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10年,我們將見證曆史上最大規模的財富轉移——世界上最富有家族的代際傳承。今年,許知遠在《十三邀》節目中對話胡潤時,胡潤透露了一個數據——未來15年內,中國將有10萬億-15萬億財富所有權由第一代創始人傳承給第二代。
自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以來,超級富豪們身家倍增,他們的財富管理模式也發生了深刻的變化。今天很少有超級富豪願意拿遺産來碰運氣,因爲稍有不慎,遺産便會落入懶惰或愚鈍者手中。在全球,家族辦公室(以下簡稱爲“家辦”)逐步興起形成一股熱潮,並成爲金融市場的關鍵投資者之一。在中國,隨著超富群體不斷擴大,家族財富進入傳承“窗口期”,越來越多的家族開始設立家辦來管理和保護自己的財富。
近日,海外媒體和研究機構就瑞士家辦發展狀況和全球家辦發展趨勢進行了詳細闡述,希望對你有所啓發。
編譯 | 《家辦新智點》
01
家辦熱潮
商業曆史學家認爲家辦的源起可追溯到上世紀初。在此之前,財富幾乎完全建立在土地基礎上。隨著維多利亞時代創業資本主義的興起,流動性財富變得更加普遍,超高淨值人群出現了財富管理需求。
現代意義上的家辦出現在19世紀中葉——1868年美國紐約的銀行家托馬斯·梅隆創辦了世界上第一個家族辦公室,獨立管理梅隆家族的資産,並研究如何管理和保護自己家族的財富。
1882 年,世界上第一位10億美金富翁、洛克菲勒家族第一代創始人——約翰·洛克菲勒(John D Rockefeller)決定效仿梅隆成立洛克菲勒家辦,管理洛克菲勒家族的財富。
洛克菲勒家辦位于在紐約洛克菲勒中心的5600套房,因此又被稱爲“5600房間”。在過去140年中,洛克菲勒家辦作爲家族運行的中樞,爲約翰·洛克菲勒的繼承人管理信托。目前,洛克菲勒家辦爲洛克菲勒家族和其他家族的數十組後代分支提供服務,覆蓋家族分支總數達250個。
在洛克菲勒家辦成立後的數十年裏,有數百個類似的家辦成立了。自2008年金融危機以來,家辦這一細分金融領域的機構數量急劇擴大。
據咨詢公司安永統計,2008年,全球約有1000家單一家族辦公室,這一數字在接下來的十年裏增長了10倍。據安永會計師事務所(Ernst&Young)最新統計數據顯示,全球有超過10000個家辦,其中美國約有6000個家辦。
瑞士私人銀行隆奧(Lombard Odier)的外部資産管理主管洛朗·佩萊特(Laurent Pellet)表示:“由于超富家族的數量不斷增加,家辦的數量也開始不斷攀升。近年來,家辦的使命也隨之發生了變化。目前家辦的工作已經實現了高度的專業化,並且日益複雜。”
盡管每個家辦與其創始人的DNA一樣獨特,但大多數家辦都致力于實現一些共同目標:
• 爲家族財富的管理和家族治理提供正式結構
• 促進實現家族願景和價值觀
• 協調、整合家族定制服務
• 管理家族的經濟和個人風險
• 利用從合並家族財富中獲得的規模經濟,如優惠的投資渠道和較低的費率等
• 維護家族事務的機密性和隱私性等
目前,家辦已悄然成爲金融市場的關鍵投資者之一。其中,有諸多資産管理規模龐大且活躍的家辦,譬如爲億萬富翁比爾·蓋茨管理財富的家辦瀑布投資(Cascade Investment)、德國汽車制造商寶馬幕後匡特家族的家辦Harald Quandt、法國奢侈品大亨&LVMH CEO伯納德·阿爾諾和意大利阿涅利工業集團也都擁有自己的家辦。此外,許多規模更小、更低調的家辦也在市場上表現得非常活躍。
值得注意的是,一些大型家辦的資産管理規模比一般資産管理公司大,他們與知名投資者爭奪私募股權交易,並挖走了最好的銀行人才。
02
瑞士成爲全球家辦的聚集地
