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前言
白糖,基本生活物資,雖不起眼,但它的作用卻無比強大。
人體活動所需的能量,大約有70%靠糖來供給,1克糖可以産生4千卡的熱量,如果一個人缺糖,輕則會出現頭暈、心慌、饑餓感,嚴重的可能出現低血糖,甚至有可能出現昏迷、危及生命危險。
糖的作用除了食用外,還可以制作成酒精、炸藥、也可幫助傷口愈合。白糖作爲一種高熱量的食品,其補充能量的速度比糧食要快得多,因此在戰爭、饑荒時期,尤顯重要。
在二戰期間,日本的白糖黑市價格上漲了400倍,而主食的價格僅上漲46倍,肉類也只上漲75倍。
由此可見,糖對一個國家、一個家庭是多麽重要。它是所有國家的重點戰略儲備物資之一。
正因爲糖有這些特性,在和平時期,成了衆多商家眼裏的香饽饽,千分百計地經營起食糖業務來。
本文講述的就是世界糖業大佬——郭鶴年跌宕起伏的“煉糖之路”,從小白開始,披荊斬棘,在期貨、現貨市場上縱橫捭阖,直至最後睥睨天下,登頂世界糖王寶座。過程精彩刺激,真實感人,是教科書般的發財案例再現。
02 家族生意
郭鶴年,1923年10月生于馬來西亞,祖籍福建福州,富商的兒子。
1948年,父親郭欽鑒不幸去世,于是郭氏家族的兄弟就把家産整合了起來,成立了郭氏兄弟有限公司,並推薦25歲的郭鶴年做主席。
1952年,郭鶴年的二哥郭鶴齡被英殖民當局射殺,郭家也受到當局的監視,全家陷入了一場陰霾。在這種情況下,爲了減少對公司業務的影響,郭鶴年聽從母親的建議,到英國暫住、考察、學習,把手頭的生意交給堂兄弟們管理。
在英國的三年裏,郭鶴年悉習研究了企業經營的方法和國際貿易知識,並且接觸到了期貨交易,特別是對食糖很是上心,他發現食糖交易和期貨交易大有可爲。
1955年,回到馬來西亞的郭鶴年,除了經營郭氏兄弟有限公司、郭氏(新加坡)私人有限公司外,他又在新山市創辦了明天私人有限公司,經營進出口貿易,經營業務除大米、面粉外,又重點介入食糖買賣。
郭鶴年開始設法從泰國大量輸入白糖,分銷至新加坡、柔佛及馬來亞各大城小鎮。這也是郭鶴年家族事業的重要轉折點,也是該家族企業跨國化的初步初試,沒想到最後會發展成國際性的綜合集團公司。
當時,一些同行用惡劣的手段和他們競爭。比如,故意把海水摻到糖裏,找保險公司賠償,然後想辦法把糖處理出來,用保險公司的補貼作爲成本,低價和他競爭。眼睜睜看到不少人因此賺大錢,但郭鶴年做生意甯願慢一點,虧一點,堅持走正道,尋求長遠發展。
很快,郭鶴年在馬來亞生意場上建立起知名度和信譽。同行都知道,新山郭家那個從英國回來的“羅拔特.郭”(Robert Knob)長袖善舞,不可小觑。
03 孤注一擲
1957年,馬來西亞脫離英國獨立。郭鶴年敏銳地看到,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黃金機會!
隨著英國傳統經濟勢力的消退,馬來亞國內消費品市場不可避免地出現脫節,馬來亞政府急需發展進口替代工業,以走上經濟獨立發展的道路。與此同時,曾一度控制東南亞糖業市場的黃仲涵家族已在下坡路上越走越遠,逐步淡出這個領域,真空地帶由誰來填補?
