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福島,是日本的一個縣。2011年3月12日該縣因爲“核泄漏事故”成爲了全世界矚目的焦點,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令人談之色變。然而早在30年前,福島便因一起“詭異命案”火便全球,雖然造成的危害沒有核泄漏那樣廣泛,但影響力之深遠足以與之比肩,該案甚至從此改變了日本刑偵界的傳統辦案模式——這便是著名的“福島便池藏屍案”。
一、案情回顧
(一)便池裏的皮鞋
1989年2月28日冬夜,位于福島縣田村郡城鄉結合部的都路村小學女工宿舍裏傳來了一陣窸窣腳步聲,女工田中由美正准備如廁,卻忽然發現腳下的便池裏好像漂浮著一只鞋子。再仔細一瞧,可不是一只皮鞋嘛,關鍵是便池裏面怎麽會漂起鞋來,咦?
于是,膽大的田中由美不顧天寒地凍,黑夜中徑直走向宿舍外面的化糞池井口,打算掀開蓋子瞧上一瞧。需要說明的是,當年日本鄉下的室內廁所與室外的化糞池是短距離連通結構,所以完全可以通過室外化糞池管道來判斷室內廁所下面的“成分”。結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管道裏面居然露出了一雙人腿。
小田“媽呀”一聲就癱坐在了地上,捎帶還引來了隔壁男宿舍的同志前來。男同志見大冬天還有人躲下水道裏“偷窺”,著實有些費解,于是趕緊喊來了村裏的片警。片警也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但可以斷定的是裏面的人早已死去多時,所以他們又請來了經驗更爲豐富的福島縣三春町警署的刑警們。刑警覺得這個事必須先把人拽出來再說,于是乎又喊來了三名消防員。
然而,任憑消防員們怎麽拉扯薅拽,絲毫不能將這名男子拖出。次日,警方調用了一台挖掘機和一台起重機,先將整個管道從地裏挖出,然後用起重機將它吊上來,吊上來以後警方又嘗試了許多辦法,還是沒能把這個人從裏面拖出來。最後他們不得不用工具將整個管道破壞,才好不容易把屍體弄了出來。
(二)沾滿糞便的男屍
然而,警方卻發現了一件怪事:這具屍體上身赤裸,手裏還抱著一件疊得整整齊齊的外衣。而且姿勢非常詭異,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完美地卡死在管道中,幾乎沒有能夠移動的空間。爲了辨別這具男屍的身份,警方決定屍檢,據說前前後後沖洗了兩次才看清楚死者的面部。
這名男子名叫菅野直之,時年26歲,是都路村裏一位有名的知識青年。他高中時曾加入過樂隊擔任吉他手,後來自發組織了一個青年會,經常爲村裏舉辦一些年輕人的娛樂活動,而作爲會長的菅野算得上是其中頗具人望的一員。同時,他還在福島核電站下屬維修公司擔任營業部主任,業余時還是當地一支丙級足球隊的隊員,真可謂能文能武。
(三)法醫的推斷
法醫首先檢查了這具身高170CM屍體的外部痕迹,發現除了手肘和膝蓋部分有輕微的擦傷外,沒有別的外傷。菅野的死因並非死于打鬥,而是由于寒冷導致“胸腔呼吸系統循環障礙”。換句話說,他是在這個汙濁狹窄的管道裏活活憋死的。
法醫還根據屍體的硬直程度推定菅野的死亡日期大約在2月26日,也就是兩天以前。既然他已經在管道裏待了至少兩天以上,爲什麽到28日才被人發現呢?因爲1989年的2月24日恰好是昭和天皇駕崩第49天,日本國內舉辦了隆重的國家儀式“大喪之禮”,這一天全日本都放假,包括中小學校。加上25、26日兩天是雙休日,田中由美從24日開始就直接回老家了,一直到27日才回來。
最終警方認定:排除他殺,加上便池管道小又沒有外傷,如果死者不是自己想進便池管道,外人是無法將屍體完好藏進女廁所的。對于這起“福島便池藏屍案”,認定結果爲偷窺事故。
二、案情發酵
“福島便池藏屍案”認定結果自曝出以來,就飽受各界質疑:一個品學兼優的大好青年如何稀裏糊塗就成了別人嘴裏的“偷窺狂”?于是許多不甘心的福島縣村民自發購買相似管件,反複模擬進行實驗,以至于在日本民間科學家中間,形成了一股學風濃、作風正的研究氛圍。
別說,這一研究一實驗還真就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迹,甚至足以推翻警方之前作出的結論。當然最終的焦點還是落在了死者如何鑽進管道之中。
疑點一
死者父親事後收集了警方打破的管道碎片,經還原後發現管道直徑根本沒法讓一個身高170CM(死者身高)的成年男性鑽進去,就算進去也知道自己難以出來。因此就算偷窺,爲什麽要冒著生命危險前去偷窺呢?如果是自殺,也沒必要在便池底結束人生吧!
