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大話君:秋深月影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我在哈爾濱市江北鐵路一個小站上工作。經常住宿單位,單位後側是一個叫張家吉的屯子。屯中有一個年近五十歲的宋姓男子,人稱他“宋二哥”,宋二哥每年的冬季下完大雪後,他便開始在鐵路邊打黃鼠狼。
那時在鐵路上無論是冬夏季,經常會看到有黃鼠狼叼著老鼠穿梭于路基上、鋼軌下,有時還看到它們在鋼軌面上立姿瞭望,一看到有行人或者火車開來便迅即消失。
聽老人們說,不能惹黃鼠狼,它會“迷人”一旦“禍害”了它,它會找你三代複仇的。當年一張“黃皮子”能賣10元錢,宋二哥就不信這個邪。
冬季,大雪鋪地後,宋二哥就會順著黃鼠狼的腳印找到它的洞穴,他在洞口埋下地箭,挂上弦,黃鼠狼進出洞時觸碰到機關,箭針直接穿出射中其喉嚨。每天天一放亮他就出來收獵,有收獲時他總會到我單位小坐,一邊卷著旱煙,一邊講述他的成果:“這家夥一天一宿沒出洞,我沒理它,就等著,看它出不出來,這不昨晚上肯定是沒吃的了……”宋二哥滔滔不絕地講述著,他說:“它有時把老鼠窩給抄了,把大耗子吃了,小耗子崽叼回來,把腿咬斷了,放在洞穴裏養著吃。”
宋二哥不僅下地箭還下踩夾子,把踩夾子下在黃鼠狼的洞前僞裝好,在兩側設置點障礙,這樣踩夾子就成了必經之路。盡管他機關算盡,可是獵取不多。
但這個鬼老頭宋二哥,幾天不見,不知他去哪學到了新招法,讓“老黃家”遭到了滅頂之災。
一個數九天的夜晚,北風呼嘯,天特別的冷,室內的窗戶挂滿了冰花,室外的電線杆發出嗡嗡的叫聲!我剛要睡覺,忽聽外面有人敲門:“誰呀?”我問,“我,老宋。”宋二哥回答,我一聽是他趕緊開門,只見他戴著狗皮帽子,系著帽耳扣,穿著一件光板羊皮襖,腰間紮著麻繩,腳穿棉靰鞡,左手拎了一個小鐵桶,右手拎著一把斧子,肩上挎著一個帆布兜。我一看這架勢便問道:“你這是剛在山裏回來呀?”他哈哈一笑說:“這天真夠勁!”說著來到火爐前,先用小鐵桶在爐蓋上熬化一種不知是什麽動物的油脂,那油味又腥又騷,讓人聞著惡心。我捂著鼻子問他:“你整的這是啥呀?”
“嘿!你明天就知道了。”說著,從帆布兜裏把凍透的十來根小手指粗的鐵釺子,一根一根地往油裏蘸,鐵釺子瞬間都挂上了一層薄薄的乳白色,而後,轉身出門消失在夜幕中。
第二天一大早,只見他洋洋得意,拿回有六七只“老黃”笑著對我說:“這招真好使,太霸道了,還不傷皮子。”原來宋二哥是沿著黃鼠狼慣行的足迹選定地點,將鐵釺釘在地上。黃鼠狼經不住那氣味的誘惑,只要聞到味就會前來覓食,伸著舌頭從下至上地舔,它的舌頭和身體一樣有著良好的伸縮性,展開薄薄的一片,剛好包住鐵釺子,一旦把那層油脂舔完,舌頭一下子就會粘在鐵釺上。待宋二哥去“起貨”時,上了當的“老黃”們老老實實地抱著鐵釺,不僅嘴巴上呵出個小冰溜子,還排出的淡綠色尿液,它已耗盡體內所有的熱量,宋二哥只拿一根小棍一敲,黃鼠狼就有氣無力地躺在地上了。
招法雖靈,但收獲卻越來越少,宋二哥也只好草草收場。但到了春天鐵路邊再也看不到以往穿梭于線路上的黃鼠狼了,老鼠卻多了起來。它們在路基上肆意扒坑盜洞,夏季大雨天就會造成路基局部坍塌,給鐵路運輸埋下了安全隱患,在站內老鼠猖狂地爬到停留的糧食車上禍害糧食,更有甚者會鑽到客車廂內。
光陰荏苒,歲月隨生命中各個時段的福禍相依,變化莫測,難于啓齒魔咒般可怕的因果報應,不知是真還是巧合,若幹年後聽人說,宋二哥喉嚨上長個“疔”,無論怎麽醫治就是不見好轉,最後爛了一個洞,就像用什麽紮的一樣……!
利益的驅使,人們瘋狂的捕殺,使自然生態失去了平衡。直至多年後在鐵路上仍看不到“老黃”!
當年,人們沒有環保意識,不懂得生物鏈。如今國家立法保護野生動物,嚴禁捕殺。經過時間的更叠,“老黃”們經過幾代的繁殖,又重新活躍在鐵路上,那些在路基上肆意扒坑盜洞的老鼠們也減少了許多。當年的黃鼠狼,如今成了鐵路路基的“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