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叫孩子們起床的母親，開門後看到的卻是地獄般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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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1月6日，清晨6點35分的新加坡，天還沒完全大亮。
這個時間，大多數的人都還沉浸在夢鄉之中。然而住在芽籠巴魯（Geylang Bahru，SG）第58座組屋某一單元房裏的陳昆財（Tan Kuen Chai）、李梅英（Lee Mei Ying）夫婦，此時卻已經早早地起身，准備開始新一天的接送工作了。
夫妻倆共同經營著一輛校巴來維持生計，每天的工作就是負責接送一些學生上學跟放學。兩人各司其職，丈夫陳昆財負責開車，而妻子李梅英則負責管理跟照看校巴上的學生。
像往常一樣，夫妻倆出門前先去孩子們的房間看了一眼，那時他們的四個孩子還在熟睡。
由于孩子們的學校離家並不遠，所以李梅英不急著叫他們起床。而她通常會在自己出門的半個小時後，才會打電話叫孩子們起床上學。
就這樣，李梅英匆匆地親了親四個孩子的面頰便出門了，讓她沒有想到的是，這竟成了她跟孩子們最後的告別。
晨曦微露下的新加坡（圖文無關），圖源：Pexels
半個多小時後，時間已是早上7點10分，李梅英就近找了個公共電話亭，打回家叫孩子們起床。
可奇怪的是，電話的那一頭，卻遲遲沒有人接聽。
這樣的情況，以往從未出現過，家裏的電話一響孩子們一定會起來接的，這次是怎麽回事？難道是因爲睡得太沉了，沒聽到嗎？
這樣的反常讓李梅英感到不太對勁，她又試著撥打了兩次電話，但這都跟第一次的結果相同，無人應答。
連續三次無法撥通家裏電話的李梅英開始有些擔心，于是她打給了一位相熟的女鄰居，請她幫忙到家裏查看一下孩子們的情況。
這名女鄰居來到陳家後，發現大門緊閉，敲門許久後，屋裏沒有任何回應。
在無法確認的情況下，女鄰居只好先給李梅英回了個電話。
打電話沒人接，鄰居敲門也沒回應，莫非孩子們早就起床去上學了？
這可能是目前唯一的合理解釋，但李梅英心中始終感到不安。
或許是因爲此時校巴上還載有不少學生，李梅英並沒有第一時間趕回家裏查看情況。
等到她有空回家時，已經是早上10點了。
一打開家門，她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孩子們各自的背包還放在客廳的小桌上，但屋子裏卻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客廳跟房間都找不到孩子們的身影。
而更重要的是，空氣中似乎彌漫著一股血腥味，那氣味是從浴室傳來的。
李梅英內心忐忑地推開了浴室的門，迎面撲來的腥臭味與眼前的場景，瞬間就讓她崩潰了。
這簡直就是人間煉獄。
浴室裏到處都是血迹，而陳家四個原本乖巧可愛的孩子，此時全都一動不動，死狀十分慘烈。
孩子們身穿汗衫短褲，小小的身體彼此堆疊在一起，而他們每人身上都有不少讓人觸目驚心的傷口，大量的鮮血仍在往外流淌，把浴室的地面染成了十分刺眼的紅色。
更令人心碎的是，陳家年僅5歲的小女兒陳琴麗（Tan Chin Nee）的臉幾乎被凶手毀容，而小琴麗的手裏還緊緊地抱著自己平時最喜歡的枕頭。
看到如此殘忍的一幕，李梅英悲痛欲絕，整個人幾乎要暈了過去。隔壁的鄰居聞聲趕來，同樣被這一幕震驚了，趕緊幫忙報了警。
