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出,疫情也限制了人與人之間的溝通,導致公衆感到孤單無助,判斷能力受影響,更容易陷入騙子的圈套。
針對瑪麗的提問,管理熱線的全國罪案防範理事會答複《聯合早報》說,辦公時間以外和周末接到的電話量,不足以成爲全天候24小時開放熱線的理由。“熱線只提供詐騙相關的咨詢,而不是成爲緊急資源的號碼。我們建議瑪麗更換SingPass密碼,確保戶頭得到保護。”
本期實況報道,通過心理學家和個案,嘗試解答被騙疑團。
她指出,騙子想方設法,誘導受害者用“邊緣”思考和做決定,再借助遊說原理和多數人與生俱來的認知偏差,讓受害者遵從。
擔心資料遭濫用,瑪麗忙撥打Scam Alert熱線,卻發現熱線跟典型上班族一樣,只工作五天且朝九晚五。
讓人不解的是,爲何宣傳教育無數,包括受害者現身說法,案件卻有增無減,其中還不乏專業人士。
你“中”了啊?冠病疫情期間,這句話有兩層意思。一是患上冠病,一是落入了詐騙集團的圈套。
以網絡愛情騙局來說,騙子多數使用贊美、承諾、論調一致的說服原理,吸引受害者。
這兩類騙案宗數去年創曆史新高,分別達1099起和752起,而總損失額更是分別超過4690萬元和1億元;電子商務騙案和損失額去年則減少。
她說,心理學講的“杏仁體騎劫”(amygdala hijack),形容一個人無法理智思考,被迫急速決定。騙子就是通過恐懼、威迫或恐嚇,激起受害者腦部作出反應,避開正常思考的神經路徑。
爲達目的,騙子會借助不同的認知偏差(cognitive biases),例如樂觀偏差(optimism bias)、沉沒成本的謬誤(sunk cost fallacy)。
■如果被騙
“我要是騙子的話,就專挑周末行騙。”
萬一被騙,先保持冷靜,然後報警。“不要覺得丟臉,要謹記騙子是專業犯罪分子,求助或報警沒有錯。”
騙子也會注入一些“脆弱情感”元素,比如至親最近過世,使故事更真實,博人同情。
“最好到機構的辦事處與那人碰面。不要相信任何要跟你‘分享財富’,卻堅持要你守秘的人。”
“騙子假裝是受害者的朋友或家人,要他們緊急提供一次性密碼(OTP)或信用卡詳情,以便獲取獎品。”
從今年1月至5月23日,Scam Alert熱線接獲超過1800通詢問電話。
受訪心理學家指出,騙子精心設下騙局,制造恐懼,可在極短時間內摧毀受害者的思考和判斷能力。
警察心理服務部門主管卡羅琳·米斯(Carolyn Misir)指出,該部門就不同騙局展開研究,並分析騙子所用的各種遊說伎倆。
警方的常年數據顯示,電子商務騙局從2015年到2019年,每年有平均2200多起,受害者損失總額約200萬元。
■預防受騙
詐騙手法變化莫測,警方也積極應對。
她提醒,有必要給予受害者更多支持,讓他們舉報和講述自身經曆,而不是對他們“淪爲”受害者的遭遇妄加論斷。
“說受害者‘輕易相信人’或‘粗心’是不對的,心思缜密的騙子靠社交操縱手段,讓人不知不覺地按指示辦事,包括透露機密信息,防不勝防。”
不時聽到受高深教育的專業人士,也對騙子千依百順,讓人費解。
2020年疫情的蔓延,促使多種騙局愈發猖獗。拉斯瓦娜解釋,許多必要服務轉向線上,公衆因此更加依賴科技,騙子趁機通過虛假網站和電話混淆公衆。
被騙,不代表受害者無知、疏于防範或粗心,而是騙子善用心理戰術,借助不同的遊說技巧和認知偏差,誘使受害者遵從指示。
另一名受害者告訴警方,騙子送她一枚3000元的鑽戒,但通知說,禮包卡在關口,須繳各種費用才能送到。她繳了第一筆後,決定繼續付款,直到拿到其實不存在的禮包爲止。
瑪麗撥打Singpass熱線,再次碰壁。發現Singpass熱線是從周一至周五上午8時到晚上8時運作,周六則是上午8時至下午2時。
拉斯瓦娜說,要避免不尋常的交易,不與突然聯絡你的陌生人深談。如果對方聲稱代表某機構,必須謹慎查證。
2020年底推出ScamShield手機應用,能夠屏蔽詐騙電話,減少與詐騙者接觸。目前應用僅供iOS用戶下載,截至今年5月20日,下載量達30萬。
“直到對方要我登入Singpass下載防毒軟件,我再次起疑心,但他威脅說,如果不按指示,兒子電腦的病毒會侵入我家的Wi-Fi系統,所有連接過的器材都會受影響。”
擁有碩士學位的退休女董事,誤信“中國公安”而痛失100萬元公積金存款,新聞曝光後,引起嘩然。
5月14日(星期六)傍晚,瑪麗的14歲兒子在玩電腦遊戲時,電腦突然出現故障,屏幕跳出“向微軟客戶服務反饋”的窗口。
卡羅琳說,在社交媒體假冒他人的騙局,騙子多數利用“喜歡”和“稀缺”的原理,假裝有緊急需求,誘使受害者遵從。
從2019年6月至去年底,警方刪除涉嫌詐騙的4302個線上綽號及廣告,終止4693個電話線,並向WhatsApp公司申請終止3萬1388個WhatsApp賬號。
針對這個現象,卡羅琳解釋,根據“詳盡可能性模型”(Elaboration Likelihood Model)原理和研究,人類在做決定時,消化信息的思考途徑分“核心”和“邊緣”兩種。
警方解釋,許多公衆在疫情影響下對求職和投資等賺取收入方式的需求大增,成了不法分子的獵物。
2019年6月成立的反詐騙中心(ASC),三年來已凍結超過2萬7000個銀行戶口,並追回超過2億元的損失金額。
卡羅琳解釋,樂觀偏差是盲目樂觀地相信,自己遭遇壞事的可能比其他人低。“沉沒成本的謬誤”則是持續同個行爲,認爲過去投資了那麽多,包括時間、金錢和精力,而既然“已付出這麽多了,讓我再試一下”。
騙子誘導影響判斷 專業人士也墜入騙局
“事發後,每秒的耽擱對我都是煎熬。如果騙子快速以我的名義買進加密貨幣,我不是損失慘重?”
