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病毒已經蔓延到了擁有13.7億人口的印度。隨著感染者數量急劇增加,外界對這個醫療系統脆弱、經濟本已遭受重創的國家的擔憂與日俱增。
由于城市人口過于稠密,醫療資源和資金遠低于意大利和西班牙等發達國家,印度在應對疫情方面幾乎沒有任何出錯的余地。
大規模呼吸系統流行病曾經在印度造成了嚴重危機。2015年,印度北部爆發豬流感,最終導致超過3.1萬人感染,近2000人死亡。當年曾出現醫院電話整夜響個不停、大批人哭求醫院床位、很多人在等待治療的過程中死去的淒慘情景。
這一次,一位在印度人口最多的城市孟買工作的醫生認爲,噩夢不僅會重演,而且會更加恐怖。
媒體援引這位正奮戰在一線的印度醫生的話稱,如果看看全世界所有受到影響的國家,看看他們的病毒感染情況,“現在印度的感染者數量可能該增加了。我不認爲印度會是個特例。”
世界衛生組織緊急情況計劃主任邁克·瑞安上周表示,虽然美国已经成为疫情新的中心,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人类对抗新冠疫情能否取得决定性胜利,未来很大程度上将取决于印度控制该病毒的能力。
感染者激增
美國霍普金斯大學的統計顯示,迄今爲止,印度有1024名確診病例,死亡27人。印度官方強調,並沒有出現社區傳播的現象。但專家們擔心,考慮到印度並未顯著提高檢測速度,實際感染者的數據可能更高。
這種擔憂當然不是空穴來風。即使在檢測速度慢、檢測率全世界排名最低的情況下,印度的確診病例數量都在大幅增加,3月28日當天罕見增加了110例。
印度醫學研究理事會的追蹤數據顯示,截至昨日,印度只檢測了35000人,等待檢測的時間長達7個小時。首都新德裏每天只能處理100個新冠肺炎病例。相比之下,美國已經檢測了55萬人,韓國檢測了32萬人,意大利檢測了15萬人。
同時,媒體報道稱,印度北部旁遮普邦出現一位“超級傳播者”,一名70歲男子在死後被發現感染病毒,其19名親屬也被檢測出陽性,且該男子在去世前曾進行大量社交活動。
就在上周二,印度總理莫迪突然宣布,從3月25日起開始爲期21天的全國範圍內的全民居家隔離,任何走出家門的人都可能面臨刑事訴訟。
此外,印度全國範圍內的火車已經停止運行,首都新德裏現已正式實行宵禁。商場、零售店面、餐廳等統統關閉,僅允許醫療設施和食品雜貨店開門營業。
然而,這些進一步加劇了人們的恐慌。
密歇根大學進行的一項研究預測稱,到5月中旬,印度可能會有91.5萬人感染新冠病毒,屆時超過目前全世界的病例數量(72.2289萬人)。
曾擔任印度醫學研究理事會病毒學高級研究中心負責人的T. Jacob John警告更加驚人。他稱,印度的新冠肺炎疫情將來有可能比伊朗或意大利更加嚴重,感染者的數量可能多達10%的全國總人口——那相當于1.3億人。
簡而言之,印度的疫情當前可能還處于非常非常早期的階段。
應對舉措不足、執行難
盡管印度政府強制國民居家隔離,但印度人的畫風顯然有別于其他國家:
最關鍵的戴口罩在印度也明顯不一樣:
明顯,特殊的國情使得印度式隔離的有效性大打折扣。
數以百萬計的印度人生活在貧民窟裏,幾十個家庭成員常常共用幾個房間非常普遍。在這種髒亂差的環境裏呆上三個星期是一個令人望而生畏的事情。
外界擔心,印度政府當前推行的應對措施並不足夠,即便是全國範圍內的隔離也很難有效執行。數量龐大的窮人不但世代同堂,而且不同人家都擠在面積很小的地區,西方推行的社交距離幾乎不可能在這裏實施。
醫療資源落後
印度在醫療資源上的投入遠遠不及發達國家,這是外界擔憂其疫情的重要原因。
即便是在身爲發達國家的意大利和西班牙,持續激增的病患也使得諸如倫巴第大區、馬德裏等地的醫療資源擠兌嚴重。由于呼吸機等設備緊缺,當地醫生不得不面臨選擇讓誰死、讓誰活這種痛苦的難題。
而在印度,2016年其對醫療領域投入的資金只占到全國GDP規模的3.7%,令它成爲全世界排名墊底的25個國家之一。在醫生和護士數量,以及醫院床位方面也是全世界的“差等生”。
不僅如此,印度高達65%的人口都沒有醫療保險。按照每個印度人的檢測成本4500盧比(約合65美元)估算,一旦新冠病毒檢測和治療的費用納入政府支出,國家財政將不堪重負。
印度經濟正處于持續走弱的下行期,2019年全年經濟實際增速爲5.3%,人均GDP剛剛超過2100美元。而財政本已面臨巨大壓力,截至11月底,政府財政赤字已達8.07萬億盧比,比全年目標高出了整整1萬億盧比。
潛在的社會動蕩風險
莫迪政府關于禁止各州之間出行的命令只提前了4個小時發布,導致印度龐大的農民工群體滯留在了城市。據印度政府估計,每年至少有4500萬人從農村來到城市工作。
受全國隔離令和企業及經營場所關閉的影響,大批印度人失業,其中一些無家可歸的人打算離開城市返回家鄉,這引發了印度現代史上一次規模最大的勞工遷徙。
在德裏,有成千上萬的印度人攜家帶口,肩背手扛地帶著鍋碗瓢盆和行李沿著州際公路步行回家。這些人一路風餐露宿,環境惡劣,對病毒的防護措施基本可以忽略不計。
一些人原本計劃步行數百英裏。但當他們到達德裏邊境時,卻遭到警察的擊退。
剛剛過去的周六,數千人來到南部喀拉拉邦的街頭,說他們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了。當局爲了他們自己的安全敦促他們疏散,但這些人無視命令。到周日下午,印度中央政府下令各州封鎖邊境,命令移民留在原地。一些地方就此爆發警察與農民工之間的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