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討論了幾次複課的問題，收到很多留言。
大家各執一詞，各有各的道理。
可以理解。因爲目前就是一個「靴子落地」、「子彈在空中飛」的過程，沒人可以預測結果，能做到不被謠言裹挾就不錯了，很難不焦慮和糾結。
我也一樣，很想知道：
學校複課之後會怎麽樣？
很多人之前拿歐美的開放做樣本，被大家嗤之以鼻。地大人稀疏的地方，醫療資源充沛想怎麽放開不行啊？
說的有道理。
所以周末我找了一個新加坡的朋友聊了聊，詳細研究了下坡國開放至今學校的情況。
01
朋友Lin是2022年年初帶娃去的新加坡，因爲對國內一年花將近十幾萬讀的幼兒園不滿意。
她給小孩選的幼兒園主打國際化，所以外教質量下滑，她是最早感受到的那波家長。外教主班照料小孩很敷衍，她跟校方展開了多輪溝通，但最終無果讓她徹底放棄了國內教育的幻想，轉而去了新加坡。
在去新加坡之前，她猶豫過，因爲坡國當時已全面放開，小孩比國內感染的幾率要高。
可，不去？斷斷續續的網課真是上夠了，白花錢只是一個方面，另一個方面小孩不知道要錯過多少重要的成長期。
面對未知，即使是受過高等教育最理性的家長，難免會掙紮，這是人之常情。
她從21年10月跟我說有計劃，用了將近半年的時間，才終于下了決心、買了機票飛去坡國。
飛抵坡國，感覺就不一樣了。
一下飛機就感受了全面放開，自由出入機場，不查任何核酸和健康寶。這跟國內的要求完全不一樣，當時入境至少隔離14天，飛機航線說熔斷就熔斷…
小孩提前申請好了一所國際學校，直接報到入讀沒人要你填寫任何附加的健康表。而之前在國內，每周上學前都需要填體溫和核酸，還要提供家庭所有居住人的信息，精細到保姆阿姨。
我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正帶著小孩在公園裏玩。
我問，學校現在對病毒做了哪些防控措施？
她說，有什麽防控措施？這是什麽意思？（這才去了新加坡幾個月，就已經忘記了曾經身處在一個對病毒嚴格SAY NO的世界）
我說，就是有沒有每日消毒、檢查體溫、戴口罩的要求什麽的啊？
她說，就是一切如常啊。
自己讀的是國際學校，沒有任何防疫的要求。小孩生病了就待在家裏休養，病好了就回校上課，測不測抗原都是家長自願，大家並沒有覺得有什麽危險。
我說，你再想想，就沒有一點兒抵禦病毒的措施嗎？
她努力地想了想，說5月份政府要求出門戴口罩（當時其實就有一些人不戴），8月後這個要求也已經取消。現在出門，只有一些從國內過去的陪讀媽媽還戴著口罩，其它人早早就已經實現了呼吸的自由…
學校裏更加無感。而且，新加坡的學校早早複課，自己連校內防疫的尾巴都沒摸著，就直接進入了正常教育階段…
02
我查了一下資料，確實如此。
新加坡2020年4月7號實施了稱之爲“斷路器”式防疫措施（類似于我們國內的全城靜默），關閉了除民生供應外的所有服務業，只允許提供基本服務；
到了6月29日全島各中小學、高中和初院就開始複課，中間停學時間只有3個月。
複課的全過程是這樣的：
應屆畢業生如常回校上課，這跟我們去年的政策很像。保障初高中升學的小孩在學業沖刺階段不垮塌，這是最基本的；
其次，其他年級的學生每周輪流回校上課，其它時間居家學習。大專學府則主要進行網上課，但讓學生回校進行實踐課與試驗。
分批複課的措施讓在校生人數被控制，避免了大面積的交叉感染。
6月2日開始，小六、中四以及中五畢業班學生從當天開始，恢複每日返校上課；
小四、小五、中一和中二的學生則將在第 1 周和第三周返校，第二周和第四周繼續居家學習；
小一、小二、小三以及中三的學生則將在第 1 周和第三周繼續居家學習，第二周和第四周返校；
初級學院以及勵仁高級中學則必須確保在第1階段同一時間只有一半的學生返校，保證所有學生都有足夠時間跟老師面對面交流。
這是2020年7月的措施，當時我們正處于對病毒恐懼的心態之中，堅信嚴防死守終有一天清零，就像之前的非典一樣，病毒會在一夜之間消失。
雖然小孩已上了半年網課，沒人急于複課，都在猜測9月是不是能開學。
