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初,隨著新工業革命帶來的汽車業發展,橡膠在人類日常生活和生産中的應用越來越廣泛。除此之外,“近年歐美新發明之制造,大至水線管、飛船、戰艦、宮室,小至微細器物,莫不以樹膠爲之。而水線管及飛船戰艦尤以新加坡所産者爲合用,以其不腐爛不爆裂又無魚蟲啃蝕之虞第”。
汽車的發展對橡膠的促進作用
橡膠制品有著當時其他常用材質無法比擬的優勢,“其堅者可代骨角,其韌者可代皮革。其大用在能禦水,可以使外水不滲,內水不泄。制爲雨衣,輕而不濡。制爲履可以避水,可以止滑。······化學家、醫學家、電學家所借此以爲避氣避電之器,不可枚舉。······其用既廣,其利自豐。”
“其用既廣,其利自豐”,這一句很准確地說明了橡膠用途廣泛,投資潛力巨大,蘊藏著很大的利潤回報機會。20世紀初,歐美工業化國家對橡膠需求量巨大,每年都花費巨額資金進口橡膠。橡膠廣泛運用于生産領域,歐美各國消費的橡膠數目占世界橡膠産量的一半。
橡膠
橡膠樹生長在熱帶地區,如墨西哥、印度、波斯、阿拉伯、剛果等地。隨著天然橡膠的減少,不少人嘗試在錫蘭、新加坡、馬來群島栽培橡膠樹,這些地方的氣候條件非常適合橡膠樹的生長,橡膠産量逐年增加。今天的馬來西亞地區是當時世界橡膠最重要的産地,占世界全部橡膠産量的60%。
資本對于市場的反應是敏銳的,很多投資于橡膠業,甚或僅僅是與橡膠産業相關的公司股價都會飙升。在1908年,“每樹膠一磅其價不過2先令上下。至上年(1909年)冬間,每磅漲至10先令以外。今月已漲12先令。日增月盛,不可思議,竟至一日之間旦暮異價”。
清末的上海股票交易所
橡膠股價的猛漲,促使更多資本湧向南洋群島的橡膠種植業,資本對于橡膠的追捧令人震驚,據說當時有橡膠公司在倫敦招股100萬磅,30分鍾就招股完畢。一天之內,竟然能有十幾個涉及橡膠産業的公司成立。
1908年,一個叫人麥邊(Mac bain)的英國人在上海銷售“藍格志拓殖公司”(Lankets)的橡膠股票。麥邊對橡膠産業非常樂觀,他認爲未來三十年內,整個世界的橡膠都會供不應求,而橡膠股票的價格也會瘋漲。很快,倫敦市場的橡膠股票熱潮也傳導到上海,上海很快陷入一種狂熱的股瘋之中。
藍格志公司的股票
在這場資本狂歡之中,又有很多資本的陷阱與騙局夾雜其中。橡膠産業火爆,很多洋商和華商在南洋注冊一些空頭公司,其實名下一棵橡膠樹也沒有。皮包公司也會組織股市投資者去南洋參觀橡膠園,不過是別人家的而已,還有一些騙子把別人的橡膠園拍成電影在上海播放,給人造成公司很有實力的假象。爲了引誘跟多的投資者進場,有的公司還會雇傭托兒造勢,營造股票供不應求的假象。
和現在很多上市公司長期不分紅不一樣,當時的橡膠公司,譬如藍格志公司還會提前發放股息,每3個月給每股股票發放12兩5錢銀子。不僅是股票,上海還開放橡膠股票期貨買賣,投機者無須繳納保證金就可以參與買賣股票,賺取差價。橡膠公司還與負責上海股票發行的衆業公所串通,擡高股價,滬上外國銀行,如彙豐、花旗也都加入進去,成爲哄擡股價的助攻手。
藍格志公司股票
橡膠股票的價格漲到難以置信的地步,初期股價3兩者,最高竟漲至17兩。藍格志公司面值60兩的股票被哄擡到1000兩。整個上海的資本市場都沉醉于這場投機盛宴,滬上很多洋行、外資銀行都在爲橡膠股票站台。
隨著橡膠股票價格的上揚,盛宣懷、蔡乃煌等位高權重的官員,還有戚純芳、高鳳池、孫展平、陳炳謙、劉長蔭、鄭良裕、嚴彭齡這樣的工商界巨頭、金融業大亨紛紛解囊購股。上海金融界完全不考慮奇高股價的風險,不顧一切,瘋狂進場,滬上錢莊業界甚至挪借公款或舉借洋款來購買股票,“以爲非分之財從此可大發矣”。
盛宣懷
華商錢莊毫無理性,外國銀行業好不到哪裏去,外國銀行看到大量放貸可以帶來豐厚利潤,允許橡膠股票照票面押借現款。作爲傳統金融機關的錢莊也樂意做橡膠股票借款,大量的銀兩投入到橡膠股票中去。外國銀行和錢莊票號的做法無疑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當時的上海工商界人士,如果誰手頭沒有一點橡膠股票,那都不好意思和朋友打招呼。整個市場陷入迷醉,茫然而不知危險悄悄靠近,“一若朝投資而夕即致富然,對于本質之栽樹收獲,制造運銷之若何手段,同業之公司及資本股領之如何規定,均付之茫然。惟知如大氣泡之並力鼓吹,萬目睽睽以視其繼長增高而己”。
彙豐銀行
是氣泡,就會有破滅的一天!由于橡膠價格過高,1909年開始,歐美各國開始限制橡膠使用。很快,資本市場也感受到政策層面傳來的寒意。1910年6月,國際市場的橡膠行情開始下跌。倫敦市場在4月時,橡膠每磅價格高達12先令5便士,7月底便跌至9先令3便士。
國際行情也牽動著上海市場,從1910年5月開始,上海的橡膠股票就有下跌的態勢,很多股票大幅下跌。隨著上海橡膠股票“交割期到,股票交面,一落千丈”。曾經受到資本熱捧的橡膠股票竟然跌到難以出手的地步,橡膠股票無人過問,整個市場大概虧損2000萬兩白銀。
上海的錢莊
根據當時在中國的日本東亞同文會的調查,橡膠股票的投資總額爲6000萬兩,其中70%-80%的股票爲中國人所有。在上海投入約2600-3000萬兩;在倫敦投入約1400萬兩。中國人的投資總額在4000-4500萬兩。
股災來了!無論是洋行,還是外資銀行和中國錢莊,都在 這場股災中損失慘重,滬上錢莊因這場股災,倒閉16家,歇業30家,共計有1700萬兩銀子打了水漂。
股災之後第二年,辛亥革命來了,第三年,大清帝國退出曆史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