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家庭財富總值,在去年達到了1.1萬億美元的高位,即使經濟放緩,今年平均新加坡成人財富仍有27萬7000美元,居全球第七,實是可喜的成就。但是我們不應忘記全球自由貿易,在高速前進了30年後,正遇到前所未有的頂頭風。
我在月初《保守主義的勝利與全球化的潰敗》一文中指出,這是因爲全球化在帶來繁榮的同時,也造就了另一個惡果,即加深了不少國家內部的利益分化。所以我們面臨著加速全球化並進一步打破貿易壁壘,與各國保守主義的回潮挑戰。
這種態度,在新加坡也同樣能感受到。外來移民對本土居民職位的沖擊,房價高漲與交通壓力的上升,都可以說是這種全球人員與資本流通的副産品。
▲示意圖
新加坡低生育率的現狀,使我們不能不繼續依靠引進外來移民來填補,但對國家整體有利的國策,也需要在微觀上考慮到各階層所承受壓力的不同。精英階層往往容易因爲大而化之的宏觀視野,很難感受到中底層日常瑣碎的直觀感受。
所以以貿易立國的新加坡,自然要堅定地推進貿易全球化,但正如李顯龍總理在亞太經合組織峰會上的發言,貿易自由化要創造企業與民衆的雙贏,而其果實也應更均勻地分配。11月24日副總理尚達曼也有類似的表述,認爲新加坡在保持開放立場的同時,應更努力幫助被全球化趨勢邊緣化的群體。除了政府應該扮演再分配的公衆角色之外,本地的富裕階層也應承擔更多的責任。
雖然過去五年,新加坡的貧富差距有所縮小,但基尼系數依然偏高。依據今年9月份人力部長林瑞生在國會回答質詢時的資料,新加坡收入最低的20%,其收入增長依然落後于中位數。他們對既定政策有所不滿,因而並非完全沒有道理。
▲示意圖:貧富差距
有一點很重要,不同經濟水平的人,對社會動蕩的承受程度是有差異的。窮人可能覺得反正爛命一條,社會再怎麽動蕩也不會差到哪裏;但富人則相對難以承受社會的劇變。這也就是爲什麽富人不僅在道義上有幫助中低階層的義務,而且這種幫助也更符合其長久利益。
全球化貿易與信息時代,讓人類獲得財富的方式有了巨大的改變。像過去要積攢數以億計的財富,可能需要數十年的慢慢積累;而現在的網絡富豪,則可能在創業數年後,公司一上市就跻身于超級有錢人之列。從事傳統産業的,尤其是中下層勞工,則依然遵循過去的財富積累方式。所以那些富人可能覺得,自己的財富全是個人聰明與努力所帶來,卻不知道這其中有很大原因,也是制度設計的結果。他們在很大程度上,是在這種機制轉換之中,成爲了命運的寵兒而已。
時至今日,多勞多得的時代已經漸漸過去。代替的是一個知識、教育、金融資本能帶來巨大收益的社會。並且,讓中下層階層更加憤怒的還有一點,就是金融資本逃避繳稅責任的能力,也因全球化而越來越強。也許在過去,人們意識到這種財富分配的差距,到了無法容忍時,就會選擇暴力革命。但今天在民主社會,人們會使用選票來表達自己的憤怒。
無論是政府還是中上階層,都應該對這種民衆的選票壓力存有敬畏之心,而不能全然將之視爲民粹主義的非理性宣泄。值得慶幸的是,新加坡的領導層早在2011年大選之後,就已經意識到了此點,但那些容易視一切成功爲理所當然的富有階層呢?我覺得這還是一個未知數。
(感謝作者紀赟授權新加坡眼發布,原文首發于新加坡《聯合早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