就在這一時刻,一位同郭鶴年有著廣泛業務往來的日本商人找到他,說:“郭先生,煉糖業在馬來亞很有發展前途,咱們聯手一起幹吧”,這個提議,令郭鶴年怦然心動。
馬來西亞在傳統上是一個以稻米、錫礦和橡膠立國的國家,至于食糖,因爲一無大規模的種植甘蔗的基地,二無煉糖廠,所以一向是依靠進口,食糖的供應權都控制在外國商家的手中。
于是,郭鶴年對煉糖業做了全面而深入地考察,並同日本方面進行了多輪的密切洽商,決定投資60多萬馬幣進入煉糖業。
這筆資金對很多大財團來說根本就算不了什麽,可是對當時的郭氏家族來說,就非同小可了!幾乎是他們的所有家底,畢竟當時的郭氏家族只是一家米面商,一家稍具規模的雜貨鋪而已。
在郭氏家族董事會上,郭鶴年向家族成員端出他的全盤計劃:將全部身家財産投資到“煉糖工業”上。
在會上,郭鶴年條分縷析,侃侃而談,主要內容:
糖,是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必需品之一。這些年來糖價一直飚升,而食糖供應的鑰匙掌握在外國商家手裏。如今大馬政府鼓勵國內企業界發展民族工業,並予以優惠,這種千載難逢的機遇,不迅速捕捉,可能轉瞬即逝。
我們現在不是要求穩,而是要搞小打小鬧;我們要開創一個新世界。所有身家押在煉糖業,正是集中優勢兵力打殲滅戰。假如別人搶先從事煉糖業,我們隨後跟進,即使沒有風險,其利潤必然大打折扣。
郭鶴年話音剛落,就出現贊成派和反對派,而且勢均力敵。
贊成者認爲,鶴年計劃缜密可行,跟著他走沒錯。更重要的是眼下的大馬商機難得,如不加以把握,郭氏家族難有出頭日;反對者則言之鑿鑿說:投資煉糖業在大馬史無先例,如今把全部身家都押在這上面,風險太大,這無異把所有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面,萬一失敗的話, 所有郭氏家族累積了幾十年的財産都會全部化爲烏有。
關鍵時刻,德高望重的、衆族兄弟的六嬸鄭谷茹出面了,力挺自己的兒子郭鶴年;最後,舉家族的所有資金下重注投資煉糖業的議案得以一致通過。
至于鄭格茹是如何影響了郭鶴年一生及衆多郭氏家族的子侄們,可見小編的前幾期文章《豪門郭氏的“母親”到底是一位怎樣的人?又是如何影響了幾代人的》。
1959年,郭鶴年家族與馬來亞聯邦土地發展局、三井物産和日新制糖公司,合資創辦的馬來亞第一家白糖提煉廠誕生了,這便是建于馬來亞槟城北賴的馬來亞制糖廠。主要是從泰國購進粗糖,再進行加工精煉。
1961年,當第一批白晶晶的蔗糖從北賴制糖廠的流水線嘩嘩流出,郭鶴年興奮極了,隨手將一把糖放進杯子裏,沖水微呷了一口,甜極了。從此,他的事業開始波瀾壯闊了起來。
創辦制糖廠是郭鶴年家族事業發展的一個裏程碑。
興辦制糖廠之前的郭氏家族,只能算是地方小富貴,而當他毅然興辦制糖廠並付諸實施,則是他朝著現代企業邁進的重要關頭,爲他日後糖王的企業帝國奠定了基礎。
04 現貨交易,大殺四方
60年代的整整10年,是郭鶴年全力投入食糖生意的10年。現貨、期貨齊上,特別是在期貨世界了,更是如水得水,殺伐四方。
