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不記得自己是什麽時候開始迷戀上書籍的,只是人生一路走來,心常隨著書起起落落、忽喜忽悲,猶如身邊的一飯一茶再也割舍不下。然而,我對自己走上文學之路的起緣卻是記憶猶新,那是一次改變我人生命運的閱讀。
九九年夏天,我去了一趟甯波。每次去甯波,新華書店是必到的,那次也不例外。大凡喜歡書的也愛淘書。那一櫃子一櫃子的書就像一片片郁郁蔥蔥的草場,而我則是一頭紮進草叢的牛犢。我不慌不忙、悠哉遊哉,飽覽著令我眼花缭亂、垂涎欲滴的各種書籍。書讓我流連忘返,忘記了饑餓,忘記了麻木僵硬的雙腿,忘記了酸澀的眼睛。
走著看著,當我從書櫃裏拿下史鐵生的散文集《自言自語》,當我閱讀完其中的第一篇文章《我與地壇》,我再也沒有把這本書放回去,因爲我已被作者的人生際遇深深吸引。這是一本藍色封面、32K的小開本書籍,毫不起眼,在一大堆裝幀精美、又厚又重的書籍中間,她就像一只醜小鴨。但是,我知道書的價值不是靠她的外表,不是用金錢可以衡量的。“價廉未必貨色差,暢銷未必內容好。”書的價值在于內容的真知灼見,給人思想的啓迪。
在我的眼裏,史鐵生的《自言自語》無疑是一只馳騁于我心靈世界的白天鵝。我蹲在兩個書櫃之間的角落裏,一口氣讀了此書的前四篇文章。當我讀完《秋天的懷念》和《合歡樹》時,我的眼睛模糊了。雖然此時眼睛很疲勞,可我知道模糊的原因不在于此而是感動,心靈的感動。我合上書,想到了自己,想起了我的母親。也許天底下偉大的母愛都是相似的,但史鐵生的母親對于他卻是唯一的,可以說沒有母親默默的關懷,或許史鐵生早已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更遑論寫作了。
對于這本史鐵生的書,如果說在新華書店我是一種如饑似渴般的囫囵吞棗的話,那麽當我躺在宿舍的床榻上,一頁一頁地翻閱,甚至掩卷深思的時候,便是細嚼慢咽地絲絲品味了。那時,我正困惑于人生的方向,也就是書中所說的“人爲什麽活著?”史鐵生給了我答案:“因爲我活著,我才不得不寫作……寫作是爲人的生存尋找更可靠的理由,爲了人生更壯美地實現。”
大家都知道史鐵生是一個雙腿癱瘓的作家。他從二十一歲那年開始只能用輪椅代步,生活的圈子被限定在一個狹小的範圍之內,命運于他是不公的也是殘酷的。他曾經數度想自殺,因爲他無法面對現實。是他的母親、妹妹的愛喚起了他生的欲望。于是他想通了:任何人都逃脫不了一個死,既然如此,那就好好的活。經過幾次轉折,最終他拿起了筆選擇了寫作。他說:“對于寫作來說,生活是平等的。只是我寫作的面無疑要很窄,作品的數量肯定會不多,但如果我不能把所寫的寫得深刻些,那只能怪罪我的能力,不能怪罪生活的偏心。所有的生活都有深刻的含義。”而我一個身體健全的正常人,一個對文學癡迷熱愛的年青人還有什麽好說的,還有什麽阻礙讓自己猶豫不決呢?
從那一天起,我終于從彷徨中走出,閱讀和寫作便融入了我的生活。轉眼二十年過去了,我從一個悠閑自得的單身漢變成了一個丈夫、一個孩子的父親,房子幾度搬遷,生活中的風風雨雨沒有阻擋我對文學的熱情,反而給了我更多寫作的沖動。面對物質的誘惑、寂寞的煎熬、筆端的酸澀、思想的困頓等等這些文學之路上遇到的種種挫折我相信只能用堅持來化解。雖然于今我還只是停留在報刊中的“豆腐塊”上,在文學的大家庭中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耕耘者,但史鐵生曾告訴我:“事業是一條船,可船不是目的,船只有在航程中才給人提供創造的快樂和享受這快樂的機會。”那麽,我就秉著“只問耕耘,不問收獲”這個信條繼續自己的文學之旅吧。
我已經獲得了小小的成功,至少我的文字登在了報刊上變成了鉛字,更重要的是我在寫作中體會到了快樂和痛苦,這是我獨特的人生體驗。感謝史鐵生,感謝他那些發人深省的文字,也感謝自己在最迷茫的時候有過一次改變命運的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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