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李曙光
編輯 ✎ 成靜衛
李斌不喜歡別人用“燒錢”這個詞形容蔚來。
他總是被問到許多關于錢的問題。有些問題很委婉,但大意不外乎是:蔚來爲什麽一直燒錢?蔚來的錢花完了怎麽辦?蔚來還能找到錢嗎?
李斌通常會先肯定自己的融資能力:“我們以前那麽小的時候都能融那麽多錢,現在是上市公司應該能獲得更多融資。”
再提醒對方回到“常識”:“常識難道不應該是投資到研發上,投資到用戶服務上,這難道不是常識嗎?這是個常識,我們又沒有個人消費掉,我們有4000多項專利,這就是有結果。”
李斌和雷軍很像,都是40歲的年紀再創業,都是成功的連續創業者,都是勞模,都對前番創業無法滿意,都踏上了大風口,都把這次創業當作人生的最後一搏。小米已經上岸,成爲了雷軍理想的樣子,蔚來還在沉浮。
李斌並沒有比雷軍差,經驗、財富、人脈,從易車、易鑫、摩拜再到蔚來,李斌每一次創業背後都站著中國甚至世界上最頂級的資本。
關鍵是,風口的質量不同,行業不同,競爭對手不同,面對的消費者也不同。造車太複雜,太費錢,時間線拉的太長了。
特斯拉在第六年的時候毛利率轉正,不再造一台虧一台。今年也是蔚來的第六年,李斌自知。
資本留給李斌的時間不多了,3月18日發布2019年財報後,李斌立了軍令狀:“蔚來要在2020年第二季度實現毛利率轉正,且于年底達到兩位數。”
2020年或是李斌證明自己的最後機會。
01
李斌有情,資本無情
資本對于蔚來的信心已經不足。
股價是最直接的信號,另一個是資本的逐步退出。
▵ 2018年9月12日,蔚來汽車(NIO)在紐約證交所上市
蔚來是上市公司,資方減倉蔚來可以看作正常的獲利了結,但同時掩蓋不了對蔚來的不看好。
張磊被稱爲李斌“背後的男人”,高瓴資本是蔚來的基石投資者之一。其實張磊還被稱爲劉強東“背後的男人”,按照高瓴資本投資了半個中國互聯網圈來看,張磊還是很多互聯網公司“背後的男人”。但資本都不過是逐利的“渣男”。
李斌一向是資本的寵兒。
蔚來的第一輪融資一共募資3億美金,李斌自掏腰包1.5億美金,劉強東、騰訊、李想、紅杉資本和高瓴資本這5家每家各投資3000萬美金。
後來,李斌陸續拉來56家頂級投資機構,背後站著大半個中國互聯網江湖。
這種信任是李斌前幾次創業成功的背書換來的。易車上市、易鑫上市、摩拜被美團收購,資本發現每一次相信李斌都是正確的抉擇,這個連續創業者,總不會虧待他的投資者,無論何種方式,都能給資本找到退出的路徑。
李斌敏感,對所有人都好,對財富沒有追求,在北京租房住。夫妻倆名下的房産是結婚前妻子王屹芝購買的50平米學區房。
他不願意稱公司的人叫“員工”,一定要稱之爲同事。
以前每名蔚來員工每年都有3000-4000元專款旅遊基金,員工出差公司一條龍安排,機票、星級酒店、飯補、交通補面面俱到。
但去年蔚來資金吃緊,福利漸漸縮水,蔚來遲發了工資,內部員工向媒體爆料,懷疑蔚來發不出工資了,是不是要倒閉了?當晚蔚來股價大跌。
2013年互聯網造車概念大熱,李斌向雷軍第一次吐露造車的想法,後來雷軍在回憶時稱:“等李斌來找我的時候,我一聽到物聯網造車,頭就疼。幾乎就是等于騙子。”
雷軍依舊告訴李斌:“等你扣動扳機的時候一定立刻支持。”雷軍確實在早期對蔚來進行了投資。
但2019年11月蔚來迎來了最艱難的時刻,破産傳聞隔天就要出來一次,雷軍隨即領投了蔚來的競爭對手小鵬汽車C輪4億美金的融資。
原因很簡單,小鵬汽車創始人何小鵬也是雷軍的鐵哥們兒。2006年雷軍投UC時就與聯合創始人何小鵬相交了。
