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久霖被認爲是一個商業奇才。1997年36的他受中國航油集團公司的委派,前往新加坡接手管理中國航油新加坡股份有限公司。這家公司成立于1993年,最初兩年虧損,之後又休眠兩年,近乎一個空殼。陳久霖到新加坡的時候,只有一個人接機,而且也是陳久霖唯一的下屬。上級給陳久霖的創業資本是21.9萬美元,7年之後,他交出的成績單是中國航油新加坡公司資産增長890倍,達1.5億美元,經營業務從單一的進出口航油采購逐步擴張至國際石油貿易,公司于2001年在新加坡交易所挂牌上市,成爲出名的熱門股,它成爲中國國有企業在海外創業的標本,公司的經營業績和管理機制被列入新加坡國立大學課程教學案例。它還曾獲新加坡上市公司最具透明度企業稱號,並被美國應用系統(ATS)機構評選爲亞太地區最具獨特性,成長最快和最有效率的石油公司,陳久霖本人被推選爲新加坡中資企業協會第四任會長,2903年10月,貝達沃斯的世界經濟論壇評選爲亞洲經濟新領袖。陳久霖年薪2350萬元人民幣,創造了中國國有企業之最,也高居新加坡上市公司管理者之首,被譽爲中國打工皇帝。
2003年美國攻打伊拉克,穩定多時的全球油價猛然上漲,賣空的陳久霖陷入困局,2004年陳久霖得知期權投機出現580美元的賬面虧損。此時擺在他面前的有三種選擇,一是斬倉,把虧損額度限制在當前水平,紙面虧損由此轉爲實際虧損,而是讓期權合同自動到期,賬面虧損逐步轉爲實際虧損 但虧損可能大于也可能小于當前水平,三是展期,如果油價滑倒中國航油期權賣出價格,則不至于虧損並因此賺取權力金,反之則可能産生更大的虧損,爲了掩蓋虧損,陳久霖決議铤而走險選擇第三方案。他注入資金,繼續賭博,到10月3日,虧損陡然擴大到8000萬美元,這相當于上市公司2003年利潤總額的2.5倍,而5200萬桶的交易量也已經是中航油每年實際用油的數倍。陳久霖被迫向北京求救,集團出手相救,陳久霖再籌得1.09億美元,然而油市走向依然朝惡化方向演進,陳久霖補進去的錢被一口一口的吃掉,到11月29日,中國航油終于信心崩塌,在高價位時全部斬倉,5.5億美元的實際虧損成爲事實,第二天,中航油新加坡向當地法院尋求債務重組。由英雄到罪人,陳久霖僅用了8個月。
陳久霖敗局後,國內傳媒從企業家身份的角度對其做過一個對比性的猜測:如果陳久霖是個私營企業主,他經營的中航油屬于自己,他會怎麽選擇?畢竟當時斬倉,580萬美元或者更多一些虧損,對于一個年利潤4000萬美元的公司來說還不算什麽塌天災難,對事關自己金錢和命運的企業主來說,則是不能承受之重。但陳久霖是個國企領導人,經營中的任何失誤也可能演變成導致他下台的理由,畢竟,國有企業和其領導人的關聯度很脆弱。報告虧損,可能成爲多米諾骨牌,讓其下台,再堵下去,最多也就是下台,幹嘛不在冒把風險?陳久霖的選擇,其實可能是衆多國企負責人的共同思維。
陳久霖事件還有一個很讓人唏噓的情節是,當時5.5億美元的巨虧曝光後,他不僅是罪魁禍首,而且是唯一的責任人,所有的上級和同僚都消失了。新加坡檢察機構曾將中國航油董事長及懂事等5人一起告上法庭,最終只有陳久霖一人獲罪,其他都在國資委的擔保下回國繼續工作。所有的機構和個人都快速的于其撇清幹系,他失去了工作,工作簽證隨之被取消,只能憑旅遊簽證留在新加坡,銀行存款被凍結,信用卡被注銷。他曾向上級申請給予本分生活費,子女撫養費,但沒有任何回音。每次開庭陪同他的只有一個律師和一個私人朋友,在審判庭上他曾戴著手铐向有關方面寫求援信,觀者頗爲動容。不久前他還是顯赫的國企領導者,代表著一個龐大的國有利益集團,現在突然變成了一個沒有任何組織的“孤兒”。羁押新加坡期間,其老母親數度病危,陳久霖兩次申請回國探望而未得批准,直到母親去世13天後,才被允許回國奔喪。陳久霖在鄉下土墳前恸哭不起。2006年3月,新加坡初等法院以隱瞞公司巨額虧損且涉入內線交易罪名,判處服刑4年零3個月,同時罰款27.7萬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