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國突發動蕩: 誰是哈薩克斯坦“百年變局”的幕後推手?
作者:納紮爾拜·葉爾肯,武漢大學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哈薩克斯坦籍)
來源:《俄羅斯研究》2021年第6期,原題爲《新歐亞主義之哈薩克斯坦民族國家建構》;文化縱橫
微信平台編輯:周悅
【導讀】近日,哈薩克斯坦多地接連爆發大規模抗議活動,目前哈薩克斯坦總統托卡耶夫已簽署總統令,宣布全境進入緊急狀態。哈薩克斯坦的位置十分特殊,它地處歐亞大陸的中央核心地段,不僅是歐洲文明、中東與中亞文明、東亞文明的交彙之處,也是牽動世界體系發展的地緣樞紐,更是中國的近鄰,其動蕩變局值得關注。
本文主文部分指出,近代以來,哈薩克斯坦在“歐亞主義”思潮影響下,開啓了民族整合與國家建構的百年曆程:其民族主義的第一波潮流發生在20世紀初,哈薩克民族解放運動主張政教分離與教育普及,推進以曆史與文化爲主要內容的民族主義思潮;第二波發生在蘇維埃時期,哈薩克的曆史與文化民族主義被整合爲“社會主義民族”,試圖以“蘇聯公民”取代國族認同,但這一進程坎坷跌宕;第三波是在蘇聯解體後,哈薩克民族主義再度洶湧而起,以哈薩克族爲主體的多元文化共同體取代“蘇聯公民”,成爲國家建構的主敘事。
作者認爲,自1991年獨立之後,哈薩克斯坦在首任總統納紮爾巴耶夫“經濟歐亞主義”引導下,進入第三波民族主義潮流,並通過政治、經濟等多維度的改革實現快速發展。90年代以來的哈薩克民族主義被賦予“先經濟後政治”的發展基調,哈國先後推進《哈薩克斯坦-2030戰略》與《哈薩克斯坦-2050戰略》,試圖從經濟、政治、社會等維度實現哈薩克民族複興,構建“永恒之國”。這一進程伴隨著其境內的民族結構整合,即居于東部的大玉茲與居于中部的中玉茲強強聯合,構成了當代哈薩克斯坦政治精英與權力結構的基礎。而哈國遷都阿斯塔納,也透露出構築大玉茲-中玉茲聯盟的現實考慮。
本文延伸閱讀部分指出,2019年,哈薩克斯坦實現權力交接,托卡耶夫當選總統。上台後,托卡耶夫推行一系列改革,但受國際貿易環境、能源價格變化特別是全球疫情影響,2020年以來其經濟出現負增長,通貨膨脹率與失業率高居不下。地緣政治博弈和經濟困境之下,哈國反對派在外國投資、權力結構等議題上開展多輪政治行動,此次哈國動蕩,抗議者的社會經濟訴求就逐漸摻入了政治訴求。反恐運動之下,哈國實行嚴格的社會管制措施,但是過高的安全成本反過來限縮了經濟發展活力,居民生活水平降低又進一步擡升了安全隱患,以至于陷入發展怪圈之中。
本文主文原載《俄羅斯研究》2021年第6期,原題爲《新歐亞主義之哈薩克斯坦民族國家建構》;延伸閱讀文章原載《西伯利亞研究》2021年第4期,原題爲《托卡耶夫執政後哈薩克斯坦形勢政策述評》。文章僅代表作者觀點,供諸君思考。
新歐亞主義之哈薩克斯坦民族國家建構
▍歐亞主義與哈薩克斯坦的崛起
哈薩克斯坦地處歐亞大陸中央核心地段,是歐洲基督教拉丁-西裏爾文化圈、中東伊斯蘭教阿拉伯-波斯文化圈與東亞中原-漢字文化圈的交彙點,自古以來就是兵家必爭之地。哈薩克斯坦作爲哈薩克汗國與哈薩克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的繼承者,其領土由東欽察草原、七河及河中地區組成。從現在的地理角度出發,哈薩克斯坦北起托博爾河,南至錫爾河,西起阿特勞,東至阿勒泰。其中欽察草原西起多瑙河,東至阿勒泰,北起托博爾河,南至鹹海與巴爾喀什湖,其所涵蓋的範圍包括今哈薩克草原與南俄草原,公元11-12世紀中葉,該地區是欽察汗國故地,因此而得名。不僅如此,欽察草原還是金帳汗國的核心所在,而哈薩克汗國則是由統治金帳汗國的成吉思汗家族術赤系後裔所統領。對術赤系後裔而言,先祖成吉思汗所建立的草原帝國是突厥帝國的延續,不僅世代沿襲可汗尊位與其制度,還以回鹘文爲基礎創立國文,並定都哈拉和林,即原回鹘汗國國都窩魯朵八裏遺址處以東。現代哈薩克斯坦的崛起與歐亞主義思潮緊密相關。
