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爲什麽新加坡的醫生護士沒有穿得像國內那樣嚴實呢?他們不怕感染新冠嗎?”一文被公衆號“新加坡眼”轉載後,收到了一些質疑,但也收到了一些來自抗擊新冠病毒一線人員的聲音——最近新加坡的氣溫比較高,防止中暑是非常現實的其中一個考量。
(質疑派的聲音)
(部分來自新加坡一線工作人員的聲音)
(留言者是湖北省婦幼保健醫院的醫生,當時該院接管了兩家方艙醫院並順利完成了任務)我曾經在“切切盼君安,共飲長江水”一文中提到一位中學同學,他工作在位于風暴眼的某醫院腎內科,並非所謂的一線科室,但是在非常時期工作也是全副武裝,防護服加身。在武漢還沒有擺脫至暗時刻的2月12日,從未有腎結石病史的他突然因爲腎結石犯了而劇痛難忍,據他自己的分析,自己的腎結石很大可能是因爲在非常時期穿著防護服喝水不方便,工作時出汗量又太大,短短幾周內落下的毛病。其實中暑、腎結石、或大量出汗後造成的電解質失衡只是長期佩戴個人防護設備後可能帶來的一部分副作用,其它的副作用還包括長期佩戴護目鏡和口罩所引起的皮膚不適甚至潰爛等等,類似的照片想必大家在媒體上見到了不少。另外,每天佩戴N95口罩和護目鏡超過四個小時還會增加頭痛發作的風險,而那些本來有頭痛病史的人的病情也可能因此而加重,因爲這些設備爲了保持氣密性,都需要緊壓在面部。新加坡國大醫學組織最近發表在期刊Headache(是的,期刊的名字就叫《頭疼》這麽的簡單粗暴)上的“Headaches Associated With Personal Protective Equipment – A Cross‐Sectional Study Among Frontline Healthcare Workers During COVID‐19”一篇文章就證實了這點,所以作者在文章的結論中就指出,未來在設計更多元化的個人防護設備和更合理的安排一線醫護人員的連續工作時間上可能需要多花點功夫。前文之所以將在勞工宿舍的工作人員和國內的方艙進行比較,因爲在給勞工進行大面積病毒篩查時,工作人員碰到疑似或確診病人的幾率很大,而方艙醫院裏則是已經確診,但是症狀較輕的病人,這兩個場合都不大可能接觸到那些可能産生氣溶膠的場景,所以有一定的可比性。那麽在高風險區,也就是可能有氣溶膠産生的地方,醫護人員又是怎樣防護的呢?下面這條評論揭示了真相。
那麽PAPR是啥?PAPR的全稱是powered air-purifying respirators(動力新風呼吸器),也就是下圖所示的個人佩戴式裝備。對于那些需要長期在高風險環境下工作的人來說,這個裝備可以持續提供過濾過的新風,對于那些面部毛發較多,或是面部有大面積傷痕,普通口罩無法維持良好氣密性的人來說也很友好,提供了從頸部開始覆蓋整個面部的保護。(圖片來自于3M公司網站)那麽到底哪些屬于高風險的場合呢?新加坡衛生部在SARS期間發布的一個關于PPE的教育視頻揭曉了答案,官方認定的高風險步驟如下:
- 胸肺物理治療(一種通過物理治療幫助患者排痰的方式)
- 支氣管鏡
- 胃鏡
- 插管
也就是說,在接觸疑似病人時,頭套,護目鏡或面屏,3M的N95 1860或相似口罩,一次性長袖隔離衣以及手套就足夠,但在實施高風險步驟時,則需要在之前的基礎上,再加上PAPR。(正在穿戴PARR的醫生,來自于國大醫學組織Facebook) (在隔離房間裏接觸確診病人的醫生,圖片來源同上)新冠病毒最嚴重的時候,武漢市第一醫院曾經抽調了17名骨幹人員組建成插管敢死隊,當時她們使用的也是類似裝備,任務結束後相關醫務人員無一感染。(截圖來自于China Plus網站,圖中的盧凡醫生是我的初中同學,爲沖鋒在最前線挽救危重病人生命的她感到驕傲)今年2月,新冠病毒在新加坡肆虐的早期,有一家醫院在不知道病人已經被感染新冠病毒的情況下爲一名肺炎病人進行插管搶救,當時有41名醫護人員暴露在這一高危環境裏,並且距離病人少過2米,其中有85%的醫護人員只是佩戴了普通外科口罩,剩余的佩戴了N95口罩。