警方接到報案後迅速趕到了現場，爲了避免有效證據被破壞，警方封鎖了現場，並確認了四個孩子已經全部死亡。
他們分別是：10歲的陳國鵬（Tan Kok Peng）、8歲的陳國林（Tan Kok Hin）、6歲的陳國順（Tan Kok Soon）以及5歲的陳琴麗。
法醫的屍檢報告表明，四個孩子全都死于非常殘忍的刀傷——每個孩子身上（包括頭部）的傷口最少也有20處，還都是被凶手拿刀進行反複猛刺造成的。
根據這些傷痕，法醫推斷，凶器很有可能是一把菜刀和一把匕首。
但警方在後來的勘查中，並沒有在屋子裏發現菜刀跟匕首之類的凶器，懷疑是被凶手給帶走了。在屍檢過程中，法醫還發現，10歲的哥哥陳國鵬或許想要保護弟弟妹妹，曾試圖與凶手搏鬥過，留下了不少抵抗傷，但畢竟力量懸殊，陳國鵬的右臂幾乎被砍斷，這個勇敢的小哥哥的另外一只手裏，還緊緊攥著一把疑似屬于凶手的黑色毛發……
這些毛發的長度，比當時普通男性的發型要稍微長一些。但可惜的是，70年代的新加坡，DNA檢測技術並不發達，所以陳國鵬拼死保留下來的物證，卻無法發揮應有的作用。
當時報紙上的報道（左），以及傷心欲絕的父母（右），圖源：Mothership
由于凶手的作案手法殘忍，受害者又都是年幼的孩子，陳家的這起慘案很快就轟動了整個新加坡。當年的各大新聞媒體都非常關注此案，多家報紙的頭版頭條都刊登了這一樁慘絕人寰的案件。
人們難以想象，是什麽樣的仇恨，能夠讓凶手對四個孩子下此毒手？
大家都知道，新加坡是一個犯罪率很低的國家。因爲法律制度嚴明，殘忍的凶殺案一般來說並不多，而像這樣虐殺兒童的案子更是少見。
所以新加坡警方對此十分重視，火速展開了調查。
然而，警方經過勘查後發現，盡管案發現場到處都是血迹斑斑，他們卻找不到任何有價值的血手印與足迹，能夠使用的證據少之又少。
在與案發浴室相鄰的廚房裏，警方發現了一盆滿滿的血水，這說明凶手在殺完人後，曾在這裏清理過自己身上的血迹，而現場的其他痕迹可能也被他仔細清理過。
這讓人感到不寒而栗，因爲結合陳氏夫婦的證詞，從夫妻倆出門到女鄰居敲門前後才不過35分鍾！
這麽短的時間內，凶手不僅在浴室裏殘忍地殺死了四個孩子，還有條不紊地打掃清理了現場！
不過，凶手是如何做到在這麽短的時間內進入陳家並且悄無聲息地殺害四個孩子的呢？
經過進一步勘查，警方發現陳家的門窗皆完好無損，沒有遭到過破壞，案發時鄰居也沒有聽到孩子的叫喊聲，這說明了凶手是和平進入陳家的。
而屋內也沒有被翻動失竊過的痕迹。這說明凶手的目標明確，他就是來殺人的。
而之後他的行凶幹淨利落，殺人後的表現也非常冷靜，這說明他一定早有預謀。
但當時只有四個孩子在家裏，因此警方懷疑，凶手是陳家的熟人。
不然，若是陌生人來敲門，孩子們又怎麽會主動開門並讓其進屋？
再加上，凶手特意趁陳氏夫婦不在的時候上門，這證明了凶手對陳家人的日常作息及行蹤了如指掌。
那麽，什麽樣的熟人要這麽殘忍地殺害四個幼小的孩童？陳氏夫婦到底得罪過什麽人，才導致這一悲劇的發生？
爲了找出凶手，警方順著“熟人”這一線索，展開了調查。爲此警方動用了大量的警力，因爲芽籠巴魯這個地區當時比較複雜，那時當地常住居民的結構就已經比較多元化了，華人、馬來西亞人及印度人等混居于此，此外當地還聚集了很多流動人口，他們是來自中國和東南亞國家的打工族、小商販以及建築工人等。
陳家人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或多或少會跟各種不同的人産生交集，因此想要排查清楚他們的人際關系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芽籠巴魯某處美食中心，圖源：BK MagazineOnline