盡管面臨著來自倫敦、紐約以及香港和新加坡日益激烈的競爭,瑞士仍是全球領先的私人銀行中心之一。在家辦發展熱潮之下,瑞士亦處于核心地位。目前,瑞士最大的兩家銀行瑞銀(UBS)和瑞信(Credit Suisse)的財富管理部門已開始爲新成立的家辦提供服務。
除了是本國億萬富翁的家辦集聚地之外,瑞士還是世界其他地區超高淨值人群的資管基地。其中,丹麥的克裏斯蒂安森家族(Kristiansens)以樂高玩具聞名世界,他們通過家辦Kirkbi,在瑞士楚格州的巴爾村管理家族財富。樂高作爲一家家族企業,至今已傳承了四代人,家辦Kirkbi的使命即爲樂高家族創造一個可持續發展的未來;
此外,奧地利知名水晶和玻璃制品制造商施華洛世奇家族(Swarovski),他們通過蘇黎世湖畔“黃金海岸”上的施華洛世奇高淨值公司(Swarovski HNW)管理財富;
在日內瓦,Mirelis Advisors公司共同管理著中東銀行業Lawis家族的財富,以及香港房地産開發商和酒店經營商嘉道理家族(Kadoories)的財富。
據數據統計,大多數單一家辦通常雇傭10人左右的員工,但也有超過150人的大型家辦。許多大型家辦在全球各地設有分支機構,以密切關注家族的全球資産。
貝爾塔雷利家族(Bertarelli)曾是瑞士生物技術公司索蘭諾(Serono)的所有者,該公司于2007年被默克公司以133億美元(合人民幣864.5億元)的對價收購。目前貝爾塔雷利家族通過Waypoint Capital公司管理財富。
目前,Waypoint Capital總部位于日內瓦,擁有六名獨立的專業投資經理,專注于美國生命科學和瑞士房地産等衆多投資領域。目前,Waypoint Capital在澤西島、波士頓、舊金山和盧森堡均設有辦事處。
雖然財富管理是家辦的核心職能,但許多家辦開始爲其客戶提供更加廣泛的增值服務。這些服務被一位蘇黎世的銀行家稱爲“好萊塢大片式體驗”,財富管理機構稱之爲“禮賓服務”,其中包括寫日記、查看孩子的成績單和安排旅行,甚至細致到確保私人飛機上有合適的食物。
家辦也提供其他嚴肅的咨詢服務,譬如稅務規劃和財富繼承,由專門的機構提供,這類咨詢也已成爲一門大生意。此外,高端關系調節服務也頗具潛力,這種服務旨在管控家族內部糾紛,在家族成員去世時,調解好家族成員的關系。
目前,大型家辦的運作方式與任何其他公司一樣,對內有各類規章制度,對外服務客觀務實。
一位顧問描述了在蘇黎世一家高檔酒店內爲一個南美富豪家族舉行的爲期兩天的年度會議:就像舉辦公司年會一樣,家族成員就像在出席股東大會,在聽取家辦投資結果彙報後,會仔細研究相關內容。此外,家辦同期還會舉行研討會和咨詢會。據悉,這個家族每年投資約100萬美元對其年幼的孩子進行金融知識教育。
03
趨勢與風險
瑞信國際財富管理部門歐洲負責人羅伯特·西倫(Robert Cielen)表示:“有多少超富家族,就有多少不同類型的家辦。真正值得關注的是,許多家辦現在對財富保值增值持非常長遠的看法。家辦的主要職責本質上仍然是金融服務,但現在涉及多代人的資産分配的工作。”
美國投行高盛在2021年的一份報告中指出:“我們看到許多家辦都在尋求收購與傳統投資機構類似的資産,且具有永久持有資産的能力。”
西倫說,在這種長期投資觀點的推動下,家辦紛紛開始將目光轉向私募股權投資和風險投資,並高度關注投資標業務的可持續性。
隨著私募股權投資的熱度不斷上升,許多家辦都有自己的內部團隊來尋找交易和完成交易。譬如,香奈兒的真正掌控者韋特海默家族的家辦Mousse Partners在私募股權領域非常活躍。
如果超級富豪們宣稱自己將拯救地球,有些人可能會覺得可笑。但許多私人銀行業人士表示,他們真的在采取行動。例如,洛克菲勒資本管理公司(Rockefeller Capital Management)管理著50億美元的投資組合,這些都是19世紀標准石油公司積累下來的財富。在2020年,洛克菲勒資本管理宣布將完全剝離化石、燃料等資産。