歐亞主義(Eurasianism)是由十月革命後流亡于境外的俄國知識分子所掀起的政治思想及文化社會運動,其原則上雖承認俄國革命爲必然,但始終拒絕接受源自西方的外來文化,堅持奉行俄羅斯所獨有的曆史發展道路,以此取代布爾什維主義(Bolshevism)。歐亞主義思想浪潮在20世紀30年代蓬勃發展,可卻又因俄國各地蘇維埃政權的進一步鞏固開始衰弱,成員相繼選擇退出,導致思想運動喪失原有的完整性,而所遺留的概念,日後則成了俄羅斯與哈薩克斯坦地緣政治學的理論根據,即古典歐亞主義。
根據歐亞主義所獨有的“發展空間”(Developmental space)概念,俄國社會是時空的連續體(continuum),是其地緣經濟與地緣政治受氣候、水文、土壤及其他自然條件的影響所帶來的結果,其中包括森林和草原所發揮的作用,以及居民對此自然條件的依賴。與此同時,“發展空間”也同樣影響民衆的生活方式、心理、社會組織及國家制度,構建中立環境,接納所有神祇,容納各類文化,進而維護俄國宗教社會的完整與穩定。17俄羅斯在地理上之所以被稱爲“歐亞”(Eurasia),是因爲其介于歐洲與亞洲以及東方和西方之間,既不同于歐洲,也與亞洲有所區別。從曆史文化視角出發,俄羅斯一方面深受歐洲文明影響,另一方面則同樣受亞洲文明熏陶,最終彙聚形成俄羅斯特色的“歐亞文化”。從民族視角出發,俄羅斯民族既不是典型的“歐洲人”,也不是“亞洲人”,而是相對中性的“歐亞人”。
20世紀60年代末,因受地緣政治局勢所迫沉寂已久的歐亞主義運動在新歐亞主義(Neo-Eurasianism)的引領下再次活躍起來,其基礎爲列夫·古米廖夫(ЛевГумилев)所創的歐亞論。古米廖夫在其著作《古代俄羅斯大草原》《歐亞節奏》和《民族起源與地球生物圈》中闡述道:歐亞大陸是俄羅斯民族之獨有精神的自然地理環境,是俄羅斯人與非俄羅斯人在此廣闊草原長久共生的結果,其獨有性創造出特有的歐亞文化與精神認同。古米廖夫的核心思想是激情(passionarity)與人種節奏(ethnic rhythms),並認爲:“某一種族或人民常被團結于一個完整的超種族的寬廣架構之下,其行爲之激情的推演大致在同一地區或地點興起,進而構成一個超種族且包含各類典型文化的政治結構。生活在此框架下的人民雖未必相同,但在精神、行爲舉止模式和曆史命運方面卻極爲接近,俄羅斯曆史沿此之道與周邊民族一同構成了歐亞之大部。”
蘇聯解體後,新歐亞主義思想呈現出多種派別,彼此分歧較大,尚未形成統一整體:
1.以彼得·薩維茨基(ПетрСавицкий)、格奧爾吉·韋爾納茨基(ГеоргийВернадский)和特魯別茨科伊理念基礎爲代表的大陸帝國民族思想,反對西方自由主義和狹隘的民族主義,指出俄羅斯是廣大地理空間的軸心,建立歐亞社會主義帝國是其使命與任務,並認爲俄羅斯改革派所主張的自由經濟是大西洋主義的産物。
2.與伊朗結盟建立大陸國家的思想,其代表成員認爲突厥語民族和俄羅斯人以及伊斯蘭教和東正教擁有睦鄰友好的合作基礎,經濟和政治利益一致,因此該地區人民和國家應該團結一致反對西方的功利主義政策。