現貨市場上,在郭鶴年的精心布局下,糖廠銷售渠道遍布了整個馬來西亞,形成了從原料到加工再到銷售的一整個生産鏈。郭鶴年在東南亞各地的食糖貿易異常活躍,常有大手筆表現;他向中美洲的古巴購買糖轉賣給東南亞國家;從泰國買入原糖,經過制糖提煉後通過有關渠道倒賣給中國。
郭鶴年在糖業上低進高出,左右逢源,賺得盆滿缽滿。但中途還是受到了阻擊,不過卻因禍得福。
上世紀60年代前後,印尼黃仲涵家族的産業被印尼政府接管沒收後,亞洲糖業便無能執牛耳者。 1962年,中國外貿部部門看准了這一機會,把大量的中國食糖輸入馬來西亞銷售,以求長期占領這個市場,賺取寶貴的外彙。
一時間,一艘艘貨輪從中國駛來,卸下大批的白糖,然後以排山倒海之勢傾瀉到馬來西亞市場上;這一攻勢讓郭鶴年措手不及,由于中國糖價格更便宜,郭鶴年的白糖只能積壓在倉庫裏。面對此狀況,郭鶴年豈能束手就擒,他轉而從印度輸入白糖,以更低廉的價格奪回了失去的陣地。幾輪厮殺下來,最終,郭鶴年戰勝中國糖, 962年郭鶴年即被人們譽爲馬來西亞“糖王”。
在食糖市場份額爭奪中,讓當時對外交往經驗匮乏的中國部門,見識到了市場的威力,意識到無法與郭鶴年競爭;同時也對郭鶴年的才華和爲人頗爲賞識,中國方面轉而決定與其合作,通過在香港的商業機構與郭鶴年合作經營食糖生意,並且委任其作爲中國相機、顔料以及電冰箱在馬來西亞的總代理,由此開啓了雙方半個多世紀的經貿關系。不過此時的雙方,由于意識形態的差異,僅限于有限的小範圍接觸,而且也常常是不公開進行的,並未展開大規模的合作。
1967年,郭鶴年與印尼首富林紹良深度合作,供應白糖給林氏旗下的布洛公司,將版圖擴展至印尼,進一步確立了他在東南亞的糖業霸主地位。
05 期市大鳄
1960年起,郭鶴年便開始摸索、學習做期糖生意。他每年都要去倫敦好幾趟。至于爲什麽要親臨倫敦進行交易時,郭鶴年講到:就仿如坐在燒得熊熊的爐火前,對要添加多少柴火了如指掌;若只遠觀,遙距作業,他根本無辦法超越任何人。
因爲沒有人從旁教導,所以他去倫敦時,並不著急入場,而是不斷觀察英國人如何做交易,並不時詢問一些有關運作機制的問題。
剛開始,郭鶴年會做5或10批貨的單(每批貨爲5公噸)試試水,若虧蝕了也不會招致大損失;若賺了,也沒什麽大不了。他就是透過這種方式去學習,並從中去開始感應期貨市場的脈搏。這種情況持續了2年,不過,那幾年的糖價也一直徘徊于每噸20到28英鎊之間,並沒什麽起色。
1963年,白糖市場開始複蘇,郭鶴年瞅准機會,瘋狂地做起交易來。這一年,他一共去了倫教四次,春夏秋冬各一次。每一次,他都留在入住的酒店裏,簡單而頻繁地進行交易著。
一年下來,郭鶴年淨賺1,400萬馬幣(約500萬美元),這可是一筆巨款,之前郭氏兄弟的全部資金最多也不過約500萬馬幣。
說得輕巧 ,交易過程也險象環生,特別是夏天的那次。
那年5、6月份,郭鶴年不斷入貨,而走勢也如他預期,一直向好。很快便賺到了5萬英鎊,然後是10萬英鎊。夏末時,他對市況更爲樂觀,于是便通知新加坡的經紀:“買,買,買!”。
很快,郭鶴年就持有現貨約20萬噸,每噸均價爲35英鎊,而市價約爲40英鎊,賬面贏利不少,同時他還不斷買入期貨。
想不到七八月份,行情突變,價格突然崩潰狂瀉至33英鎊,而且看來還要再跌。那時候,倫敦的所有交易商均被打得措手不及,大家都緊繃著臉,笑不出來。
