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香港大公報報道，來自浙江的王小姐(化名)在早前通過內地中介網站，花費港幣8000元預約在旺角一間診所，注射一共三針的九價HPV疫苗。但她在去年九月底接種第一針後，全身皮膚出現紅腫。之後王小姐發現自己在診所注射的九價HPV疫苗，包裝竟與藥廠官網所述有出入。涉事診所接種L醫生曾承認爲客人注射的是德國”水貨疫苗”。
事件持續發酵的背後，是九價宮頸癌疫苗在國內一針難求的窘境。宮頸癌是唯一病因和發病機理明確、且可早期預防的癌症，而早期預防的最佳手段是接種疫苗。目前，市面上主要有二價、四價和九價三種宮頸癌疫苗，其中九價可預防90%的宮頸癌，效果最優，但遲至2018年5月後，海南、北京、深圳、杭州、廣州、上海等國內大城市方陸續可通過正規途徑接種，但中簽率極低，往往要排隊一年以上。
因而，在一些私立醫院接種走私的九價宮頸癌疫苗，成爲很多人急切之下的無奈之選。此外，由于年齡限制等原因，更多的人則赴港打針，熱潮持續不減。然而，隨著香港供應能力的日趨飽和，以及負面新聞頻發，韓國、日本、新加坡等地逐漸成爲中國人出國打疫苗的首選地。
宮頸癌：唯一可早期預防的癌症
全球範圍內，宮頸癌發病率在女性惡性腫瘤中居第二位，僅次于乳腺癌，占所有女性惡性腫瘤發病的13%。中國是世界上宮頸癌發病率和死亡率最高的國家之一。世界衛生組織數據顯示，中國女性終身患宮頸癌的風險大約爲0.9%，並且有上升和年輕化的趨勢。①
國家癌症中心公布的數據顯示，2014年宮頸癌位居女性主要惡性腫瘤發病率的第六位，高達6.04%;分年齡段看，宮頸癌分別位居15-44歲和45-59歲女性主要惡性腫瘤新發病例的第三和第四位;2015年國內宮頸癌新發病例估計有9.89萬例，死亡人數有3.05萬例。②
李霓等人的研究同樣顯示，30歲以上爲女性宮頸癌高發年齡段，其中40-45歲發病率最高，是平均發病率的2倍多;其次是45-50歲以及50-55歲，發病率分別爲18.49/10萬和17.23/10萬。③
而據衛計委數據，2004-2005年，宮頸癌死亡率高居中國女性惡性腫瘤死亡率的第八位。④2003年，香港女星梅豔芳即不幸死于宮頸癌。
但實際上，宮頸癌是唯一病因和發病機理明確、可通過早期檢查和早期預防的癌症，而早期預防的最主要措施就是接種宮頸癌疫苗。
宮頸癌疫苗還有處女情結?
宮頸癌疫苗更准確的稱謂是HPV疫苗。HPV病毒是導致宮頸癌的元凶，然而HPV病毒感染非常普遍，最主要的途徑是性傳播，因此有性生活的女性就有可能感染HPV病毒，性活躍期女性HPV病毒感染率更是高達50-80%。⑤此外，HPV病毒感染還可通過直接接觸感染。HPV病毒感染通常沒有任何症狀，所以自己無法察覺。
當然，並非感染了HPV病毒就一定會發展成宮頸癌，50-90%的感染可在數月至2年內被免疫系統清除，不會有長期危害。⑥HPV病毒有100多種亞型，分爲低危型和高危型，只有感染了高危型才有可能發展爲宮頸病變甚至宮頸癌。研究顯示，全世界90%以上的宮頸癌是由9種或9種以上的高危型HPV病毒–HPV6、11、16、18、31、33、45、52和58型病毒所導致，其中與宮頸癌相關性最強的是HPV16和HPV18型病毒。國內研究顯示，超過84.5%的宮頸癌由HPV16和HPV18感染後導致。⑦
因此，目前市面上三種主要的HPV疫苗中，二價即可預防HPV16和HPV18型病毒，四價再增加了可預防HPV6和HPV11兩種，而九價則可預防以上全部9種病毒，而且效果最優。九價HPV疫苗有良好的免疫原性，完成3劑次接種程序後，相關型別的血清抗體陽轉率幾乎可達100%。臨床試驗顯示，接種九價HPV疫苗後可以産生良好的保護效果，有效減少相應型別的HPV持續感染與宮頸、陰道、外生殖器的癌前病變，保護效力可達到90%以上。⑧
HPV疫苗接種有年齡限制，各個國家和機構對適合接種HPV疫苗的年齡建議有差異。全球範圍內爲9-45歲;美國FDA批准的年齡是9-26歲。但首先，HPV疫苗是預防性疫苗，有一定程度的”處女情結”。HPV病毒主要通過性行爲傳播，因此在沒有過性生活、未感染之前接種效果更好。世界衛生組織認爲，最適宜接種的年齡爲11歲到12歲。不過，即便是有過性生活但未感染HPV病毒，或者檢測發現HPV陽性的人也完全可接種，只是效果會有所打折而已。
所以，首要原則是未感染HPV病毒。有關研究顯示，未感染女性接種疫苗後，HPV感染率可減少98%;對于新感染HPV人群而言，接種疫苗獲益率爲22%。⑨但無論有無接種過、或接種過何種HPV疫苗，定期進行宮頸癌篩查同樣重要。2012年美國癌症學會、美國陰道鏡檢查與宮頸病理學會、美國臨床病理學會等發布的宮頸癌篩查指南建議，宮頸癌篩查應從21歲開始;21-29歲女性可間隔3年篩查一次，而30-65歲無高危因素的女性，若HPV兩項檢查均爲陰性，則可將篩查間隔時間延長到5年。⑩