3.經濟歐亞主義,即哈薩克斯坦首任總統努爾蘇丹·納紮爾巴耶夫(Nursultan Nazarbayev)所主張的加強原蘇聯加盟共和國間的經濟合作。
“歐亞經濟聯盟”(Eurasian EconomicUnion)概念最早由首任總統納紮爾巴耶夫于1994年3月28日在莫斯科國立大學演講時提出,他提議將獨聯體既有合作機制提升至新的高度。時隔一年,哈薩克斯坦、俄羅斯、白俄羅斯三國簽署條約建立關稅同盟,吉爾吉斯斯坦與塔吉克斯坦緊隨其後加入。2011年11月18日,俄羅斯、白俄羅斯、哈薩克斯坦三國總統簽署協議,計劃在2015年建立歐亞經濟聯盟。新歐亞統一經濟空間的建立被視爲蘇聯解體以後世界上所發生的最重要的政治事件之一,全面突破了原蘇聯地區的地緣經濟格局。2014年5月29日,俄羅斯、白俄羅斯、哈薩克斯坦三國總統在哈薩克斯坦首都阿斯塔納簽約,正式成立歐亞經濟聯盟。
▍歐亞主義與哈薩克斯坦的“國家”觀
現代哈薩克“國家”(State)與“國族”(Nation)概念,起源于第一次民族主義浪潮時期由哈薩克近代政治精英所構建的“民族國家”(Nation state),即阿拉什奧爾達(Alash Orda)。而哈薩克民族主義則形成于19世紀末反殖民運動時期的民主革命,成型于20世紀初資産階級革命時期的民族解放運動,具有明顯的時代特征與象征意義。
(一)哈薩克“民族國家”概念的提出
19世紀下半葉以失敗告終的克涅薩勒複辟運動,徹底改變了哈薩克政治精英的對外態度與觀念。前朝遺老和政治新貴明確意識到殖民趨勢不可逆轉,並深知其原因歸根結底是社會制度與思想的嚴重落後,唯獨教育與文化改革才能使哈薩克社會步入現代化,進而扭轉劣勢。在民族文化精髓不受影響的前提下向西方學習,成爲哈薩克各派政治精英的共識,紮吉德(Jadid)運動由此開始興起。
哈薩克民族複興運動以新式教育爲切入點,主張政教分離與教育普及,推動社會現代化和啓蒙思想,並以此爲基礎構建民族精神,凝聚各族人心,形成利益共同體。19世紀的哈薩克烏勒套(Ulytau)三傑喬罕·瓦裏汗諾夫(Shoqan Walikhanov)、易蔔拉欣·阿爾丁薩林(Ybyrai Altynsarin)和阿拜·庫南巴耶夫(Abai Qunanbaiuly),以人文主義爲核心,強調各民族文化的獨特性,提倡寬容的世俗文化,反對暴力與歧視,主張自由平等,奠定了哈薩克書面文學的基礎。
十月革命爆發前夕,面對土崩瓦解的沙俄政權,哈薩克七州一區20多名代表齊聚奧倫堡,召開了史上第一屆全哈薩克大會。會上哈薩克政治精英提議建立“阿拉什黨”(Alash party),並且獲得與會代表的一致贊同。《阿拉什黨黨綱》第一章第一條規定:“俄羅斯是共和制政體的、民主的、聯邦制的法治國家,聯邦共和國政府元首通過立憲會議和全國杜馬定期選舉産生。”而第二章第一條則規定:“哈薩克人(Qazaq)居住生存的所有州區作爲整體是俄羅斯聯邦共和國的組成部分之一,享有地方自治權利。哈薩克自治國有權與鄰國自由合並或撤出,並承認地方自治局。”黨綱對國家體制與組織結構做出的闡釋是:“阿拉什奧爾達是哈薩克人的民族國家政府,而哈薩克族作爲國族具有高度自治權。”
(二)蘇維埃時期“社會主義民族”概念的提出
“社會主義民族”作爲法律概念體現在1937年頒布的《哈薩克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憲法》(以下簡稱《蘇維埃憲法》)之中,其不僅爲蘇維埃國家建構及身份認同重建奠定了法律基礎,而且還爲未來發展指明了方向。因此,《蘇維埃憲法》作爲國家根本大法,在該時期以社會主義制度認同爲核心價值觀、以蘇聯爲總體認同對象、以“蘇聯公民”作爲各民族的共同身份認同,在現代政治框架內打造出“蘇維埃式憲法愛國主義”。
