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所謂之撕裂、融合,乃人類習性,自古已然,不足爲奇。不同的是,當今網絡科技發達,事無大小,一經網絡瘋傳則興起風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有利撕裂,不利融合。
不久前我參加了個活動,要離開時,豔陽高照,于是讓妻子帶著女兒在樹蔭下等,女兒拿著我的手機玩,我獨自去取車。取車回來卻怎麽也找不到妻女。
我以爲她們上廁所去了,于是在原地等。等了十分鍾沒找到人,于是我一間間廁所去找,整個商場轉了兩遍,跑了20分鍾還是沒找到。一肚子火,卻無計可施。後來碰巧遇到熟人,趕緊借他手機給我自己打電話。電話接通後,妻子一頭霧水說她們一直在原地等候。我這才知道,原來是自己記錯了地點。
一邊生著悶氣,我一邊把她們帶上車。正要離開停車場時,在自動收費機上按了鈕,要求打印停車費收據。按了幾下,收據還是不出來,火頭又起。按了通話鈕質問對方爲何不給收據,對方說:要收據的話就得在橫杆升起來之前按鈕,你肯定按得太遲了。火大,心想你怎麽不放個提示?不過懶得爭辯。開車走人。
正走在高速公路上,忽然一部小巴從左邊車道移到我車後,跟得很緊,又是按喇叭又是閃大燈。我本來就一肚子氣,見到這種無故挑釁行爲,更是火上澆油。
後來對方甚至又把車子開回到左道並加速,開到我車子駕駛室左邊,然後朝我比手勢。我氣極,舉起左手攤開五指大幅度做了個“你想幹嗎”的手勢,但想到車上有幼兒同行,不想惹事,于是不再理會。
悶著氣繼續往前開了五分鍾,下了高速路。這時火慢慢消了,冷靜一想,對方不可能毫無理由挑釁。于是把車子開到巴士車站,暫時停車檢查,這才發現原來是油箱的蓋子沒蓋好。由于先前一次次的挫折,本來就情緒不佳,先入爲主,戴了有色眼鏡,結果判斷嚴重失誤。對方是好意提醒,我卻當挑釁,不由得又是感激又是愧疚,但也已經無從道謝道歉了。
回想起8月中旬,網上流傳著幾張照片,顯示一名紮著馬尾的長發女子,身穿粉紅色上衣,脫去褲子蹲在荷蘭村地鐵站外排便。當時有好幾名路人經過。照片傳開後,不少網民紛紛留言,譴責這名女子的行爲。其中有不少網民聯想起半年前中國大陸遊客小孩在香港街頭便溺的事,便認爲女子也是大陸人,放任自己隨地便溺。我當時就留言:正常成年人不會在街頭便溺,更何況女性?想來大概是精神有問題。
果然,國家環境局本月初確認,該女子是本地人,現年34歲,有智力障礙,而且長期患有精神分裂症。環境局對她發了嚴厲警告。
前幾天,應上海交通大學新加坡研究生院的邀請,我以《新加坡近十年政治變遷》爲題開了個講座,向與會的100多人介紹了新加坡的政治制度和近年來的政治變遷。有人提問,移民和客工是2011年大選的主要政治課題之一,到了下一屆大選會不會繼續成爲主要課題?
2011年以來,人民行動黨政府在這個課題上做了不少調整。去年,推出《人口白皮書》,主張在鼓勵國人生育的同時,每年引進1.5萬到2萬個新移民,並批准3萬外籍人士成爲永久居民,看來其人口政策在短期內進行微調,在長期內保持著一貫性。
與此同時,一些反對黨在這個課題上的態度也有所緩和,似乎不再炒作。以現今的政治氣候判斷,移民和客工應繼續是來屆大選的課題之一,但是,究竟會占多大比重?會怎樣影響選情?很難說。現在看得到的趨勢是許多政黨對這個課題的態度大多趨向中庸。這既是務實的,也是合情合理的。
然而,民間一些人對移民和客工的態度仍然不友善,無論是來自印度、東南亞、中國、歐美的移民、客工、持准證的專業人士,都被放到顯微鏡下,一舉一動,很容易被手機捕捉,然後被傳到網上鞭撻,有些還是捕風捉影,比如上述荷蘭村地鐵站事件。同樣地,一些移民和客工也收錄本地人的各種不文明行爲上網反攻。相互攻讦,以致撕裂。
講座上有聽衆問我,早年華人移民是否也有融入問題?
其實,早年移民大則以種族拉幫,小則以籍貫結派,加上殖民地政府分而治之的政策,族群和社群之間互相標簽化,常有矛盾。早年生活困苦,一些移民勞工經常以武力搶地盤,故此有“拳頭大,碼頭大”一說。
華人移民社群之間無論戰前戰後都時有械鬥,如1923年福清車夫和興化車夫群鬥,還得由福建會館出面調解。就算在同個族群或社群裏,新客、老客之間的相處也不見得時時融洽。
以此觀之,今所謂之撕裂、融合,乃人類習性,自古已然,不足爲奇。不同的是,當今網絡科技發達,事無大小,一經網絡瘋傳則興起風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有利撕裂,不利融合。
如何破解?得有成熟的心態。何謂成熟心態?多一點平常心,多一點設身處地的換位思考,多一點寬容,少一點情緒化,少一點先入爲主,少一點炒作。
(作者許振義是南洋嘉木商務咨詢創始人,曾任新加坡駐中國商務領事,通商中國總經理,新加坡國立大學亞洲事務處主任。目前作者從事翻譯工作及新中兩國商務、教育咨詢。聯系方式:[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