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死亡本身包含著這樣一種自然所賦予的、不易察覺的溫柔美意——這塊令你耗盡一生而難以擺脫的“巨石”,恐怕唯有死亡才能使你徹底放下;這一條憂心忡忡的人生道路,唯有走到盡頭,你才有機會無所顧忌、心安理得地沉入一個永久的無夢之眠,享受完全的清靜。
除了謀生,我們還欲求更多,比如財富、功名……這因人而異,成爲了每個人各自肩負的巨石。歸根到底,可能還是源于‘安全感’的缺失吧。在我們大多數人看來,‘名利’越多也就相對越‘安全’。我們之所以疲于奔波、追名逐利,或許不在于我們的本性貪得無厭、不知足,或許根本在于我們缺乏安全感,因而心不安。”
安全感!或許它才是那個我們于重負之下真正神往的、人生的終極“頂峰”。
我們甘願含辛茹苦、推動巨石不斷攀爬,征服迎面而來的一個又一個山頂,或許只是因爲,每當我們承受著巨石的重負抵達一個更高的山頂,我們會感覺自己正在步步趨近內心至高處的那個“安全感”。很少有人真正享受爾虞我詐、勾心鬥角,但這似乎是我們爲了“安全感”而不得不支付的代價;沒有人希望社會成爲一個弱肉強食、優勝劣汰的“角鬥場”。
我們這些生活于其中的角鬥士,必須爲了爭奪一個職位或者一點好處而相互厮殺,就像哲學家霍布斯所說的那樣——“人與人之間恰如狼與狼”,爲了一塊肉而目露凶光、彼此爲敵,但是我們如此無奈與厭倦,卻仍在角鬥場中拼殺,只是因爲我們沒的選擇,面前似乎只有兩條路:to win or to die——要麽贏,要麽死。似乎“贏”是通達安全感的唯一道路。
我們一切生活的重負似乎都能在“不安”中尋到它的根。確實,還有什麽能比“不安”給人造成更大的恐慌和壓力?它無孔不入,能使人“看到繁花似錦背後的荒涼,瞬間光亮之後的永恒黑暗”;它是如此專制,幾乎能攫取我們所有其他的感覺,讓我們的理性迷失,讓我們的夢想沉淪,讓我們自願臣服于奴役。正是“不安”這位暴君,在我們的內心舉起了那條無形的精神皮鞭,抽打著我們違心地揮淚血戰、蹒跚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