自1920年贏得俄國內戰之後,蘇聯中央政府對哈薩克斯坦地區原有的社會形態進行了社會主義改造,通過體制改革、民族國家劃界、遷都、大型基礎設施建設與工業化,建立了以工農聯盟爲基礎的無産階級政權,並且確立蘇維埃哈薩克是以馬列主義爲指導意識形態、實行社會主義制度的共和制國家。因此,《蘇維埃憲法》第一條規定:“哈薩克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是工農社會主義國家。”
《蘇維埃憲法》第二條則規定:“哈薩克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的政治基礎,是由于推翻地主、資本家、巴依(Bai)和平定民族主義之反革命,以及解放深受俄羅斯帝國主義資産階級與君主專制壓迫的哈薩克人民的政權並爭得無産階級專政,而成長和鞏固起來的勞動者代表蘇維埃。”獨特之處在于,這是憲法中唯一單獨提及“哈薩克人”的條文,且具有地理、曆史、文化的原生性和傳承性。可是,條文中明確寫出的是“哈薩克人民”(Qazaq people)而不是“哈薩克民族”(Qazaq nation)。所以,國家的政治基礎是由“解放哈薩克人民的無産階級群衆”,即“社會主義民族”所構成。
最初由列甯提出、後來經斯大林繼承和莫斯科中央主導的、長達12年的中亞地區民族國家劃界工作最終以嶄新的地緣政治版圖告一段落,其影響波及至今。《蘇維埃憲法》第十四條規定:“哈薩克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是由阿克糾賓斯克州、阿拉木圖州、東哈薩克斯坦州、西哈薩克斯坦州、卡拉幹達州、科斯塔奈州、北哈薩克斯坦州和南哈薩克斯坦州組成。”“哈薩克斯坦”(Qazaqstan)作爲共和國東南西北四州之共同州名不僅明確了哈薩克斯坦的疆域,還間接取代了原先的“哈薩克草原”(Qazaq Steppe)和“阿拉什奧爾達”等具有明顯民族政治色彩的曆史地理名詞,進而淡化了哈薩克北方民族主義與南方泛民族主義傾向。
在構建身份認同方面,蘇聯中央決定以“國民認同”代替“國族認同”。《蘇維埃憲法》第十八條規定:“哈薩克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的公民都是蘇聯公民。在哈薩克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境內的其他各加盟共和國公民均享有與其同等的權利。”盡管蘇聯境內各民族的形成與曆史發展不盡相同,但蘇維埃政府以新制度爲核心團結各方各界,組建新的利益共同體——“蘇聯公民”(Soviet people)。《蘇維埃憲法》第一百〇一條規定:“哈薩克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公民不分民族和種族,在經濟、文化、社會、政治生活各方面,一律平等,這是確定不移的法律。因種族或者民族的關系而對公民權利作任何直接或間接限制,建立直接或間接的公民特權以及凡宣傳種族或者民族特殊化或者仇恨和歧視等行爲,都受法律制裁。”蘇聯政府嚴禁境內任何形式的種族主義或沙文主義,通過保留、擴大地方民族在文化與法律領域的影響換取其忠誠和認同,以國體與政體爲主的制度性創新解決民族矛盾與潛在的分離主義。保持地方民族身份的獨立意識與全國公民身份的共同意識間的平衡,是長期構建“蘇聯公民”自我認同的關鍵所在。
(三)哈薩克斯坦“民族國家”概念的重構