李斌是好人,資本不需要好人,只要賺錢。感情要建立在互惠互利的基礎上,面面俱到意味著有些東西一定會被浪費。蔚來居高不下的成本,一定程度上與李斌人太好分不開。員工、客戶、合作夥伴要讓所有人舒舒服服的,但這些都是成本。
管家式貼心服務是蔚來宣揚的標簽。買ES8兩年的北京車主小蘇分享了自己的感受:“不懂參數,最滿意的是蔚來的線下服務,兩年時間‘薅’了蔚來不少羊毛。比如逢年過節的小禮物,古北水鎮的免費旅遊,在成都試駕會安排住豪華的環球洲際酒店,去年被邀請參加年會,現場聽到了火星哥唱歌。兩年來用蔚來積分換無人機、換周邊。”
特斯拉創始人馬斯克正好相反,是公認的暴君,員工都怕他。疫情之下,前幾天馬斯克依舊發推特說:特斯拉工廠絕不會停工。和松下合作多年,後者掙的每一分錢都被扣得精細,以至于松下的高層威脅不給利潤就不合作了;消費者在蔚來無微不至的服務和特斯拉的酷炫驚喜感和性價比中,大多更愛後者;資本亦愛特斯拉令人驚歎的成本管控;上海特斯拉工廠建成時,求職者要排到門外……
連上海市政府,也要冷落已經建廠一年多的蔚來,迎娶奠定“領先地位”的特斯拉。
▵ 蔚來汽車標識logo
2019年蔚來延續了越賣越賠的“傳統”。
2018年末,蔚來的總資産是188.43億元,總負債爲106.92億元。一年的時間,其資産下降了42.61億元,負債則增加了87.12億元。
這不奇怪,在毛利率爲負的情況下,自然是賣一輛賠一輛。
蔚來2019年淨虧損114.13億元,2018年年虧損233.28億元。其在2019第四季度的毛利爲-8.9%,環比上漲3.2%;全年毛利-15.3%。剔除電池召回成本的負面影響,毛利率爲-10.9%。而2018年全年毛利率爲-5.2%。
蔚來還是需要錢,很多很多的錢。
轉投合肥的懷抱之後,蔚來馬上會迎來合肥市重大産業項目145億元的戰略投資。
在財報電話會議中,李斌強調:與合肥政府的最終協議還沒有簽署,最終協議簽署以後將會披露最新消息。
2020年以來,蔚來已累計完成三次共4.35億美元可轉債融資。如果沒有差池,2020年蔚來基本已經鎖定約175.76億元的新血液。
如果造車這場遊戲是比拼找錢能力,李斌可能已經贏了,很可惜不是,找錢只是開始。
這些錢在2020年疫情嚴重影響生産、銷售,債務堆高的情況下,需要一分錢掰成兩分花。
遊戲的規則很明確,資本市場給蔚來的時間和資金都已經到達了一個階段性的頂點,特斯拉在大環境下都股價腰斬打回原形,蔚來的毛利率如果能夠如李斌承諾的好轉,不再賣一台虧一台,且保持銷量高速增長,蔚來將會證明自己,走上正軌。
反之,耗盡投資人的耐心,加上債務壓頂,蔚來將迎來難以想象的困境。
03
蔚來與合肥,誰更需要誰?
從上海市政府到北京亦莊國投,蔚來與官方的合作都不順利。
最終,老家合肥接回了受委屈的蔚來。但合肥的錢並不好拿,國資對産業的規模和效果向來有高要求。
設立在合肥的“蔚來中國總部”項目初步計劃融資145億元,同時規劃建設總部及研發基地(10億元)和第二生産基地(15億元)。蔚來中國預計2020年上市3款車型,營收148億元;2024年上市6-8款車型,營收1200億元;2020年至2025年總營收4200億元。此外,雙方還提出計劃2025年前在科創板上市。
蔚來被安徽賦予的重任是:5年內將打造一個千億産值的龍頭企業,加速合肥新能源汽車集群發展,引領帶動安徽新能源汽車産業進入全國第一方陣,成爲特斯拉主要對手。
新能源汽車這杯羹,合肥是一定要分的。
汽車制造是合肥的支柱産業,但近年來發展受限。作爲合肥汽車工業的代表,江淮汽車日子很不好過。
3月18日,江淮汽車公布的2019年財報顯示,公司近3年總營收徘徊不前,扣非後歸屬母公司股東的淨利潤近3年持續爲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