郭鶴年雖然表面平靜,但一顆心也懸到了嗓子眼。若價格持續下挫,他將會一敗塗地。又過了10到12天膽戰心驚的日子,當時市價一度跌至30英鎊左右,然後開始橫向整固。
這下子,郭鶴年到了破産邊緣,但仍死扛著,期待奇迹出現;那時即使平倉出局,巨額虧損也會將他一夜打回解放前,這種情況下,任誰都不甘願,只好也只能裝死。
但吉人自有天助,到了9月,一場有史以來最致命的風暴飓風-弗洛拉,開始橫掃美洲加勒比海。當時全球最大的糖出口國古巴慘遭蹂躏,當地甘蔗田嚴重損壞。
一時間,電話響個不停,電報橫飛,糖價直接飙升。接下來的十多個交易日,每噸糖價一路暴漲至60多英鎊。
當價格上漲到48、49、50英鎊時,郭鶴年持續賣出,直至清倉,這是他人生中以最短時間賺得最多的一次。
那年12月初,又因爲一場飓風即將侵襲古巴,預判准確的郭鶴年在倫敦又賺了不少錢。不過,講義氣的郭鶴年,那時爲了幫兩個朋友接盤,最後損失了12月份所賺的一大部分利潤。
1964年又去了兩三次,斬獲頗多;該年12月的一天,倫敦某晚報發文稱郭鶴年爲“東方糖王”,這個稱號就是從那時起流傳開去。稱謂的來源,是由于郭鶴年那時已是全球少數幾個完全整合了糖業生産和貿易的工業家之一,他業務覆蓋了糖業的所有範疇。
之後的10年裏,郭鶴年每年都會去英國做期貨。
回顧上世紀60、70年代的那段交易,郭鶴年說,那時白糖期貨的海洋裏都處是魚兒,鲨魚偶有兩條。對他而言,在這樣的水域裏捕魚簡直是輕而易舉。
郭鶴年不相信一個人能靠機運持續成功,強調成功90%來自勤勞與智慧。他說,每個人的一生中都會有好機運光臨,但機運也只喜歡有膽識、勤奮和智慧的人。
06 期市秘籍
郭鶴年不喜歡高談闊論,也絕少接受傳媒采訪。要學習他的成功,只能從他公開的只言片語中琢磨體會。
對于自己能夠在期貨市場上的成功,郭鶴年總結爲:
一.打入交易員圈子,交盡量多的朋友
得益于對英語及其文化的掌握,郭鶴年能夠完全融入當時社會的交易圈。他與市內所有主要食糖經紀交朋友、喝酒、吃飯,花錢如流水,多方面收集各種蛛絲馬迹的交易信息,一切資料盡在腦中,並且不斷更新。羅伊和邁克爾是那個年代兩位最傑出的食糖交易商,他們都成了郭鶴年的要好朋友。
還有,當時的英籍交易員等級觀念根深蒂固,彼此間從不作溝通。
如果某人畢業于牛津某院系,而另一人來自牛津較次級的院系,或者來自劍橋或諾丁漢,那這他們之間便會互不理睬了。但由于郭鶴年不屬任何體系,反而能跟他們所有人交流。
這些頂級交易員能掌握市場上最新、最快的資訊,而郭鶴年只能滯後兩個小時才能得到。如果他們之間能有充分溝通,郭鶴年就根本沒辦法利用時間差的信息不對稱問題,而從中漁利。
例如,有一次郭鶴年去戈洛傑茨公司,聽到他們說無法賣出波蘭的一批糖。郭鶴年馬上乘電梯下樓,趕到馬路對面的德雷克公司,把糖賣給了他們,一噸賺了一英鎊。結果皆大歡喜。
即使掌握了很多市場資訊,郭鶴年也從不胡來。有自己的原則,所以大家都挺喜歡他。交易間若錯算了利潤,他會馬上退回,從不爭辯。
二.盤感重要,跟上節奏
期貨交易的成功取決于對市場的觸覺,這是一種直覺和節奏。在開始經營那一刻開始,他就像一條變色龍似的隨著環境變化來迅速改變自己,以適應不同的狀況。
在交易中,如果感覺節奏出了偏差,就減少交易量,以降低風險。
