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總理兼經濟及社會政策統籌部長尚達曼昨晚(29日)在面簿上發長文,澄清他上周三在南洋理工大學出席“前進講座”(Majulah Lecture)時的講話內容。尚達曼當時除演講外,也針對與會者的提問作回應。
豈料,約一星期後,尚達曼突然公告天下,社交媒體誤讀了他的談話,他要特別澄清兩點。一、執政黨沒有玩“龌龊政治”。二、主流媒體不受政府嚴格控制。
(副總理說好話,主流媒體應該樂吧?《聯合早報》的報道以這個新聞點帶頭,《海峽時報》寫了兩則稿,以不玩“龌龊政治”爲主稿。《今日報》也出了兩則稿。)
關于主流媒體
- 主流媒體不自由放任 但也不會等著接受指示
新加坡主流媒體並不是自由放任的(free-for-all),但也不是像一些批評者所描繪的那樣,受到嚴格控制。這不是新加坡的做法 ——媒體不會等著接受指示,也不會爲政府所做的每一件事找托詞。
- 主流媒體在民主進程中扮演負責任角色
主流媒體在新加坡不斷演變的民主進程中扮演嚴肅的、負責任的角色,幫助新加坡前進,但又避免發表分裂社會的言論。新加坡媒體在推進國人的集體利益方面,要比數個亞洲國家放任自由的媒體都要做得好。
(所以說,太爲難主流媒體了。負責任、推進集體利益、避免分裂社會,三大任務就像玩雜耍,將三個球同時抛起又要抓住,一不留神,球肯定掉。)
- 在西方成熟民主社會中,公衆對媒體的信任也空前低落
即便是在西方成熟民主社會中,人們在主流媒體和社交媒體各自畫圈,公衆對媒體的信任更是空前低落。這些不是無國界記者關注的,但對任何一個社會的民主質量卻是很重要的。(新加坡在無國界記者2017年爲180個國家的排名中,位居第151名。)
- 公衆會思考 選舉輸了怪媒體不可取
本地主流媒體報道每天的重要新聞,包括執政黨和反對黨的政治辯論,新加坡人都有閱讀。國人知道有些新聞比較會出現在第四版,而不是頭版,但他們會閱讀和自由討論,因此輸了選舉就怪罪于媒體並不是好策略——這跟現實中一個有閱讀、跟進和批判思考的公衆不再吻合。(所以說,新加坡人不是那麽容易被“洗腦”了,不會盲目相信主流媒體。)
- 社交媒體持中間立場的聲音應壯大
我們應該繼續這樣——主流媒體在民主進程中扮演負責任的角色,幫助新加坡前進。我們也希望在社交媒體持中間立場的聲音會更強,這都是爲了新加坡好。(所以說,傳統媒體和社交媒體可以各司其責,持中間立場的社交媒體可壯大,記得了,是中間立場的。)
關于“龌龊政治”
尚達曼昨晚澄清,他並不同意行動黨玩弄龌龊政治的說法,這更不是他的理念。(背景:2016年武吉巴督補選,民主黨候選人徐順全指責行動黨玩龌龊政治,對他進行人身攻擊。尚達曼當時爲行動黨候選人穆仁理積極站台)
- 行動黨不玩龌龊政治
行動黨不玩弄龌龊政治,候選人的人格是政治的中心:選民會考慮政客長期的行爲,判斷他的出發點和誠信,決定是否能信任他。如果新加坡能不顧行動黨或其他政黨政客過往的記錄和誠信,新加坡才會掉進排水溝(gutter)裏。
- 新加坡比過去開放很多
新加坡比起過去開放很多,約束感已經大大減少,有時候會有反彈,有時候你未必能接受,尚達曼自己也不一定認可每一位同事的做法,但他強調,品格、誠信和真誠對待新加坡人的堅持,是行動黨的標志。
- 沒有回答武吉巴督補選玩龌龊政治的提問
尚達曼表示,他沒有理會關于行動黨在武吉巴督選舉玩龌龊政治的提問,並指民主黨指行動黨玩龌龊政治的說辭時不時就被循環使用。尚達曼看到社交媒體評論稱他也同意這個說法,他決定把自己的觀點說清楚。(潛台詞是,當天的提問者將龌龊政治和媒體受政府管控,兩者聯系起來,尚達曼本人沒有理會關于武吉巴督補選的部分)