蘇聯解體後,獨立的哈薩克斯坦不得不應對各種挑戰。存在近70年之久的蘇聯政治體系突然崩潰,導致長期並存的信仰大廈一同坍塌,社會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機當中,“民族大熔爐”很可能成爲危險的“火藥桶”。
通過全民公投産生的1995年版《哈薩克斯坦憲法》(以下簡稱《憲法》)在其開篇中宣稱:“我們——由共同曆史命運凝聚在一起的哈薩克斯坦人民(Qazaqstani Nation),在世代居住的哈薩克(Qazaq)土地上建立自己的國家,忠于自由、平等與和睦的理想,以熱愛和平的公民社會自居,同時以在國際社會獲得一席之地爲願望,肩負起我們在下一代和未來子孫面前應盡的責任,並以我們的主權之名通過此憲法。”獨立後的“哈薩克斯坦人民”取代了蘇維埃時期的“蘇聯公民”,在原蘇聯“制度認同”的基礎之上建立以哈薩克族爲主體的多元文化共同體,其核心紐帶是各族裔間共同的曆史、所屬空間、利益與責任。而哈薩克族作爲該國境內毋庸置疑的原住民之曆史、政治、經濟、文化與社會主導地位通過法律得以明確和鞏固,具有憲法地位,爲構建民族國家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憲法》第一條第二款規定:“共和國活動的基本原則爲:社會和諧與政治穩定;造福全民的經濟發展;哈薩克斯坦愛國主義;通過民主程序解決國家大事,其中包括全民公投或議會投票。”爲在轉型時期建設健全的哈薩克斯坦,政府堅持奉行“先經濟後政治”的發展方針,首先實現向市場經濟的突破,其次爲社會型國家奠定基礎,重築公共意識,建立且加強哈薩克斯坦愛國主義的基礎內涵。爲凸顯民族的特殊屬性,“民族”一詞升格且取代了原先的“國立”和“中央”,與民族國家的文化和政治願望緊密相連。“民族”概念的內涵雖等同于“國家”,但其政治地位卻高于“國家”。
在經濟制度方面,哈薩克斯坦實現了由社會主義公有制向資本主義私有制的轉型,《憲法》第六條第一款明確爲其提供了保障:“哈薩克斯坦承認並平等保護國家和私人財産。”在政體方面,《憲法》第二條第一款規定:“哈薩克斯坦共和國是單一制國家,實行總統制。”總統身爲國家元首,是決定國家對內對外政策基本方針、在國際上代表哈薩克斯坦的最高國家官員,是人民和國家統一、憲法不可動搖、公民權利與自由的象征和保證。
1997年10月20日,首任總統納紮爾巴耶夫簽署總統令,宣布將哈薩克斯坦共和國首都遷至阿克莫拉市。1998年5月6日,根據總統令,阿克莫拉市更名爲阿斯塔納市。《憲法》第二條第三款規定:“哈薩克斯坦共和國的首都是阿斯塔納。”自此,努爾蘇丹(Nur-Sultan)成爲哈薩克斯坦獨立自主的象征、民族輝煌的寫照,開啓了民族國家的曆史新篇章。
▍“永恒之國”:哈薩克斯坦的國家發展戰略
獨立伊始,哈薩克斯坦作爲年輕的主權國家,爲維護行政區域的統一與政府架構中的民族特征,選擇實行強有力的共和國總統制。首任總統納紮爾巴耶夫在其著作《哈薩克斯坦主權國家的形成和發展戰略》中指出:“民族不能沒有國家,無國之族必將滅亡。”
橫跨歐亞大陸的哈薩克斯坦自古就是連接世界各地的政治經濟舞台。因此,蘇聯時期屬于中亞,當下位于歐亞兩大洲之間的哈薩克斯坦作爲連接東亞、太平洋與南亞次大陸的樞紐,將發揮自身特殊的戰略作用。爲重建哈薩克斯坦,首先要建立能夠深化民主進程、凝聚多族裔社會及培養新一代政治人才和領袖的多黨體制。與此同時,采取一切所需措施維護社會穩定,保證經濟改革順利進行。其次是要建立能夠維護哈薩克斯坦國家安全與主權的多邊及其他形式的軍事政治和經濟聯盟,進而確立其地緣政治地位。之後依據民主自由及人權保護原則,提高哈薩克斯坦在國際社會上的政治聲望,在全球政治體系中實現自我定位。最後是在融入全球産業體系的同時,有效發揮哈薩克斯坦的地緣政治優勢。