在幾天後病人拔管並確診新冠病毒後,這41名醫護人員全部被隔離並進行了新冠病毒的篩查,無一感染——這一事例被發表在3月的內科學年報上《The Annals of Internal Medicine》。雖然這只是一個單一事件,但也從某種程度上說明了新冠病毒雖然傳染性強,但也不一定到了一旦暴露就100%感染的地步。那麽,對于那些不需要面對高風險場景的醫護人員來說,那些不像大白一樣的隔離衣是否就足夠防範新冠病毒了呢?(看多了國內醫護人員穿成大白的照片,內心裏不比較是不可能的)在新加坡確診數字達到600多人的時候,根據統計有幾名醫療系統的工作人員確診,但流行病學調查顯示,她們全部都不是在院內感染,而在社區有明確的接觸史,或是從國外回來——這也從一定程度上說明了目前所采取的保護措施是足夠的。另外我也找到了英國最新發表的一組數據——英國對于PPE的規定和新加坡類似,畢竟兩國都是按照國際衛生組織的建議以及自身國情所制定的,所以這組數據有一定參考價值。這篇在4月22日于《柳葉刀》期刊上刊登的信函可以給我們一個答案,信函的題目叫做“First experience of COVID-19 screening of health-care workers in England”,當中提到,他們在3月10日到31日期間給紐卡斯特地區1654名出現類似新冠病毒症狀的醫院工作人員做了新冠病毒的檢測,並根據工作性質將他們分成三組:直接接觸病人組(醫生,護士,專職醫療人員,護工等),不直接接觸病人組(清潔工人和實驗室工作人員),以及非臨床組(文職人員和IT人員等)——檢測結果表明直接接觸病人組的新冠病毒感染率和另外兩組沒有顯著區別(三組的感染率分別是15%(接觸病人組),16%(非接觸病人組)和18%(分臨床組))。這說明一線人員並不會因爲直接與確診或疑似病人接觸增加感染新冠病毒的風險,他們現有的PPE足以提供必要的保護。當蚊子飛來的時候,你可以用高射炮,也可以用電蚊拍,最終的結果可能一樣,但是付出的成本卻有很大的不同,而且所帶來的副作用也有很大的不同。新冠病毒席卷全球,已經給經濟造成了重創,醫護人員奮戰在前線數月也承受了許多。那麽在已經積累了足夠的經驗教訓和證據的前提下,科學合理的使用個人防護設備,不僅是給醫護人員減負,減少他們承受不必要副作用的風險,同時也算曲線救國,給經濟複蘇出了一份力吧!配圖來自于網絡或朋友圈,版權歸原作者。 新冠周記之十一,寫于新加坡阻斷措施實施第23天參考鏈接:
http://chinaplus.cri.cn/recommended/1661/432816?from=timeline&isappinstalled=0
https://www.biospectrumasia.com/news/30/15759/prolong-usage-of-ppe-induces-headachees-in-frontline-healthcare-workers.html
https://www.thelancet.com/journals/lancet/article/PIIS0140-6736(20)30970-3/fulltext
https://www.medscape.com/viewarticle/929239?nlid=135183_5144&src=WNL_ukmdpls_200425_mscpedit_gen&uac=366301SK&impID=2359340&faf=1
https://headachejournal.onlinelibrary.wiley.com/doi/full/10.1111/head.13811https://sph.nus.edu.sg/2020/02/covid-19-how-are-we-protecting-those-who-are-working-hard-to-protect-us/https://annals.org/aim/fullarticle/2763329/covid-19-risk-health-care-workers-case-report
(文:baby兔貓 文章原載于微信公衆號新希望醫療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