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SG50”的紀念高潮結束之後,新加坡好像又要迎來另一個國家級派對。
政府在新年前夕宣布,2019年將高調紀念新加坡開埠200周年。爲此,還特地設立了開埠200年工作組,曾經統籌新加坡獨立50周年(SG50)慶祝活動的財政部長王瑞傑將擔任顧問,兩名部長楊莉明和李智陞將一同領導工作小組籌劃展覽等系列活動。
(又見王瑞傑。看來王部長在今年的內閣改組中有可能升官。李智陞去年在短短四個月內兩度升官,和楊莉明一同已被視爲是第四代領導團隊的核心成員,如今再獲重任,後勁很足。)
和紅螞蟻一樣,在中學時候念過曆史課的新加坡學生一定都知道,英國人萊佛士在1819年登陸新加坡,開啓了新加坡的現代史。明年2019年正好就是萊佛士登陸200周年。爲什麽要大規模紀念這位英國人登陸呢?
李顯龍總理的新年獻詞給出官方答案。他說,新加坡的曆史可以追溯到至少700年前,14世紀新加坡島已是國際海事網絡的一個商業中心,只是在後來數百年裏逐漸沒落,萊佛士于1819年登陸新加坡是一個關鍵轉捩點,他帶領新加坡走上了另一條道路,讓新加坡得以成就今日光景。
李總理說:“若萊佛士沒有登陸,新加坡也許不會在東南亞占據獨特的位置,有別于周遭群島的衆多島嶼或馬來半島的州。因爲萊佛士,新加坡成爲一個英國殖民地、自由港口和現代化都市。我們的發展不是直線向上的。我們經曆了不少混亂與破壞,包括戰爭與和平、經濟衰退與繁榮、奮鬥與成功。不過,最終我們還是熬過來了,並成爲一個獨立的國家。”
總理還說,先輩爲自己和家人的未來打拼時,他們也把這個商業中心變成了家園,最終變成了一個國家,“沒有這段曆史,就沒有從第三世界躍升成爲第一世界國家的SG50曆程可言”。
從領導人的談話判斷,不管是將島國的曆史從1965年或1819年或700年前開始算起,反思曆史其實也就是國民教育的一部分。在反思國家如何形成的過程中激起愛國精神或國家意識,最終目的是要凝聚國人的國家認同感,認識到國家的脆弱性和各種局限之後,願與政府一起攜手面對未來的挑戰。所以,世界上幾乎所有國家都強調愛國主義教育。而曆史教育,作爲執政者工具箱裏的一員,往往有一種微妙的催化作用,它或多或少都能激發人們的愛國之心,鞏固民衆對執政黨的向心力。
這次又想依樣畫葫蘆?
對政治稍稍敏感的網民很快就聯想連篇:大選年即將來臨?2015年的大選,行動黨獲得近70%選民的強力委托繼續執政,部分輿論認爲,“SG50”大派對激起的愛國心和“建國一代”配套的優惠都起了關鍵作用。雖然官方稱,紀念開埠200年的活動規模與SG50相比會“小很多”,但難免讓人猜想當局是否覺得上次選舉年的效果不錯,這次又想依樣畫葫蘆?
根據《海峽時報》報道,總理公署辦公室拒絕透露開埠200年紀念活動的預算。花多少錢,當然是人們關心的問題,特別是政府很可能要加稅了。但更重要的是,錢花得值不值,如果花錢可以凝聚國人的國家認同感,找到大部分民衆共同信奉的社會契約,那這筆錢也算是用在刀口上了。
但從“SG50”的經驗判斷,大規模紀念所催出的愛國效果似乎是短暫的。經曆一年的風風雨雨,包括李家事件、民選總統保留制、地鐵三天兩頭壞等等所引發的爭議,怨氣怒氣似乎早已取代“SG50”的歡愉氣氛。
而且,在任何國家和地區,曆史總是有兩種版本,一個是官方的,一個是民間的。這也是爲什麽一旦遇上政黨輪替,執政黨總要改寫曆史課綱,目的就在于將青年學子培養成爲自己意識型態或自家陣營曆史觀的信徒。例如,傾向台獨立場的民進黨籍總統陳水扁主政期間,就曾經頒布的“九五暫綱”,首度將台灣史脫離中國史獨立成冊,把1945年以前的中華民國史列爲中國史,1945年以後部份改爲台灣史。台灣的經驗似乎應驗了“曆史的話語權,掌握在執政者手中”。
新加坡情況較爲特殊,迄今仍是一黨長期執政,“從第三世界國家到第一世界國家”的論述,一直是官方所闡述的“新加坡故事”傳奇——一個脆弱的新生國家如何在威權政府的帶領下,邁向成功之路。
我們在反思國家曆史的同時,是否也應思考“新加坡故事”可開放給更多人去诠釋和補白?不是要推翻官方對單一曆史事件的诠釋,也不是要挑戰官方的權威論述,而是在尊重曆史事實的基礎上,讓一些爭議性事件,如1963年代號“冷藏行動”大逮捕、1987年“馬克思主義陰謀被粉碎”等獲不同視角的公開檢視機會。
畢竟,曆史不應該是灌輸,而是探究思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