郭鶴年從不看,也不相信圖表,圖表對他來說就像解剖學報告,只是事後孔明。他覺得沒有任何圖表能夠預測到未來,那只不過是交易員用來引誘更多炮灰投入交易市場的衆多武器之一。
三.不跟風,有主見
要靠自己的頭腦和智慧,要不斷地搜集信息,研究各方面情況,如供求問題,生産消費問題,運輸問題等;看清楚以後,要跑得快,因爲別人也會像你一樣看。不能在大家買入時跟著買,也不能待大家都抛售時才出貨。進出貨必須比別人走快兩三步,快一步都還不夠。
四.勤奮
郭鶴年曾說:“我相信比我聰明的對手有好多,但有的人聰明,卻比較散漫。我做16個小時,而且很快很快,他做8小時,還悠哉遊哉,他怎麽和我競爭。
那些年,倫敦也有其他亞洲地區來的商人,但郭鶴年覺得沒有任何人像他這麽勤奮。在英國倫敦做糖類貿易期間,郭鶴年白天處理公司事務之余,還拜訪多家客戶,晚上則請出其中一家和自己吃飯,試圖獲取有用的情報。跟客戶吃完飯後,他會把獲得的情報寫下來,腦袋飛速運轉,迅速想出既定方案。
五.自有資金
在商品交易中,虧損的痛楚讓人痛入心腑。相反,大額盈利所帶來的狂喜就如香槟上頭般興奮。所以交易者必須投入自己的資金才會用心。
如今,盡管白糖期貨市場變化不大,但鲨魚卻多了很多,而小魚好像已所余無幾。雖依然有人賺錢、有人虧錢,但競技場的地面已變得越來越濕滑。今天的科技和資訊傳播速度已不可同日而語,這一行雇用了大批理工科人才加入,不斷努力地優化交易規則、系統,時代變了,環境不一樣了,當初的那一套打法現在看來太low了,郭鶴年謙虛說他只是生逢其時罷了。
07 甘蔗園
在60年代初的短短幾年間,郭鶴年的財力大增,肯定不滿足于食糖加工、貿易、期貨,他要有自己的種植基地。
馬來西亞雖然土地肥沃、氣候宜人,適合甘蔗生長,但卻主要種植稻米、胡椒、可可、煙草、腰果等經濟作物,很少種植甘蔗,馬來西亞的糖依靠進口。
爲了徹底改變馬來西亞糖業依賴進口的落後面貌,郭鶴年盯上了馬來西亞最小的州玻璃市州,它毗鄰泰國,人煙稀少,經濟不發達,有大片的森林地待開發。1968年,郭鶴年成立玻璃市種植有限公司,向政府租借約當地的1.44萬英畝土地,開墾爲種植園,種植甘蔗,開創了馬來西亞大規模種植甘蔗的先河。在種植園附近,郭鶴年與聯邦土地局聯合建立的玻璃市綜合糖廠有限公司,就近煉制種植園生産的甘蔗,節省成本。
不過最初幾年,郭鶴年種植園收成並不好,但他仍不斷帶領大家擴大種植面積,1970年,馬來西亞的甘蔗種植面積達到0.71萬公頃,1980年,就大增至1.79萬公頃。
擁有自己的蔗糖種植基地和煉糖廠,郭鶴年在糖業界的發言權更大了。他成爲倫敦糖業聯合會的會員,同美國、古巴等國的糖商和機構也關系密切,往來頻繁。他的名字,不僅爲馬來西亞和東南亞商界和糖業界人士所熟悉,就是在國際糖業經濟中也是大名鼎鼎的金字招牌。
08 震驚市場
1970年,世界食糖市場醞釀著一場風暴。
很多人看到的是歌舞升平的日子,以爲糖價還是像以前那樣小幅的波動,不以爲意。而郭鶴年就像鷹隼一樣,看到糖市上漲的先兆。他搶在世界糖價上漲之前,他一舉購進60萬馬元原糖,震驚了國際糖交易市,並投巨資于白糖期貨交易。隨著糖價的上漲,據說,僅此一役,郭鶴年賺到了600萬馬元,令國際食糖交易市場的資深人士刮目相看。
