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想起一件事。
本科的時候遇到過一個mean girl,原諒我直接說她mean了——就是很會來場面話,跟誰臉上都笑嘻嘻,但心裏早拎得分明自己要拍誰的馬屁,關鍵時刻一邊裝作好人,一邊迅速站隊,把你晾下來,自己漂亮走開的那種。
表面四平八穩,像與世無爭一眼湖。
但其實心裏算盤叮當作響,門兒清。
講實話她讓我很有陰影。我對她太信任了,什麽都告訴她,雖然她什麽都不告訴我,我發現什麽好玩的,便宜的,第一個想到她,甚至她偷我東西,我都裝作沒發現,很生氣但還是悄悄原諒她,她大概知道我也沒什麽錢,用的東西都是辛苦稿費掙的。
但她真的忍心。
後來我越過越好,好得人生指數型上升,有點不可思議,我估計她也沒想到。後來畢業前大家一起吃飯什麽的,幾乎心平氣和,我滿眼都是自己的大好前程,不再care她曾經對我多麽冷漠了。飯桌上兩個人暫且還繃得出一片安詳。
但是前兩天朋友問我,她現在住得離你那麽近,你要見她嗎?
我笑了,我說我不見。
——都過去那麽久了,還介意啊?
——當然介意啊。很多事情你以爲已經過去了,但其實沒有,你平時不感覺痛苦,是因爲你忙于當下,不會去專程回想。而一旦回想,所有的卑鄙、冷落、算計,迎面向你撲來的,壓倒在你身上的,其實還是同樣分量。
如果單憑時間就能寬恕惡意的話,這個世界也未免太寬容了。
02
認識一個朋友,本科時候非常優秀,學神級別,但興許是槍打出頭鳥吧,同院的小年輕們裏,有不少不待見他的,在群裏議論他,挖苦他,bbs上嘲諷他,班級活動也獨立他,讓他一度難受到要靠謄抄心經捱過去。
他還沒畢業就把班群退了。一個人念書,很爭氣,去了很好的學校讀博,後來有個學妹跑來加他,對他一通噓寒問暖,學長長學長短,喊得可親熱。
這裏有個插曲,是我這個朋友本科時候其貌不揚,畢業過後開始減肥,居然出落成了一個百裏挑一的鮮肉。
學妹來找他,他猜得出是想追他,一開始對學妹就不怎麽理。人家發來一大串,他只在隔上幾個小時後草草回複,學妹說我記得你以前有個外號叫xxx——其實是個很不友好的外號,但學妹想找點話題嘛,口不擇言地問他,還記不記得?
他說,記得啊。然後把她訓了一頓:“以前你也在大群裏罵過我,你記不記得?”
學妹傻眼了,“時間這麽久了,你還這麽記仇啊”,他回答:錯的不是我,錯的是你們。你們的錯,我想記多久記多久。
他截圖問我說,我是不是不大度了,我說,不是的。
從來沒有。
03
像文章開頭提到的那個女生,我有段時間跟她走得很近,在我把她非常非常當朋友的時候,什麽事情都告訴她的時候,她談了一段戀愛,所有的細節都只告訴了遠遠在外國交換的,一個曾經大張旗鼓排擠過我的女生。一個字都沒有告訴我。
我還是從別人口中聽說的這件事。
好在她再也不必告訴我了,因爲我他媽其實從那時起就再也不想知道了。
再後來很多人咨詢我說,被朋友怎樣怎樣背叛了,不久他又來求和,但自己不想原諒,是不是太狹隘了。
不,一點也不狹隘。
——每個被傷害的人,都有選擇不原諒的權利。太輕易就原諒了,是不是真的太對不起曾經受過的委屈了。
朋友尹惟楚很久以前便寫過:傷口有多深,心裏有多疼,永遠都只有自己知道。而且,不輕易原諒一個人,不輕易釋懷一件事,也是對自己的一種警醒,一種保護。
可你對我做過什麽,我永遠知道。
我不恨你了,但我永遠不會原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