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低欲望社會,是日本著名學者大前研一在泡沫經濟破滅之後提出來的一個觀點。簡單來說,就是開始對周圍的一切喪失興趣,比如不婚、不生、不買房、不買車、少消費,做事沒動力、人生沒夢想。日本從90年代初開始,就逐漸進入了低欲望軌道,這30多年來,無論日本政府怎麽努力,國民的消費欲望都很難被調動起來。催生出了很多獨特的社會現象——少子化、宅男腐女、經濟適用、喪文化、草食系等等。
大前研一分析了“低欲望社會”的幾個特征:
一、年輕人不願意背負風險和負債,不像父輩那樣願意獨立購屋,背負巨額房貸。
二、少子化,人口持續減少、人力不足;另一方面,人口高齡化。
三、喪失物欲、成功欲的世代:對于“擁有物質”毫無欲望,隨便吃個一、兩餐就能活下來,“出人頭地的欲望”也比先前世代降低不少。更別說結婚之類的,覺得極其麻煩。
四、無論是貨幣寬松政策或公共投資,無法提升消費者信心,撒再多錢也無法改善經濟。
大前研一認爲,導致日本低欲望社會的主要原因是負債壓倒了幸福感所致。這裏面其實有幾個組成要素:
1、賺不到錢,那麽背負債務就會很累;
2、社會福利支撐不了高消費;
3、生活成本太高,消費不起;
自從上世紀90年代初經濟泡沫破滅之後,日本經濟持續低迷,被稱之爲“失落的20年”,很多在這個年代出生的日本年輕人心裏對于未來經濟的發展長期處于惶恐不安中,擔憂、焦慮成爲一代人的心理特征。
現在的日本年輕人不像他們的父輩那樣一窮二白。他們不爲衣食發愁,更加重視自己的內心感受,注重發展自己的興趣愛好,而不是像父輩那樣,甘當企業忠誠的武士,犧牲掉自己的家庭幸福。
他們對于工作的熱衷度不高,工作對他們而言就是維持收入的工具。年輕人比較在意屬于自己的私人時間。從80年代之後,日本出現了“禦宅族”,就是喜歡宅在家裏玩遊戲、上網、看動漫、科幻小說,這些人沉迷自己的興趣愛好,對買房子之類的事情不感興趣。
中國的情況,何其相似!我們也在走著日本低欲望社會的老路子啊!我們的95後、00後也出現了越來越多的宅腐、不婚族,他們有自己的內心世界,用所謂奮鬥精神去引導,似乎收效甚微。現在的中國年輕人,跳槽是家常便飯,啃老也會越來越普遍。用傳統的中國美德去教育,雞同鴨講,反而被嗤之以鼻。
此次疫情,跟2003年的非典有很大不同,首先是全球經濟同步受到重大影響,同時中國經濟增速趨緩,高速增長轉向高質量的緩慢增長,2003~2012年是中國經濟的黃金開啓元年,現在處在轉換的時候,包括老齡化也在突顯,完全處在不同的宏觀環境。
對比日本的發展曆程,疫情之後,至少我們有幾點已經很明顯:
1、國民的收入水平降低了,可預測的收入也不會大幅增長;
2、文化基礎上已經有較大比例的宅腐男女;
3、精神世界上有大批人接受西方價值觀;4、生活成本越來越高,房租、交通、食宿等;5、企業發展速度放緩,福利大幅減少。在這樣的情況之下,要求國民放開力度的花錢和消費 恐怕都是用腳投票。如果一個人要結婚,他就要買房買車,如果要去大城市生活,就要面臨高額的租房成本和並不算特別高的薪資,如果他無欲無求,那麽,在城市裏苟活也是不錯的生活方式,如果是你,肯定也會選擇後者。這就是“低欲望社會”的成因。
中國對比日本,還是有自己的獨特優勢的:
1、中國的人口基數龐大,消費潛力巨大;
2、地區發展不平衡,還有大量底層人口的消費需求;
3、中國人的傳統美德就是勤儉、能幹,基本面不會破;
4、中國特色的市場經濟,政府主導的因素;
當然,這些優勢是否會幫助我們趟過“低欲望社會”的這個檻,值得商榷。在大都市裏,已經出現了比較嚴重的低消費傾向,再過十幾年或者幾十年,蔓延到農村消費人群,那就徹底的變成了當今的日本。
如果中國從此進入了高質量的 GDP 緩速增長局面,首先要求我們適應緩慢的增長節奏,遍地是機會,賺快錢的時代可能一去不複返了(坑蒙拐騙除外)。企業的經營要踏踏實實,立足百年戰略,業務推進上要“精益創業”,用最小成本去嘗試,而非“有條件要上,沒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同時要研究目標客戶和潛在人群,把握消費動向及趨勢,及時開發新的品牌和産品適應時代的發展。
中國應該不會很快進入那個低欲望時代,但是,此次疫情可能是最後一根稻草,壓垮的是我們的消費信心。房地産行業可能不會再有黃金十年,奢侈品牌可能增長率不會太高,經濟適用型品牌大行其道,農村市場成爲營銷渠道重點,遊戲行業仍然有大發展,線上生活場景重構成爲企業經營必選,工廠招工困難會持續,全球生産基地轉移性布局勢在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