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曹钰
“包包全部5折，但不知道是不是正品！”來自重慶巴南區的胡女士在社交論壇上傳了一張自己在觀音橋步行街中央看到的“小CK”展台位及包袋照片。不少網友在評論區回複她，“明顯是假的”，“字母都拼錯了”。
“款式幾乎全部跟‘小CK’的一樣，不仔細看還真沒發現。”和胡女士有相似經曆的消費者不在少數。近日，界面重慶走訪發現，被消費者稱作“小CK”的新加坡快時尚品牌CHARLES & KEITH，正經曆著線上線下“撞臉”的遭遇。
其中，與CHARLES & KEITH拼寫和門店裝潢極爲相似的品牌“CHERLSS & KEICH（查爾斯·凱萁）”和“CHANRS & KEATN”已注冊了商標，且均在重慶開設有線下實體店，在宣傳時也稱自己爲“小CK”，使得不少消費者傻傻分不清楚。
調查：撞臉品牌只有個別字母不同
據了解，CHARLES & KEITH于1996年在新加坡開設第一家專賣店，經過數年的迅猛發展，至今已在亞洲、歐洲和中東超過32個國家開設500多家專賣店。2011年，CHARLES & KEITH中國上海總部成立。其鞋履系列及包袋、眼鏡、配飾等産品以時尚、性價比高等優勢受到年輕女性的喜愛，不少單品在小紅書、抖音等社交平台上被迅速帶火，甚至會出現“一包難求”的情景，常被時尚自媒體稱作“開了挂的品牌”。
2019年12月27日上午，界面重慶在重慶楊家坪商圈富安百貨二樓發現CHERLSS & KEICH（查爾斯·凱萁）門店，該門店與新加坡小CK的差異是CHERLSS與CHARLES的第三個字母和第六個字母不一樣，KEICH與KEITH的第四個字母不一樣，整個品牌的差異是三個字母，如果不是對兩者有深度了解，很難分辨兩者的區別。
該門店的位置與楊家坪輕軌站出口站平層，步行距離僅400米左右，門店占地約50平米左右，店鋪裝潢以黑白兩色爲主，其外立面宣傳海報與“小CK”相似，也采用外籍模特。店內大部分陳列的産品爲包袋，價位在100-300元之間，且在進行聖誕節期間促銷打折活動。據了解，“正牌小CK”CHARLES & KEITH對特許經營專賣店的開店要求爲店鋪面積在150-200平米，位置需在大型購物廣場或購物街，周邊最小人口數爲10萬名居民。兩者在店面體量上有著明顯差異。
據界面重慶觀察，富安百貨二樓這家店內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包袋與“小CK”款式雷同，其中不乏有今年大火的漆皮腰包、蛇皮紋圓環手拿包、流蘇信封包等，還有一部分包袋則與Coach、GUCCI等大牌包袋款式“撞臉”。
店內售貨員向界面重慶推銷産品時，也稱自己爲“小CK”，但稱自家品牌與新加坡“小CK”沒有關系，是國內的“小CK”，“如果顧客主動問區別，我們會解釋，不問的話我們肯定也不會說。”售貨員稱。
解釋與不解釋的區別關乎到後續的退換貨問題。據售貨員稱，若事先跟顧客解釋清楚兩者品牌的區別，則包袋售出後一概不退不換，若在不解釋的情況下被要求退款，則按照商場正規流程辦理退貨退款，前提則是保留標簽原樣與購物小票。
界面重慶在某點評網站上搜索該店點評，一位叫“斯托屯耳”的網友評論稱，“路過楊家坪步行街小CK居然打五折，一看質量有點不敢恭維，再仔細一看，媽呀～～山寨版小CK就兩個字母不一樣，太有欺騙性了。”
據了解，CHERLSS & KEICH（查爾斯·凱萁）已在廣東、四川、湖南及上海等城市開設旗艦店。而另一與“小CK”相似的品牌CHANRS & KEATN則在重慶觀音橋步行街、重慶南坪萬達金街等十余個地方開設店鋪或快閃店。
除了線下實體店，線上電商平台上的“山寨小CK”則更多。輸入“小CK女包”，搜索結果有100頁之多，隨機點開一家名爲“Camila Korali”的店鋪，款式也與正牌小CK高度相似，客服對此回應稱，“與其他品牌款式相同，但品牌不同。”
在微博上搜索“小CK山寨”的關鍵詞，發現全國各地不少消費者都有遭遇“山寨小CK”的經曆，多數是因一時未分辨字母的區別而買了山寨版包回家，退貨卻屢遭阻礙，“去店裏理論的結論是不給全退，最後換了個手鏈，只退了差價。”名爲-lyss網友分享了自己的維權經曆。
幕後：快消品侵權抄襲成本低
在某投訴平台上，界面重慶看到，關于“小CK”的相關投訴有59條，內容關鍵詞多爲“打著小CK的名號誤導消費者”“虛假宣傳”“假冒僞劣産品”，提醒廣大消費者擦亮眼睛，呼籲相關部門“作出處罰”“下架産品”。
