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已經86歲的李光耀在新加坡總統府接受了《海峽時報》記者的采訪,整個采訪前後長達32個小時,中間提出了很多問題,這些問題和回答後來被收錄于《李光耀:新加坡發展的硬道理》一書中。
本書第一章的名字非常有意思,叫“聳立在沼澤地上的80層高樓”,80層高樓自然非常漂亮,當時它卻是聳立在沼澤裏的,它的根基不穩,危機重重,這個詞是李光耀對新加坡的形容,一個並不安全的發達國家。
李光耀對新加坡的擔憂是多方面的,比如新加坡的經濟、發展形勢、人口問題等等,其中最重要的問題之一是新加坡的國土安全問題。88年李光耀訪問新西蘭時,他說:百年之後,新西蘭必定照舊綠草如茵,但是百年之後新加坡還能否存在,我無法確定。
新加坡蕞爾小國,資源、經濟都依賴國外、地理上缺乏安全屏障,自被迫從馬來西亞獨立以來,一種強大的危機感就一直伴隨著李光耀,李光耀認爲,新加坡從來就不是一個“正常的國家”,在最早先的時候,他覺得新加坡只要依靠馬來西亞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因爲他們的進出口,原材料資源都來自馬來西亞。在新馬合並之時,很多人是非常高興的,但是也有一些人已經知道了這是一場注定失敗的結合,比如李光耀的妻子柯玉芝,她覺得當時的馬來西亞的執政方式是以種族和宗教爲本的,他們容忍不了一個在文化和種族上都特殊的新加坡。
兩年後,馬來人和華人之間日益激烈的矛盾讓馬來西亞“國父”東姑阿都拉曼下定決心哪怕掉一塊肉,也要讓新加坡離開馬來西亞,如此才能維持馬來人在馬來西亞的特殊地位。然而,多年之後,當新加坡獲得了奇迹般的成功時,馬來人卻在自己的報紙上公開發表言論說當初東姑不該讓新加坡獨立,“新加坡原本是馬來西亞領土的一部分”。這些言論足以讓新加坡打起十二萬分的警惕,因爲這已經涉及了一個國家最根本的安全問題。
《海峽時報》的記者問李光耀:盡管現在的馬來西亞仍被分家的包袱和嫉妒的情緒所左右,但您覺得他們是不是越來越能接受新加坡的成功了?李光耀說:你信這個嗎?他們控制我們的機場,他們的學生抱怨我們的華人太多了,97年馬哈迪突然中斷了向我們供應沙子,他說:他們現在還這麽小,就已經這麽麻煩,他們要是再大一點,麻煩只會更大更多。馬哈迪知道我們要從柔佛取水,就把水價從1000加侖3分錢漲到了3令吉……在中岩島和白礁島的領土糾紛上,我們也要同意那個對馬來西亞有利的條款。
“新加坡有友好的鄰居嗎?”李光耀反問記者說,“一旦敵人圍剿我們,我們就死定了,一旦海路被切斷,我們的商業活動只能停止……如何解決?靠安理會?美國?不!我們只能自救”。這些,就是新加坡爲何每年都要把5%-6%以上的預算用于國防軍事的原因,也是他們花費36.5億新元去開發“新生水”的原因,新加坡一直在反複強調自己要和中國、印度、海灣國家、俄羅斯搞好關系,他們就是希望以此告訴馬來西亞人,他們並不是新加坡唯一投資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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