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勢論市
周文龍
盡管經濟師普遍預測，明天發布的第三季經濟數據應該不會拉響警報，新加坡這只“金絲雀”會繼續高歌。不過，他們認爲金管局會放寬貨幣政策，讓新元升值的步伐放慢下來，以抵禦經濟增長放緩的風險。
18世紀以來，歐洲人把煤炭作爲燃料，開始往地下采煤。但那個時候采煤過程很原始，沒有專門的儀器檢測礦井內的可燃氣體含量。如果氣體含量過高，不僅會使人窒息、中毒，甚至還會引發火患並發生嚴重礦難。
爲了盡早發現氣體是否泄漏，有人想到把金絲雀捉到礦井內，因爲金絲雀對可燃氣體極其敏感，有一點點味道它就會停止歌唱。如果再濃一點，它就會死亡。這樣一來，礦工就能提前感知危險，及時采取措施。
貿工部明天將公布第三季度經濟初步預估數據，新加坡金融管理局也會宣布半年一度的貨幣政策。如果我國的經濟數據再度低于市場預期，它是否會向世界經濟發出警報呢？
經濟學家總愛拿動物來作比喻，比如以“牛”和“熊”形容股市走勢，也有用“黑天鵝”比喻意料不及的突發風險，“灰犀牛”則比喻人們熟知卻被忽略的風險。“煤礦裏的金絲雀”（canaries in the coal mine）是指對經濟波動特別敏感的指標。
作爲高度依賴外貿的經濟體，新加坡經常被視爲全球需求的指向標杆，有“世界貿易煤礦的金絲雀”之稱。
幾個月前，聯昌國際私人銀行經濟師宋生文和馬來亞銀行金英證券經濟師蔡學敏分析新加坡第二季的經濟數據時，不約而同以這個詞語形容新加坡的經濟情況，他們認爲這些數據反映了全球經濟環境越來越嚴峻，且有經濟放緩加劇的風險。
我國第二季經濟同比增長0.1％，增速較之前一季放緩一個百分點，是10年來最差的表現；環比而言，第二季經濟意外收縮，環比萎縮3.3％，扭轉之前的3.8％增長。
新加坡經濟放緩，主要是受到中美貿易戰等外部局勢影響。由于我國對貿易高度依賴，外加所處的地理位置與在全球供應鏈中所扮演的關鍵角色，所以一旦全球經濟放緩和中美貿易局勢升級，我國將無可避免會遭受重創。這也說明了貿易的緊張局勢已經打擊了商業信心和活動，向世界經濟發出了警告。
第二季經濟環比萎縮，一度致使經濟師擔心，如果第三季經濟也出現環比萎縮，我國將面臨技術性衰退。不過，隨著制造業表現好轉，建築業出現複蘇迹象，經濟師大多認爲我國應能避開技術性衰退。
根據彭博社收集的數據，經濟師預測第三季經濟同比增長0.7％，高于第二季的0.1％；環比則預計增長3.1％，扭轉了第二季3.3％的跌勢。
星展銀行經濟師謝光威指出，盡管美國、中國和歐盟等主要市場的制造業采購經理指數（PMI）持續滑落，但中國和新加坡的PMI正逐漸趨穩。此外，全球半導體設備訂單和出貨量跌幅均放緩，說明電子産品周期可能正觸底反彈。
不聚焦于這些經濟數據，若從更宏觀的層面來看，新加坡的經濟基本面維持良好，財政狀況穩定，在經濟結構調整和轉型方面也取得進展。世界經濟論壇（WEF）10月９日發布的《全球競爭力報告》指出，新加坡今年超越美國，獲評選爲全球最具競爭力經濟體。這是新加坡首次在這個排行榜中登頂。
我國或加入全球降息行列
盡管經濟師普遍預測，明天發布的第三季經濟數據應該不會拉響警報，新加坡這只“金絲雀”會繼續高歌。
不過，他們認爲金管局會放寬貨幣政策，讓新元升值的步伐放慢下來，以抵禦經濟增長放緩的風險。這也意味著我國將加入全球降息潮行列。
事實上，今年以來，全球已有30個主要經濟體宣布降息或寬松貨幣政策，像歐洲、
日本和瑞士等經濟體的中央銀行甚至實行負利率政策。
全球主要央行前一次采取一致性行動，要追溯到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機。當時許多國家的經濟增長遭遇瓶頸，結構性改革又進展緩慢，不得不把貨幣政策作爲提振經濟的最主要手段之一，以至推出負利率政策、量化寬松工具（QE）等非常規貨幣政策工具。
從理論上來說，這些貨幣政策短期內能刺激信貸和消費，從而達到支撐經濟的目的。從成果來看，它也的確協助不少央行應對經濟危機。
然而，作爲非常時期采取的非常手段，這類“特效藥”始終帶有副作用。國際清算銀行（BIS）10月8日發布的兩份報告指出，非常規工具雖有助于避免通貨緊縮（deflation）陷入螺旋式增長，但如果過于依賴這些政策，央行抵禦經濟低迷的能力將轉弱，還可能産生房地産和股票等資産泡沫化等市場扭曲情況。
因此，它籲請政策制定者推行這些政策時應謹慎行事，別一味依賴貨幣政策工具，還須對國家經濟進行結構性改革。
我相信新加坡政府有足夠資源應對經濟可能的下行，也相信它會在必要時推出針對性的刺激政策配套，幫助企業和國人渡過難關。然而，要實現結構性改革，必須培育堅韌、拼搏性強的企業，而我對企業是否能適應經濟劇變，把握機遇不斷開拓的行動力，始終保有存疑。
前陣子我到雅加達進行采訪，與當地企業老板交流，他們對我國政府提供了許多措施扶持企業的作風雖然表示贊賞，但也認爲過多的援助或許將令新加坡企業在創新和國際化方面缺乏動力。
一名企業家語重心長地說：“幫助企業固然很好，但企業自身也必須有頑強的拼搏精神，自己必須學會在逆風中茁壯成長。”
金絲雀除了在煤礦裏發出預警的作用外，它也是屬于外觀好看、叫聲動聽的名貴品種。這種鳥類的體質比較差，需要精心養護，因此常用來形容嬌弱、需要細心呵護的女人，它與“溫室裏的花朵”有相似含義。
新加坡的企業如果不加強創新靈活和迅速轉變的能力，即便它們能避開貿易煤礦的可燃氣體，它們也無法在外面的世界自力更生，最終必將受困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