爲什麽這種讓消費者混淆不清的商品還能在正規商場正常銷售？富安百貨相關負責人稱，“該品牌手續齊全，按正規流程進駐商場。”對是否存在山寨其他品牌的情況不清楚。
在走訪中，界面重慶隨機向一位光顧過CHERLSS & KEICH的消費者劉女士詢問是否了解該品牌時，她表示，“不太了解，但價格便宜山不山寨也無所謂，反正是背個款式。”
天眼查信息顯示，CHERLSS & KEICH爲廣州市源泰皮具有限公司旗下品牌。目標群體爲女性消費者，主要經營女包、鞋履及配飾産品。
值得注意的是，國家知識産權局商標局官網信息顯示，查爾斯·凱萁注冊商標爲“CHERLSS & KEICH”，于2018年7月首次提交，目前商標狀態爲“等待實質審查”。界面重慶還注意到，在商標流程中，該品牌于2019年9月提起了商標轉讓申請。
而早在2012年9月，正牌“小CK”CHARLES & KEITH就提交了注冊商標申請，2019年9月重新提交申請，目前商標狀態爲“等待實質審查”階段，據相關負責人介紹，是因字體改變需要重新提交。
北京市中銀（重慶）律師事務所林祖鋒律師告訴界面重慶，“因爲有正規的商標注冊環節、加上抄襲成本低、利用部分消費者“認價不認牌”的心理，這些走捷徑的品牌才有了肆意蔓延的空間。”
據CHERLSS & KEICH官網信息顯示，其競爭優勢是“原創設計”，當界面重慶對雷同款式表示疑問時，售貨員也堅稱，“我們和‘小CK’的設計師是同一個人。”
然而，CHARLES & KEITH相關負責人反駁了這一說法：“沒有可信性，我們的設計師都在新加坡。而且是多個設計師，都是in house的（機構內部的）。”
對此，林祖鋒律師表示，包袋的款式可通過登記版權和申請專利中的外觀設計專利來獲得保護，“由于快消品要在市場上進行快速流通，往往申請專利的審查過程較長，與産品上市銷售之間存在時間差，即使是在獲得專利權後提起專利侵權訴訟，對方往往會采取提出專利權無效宣告請求、提出管轄權異議等方式拖延訴訟進程。這也是山寨抄款式毫無顧忌的原因所在。而且由于維權成本很高，很多品牌也只能選擇聽之任之。”
因此，他建議，在知識産權預算有限的情況下，品牌經典穩定款應盡量申請外觀設計專利，而那些易過時的款式則可考慮對設計圖登記版權。此外，對于一些有創意的裝飾性元素，可以考慮申請商標，讓這個元素成爲品牌的標志之一。
維權：必要時可注冊防禦商標
根據我國商標法第十三條規定，爲相關公衆所熟知的商標，持有人認爲其權利受到侵害時，可以依照本法規定請求馳名商標保護；第三十二條規定，申請商標注冊不得損害他人現有的在先權利，也不得以不正當手段搶先注冊他人已經使用並有一定影響的商標。
但是，林祖鋒表示，認定馳名商標是有嚴格要求的，其申請的難度非常大，對這類突然間走紅的品牌而言，因缺少品牌的積澱，申請認定馳名商標更是難上加難，故這類品牌存在被仿造的風險更大，品牌方在維權上受到的阻力也更大。
目前，CHARLES & KEITH采取的應對方式是通過官方微博發出聲明，據CHARLES & KEITH相關負責人介紹，正在請求國家知識産權局商標局裁定撤銷涉嫌侵犯“CHARLES & KEITH”的注冊商標。
“商標被撤銷後，對方就不能再以注冊商標方式繼續使用商標；若繼續以非注冊商標方式使用，則可能構成侵權。品牌方企業在固定了侵權證據後，可向商場或電商平台發出侵權警告信，要求其整改下架，不得再銷售涉嫌侵權産品，也可直接向法院提起侵權訴訟。”林祖鋒律師說。
“這會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林祖鋒律師建議，知識産權維權經常是遭遇侵權後的被動“迎戰”。對于權利人而言，相對于後期補救，防患于未然能起到更好的效果，應在企業發展之初或産品上市之前做好事前防範，例如，及時申請顯著性較強的商標，必要時申請注冊防禦商標。所謂防禦商標，是指商標專用權人將其商標在各種不同類別的商品上分別予以注冊，以防止他人在這些商品上注冊該商標。例如，韓國三星公司就在其手機、電視、計算機等多種電子産品上均注冊了“Samsung”商標。
此外，被侵權後積極維權也十分重要，建議權利人及時通過由公證處進行公證或向法院申請訴前證據保全等方式全方位地收集證據。例如：證明權利人享有權利及使用商標情況的證據、侵權方實施侵權行爲並獲利的證據、權利人因被侵權所受到的實際損失的證據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