一家著名的瑞士私人銀行的合夥人回憶說,他不得不難爲情地告訴沙特阿美公司派來的代表,他最富有的客戶對投資沙特阿美公司沒有興趣。沙特阿美公司在2019年派員訪問瑞士,在當地舉行路演活動,爲這家石油巨頭的上市募資造勢。
瑞銀對家辦客戶進行的一項調查顯示,在全球範圍內,56%的客戶參與了可持續投資,這些客戶共持有2250億瑞郎(合人民幣1.56萬億元)的資産。該銀行報告指出,人們一致認爲,在未來五年內,約四分之一的投資組合將專注于ESG(環境、社會和治理戰略)等主題。在西歐地區,這一趨勢更加明顯——根據瑞銀報告,76%的家辦正在大力投資可持續産品。
西倫表示:“可持續投資並非僅僅是紙上談兵。我認識一個來自歐洲的家族,他們的資金最初來自石油和天然氣。現在,家族的第二代成員在努力剝離資産組合中的油氣資産。我們正在爲他們提供融資,幫助他們收購一家綠色環保的包裝公司。”
總部位于日內瓦的財富咨詢公司Stanhope Capital的合夥人妮可·柯蒂(Nicole Curti)表示,現在有一個年輕的客戶群,他們非常嚴肅地對待可持續投資,並希望投資顧問能夠像談論投資組合風險一樣輕松地與他們談論聯合國氣候目標或慈善事業。
“新生代群體正在脫穎而出,與10年或15年前那一代人相比,他們在技術、價值觀和期望方面與父輩持有截然不同的態度。十年前,一切都是關于如何賺更多的錢?現在大家開始關注如何用好手中的錢。”妮可表示。
然而,家辦的快速發展的同時,由于透明度較低且監管缺位,再加上銀行之間的客戶爭奪加劇,因此産生了更多的隱性風險。今年隨著Archegos Capital公司的倒閉,這種風險開始暴露。Archegos Capital實際上是一個披著家辦外衣的對沖基金,投資杠杆率非常高。
Archegos的倒閉給銀行帶來了沉重的代價,其中瑞士信貸受到的打擊最大,損失50億美元,瑞銀則損失了7.74億美元。日本野村證券和美國摩根士丹利分別損失了29億美元和10億美元。
目前,隨著單一家辦數量激增,聯合家辦也開始蓬勃發展。本質上來看,聯合家辦是高度專業化的資産管理公司,服務多個超富家族。由于聯合家辦並不服務單一家族,因此對投資經理行爲的管控往往較弱。
加布裏埃爾·加洛蒂(Gabriele Gallotti)在美國摩根大通私人銀行工作了14年後,計劃離職加入一家聯合家辦。他說:“我做了盡職調查,四處奔波,與許多家辦進行了多次面談,最終我認爲最好的方案還是自己開設一個家辦。”。
加洛蒂表示,在接觸了16個家辦或投資顧問公司後,發現這些公司都存在利益沖突或不當操作等問題。許多聯合家辦或投資顧問的商業模式存在一定弊端,“來我的聯合家辦面試的銀行家說,對于薪酬方案,他們希望拿到60%甚至70%的個人營收提成。聽到這裏,我會立即停止討論。”
加洛蒂說,這意味著“家辦會拿來自辦公室業務的銀行的回扣或經營自己的平行基金”,目前這種情況特別多”。
加洛蒂成立的聯合家辦Novum目前服務17個家族客戶,管理著21億美元的資産。他認爲進一步擴張沒有任何價值。“目前我們考慮控制規模。我們需要關注的是誠信經營,努力滿足客戶的需求,並根據他們的需求提供定制化服務。客戶越多,則越難做到這一點。”
然而,加洛蒂堅信,家辦將在財富管理領域占據更高的主導地位。他表示,許多資深經理和他一樣渴望離開大銀行,因爲日趨嚴格的監管和利潤率下滑抑制了他們的創新能力和爲客戶提供優質服務的能力。
“在2000年初,我們看到有不少人離開投資銀行,其中包括銷售和交易崗位的人員,這些人選擇自己成立對沖基金。我認爲隨著越來越多的人離開投行並自行成立家辦,現在我們也會看到類似的趨勢。聰明的思考者,那些擁有客戶的人,他們將離開銀行。”加洛蒂表示。
(《家辦新智點》提醒:內容及觀點僅供參考,不構成任何投資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