騙子伎倆高超 騙局防不勝防
專家傳授如何預防受騙
“就像穿上制服的交通警察,叫汽車停下,而司機一般會停下。”
拉斯瓦娜說,研究人員發現,只要涉及關愛和信任,利用人性來博取同情、信任和忠誠,騙子不必下多少工夫,就能得逞。“這與過于天真或輕易上當的懦弱特質無關。”
去年投資騙局多達2476起,損失金額逼近2億元,求職騙局損失額9100萬元,案例超過4500起,也是去年各類騙局中最多的。
騙子借助不同的遊說技巧和認知偏差,爲受害者量身訂做騙局。
專挑周末下手 受害者求助無門
星期一早上,她聯系上Singpass職員。查詢賬戶後,所幸個人資料沒被濫用。
過去八年來,各類詐騙宗數和涉款逐年有所變動。電子商務騙局原是最普遍的詐騙類型,冠病疫情暴發後,網絡愛情和假冒中國官員騙案趕上,去年更創曆史新高。
假愛情與假官員騙案去年創新高
沉沒成本是指做錯決定而收不回成本,一心想挽回成本的心理,驅使投資者一錯再錯。
“騙子全年不休,爲何熱線只在正常工作日和上班時間內運作?”
拉斯瓦娜說,騙子會調查目標獵物的背景。
瑪麗質疑,爲何當局無法集中不同的反詐騙渠道,讓公衆緊急時只須撥打一通電話,就能迅速聯系工作人員,解決問題?
相比下,同時期網絡愛情和假冒中國官員的騙案雖沒那麽多,但受害者損失總金額顯著,每年平均分別爲2700萬元和1755萬元。
新躍社科大學人文與行爲科學學院公共安全學士課程主任拉斯瓦娜副教授(Razwana Begum)說,現在的騙案難應對,因爲騙子擅用心理戰術。
騙子假冒提供網絡技術援助,瑪麗(化名)險些墜入騙局,但致電當局求助無門,倍感無奈。
如何預防受騙?萬一被騙,該怎麽做?以下是拉斯瓦娜的專業意見。
瑪麗邊與“客服人員”周旋,邊上網查證,發現本地有過類似騙局。她恍然大悟,即刻關電腦,但當時已收到Singpass的兩個短信通知,說她的個人資料被同個加密貨幣商下載兩次。
卡羅琳指出,許多受害者告訴警方,他們覺得自己不會被騙,認爲“我才不會那麽倒黴”。
個案
她舉例說,騙子假扮“獲當局授權”者,要受害者遵從指示。
除了報警,她也建議找信任的朋友、輔導員或心理學家談,以減少緊張情緒及舒緩恐懼,“也要想辦法尋求援助,追回失款”。
熟悉科技的騙子,會利用科技欺騙和操控受害者。他們通過冒用名人或虛假職稱,比如醫生、律師或執法機構,以獲取信任。
核心思考途徑處理信息時依靠論證,較符合事實;邊緣則依靠情緒,消化過程較不深入。
一名陷入愛情網絡騙局的受害者告訴警方,她是虔誠教徒,想要孩子,騙子說自己是鳏夫,也是虔誠教徒,如果結婚,受害者將成爲他兩個兒子的媽媽,甚至叫“兒子”跟她在網上聊天。
她解釋,當騙子抛擲魚竿、在受害者眼前搖晃“大獎”時,誤以爲將贏得大獎的受害者即使察覺苗頭不對,也會上當。一些受害者回應騙子,是因爲相信自身的能力,有信心自己不那麽容易受騙。
值得關注的是,原本不太顯著的投資和求職騙局,也爆發式增加。
避免倉促做決定。對方給予的好處若多得難以置信,就不要冒險接受。若被強迫,就把事情告訴其他人。
“騙子在不同騙局利用不同遊說方式,誘使受害者遵從。”
全國罪案防範理事會告訴本報,安卓版ScamShield手機應用預計本月底推出。
“他們很機智、迷人和聰明,善用策略、産品吸引潛在受害者,懂得誇大問題,使情況變得危急,讓人心生恐懼。”
她轉而撥打警方的非緊急熱線,但接聽員說不能提供詐騙相關援助,建議她報警。當晚八點多,她到附近警局報案。
瑪麗一心二用,不假思索地根據指示,讓“微軟客服人員”遠程操控電腦。對方多次表明,他是用絲絲街微軟辦公樓的電話號碼聯系她,以消除她的疑慮。
兒子心急,不作多想就點擊。幾番來回,過程越變越複雜,只好求助在忙公事的媽媽。
秘笈在手,加上耐性十足,專業騙子花大量時間跟目標獵物交流,以便策劃“劇目”博取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