疑點二
死者出門前和父親打過招呼,說出門辦點事,看不出要自殺。而且死者的汽車還停在案發現場不遠處,車沒鎖,鑰匙還插在上面。不遠處的土坡上還發現了死者的另一只鞋。如此看來,死者不像是去偷窺,更像是在逃跑。
疑點三
發現死者的女教師和死者是熟人,死者所困廁所也不是公共廁所,而是女教師房間裏的廁所,所以爲什麽躲在自己認識的女教師房內的廁所呢?如果死者躲在廁所偷窺,當他發現出不來後肯定會呼叫,女教師不可能聽不到。而且就算第一天(24號前後)就死在廁所底,女教師也不可能27號回宿舍住一晚28號半夜才發現端倪。
最爲詭異的是,黑燈瞎火的冬季傍晚,小田老師在發現屍體後不僅不害怕,反而自己跑到外面掀開井蓋看屍體大腿去。
疑點四
一個成年男性如果不是出于主觀自願,是很難被強行塞進去的。因爲便池管道的直徑僅有36厘米,而當時日本國內成年男性的平均肩寬是40厘米,且菅野身高170公分,並不算特別矮小,只能認爲他是憑借著自己的意志鑽進這個狹窄的管道。
那他鑽進去打算幹什麽呢?由于現場找不到任何外人侵入的證據(實際上是被警方自己弄沒了),警察只能判斷他是打算去偷窺廁所的女主人田中小姐。而從菅野死前的一系列行爲來看,他實在不像是自殺的(沒有遺書、沒有理由),除非菅野是被外星人用時空傳送技術弄進去的。
三、一樁懸案的誕生
(一)人爲破壞的證據鏈
值得注意的是,在警方大肆挖掘前,並沒有人記得要拍下照片留作證據,或者是保護好現場不被侵入——實際上許多員警、消防員和圍觀群衆就在現場附近走來走去,包括腳印在內的第一現場痕迹早就已經被破壞殆盡。而在對屍體進行屍檢前,警方和法醫清洗過三次屍體,包括毛發、指紋、皮膚等證據也隨著激烈的水流被洗刷了個幹淨——這些不專業的處理措施導致本案嚴重缺乏實物證據,也讓案件的調查變成了一樁難事。
(二)目擊者
菅野的父母告訴警方兒子23日的時候去參加了青年會裏一個前輩的送別會,一直玩到淩晨一點才回家,當時家人早已睡下。24日上午十點左右,菅野的父親在客廳看電視的時候聽到玄關傳來兒子的一聲“我出去一會兒”,並聽到關門離開的聲音,之後就再也沒有見到兒子了。也就是說,從24日開始,菅野直之就已經行蹤不明。
到了25日的晚上,菅野的父母發現兒子還未回家,已經開始隱隱有些不安。次日早上他們先是打給了菅野的一些朋友詢問是否看到了他,然而沒有得到什麽有用的信息。直到27日,也就是菅野屍體被發現的前一日,有人在農協的停車場發現了菅野的汽車。
後記
案發一個月後,都路村收集了4300多名村民的意見,聯名上書三春町警署要求重啓調查,但警方以這起案件沒有發現新的證據爲由拒絕了申請。1996年,日本導演渡邊文樹以此案爲背景拍攝了電影《バリゾーゴン(罵詈雑言)》,影片中的菅野被塑造成了一個正義的青年,爲了揭露村長選舉的黑幕而被人害死在了廁所管道裏。此部影片僅以錄像帶形式在日本流傳,並未引起什麽關注。
後來,日本各地又陸續發生了多起類似的案件。然而值得玩味的是,30年後的今天,人們發現這起案件的官方結論悄然從“偷窺致死”改爲了意外窒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