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梁勇
最近，民間醫生李躍華被推上輿論的風口浪尖。
李躍華出現在公衆視線，源于湖北省司法廳原副廳長陳北洋的道歉信。陳北洋一家曾因新冠肺炎被確診後拒絕收治，引發輿論關注。後來陳北洋寫了一封致歉信，提到其一家人接受李躍華上門進行“穴位注射治療”後恢複正常體溫。李躍華“神醫”之名傳開，引來諸多求醫者。
2月26日，湖北有關部門對李躍華治療新冠肺炎等相關情況進行調查核實後出具報告稱，李躍華個人既不具備行醫資格，其用于治療的注射液也沒有通過國家標准。
由此再次引發輿論對李躍華的關注。網友的意見截然分成兩派。反李者稱李躍華爲“神棍”，是江湖騙子。擁李者表示，李躍華的療法有效，應該給其機會，不能因爲不具備行醫資格，就將其一棍子打死。
大家知道，執業醫師執照不那麽好拿。但在基層活躍著一批無行醫執照卻能治病的民間中醫，這批人在一定程度上滿足了部分群衆看病求醫的需要。
李躍華被一部分網友神化，得到“神醫”的美稱，不外乎幾個方面的原因:
一是有傳說鋪墊預期。很多人認爲，高手在民間。中國曆史這麽悠久，人口這麽衆多，肯定存在不爲人知的蓋世高手。中醫也是這樣。在古代，神醫用偏方治好疑難雜症的記載、傳說頗多，正規醫藥典的記載、民間傳說的強化，讓民間中醫承載著太多神奇色彩。而且神醫及偏方還是民間郎中賴以立足、生存的獨門絕技，講究世代單傳，具有很強的保密性。因此，盡管今日醫學昌明，中醫醫術正在進一步挖掘和弘揚，但是人們仍對民間醫生及偏方寄予厚望，仍然有人深信還有諸多隱匿民間的懸壺濟世高人和神奇偏方沒有被發現，沒有被現代醫院所用。而李躍華是個體醫師，來自民間，其獨創的療法以及“良好”的療效在患者中口耳相傳，就帶有神秘色彩，完全符合一些人“神醫崇拜”的心理預期，因而博得很多網友的同情。
二是有疫情強化需求。疫情發生後，專家一再強調沒有治療新冠肺炎的特效藥。即便研發疫苗，也要相當長的時間。人們迫切希望能找到一種治療新冠肺炎的特效藥或方法。一旦有人宣稱某藥有效或者新冠肺炎能治，這在一些人看來，猶如救命稻草，給了人戰勝疫情的希望，內心裏自然會對這醫生給予厚望。在“神醫崇拜”心理的暗示下，大家覺得，總有能人能對付新冠肺炎。即便治療方法比較野，存在風險，但只要吃不死人治不死人，就可以鼓勵去探索，因爲，萬一有效呢？
三是有廳官爲其站台。俗話說，人微言輕。當一個人有一定地位和身份，其處事的態度會相對謹慎一些，其所說的話的分量就相對重一些。老百姓說李躍華對付新冠肺炎有辦法，其說服力還不足。但身爲廳級幹部的陳北洋站出來，說李躍華的治療有效，那說明李躍華確實有兩把刷子。因爲廳級幹部選擇醫療資源，比普通老百姓更講究。廳級幹部陳北洋都信任李躍華，那李躍華的本事應該不是吹出來的。
四是有成果爲其造像。根據目前的評價標准，一個人是不是人才，一般一看教育背景，二看業務水平，三看實際貢獻，四看職業道德。李躍華這四條似乎都沾邊。他雖然不是名醫之後，但據說畢業于名牌醫學院，教育背景硬。李躍華不是滿嘴跑火車的不靠譜的江湖郎中，他發表過學術論文，證明其業務水平並不差。李躍華用其獨創的“穴位注射法”，治療過包括陳北洋一家在內的新冠肺炎患者，且在無個人防護的情況下，自己沒被感染。尤其是李躍華低調不張揚，收費比較合理，陳北洋一家的治療收費才2200元。李躍華的這些表現，已經將其打造成名身懷絕技、勇于探索創新的“神醫”形象。
但並不能因爲老百姓認爲李躍華是“神醫”，有關部門就可以對其網開一面，繼續放縱其無照行醫。因爲醫者行醫關乎人的生命安全和健康，對行醫者的管理，馬虎不得。對非法行醫者的行爲，縱容不得。
依法處置非法行醫者，這是依法管理的必然要求，哪怕法規有不足。處置非法行醫者，也許會扼殺“神醫”，給老百姓看病帶來一些不方便，但卻最大程度保障了老百姓的生命健康。畢竟，“神醫”獨創的治療方法，未經大規模臨床驗證，如果廣泛使用，那是拿老百姓當小白鼠，會帶來巨大的風險和隱患。再說，“神醫”的作用並非不可替代，不會因爲處置了神醫，老百姓的生命健康就沒有保障了。倒是如果放任“神醫”們的行爲，那些打著“祖傳秘方”之類旗號的各種神棍、大師就會粉墨登場，騙人錢財，害人健康，最後吃虧的還是老百姓。
李躍華無證行醫，如果只是限定在極小的範圍，危害還不大。但李躍華成爲公衆人物，求醫者多起來之後，有關部門對其行醫行爲還是還不聞不問，萬一釀成診療事故，有關部門就是失職渎職。
事實上，新冠肺炎是一種自限性疾病。新冠肺炎患者的康複，到底是治療的結果，還是患者依靠自身機體調節痊愈的結果，好像還說不清。李躍華經手治療的人，有人稱當時確實感覺控制了病情，但最終核酸檢測仍爲陽性而住院，還有部分最終住進了方艙醫院。其所謂神乎其神的治療方法，也經不起事實的檢驗。
至于有不少網友主張，不能因爲李躍華沒有行醫資格就將其一棍子打死，而是應該給予其機會。筆者認爲，有關部門可以給李躍華機會。但這個機會不是讓李躍華繼續行醫，拿患者當小白鼠，而是給予李躍華科研平台，讓其開展“穴位注射法”的研究及試驗。在戰“疫”的非常時期，國家鼓勵開展防治新冠肺炎科技攻關。但是科技攻關不是隨心所欲，而是應該遵循科學研究的規律和要求。
當前，不管李躍華的療法有沒有效，依法終止李躍華的行醫行爲，是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