到了1971年,郭鶴年家族已控制了大馬來西亞(東、西馬)原糖進口的80%。
1972年3月30日,郭鶴年領銜的玻璃市種植有限公司在吉隆坡股票交易所主要交易板挂牌上市。
隨著甘蔗面積的擴大,幾年以後産量迅速提高,源源的甘蔗送到煉糖廠,然後變成白色的食糖,從1973年起,馬來西亞實走向了食糖自給的第一步。
說來也巧,1973年正是世界市場上白糖價格飛漲的時候。蔗園這個時候開始進入大規模收獲,無疑給郭鶴年的生意火上添油。
1973年,郭鶴年的“世界糖王”地位得到真正的確認。他不但擁有自己的煉糖廠,而且有自己可靠的原料基地。
09 經典之戰,驚心動魄
1973 年,中國的經濟發展需要大量的原糖,而國內供給明顯不足,需要到國際上采購。
國家通知中糧公司與香港華潤集團進口47萬噸原糖。47萬噸是一個很大的數量,要知道當時國際上的原糖儲備只有1000萬噸;這個消息如果被人知道,肯定會立馬造成原糖價格大幅上漲,將導致要麽高價買糖,要麽計劃落空。因此如何做到盡量不動聲色地買到足夠數量的食糖,是件極其困難的事情,需要可靠的人出馬,更需要周密的安排。
正值國際冷戰期間的1973年4月,郭鶴年接到一個來自中國的神秘電話,要求見面,有要事商量。
郭鶴年依約從新加坡趕到中國香港的寶華大廈,見到了兩位華潤五豐行(中糧在中國香港的總代理)的高級經理,他們一坐下去就講,國家現在很緊張,急需大量的原糖,而且錢也比較缺,請郭鶴年幫忙采購30萬噸,同時也要幫忙買進一些期貨糖進行套利。
華潤和郭鶴年在1962年就算是不打不相識了,每年都會組織愛國華僑回國觀光,並選代表參加北京的國慶酒會,郭鶴年曾幾次見到周總理,因此大家算是老朋友了。
郭鶴年聽到是國家需要,而且把這麽大的秘密告訴他,雖然知道要辦成此事困難極大,但面對信任和重托,郭鶴年毫不猶豫地答應了:“這個忙我一定幫,但我們都得非常之抓緊,要想得快,做得快”;郭鶴年還同時承諾,將把自己的生意凍結起來,專門用一兩月時間來替國家做這個事。
郭鶴年當時雖然已是世界頂尖的食糖貿易商,即使他願意低價,但手上也沒有這麽多貨可以賣給國家,。
精通國際市場,尤其期貨市場的郭鶴年和國內相關人員,秘密商議後,由精明的郭鶴年制定了一個萬無一失的計絕密實施計劃。
郭鶴年知道只有去巴西才能買到這麽多糖中的大部分,但自己肯定不能親自去,否則一定引起同行猜測,甚至提前把行情泄密,後果不堪設想。
恰逢兩三周後,日內瓦有個大規模的國際糖業大會。“我想,如果我和他們一起開著會,他們就不會想到是我在巴西買糖吧,大概是別人,因爲我們從來沒有和巴西做過出口糖的生意,可以用這種的辦法去保護我們的隊伍去巴西買糖。
想到這一層,平時很少出席這類活動的郭鶴年立即決定,派人到巴西秘密去買糖,自己則特意報名參加這個會議。
爲了避免刺激國際市場砂糖價格的上漲,他先和負責此項目的工作人員奔赴倫敦,在倫敦砂糖交易所購買了26 萬噸期貨,平均每噸 82 英鎊。之後,砂糖期貨的價格小幅上漲。
在日內瓦的郭鶴年,一邊和國際同行推杯換盞、觥籌交錯,一邊抓緊部署和跟進著巴西的行動,每一天都很緊張,過得提心吊膽。同時國內的其他各路人馬也緊鑼密鼓暗中到各國買糖。
