員表示,“贊同將俄遠東地區比作深圳”的說法,並提出優先發展遠東的一系列政策。
“深圳的未來是什麽”
談及深圳過去40年的發展,人們會不由自主地提到香港。新加坡《聯合早報》總結說,深圳的成功因素包括“鄰近香港的特殊地理條件、敢于作爲的地方和中央官員的支持、准確的定位、創新的DNA、移民文化”等。深圳作爲中國改革開放的前沿,從香港這座連接東西方的紐帶城市中吸取了包括人才、資金、技術、觀念等方方面面的養分。
眼下和未來一段時期,對在深圳創業的香港人而言,也是在經曆新的“改革開放”,那就是融入大灣區的發展。在一些香港人看來,深圳的發展已從“量變”到“質變”,特別是深圳的高科技公司十分搶眼,相比香港就黯淡不少。粵港澳大灣區青年協會創會主席李培告訴《環球時報》記者,2017年到深圳創業後,他經常用“年輕”這個詞來描述深圳。李培說:“這裏的年輕人討論最多的是産業怎麽樣,技術怎麽樣……但在香港的同齡人想的就不是這些。”香港人來深圳創業,也來安家。2011年,因香港房價太高,在香港從事文化行業的林女士選擇在深圳買房。她告訴記者,小區有70%的業主都是香港人。她很滿意在深圳的生活,但也表示,在環境衛生、物業管理、醫療及公共服務、公民素質等方面,特區一些地方還有不小的提升空間。
“深圳的未來是什麽?”在深圳深入采訪的德國“時代在線”記者勞納爾今年6月以此爲題發表了一篇文章,他寫道:“如今的深圳已不再是40年前的漁村,它一躍成爲世界電子工廠和中國經濟崛起的象征。德企過去在深圳投資設廠是因爲看上中國的低勞動力成本,而如今,德國卻常常派代表團到深圳學習和交流創新精神。從世界流水線到‘山寨之都’再到創新城市,未來深圳的人工智能發展必然會成爲大勢所趨。”
奧地利“絲綢之路4.0”項目發起人瑞菲利去年11月出席了在深圳舉辦的第二十一屆中國國際高新技術成果交易會(高交會),他告訴《環球時報》記者,深圳之行讓他見識了特區的科技創新能力、國際貿易規模。深圳發展之快也讓他感慨,“深圳常住人口1300多萬,遠遠超過了奧地利的總人口(890萬)”。瑞菲利說,深圳的技術專家和普通員工的英語水平都很流利,未來隨著深圳與國際的交流日趨深入,語言、跨文化差異、生活環境、工資水平和教育機會等問題都將成爲深圳持續發展的挑戰。他十分期待未來深圳在跨文化融合領域的持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