當然，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封控中的我們也經曆過分批複課到複學的過程，但本質上還是有一定差別的：
國內分批複課是在清零的前提下進行的，而當時的坡國，基本已經是在病毒變種下全民裸奔的狀態，包括小孩。複課所冒的風險，幾乎等同于我們當下。
也經曆了家長和學校互撕，要求教職員工提供核酸檢測的陰性證明（坡國居然沒有要求）；猶豫要不要送小孩去學校，有家長跑到FB上問能不能繼續在家學習？
教育部部長回複：除非學生有健康問題，否則我們不能讓上不上課成爲一種自願的行爲。好了，坡國留給家長的只有一個必選項「回校上課」。
第一天複課，到校率超過了90%（在沒有注射疫苗的情況下）。
坡國教育部長王乙康的理由和我們之前討論過的也差不多：
1，學生長期在家，不利于心理健康；
2，讓家長做主不回校，影響老師學生之間的關系；
3，迄今爲止很多受感染的學生病例，都是家庭造成的感染。所以不去學校未必就是絕對安全的。
幾周之後，放開的數據增強了坡國全面複課的信心。
圖源：界面新聞《新加坡公布防疫“松綁”三個月數據》2022.11.19
全島阻斷措施在8月份進一步放寬後，所有學生被允許每日返校上課。新加坡各學校已經開始正常複課，學生自身需要自覺采取防護措施。
防護措施和防流感已經沒太大差別：
要求戴口罩；盡量避免乘坐公共交通；勤消毒；注意生活作息規律…
新加坡在2020年全面複課之後，再也沒有關停過學校。面對開放後複課的擔憂，新加坡的家長也曾經曆過，擔憂被感染擔憂後遺症…
坡國小孩也不是鐵金剛，但在科學的數據評估和指導下，他們度過了風險階段，如今學習生活已基本恢複了正常。
今年去新加坡的朋友說，她的勇氣是疫苗給的。
03
爲什麽今天拿新加坡做參照？因爲上周看了一份高盛的報告《中國2023年宏觀展望》，預測中國經濟在全面放開之後，會走一條亞洲國家和地區都走過的路。
在大多數西方國家，經濟活動在重新開放後幾乎立即加速。然而，在中國，重新開放的初始階段增長可能會放緩，這與之前實施相對嚴格的新冠控制政策的幾個東亞經體的經曆相似。
比如韓國，在疫苗接種率足夠高和奧密克戎難以控制後，取消了對新冠的限制。
之前因爲對病毒嚴格的控制少有感染病例，開放後病例數持續增長。盡管政府不再限制，大家因爲害怕感染反而減少了外出和社交互動。
圖片來源：高盛《中國2023年展望》
比如我們小區，居家五天後爲了能自由出入小區據理力爭，要求不再以「自願居家」爲由封控，但實際上，解封後也沒人下樓在小區閑逛，一個上午只看到兩個保潔走過。
新加坡6月要求學生返校，家長爲安全擔憂甚至曾聯名請願，要求全部教職工核酸，差點掀起一場罵戰；還問詢教育部部長，是不是可以選擇性複課？
對放開所帶來的結果存疑、抵觸複課，跟我們目前所經曆的是一樣的。幾個月後，坡國病例數量下降且因爲感染病例的康複讓恐懼因素消退，社會運轉才進入了正軌。
我們也將會經曆一個類似的過程。
目前，北京部分民辦校已逐步有班級複課，海澱的政策則選擇了嚴防死守。政策沒有好壞，複課是爲了孩子，不複課也是爲了孩子。
知道複課進入倒計時，今年複課的可能性也不大，家長們反而放松下來，沒有那麽焦慮了。要趕在返校前享受一把自由的時光，帶娃去崇禮滑雪的滑雪，去三亞曬太陽的曬太陽…
昨天家長群裏發通知，北京1月7號開始放寒假，避開流感高發的季節也是一個思路，畢竟我們很多人在過去三年都沒感冒過…
不過，就算撐到春季開學，我們依然會面對病毒帶來的問題：
逐步開放班級還是全面複課？安全性評估的科學依據是什麽？現在怕複課的家長，會不會春天讓小孩回校上學？
也許那時感染的可能性更高，因爲很多人中招後都躺平了呢…
放開封控只是第一步。這並不意味著問題已經解決，而只是距離問題更近了一步。
心情有點像蹦極，終于爬上了跳台，雖然恐懼，但終究還是站在了那裏，只能自己對自己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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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