但把陳氏夫婦的社會關系都排查了一遍之後，除了發現這對夫妻倆人緣不錯，沒得罪過什麽人之外，警方沒找到更多有價值的線索或是可疑人物。
同時，警方派人走訪了案發現場附近超過100個的居民，但仍一無所獲。
既缺少有效的現場證據，也沒有發現什麽可疑人員，這讓案件陷入了僵局。
盡管案件看起來毫無進展，但警方對此案的追查一刻也沒松懈過。
在他們調查的過程中，曾有出租車司機向警方報案，提供了此案的相關線索。
這名出租車司機稱，在案發當天的上午8點，他曾經在離案發組屋不遠的第96座組屋樓下，搭載過一名大概20歲出頭的可疑青年。從樣貌跟膚色判斷，應該是一位馬來西亞人。
出租車司機之所以稱這名青年可疑，是因爲這名青年在上他的車時，左側身上有著明顯的血迹，而且神色有些慌張，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疲倦。
這名青年最終在勞明達街下了車，給了車錢便匆匆離去。
那麽，這名行迹可疑，臉色慌張的馬來西亞青年，會是殺害四個孩子的凶手嗎？
警方根據出租車司機所提供的該青年的特征，詢問了陳氏夫婦，陳昆財聽後表示這名青年可能是住同一座組屋的鄰居C某。
C某幾乎每天都要到他們家借電話，跟他們家經常往來。因此C某與四個孩子還有陳氏夫婦是十分熟悉的，而且四個孩子還親昵地喊他叔叔。
于是，警方把偵查的重點放在C某身上，他們將其傳喚到警局進行盤問。
然而，在將C某扣留了兩個星期之後，警方就將他釋放了。
因爲警方不管如何盤問，都問不出什麽有價值的信息，而且他們也始終無法找到有力的證據證明C某就是凶手。
這樣的情況下，警方只能把人釋放。
而這個C某在被釋放後不久就搬了家，從此再也沒有人知道他的蹤迹。
此後，盡管警方還掌握了其他的線索，但皆由于證據不足而無法追查下去，這個案件也就再次陷入了迷霧當中。
案發後，民衆關于此案的猜想可謂是衆說紛纭，關于凶手的犯罪目的，傳出了不少虛假謠言，多年來困擾著陳氏夫婦，這讓警方常需要站出來辟謠。
例如有人曾經指證陳氏夫婦經營過私人的“銀會”（類似于借貸公司），而由于其中有人拒絕還貸，從而跟他們起了沖突，于是一怒之下，策劃了這一場謀殺。
但這種說法遭到了陳氏夫婦的駁斥。
除此以外，還有很多假消息讓陳氏夫婦不勝其煩。而這些空穴來風的謠言，無疑讓本還未走出喪子、喪女之痛的陳氏夫婦飽受困擾，生活也受到影響。
但事情到這裏還沒結束。
就在慘案發生的兩個星期後，正值華人新年期間，每家每戶都忙著過新年，到處都是一片喜慶洋洋的紅色。
但這個春節對于剛失去四個孩子不久的陳家人來說，無疑是悲痛的。少了孩子們歡聲笑語的家，陳家就只剩一片冷寂了。
而在這一天，陳昆財收到了一張賀年卡片，上面的收信人寫的是夫妻兩人各自的昵稱“阿財”和“阿英”。
卡面上是幾個孩童正在愉快地玩耍的畫面，這看上去雖然跟普通賀卡沒什麽兩樣，但是背面的內容卻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背面是用中文寫著的一句話，內容竟然是：“恭喜你現在斷子絕孫啦，哈哈哈！”（大概內容如此，參考資料版本不一，略有出入）
如此充滿惡意跟挑釁的賀卡，顯然是殺害了四個孩子的凶手所寄，而這句話更加確定了之前警方對凶手是熟人作案的推斷。
因爲當時李梅英在生下小女兒之後，就去接受了絕育手術。這種如此私密的事情，自然是沒幾個人會知道，而凶手知道這一點，說明他對陳家的情況十分熟悉。
另外，凶手是用中文寫的卡片，那麽凶手很有可能是華裔。