巴西行動的關鍵期,郭鶴年的一位英國商人朋友還嚇他了一大跳。“他把我拉到一邊,很神秘地和我講:你知道嗎?最近巴西很奇怪,有兩三個從來沒見過的、很年輕的日本人,天天在糖區進出,好像有大事要發生。”
郭鶴年一陣心驚,裝著很詫異也很重視的樣子和對方說:“是嗎?你還有什麽行情、什麽消息,一定要告訴我啊”,實則是一轉身,滿腦門子冒冷汗,好險!可見他們的情報也好厲害。
第二天大會有人在演講,突然間廣播傳出一個聲音,叫Robert Kuok,那是郭鶴年的英文名,說有國際電話找。慶幸的是還好沒說出是巴西打來的國際電話。
郭鶴年趕緊接了這個電話:“巴西的同事告訴說,我們有一點進展了。我說,你要快啊,要飛快啊。這邊已經知道一些苗頭了,消息快要爆出來啊,我這邊也加快多買一些期貨頭寸”。
隨後,各路人馬加快從巴西、澳大利亞、倫敦、泰國、多米尼加、阿根廷等國家購買了現貨 41 萬噸,平均每噸價格 89 英鎊。大賣主巴西,那時的砂糖出口是官方控制,見是中國買的,本著要做朋友的態度,給了優惠的價錢。
市場傳說中國在購入大量砂糖,紐約、倫敦砂糖市場開始大幅度漲價。
那幾天郭鶴年也加快在英國期貨市場、紐約期貨市場買入,甚至連巴黎白砂糖的期貨也抓。
隨後,澳大利亞、巴西先後證實中國向他們購糖,進一步刺激市場價格大幅上漲,漲至每噸 105 英鎊,且還有上漲的趨勢。
因購買砂糖現貨的任務已經完成,郭鶴年陸續抛出之前買的期貨頭寸,足足賺了五百萬美元左右,並按照國家的吩咐把這筆巨款存入到指定的戶頭。這筆錢可是不小的數字,當時中國外彙儲備是負8100萬美元,真可謂是雪中送炭。
但作爲國際大糖商的郭鶴年,沒從這麽大的行情中賺到一分錢,相反還丟掉了兩個月的生意。對此郭鶴年後來說:我也沒什麽特別的感覺,是我們應該做的,但是賺多少是看市場的漲跌。
再若幹年後,有媒體采訪郭鶴年,問他爲什麽不爲自己賺一筆,他回複:“如果我的公司也加入其中,肯定可以掙錢。但我不能那麽做。因爲這樣就是對中國的不忠。這樣說,可能太隆重。我的原則是,即使一個普通的生意,你答應了人家,也不應該跑兩匹馬。”
這些細節點滴都可以看出,郭鶴年雖然是土生土長的馬來西亞人,但操持著一口流利普通話的郭鶴年,對父母的家鄉、對中國懷抱著一顆赤誠、熱愛的心。
這也是做大事者的智慧,不會爲了眼前的蠅頭小利而喪失長遠的合作機會。正是因爲此次鼎力相助,郭鶴年此後一直擁有了“愛國僑商”的頭銜,也爲他日後投資中國贏得了更多的機會。
10 登頂世界糖王
1976年,郭鶴年收購了馬來西亞糖廠93.3%的股份,從而接收了這家糖廠。事實再次證明了他超前的戰略眼光,到了1979年,石油危機碰上了多國糖料收成欠佳,加上巴西開始實施酒精能源計劃,大量糖産能被分流去生産酒精,供給不足再次推高了世界糖價,郭鶴年又是大賺特賺。
那些年裏,郭鶴年的郭氏兄弟公司不但掌握了大馬糖業市場的80%,而且通過多邊貿易,每年控制的食糖總量達150萬噸左右,占國際糖業市場每年上市1600萬噸糖的10%左右,雖然他本人在采訪裏謙虛地表示只有二十分之一。
年僅50出頭的郭鶴年,已由“馬來西亞糖王”發展成爲名副其實的“世界糖王”,成爲國際糖市叱咤風雲的人物,被世界同行公認爲是世界六大糖王之一。
