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正式命名爲“2019新型冠狀病毒”(2019-nCoV)的武漢肺炎疫情持續擴大,中國湖北省的武漢市、黃岡市和鄂州市已先後關閉了鐵路車站等公交通道,相當于實際意義上的“封城”。
由于中國在2003年爆發嚴重急性呼吸道綜合征(SARS,即“沙斯”或“非典”)時有封鎖消息、隱瞞疫情的“前科”,外界普遍對當局如何處理此次疫情放大檢視。
路透社報道,世衛組織總幹事吉布裏亞索斯昨日(22日)對中國當局應對武漢肺炎的舉措持正面肯定:
“他們(中國)正在做的是非常非常有力的措施,且有充分的承諾。”
不過在大動作采取世界衛生組織駐中國代表高登·加利亞(Gauden Galea)口中所稱,前所未有的“封城令”之前,中國官方尤其武漢政府是否及時采取措施應對疫情,以及對外資訊是否透明仍引起外國媒體和當地部份民衆的質疑。
其中最受爭議的三個關鍵分別是:
- 確診病例爲何“離奇”在1月20日當天暴增,之前是否有隱瞞疫情之情事?
- 人傳人的信息是否秘而不宣導致防疫工作延誤?
- 武漢當局爲何于12月底內部文件曝光後,才在發現首宗病例近一個月後才公開出現不明肺炎訊息和關閉被疑爲病毒源頭的華南海鮮市場?
巧合?習近平指示要及時發布疫情信息後病例暴增
如果從中國境內確診病例來看,武漢肺炎真正“爆發”的時間點是1月20日。
1月20日,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首度針對武漢肺炎發表明確指示,要求各級政府“采取切實有效措施,堅決遏制疫情蔓延勢頭”,其中也提到“要及時發布疫情信息”。
而先前一直堅持疫情“可防可控”的武漢衛健委也在同一天宣布,武漢市的確診病例在18日和19日分別增加59人和77人。武漢總病例瞬間從17日的62例大幅增至136例。
原本零病例的北京市和廣東省也分別增加了5起和14起確診病例。
針對武漢市和其他省市確診案例爲什麽會在1月20日這一天突然攀升,當局給出的解釋是因爲有了病毒核酸檢測試劑盒這項新的檢驗工具,不過綜合其他事態發展,這樣的解釋似乎不足以解開人們的疑惑。
醫療人員很早因“人傳人”受感染?
其中備受質疑的關鍵就是,當局究竟在什麽時候發現武漢肺炎出現“人傳人”的狀況。
1月21日,武漢衛健委公布有15名醫療人員確診武漢肺炎,但並未說明他們是在何時受到感染。
該批醫療人員並非來自被懷疑爲源頭的華南海鮮市場,因此染上武漢肺炎的唯一途徑應該是受到武漢肺炎病患的傳染。換句話說,是通過“人傳人”的形式傳染。
而當局究竟在什麽時候得知醫療人員感染,顯然和當局什麽時候開始意識到有“人傳人”現象息息相關。
翻開武漢衛健委的官方通報,當局直到1月14日前都稱“未見明顯的人傳人”。
根據官方通報透露的資訊,至少可以肯定醫療人員受感染的情況在1月14日前應該尚未出現。
但《財新網》掌握消息稱,武漢同濟醫院一位名叫陸俊的急診科醫生早在1月5日就因爲出現武漢肺炎症狀而接受診治,並在1月10日以“病毒性肺炎可能“收治。
因此,當局極有可能在1月10日之前就已經掌握了“人傳人”的明確情況。
《財新網》也引述武漢衛健委的官方通報,發現當局從去年12月31日至今年1月11日的前四份通報都聲稱“未發現醫務人員感染”。但1月12日至1月21日的通報卻很詭異地直接略去“是否有醫務人員受感染”的論述。
《財新網》分析,這種省略極有可能是當局的刻意爲之,顯示當局在這段時間已經明確掌握了“人傳人”的狀況。
但再看回武漢衛健委的官方通報,當局的口徑一直到14日才從原本的“未見明顯的人傳人”轉爲比較保守的“不排除有限人傳人”。
1月20日,習近平發出重要指示,國家衛健委高級別專家組組長鍾南山也首度對媒體披露有14名醫護人員(隨後武漢衛健委確認爲15人)受感染並證實:
“現在可以說,肯定的,有人傳人現象。”
武漢衛健委1月21日才通過微博公布有15名醫療人員確診,且並未披露醫療人員究竟何時感染。
因此,在1月12日至1月20日鍾南山證實人傳人這段期間,武漢當局是否刻意隱瞞早已在醫療人員和病患的接觸中出現人傳人的狀況,引起諸多質疑。
武漢當局的慢動作甚至連官媒《環球日報》總編輯胡錫進都看不下去,發文稱:
“這麽重要的信息,爲什麽不早點通報?如果鍾南山昨晚不說14名醫務人員被感染,是不是武漢市衛健委會繼續隱去這個信息。”
內部文件網上流傳後才公布疫情
武漢肺炎最早出現于去年12月8日,但武漢當局直到12月31日才坦承當地已出現疫情。
但當局這項宣布是“被動”的,事緣在12月30日,兩份分別題爲《關于做好不明原因肺炎救治工作的緊急通知》和《市衛生健康委關于報送不明原因肺炎救治情況的緊急通知》的文件在網絡流傳。
該批文件顯示武漢市華南海鮮市場陸續出現不明原因肺炎病人。《新京報》記者向武漢當局查詢並證實文件爲真,當局這才承認當地已出現疫情。
被懷疑是武漢肺炎源頭的華南海鮮市場直到今年1月1日才關閉。
同一天,武漢公安局甚至以“轉發不實信息,造成不良社會影響”逮捕8名民衆,藉此“呼籲網民不造謠、不信謠、不傳謠,共建和諧清朗的網絡空間”。
另一個顯示當局疑似封鎖消息的事證則是公安扣查了采訪醫院的香港媒體記者。
由于香港在SARS爆發期間災情慘重,當地媒體本次也異常關注事態發展。
包括無線新聞、商台等在內的香港媒體于1月14日趁香港專家到武漢考察的機會,前往采訪傳染病專科金銀潭醫院。不料卻被公安扣查,要求記者刪除在醫院拍攝素材,交出手機和攝影器材檢查,記者被扣查一個多小時後才放行。
假若上述疑點屬實,武漢當局如果在疫情爆發初期還處于真正“可防可控”的情況下,如實透露掌握的訊息並開始展開宣導和實行防疫措施,武漢肺炎疫情會不會真的“可防可控”,而不至于進一步擴散,導致人人自危?
而武漢當局是否在習近平發出重要指示後,才“如實”公布確診病例,也引起地方政府是否仍然因“揣摩上意”的約束而不敢果斷采取行動的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