- 政府和黨內部有分歧,但集體擔責
政府和行動黨內部當然有意見分歧的時候,那是健康的。不過,一旦做了決策,毫無疑問領導層將集體擔責。
網民反應:半信半疑
海峽時報
- 可以預料到你要展示貴黨的團結,這也沒什麽不對或不好的。不過,你確實有說,你不一定認可每一位同事的做法,這個部分你難自圓其說。很明顯的,你是被迫糾正一個無關緊要的事。
- 我假設挑選“馬來族”總統是對新加坡人誠實和真誠的做法?這確實是行動黨的標志。
- 政府當然不需要告訴媒體刊登什麽,膽小的媒體以自我審查的方式自保。
Mothership(慈母艦)
- 自己稱贊自己(ownself praise ownself)
- 不確定這個的可信度有多高,即便是出自尚達曼口中
- 新加坡人相信主流媒體,就像他們完全信任行動黨一樣。那些不相信的是傻瓜,就應該出去,這仍是大多數人的意見。社交媒體或非主流媒體的意見不會帶來太多改變。
今日報
- 非主流媒體經常這麽做,扭曲原意,賦予新意思,但當事人其實沒有說過。這是“龌蹉政治”。
- 爲什麽我們要相信尚達曼?就因爲他是人民行動黨的?
- 這家夥是騎牆派,不敢表達立場。
TOC(“網絡公民”)
- 尚達曼看似誠懇,但他知道他自己無法改變體制,我們也知道挑戰體制的下場。他不像其他行動黨黨員,那些人大部分照本宣科,講一些制式的話。
- 尚達曼是行動黨的“特洛伊木馬”,行動黨總讓他假裝是“好人”。
- 尚達曼的“兩難”:他不想明早起床,從副總理變成副國會議長。
尚達曼的叛逆歲月
《聯合早報》和《新明日報》曾經報道,尚達曼的學生時代非常精彩;上課沒興趣、打球卻可以打到天黑。他最喜歡和專門制造麻煩或半途棄學的壞學生交朋友,他的“學習”,來自“課外”活動,他把精力耗在打曲棍球,足球,田徑上,幾乎天天打球,直到17歲時,因嚴重缺鐵而貧血,醫生還發現他心髒不正常。
這之後,他沉浸于左派文學和各種學生運動中,開始探討不同的政治和經濟模式,念新大時,一度和陳華彪組織“學習小組”。他還把對新加坡的不滿寫成文章暗地售賣。
在倫敦經濟學院求學時,他撇開大學的標准經濟課程,自選科目,把社會經濟學和發展中國家社會學結合在一起。從英國負笈歸來時,他的護照在機場被沒收,本人還一度被內部安全局叫去問話。但尚達曼並沒有因爲當時的另類思想而職業發展受阻或被列入政治黑名單。
1987年,我國發生馬克思主義分子企圖顛覆政府事件,由于尚達曼在英國和左派的關系,他也被扣留,一個星期晝夜接受盤問。
他在1982年加入金融管理局,有著大好前途的時候,又因爲把一份最新出爐的經濟預測報告帶到一個會議上,被人看到其中的數據告訴了《商業時報》。報紙上刊登了這個數據後,尚達曼就因爲泄漏官方機密被判罰款1500元。
尚達曼在2004年接受《海峽時報》訪問時曾說,希望能把新一代新加坡人塑造成有想法卻又不乏獻身精神的國人。他說:“我們需要有不同才幹,不同想法,願意嘗試新想法,新作風的人,我們需要敢于鶴立雞群的那種人。”
看尚達曼的人生經曆,左傾又被叫去問話,又希望栽培出有新想法的人才,也難怪一些不太服從體制的網民對這位副總理抱有很高的期待,希望他能帶來什麽顛覆性改變。但,至今好像沒有。上周,部分不太“政治正確”的談話一度引來網民熱議,副總理澄清自己的談話被誤讀了,對網民而言,恐怕像是被澆了些冷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