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爲時光會擦掉記憶,卻不知它悄悄地躺在角落裏含笑。
葉輕眉,就是這樣的一段記憶。
慶帝是《慶余年》裏最有權力的人,每次出現在鏡頭前,即使衣發淩亂,也能不怒自威,無人敢逆。可是,在太平別居的他,思念故人時,剩下的卻是孤寂的身影和無聲的歎息。而號稱黑暗之神的陳萍萍,提起葉輕眉,眼底含情,嘴角含笑,那抺溫柔如何藏得住?沒有感情,武功高強的五竹,冒死救下範閑,一路陪著他,保護他,不是因爲範閑正是他嘴裏常提,心裏常念的小姐葉輕眉的遺孤嗎?還有範建,一心一意地幫助範閑獲取內庫大權,那是因爲內庫本來就是葉輕眉積累的産業。這樣的女人,即使已經化爲灰,化爲塵,卻依然活著,活在男人的心中,我們即使因此而妒忌,甚至憎恨厭惡,也不能否認,葉輕眉正是我們想活成的模樣。
由葉輕眉,我想到了林徽因,那個可以在中國曆史裏寫下重墨濃彩一筆的女子,那個寫下“你便是人間四月天”的女子,那個在文學與建築中自由飛翔的女子。她在徐志摩的情書裏活過,和梁思成一起在建築的世界裏遨遊過,在金嶽霖的哲學裏靜默過。即使逝去多年,她的名字已成就了一段傳奇。
女人活著,能成爲男人心中的硃砂痣,女人眼裏的紅血絲,那是一種境界。越獨立,越超群,越能活得隨心所欲,越能活得讓別人羨慕嫉妒恨。
有的女人,喜歡依賴他人而生存,終日活在家長裏短之中,目光短淺,語言無味,面目平常,未曾活成記憶,已然令人生厭,恨不得讓時光變成橡皮擦,將與她生活的痕迹從腦海中除去,不留一點碎沫。還有的女人,恃寵而驕,只求皮囊,不修內裏,卻不知皮囊再好,終有顔色衰退之時。與人相處的時間越長,越能征服人心,讓自己活得自在坦然,能操控自己生活的,是一個人的內在修爲和能力。所以說,“美人在骨,美貌在皮”,骨可存世數百年,皮囊卻在短時便成惡臭。
我是女人,向來主張女子應該多讀書,因爲“腹有詩書氣自華”。一個人可以通過整容來改變自己的容貌,可以通過護膚衣著來爲自己增添顔色,可是卻不能改變一個人的內在氣質。讀書可以明理,可以開闊視野,可以增益其所不能,只要你有了獨自生存的能力,才有理由選擇自己願意過的生活,才可以和社會的一切不如意作抗爭,才能活出你想活出的樣子。
我出生于70年代初的偏遠農村,貧窮艱苦是可想而知的一件事,那時候,要離開這樣的困境,唯一的路徑便是通過讀書來謀求出路。我們一群女孩子,常常在繁重的課業與農活之余,暢想未來,難難前行,即使有的同學因自己是女兒之身,家人不願再供養讀書,仍然據理力爭,奮發圖強,更多地承擔家務與農活,乖巧得令人心痛,以此來換取繼續進學的機會。命運從來不會待薄付出努力的人,今天,我的女同學們大多數都在自己的行業裏閃光發亮。她們雖比不過“葉輕眉”,林徽因,但起碼有了爲自己活著的底氣,不依賴他人生存,不是男人的負擔,即使不能恣意活著,也能得到更多的自由和尊重。
我的一位女同學,90年代初考取了鄭州工業大學,畢業之後,定居鄭州,結婚生子,安家樂業,生活得很幸福。她的父母仍然留守在廣東粵西的一個小山村裏,淡然度日,別人笑他們:“你倆看看,生個女兒,還供書進學,嫁了出去,就是別人家的人了,還管娘家父母嗎?”她父母笑著反駁:“我女兒幾乎每年回來陪我們住一個月,還給錢我們蓋了新樓房,還抽時間帶我們去旅遊,時時給我們寄些錢物,你女兒能做到這些嗎?”女兒努力,生活變好,最重要的是有了經濟獨立的能力,才可以給娘家父母帶來幸福,才可以受到婆家持久的尊重和愛護,這是我活了很多年,最爲深刻的一個體會。
我從不羨慕一個女子的錦衣玉食,不羨慕一個女子嫁得多好。我羨慕的是,身爲女子,我能活成我自己喜歡的模樣,那種幸福才是發自內心的,才可以使她真正地優雅地享受生存帶給她的種種感受,才可以在這個世界裏發出宣言:我來過,我活著,我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