盡管沒有數據顯示HPV疫苗對胚胎生長發育會有影響，但是備孕和懷孕是特殊時期，不建議此類人群馬上接種。接種期間發現自己懷孕的建議停止接種，待哺乳期過後再進行接種。此外，曾對HPV疫苗或其任何成分有嚴重過敏反應者，不適宜接種。而處于月經期、有宮頸炎等婦科炎症則不影響正常接種。
男性若感染HPV病毒也會患上尖銳濕疣、陰莖癌、肛門癌等疾病，雖然幾率較低，但受感染的男性還是可以將HPV病毒傳染給自己的性伴侶，所以接種疫苗對男性來說，也是有一定的必要性。
爲何九價疫苗國內一針難求
2006年，美國默沙東公司研發的四價HPV疫苗通過美國食品和藥物管理局(FDA)認證，獲准上市。一年後，英國葛蘭素史克公司研發的二價HPV疫苗也在歐美上市。2016年，美國默沙東公司研發的九價HPV疫苗獲准上市。但”從全世界的第一針到中國內地的第一針，這支目前世界上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能夠有效預防癌症的疫苗遲到了11年。”⑪2017年，二價和四價HPV疫苗相繼獲准在中國上市;2018年5月，海南某醫院完成內地首針九價HPV疫苗注射。
HPV疫苗姗姗來遲的主要原因是，雖然在藥品准入領域，大多數國家都會直接將通過FDA認證的藥品用于臨床，但中國並不承認FDA對藥品做出的上市許可認證，進口疫苗要想進入中國，必須重新在國內開展臨床試驗，申報生産過程中同樣要通過各種審核。
2018年5月九價HPV疫苗獲准在中國上市後，海南、北京、深圳、杭州、廣州、上海、成都、武漢、南京、西安、南甯、衡陽等城市均陸續開放預約及注射。但由于”疫苗生産周期很長，需要經過生産、質控、原産國檢測放行、中國檢測所檢測放行，四道程序走下來，至少需要一年時間，市場供給不足”⑫以致一針難求成爲全國常態。
據媒體報道，去年8月，九價HPV疫苗在深圳開打，預約功能上線首日預約總訪問量達到近360萬次，預約平台每次開放都會因擁擠而崩潰;11月起改爲搖號預約，首期搖號共95111位有效申請者，1305位申請者中簽，中簽率爲1.37%。去年10月，九價HPV疫苗登陸重慶，開打當天僅一醫院和一藥房兩個點的線上預約人數已經近3000人次，但實際接種到的女性不足30人。
愛她就帶她去韓國、香港打?
當然，國內二價、四價HPV疫苗並不如九價一般一針難求，但由于效果不及九價，因而，在國內九價HPV疫苗一針難求的情況下，在一些私立醫院接種走私的九價宮頸癌疫苗，成爲很多人急切之下的無奈之選。而實際上，在九價HPV疫苗在國內上市之前，很多人早就已赴港打針，以致香港地區也一度出現九價HPV疫苗斷供現象。
即使九價HPV疫苗在國內上市，赴港打針還有另一個重要原因。國內九價HPV疫苗的接種者年齡限制在16-26歲，但香港地區對于年齡並沒有嚴格的限制，因此26歲以上女性往往赴港打針，即使需要往返至少3次。據陳旭豪等人文章⑬介紹，適齡人士經香港注冊醫師評估後，可選擇接種HPV疫苗，具體情況如下圖：
但在巨大市場誘惑之下，有香港私人診所被曝使用家用冰箱儲存疫苗，以致疫苗失效。21世紀經濟報道則爆料稱，香港存在大量”針販子”，高價囤積疫苗，在市場需求旺盛時，向已經注射了第一針或者前兩針的消費者高價出售疫苗，最高時原本4000多港幣三針的HPV九價疫苗可炒作到3000多一針。如果預約者通過第三方提交預約申請，並非直接與醫院、診所溝通則很容易陷入被動局面。近日，部分香港診所更被曝給內地客人打水貨疫苗，給香港人用正品。
隨著香港地區供應能力的日趨飽和，以及負面新聞頻發，韓國、日本、新加坡等地逐漸成爲消費者熱衷的疫苗接種目的地。很多人在網上分享去韓國等地打疫苗的攻略，稱價格大概在3400元三針;流程簡單，網上預約後，去醫院確認護照、測體溫、交錢、領注射卡、打針即可，全程不到半小時。相比之下，目前內地接種九價HPV疫苗價格大約在1300元/針左右，廣州、深圳、武漢、北京等地完成3針接種的價格在4000元以內，相差的其實主要是3次前往韓國的旅費。
此外，很多旅行團或代理公司推出去韓國打疫苗&旅遊購物行程，代爲辦理醫院預約等各種流程。某些網站上也有相關服務，價格在4千到5千以內，其提供的預約流程如下：
需要特別提醒的是，由于九價HPV疫苗需要分三個時間段注射三針，因此接種時可能會有醫療機構建議帶回第二、第三針在家裏冰箱保存，再預約護士上門接種，這種做法有一定的安全隱患，一旦出現異常反應，在家裏很難應對。此外，疫苗帶回國之後不可轉賣，否則有可能觸犯銷售假藥罪。
結語
愛她，就帶她去打宮頸癌疫苗。年齡並非限制，26歲前更佳，45歲前亦可;九價自然最好，四價二價也並非不可選;地域不限何處，國內一針難求，那就去韓國、新加坡等地吧，就當出去旅遊了。
撰文丨將進酒
出品丨谷雨工作室
來源：澎湃新聞
編輯：李錦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