然而，由于卡片上凶手沒有留下多余的信息，而當時的刑偵水平有限，警方對卡片來源的調查並沒有實質性的結果。盡管警方縮小了範圍，繼續排查了將近兩年的時間，但他們依然沒有找到任何可疑的對象。陳氏夫婦將自己的交際圈篩查了一遍又一遍，也無法找出自己一家究竟得罪了什麽人。
至此，這個案子的真相依然撲朔迷離，而凶手是出于何種目的對這四個可愛的孩子下毒手的，恐怕永遠都沒辦法知道了……
隨著時間的流逝，這樁慘絕人寰的案件逐漸被公衆所遺忘，但對于受害者家屬來說，四個孩子的死是他們一輩子都忘不掉的傷痛。
案發一年後，陳氏夫婦仍然無法走出當時的陰影。
“如今家裏只剩下四面空蕩蕩的牆，孩子們的書包、衣服、玩具被放在角落櫥櫃的頂上，我們永遠不會放棄這些東西……孩子們走後，生活再也不一樣了，我們很想念他們……”
這是兩人當時接受采訪時說的一段話。
而每當他們看到自家經營的校巴，就會想起那天發生的情景，夫妻倆總是會相擁而泣，陳昆財更是沒法專心開車。
但逝者已逝，活著的人更要堅強地生活下去。所以爲了避免觸景傷情，也爲了其他孩子的安全，夫妻倆將校巴賣掉，轉行去了一家塑料公司上班。
又過了3年，李梅英通過複育手術再次生下了一個男嬰。也許是害怕孩子再遭傷害，夫妻倆帶著孩子淡出了公衆的視野。
從案發到現在已經過去了整整40年，凶手依然逍遙法外。
凶手在無情地剝奪了四個孩子的性命後，甚至還惡意嘲諷受害者家屬的行爲，實在讓人感到極爲憤怒跟不齒。
每當看到這些懸案，我們都會對這些未破獲案件的受害者感到痛心，更何況是仍然在悲傷中苦苦等待真相的受害者家屬。
希望這些懸案有朝一日能夠等到真相水落石出，不管是之前小站更新過的金泰完案，還是大家一直感到“意難平”的南大碎屍案等。
最後，借用改編網劇《時空來電》裏的一段話：讓凶手得到應有的懲罰，不僅是爲了伸張正義、維護法律的尊嚴，更是爲了讓那些活著卻因爲凶手，還一直活在痛苦裏的人得以解脫。
本期互動話題
“知人知面不知心。”夫妻倆無法想象，身邊的某個熟人竟懷揣如此惡意，對自己的孩子下此毒手。東野圭吾的小說《惡意》裏，卑劣的嫉妒之心，可以讓人不惜一切摧毀另一個人；而老秦的新書《守夜者3》中，老董對杜舍施以無微不至的關心時，也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將會面臨如此可怕的遭遇。
那麽，生活之中，你有遇到或聽說過“知人知面不知心”的情況嗎？遇到這樣的人之後，你又是如何處理和他的關系的呢？
主稿人：百裏K；編輯：包包、魯魯修；質檢：阿丁；排版：CC；題圖：魯魯修
題圖來源：Mothershi
參考資料：
[1] 果殼網：凝望深淵：新加坡四童慘案，38年後真相依舊成謎（2017-05-03）.[2] 懸疑志：新加坡懸案：芽籠巴魯殺童案 (2016-11-14).
[3] 新山生活志：「世界奇聞事件簿」這宗40年前在新加坡發生的4童被殺凶案，真相至今依然成謎.
[4] GOODY 25：新加坡奇案|芽籠峇魯最慘絕人寰4童冷血被殺案，凶手逍遙法外43年！
[5] 新加坡眼：馬國女孩被割頭摘器官，讓人想到了新加坡40前年虐殺四童的懸案（2019-02-11）.
[6] Wikipedia：Geylang Bahru Family Murders.
[7] Unsolved Casebook：The Tan Family Murders/GeylangBahru Murders.
本文系【法醫秦明】頭條號原創文章，未經授權謝絕任何形式的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