多年下來,資本日益雄厚的郭鶴年並沒把自己完全局限在糖業生意上,而是尋找機會四處開拓,時至今日,郭氏家族産業已經成爲除經營糖和大米,還經營工業、種植業、航運業、礦産業、房地産業、國際貿易、酒店、保險、證券、建築等多元化的企業集團群,幾乎涵蓋所有的業務。郭鶴年也常年穩居世界富豪榜前列。
11 以退爲進
稱霸了馬來西亞糖業市場近50年後,郭鶴年有些厭倦了。
2009年,郭鶴年以總值12.21億令吉,將所持的馬來亞糖廠股權全部轉讓給聯邦土地發展控股;以2631萬令吉現金,出讓玻州聯土局糖廠50%的股;加上更早以前的以超過2億令吉的價位,脫售其持有20%股權的糖業相關公司等舉動,宣示郭鶴年全面退出大馬糖業,不再當本地糖王了。
據分析,郭鶴年這麽幹,主要是因爲馬來西亞的糖價受到政府的管制,他人觊觎“糖王”之位,使得經營受到嚴重幹擾,並且對媒體報道指郭氏從政府壟斷該業務上受惠一事而感到厭倦,便以退爲進,將“馬來糖王”寶座拱手讓人。
馬來糖王可以不當,但作爲發家的食糖業務,郭鶴年不但不可能放棄,而且還要更加發展壯大,他積極部署其國際糖業版圖,重心當然是中國市場。
郭鶴年同時斥巨資在印尼、澳大利亞等地大規模開發甘蔗種植園,他在印尼有超過20萬公頃的甘蔗種植基地。
2010年10月,郭鶴年通過豐益國際斥資17.5億澳元,收購澳洲CSR旗下的糖業務部門Sucrogen,此次收購將使得豐益國際獲取占澳洲原糖加工能力45%的工廠,並占國際貿易量的約4%。
豐益國際是由郭鶴年的侄兒郭孔豐掌控,爲新加坡最大型的上市公司,豐益國際成爲郭鶴年開創海外食糖業務的旗艦公司。
12 更大舞台
隨著去年豐益國際旗下的金龍魚股票在國內創業板上市,深耕國內糧油、食糖市場數十載的郭鶴年、郭孔豐叔侄,算是徹底松了口氣,終于等來的豐碩的成果,這不但是對他們個人和公司業務的最直接認可,更爲他們後續在國內糖業市場馳騁提供了足夠大的舞台。
從金龍魚2020年年報中可以看到,郭鶴年叔侄們在中國糖業市場所占份額比重遠沒有油、米、面那麽高,但推進步伐正加速中,主攻甜菜糖。他們在內蒙古已開辦至少有3家農業公司,開辦糖廠,帶領農戶種植甜菜,是否能成功複制50年馬來西亞模式,尚不可知。
國內食糖市場天地寬,假以時日,估計還是像油米面一樣,是郭鶴年他們的天下,到那時,可就是糖王中的糖王了。
哪位是接班人呢?
希望在這過程中,郭鶴年們在賺錢的同時,能夠帶著廣大甜菜、甘蔗的種植戶們一起致富,爲百姓生活提供更加優質、美味的食糖來,爲中國人追求的甜蜜生活抱薪添火。
郭鶴年是直到目前爲止,唯一一位從來不接受大馬皇室授勳的大馬大企業家。很多人寫他的時候,理所當然地稱他《丹斯裏郭鶴年》,事實上他並沒有這些勳銜,也不稀罕。他不是丹斯裏,也不是拿督。
今年已98歲的郭鶴年,仍在勤奮地工作著,他取得了跨時代、跨行業、跨國界的偉大成功,爲世人所敬佩,堪稱是企業家們的一面光輝旗幟;他的很多精彩故事廣爲流傳,也激勵著後人們不斷進取、拼搏向上,爲國爲民多做貢獻。
最後,祝郭鶴年先生健康快樂!福壽綿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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