(一)《哈薩克斯坦-2030》戰略
面對雅爾塔體系的瓦解與錯綜複雜的國內外局勢,新生的哈薩克斯坦選擇了“先經濟後政治”的改革路線,在經曆了短暫的激進休克療法之後,最終決定效仿東南亞地區民族與宗教關系極爲複雜、但經濟一枝獨秀的新加坡,“李光耀模式”自此落戶哈薩克斯坦。伴隨“滅火時期”的告終,呈現在哈薩克斯坦面前的是未來30年的民族國家何去何從。之所以是30年,主要是考慮到兩大因素。首先,30年是一代人的關鍵成長期。其次,哈薩克斯坦的石油儲備評估與發展替代能源的相關工作,將在未來30年得以成型。1997年10月1日正式通過的《哈薩克斯坦-2030》戰略規劃分爲四個階段:1997年至2000年的准備階段;2000年至2010年的第一階段;2010年至2020年的第二階段;2020年至2030年的第三階段。
《哈薩克斯坦-2030》戰略的發展規劃包括七個主要方向:第一是民族安全,全面維護領土統一,爲獨立自主的哈薩克斯坦國家發展創造條件;第二是內部政治的穩定及長治久安,維持且加強國家內政穩定與民族團結,爲哈薩克斯坦在此後10年之內完成民族戰略鋪平道路;第三是通過吸引外資提高國內生産總值,實現經濟穩定且可持續快速發展;第四是提高全民素質及生活水平,提高全哈薩克斯坦人民的生活、健康、教育及獲取相關領域機會的水平,改善生態環境;第五是能源開采及利用,通過合理開發哈薩克斯坦能源資源,推動石油與天然氣的出口,以加快經濟發展步伐與提高人民生活水平;第六是發展基礎設施,爲國家政治穩定與經濟發展助一臂之力;第七是創建職業技術學校,組建符合當代標准且公平公正、一心爲民的哈薩克斯坦公務員團體。
毋庸置疑,民族安全是哈薩克斯坦生存發展的基本前提,同樣也是定國安邦的重要基石。威脅哈薩克斯坦民族及國家安全的是激進主義、毒品走私、地緣政治博弈、國際恐怖主義與分離主義。俄國白銀時代著名理論家韋利米爾·赫列勃尼科夫(ВелимирХлебников)曾描述位于哈薩克斯坦西部的裏海爲“基督、伊斯蘭和佛之三角地帶”,而當下這個被世界視爲“金寶箱”的地帶成了“角力中心”,進而演變爲美國、俄羅斯、歐盟、土耳其、伊朗及海灣國家的利益爭奪點。
哈薩克斯坦作爲中亞的組成部分,希望通過地緣政治之交通要道(包括鐵路、公路、航空及能源管道)將自身轉變爲“開放”地區。爲實現該目標,對外,哈薩克斯坦一方面以雙邊合作爲主與鄰國劃定邊界,進而鞏固疆土;另一方面,則以多邊形式加入區域軍事、政治與經濟合作組織,加強自身的地緣政治及經濟地位,擴大在國際社會的影響力,實現區域經濟一體化。對內,則以反滲透和反分裂爲核心成立“哈薩克斯坦民族和睦大會”,加快經濟建設,提高國語地位及教育水平,大力發展基礎設施建設,加快國家及國族建構步伐。
(二)《哈薩克斯坦-2050》戰略
2012年12月14日,哈薩克斯坦首任總統納紮爾巴耶夫在獨立21周年國慶大會上發表國情咨文,宣布已提前完成《哈薩克斯坦-2030》戰略目標。獨立以來,哈薩克斯坦以法律形式確定了國界,完成了國內經濟空間的一體化進程。通過快速的憲法及政治改革建立了三權分立式的現代化國家管理體制,並且建成了新都阿斯塔納,借此向世界展現了國力。在國族建構方面,哈薩克族人民的文化、語言及曆史得以公正複原。公民和平與民族和諧已成爲多元化哈薩克斯坦社會的主要價值,“哈薩克斯坦民族和睦大會”已成爲歐亞大陸文化對話的獨特模式,而哈薩克斯坦則正在演變爲全球宗教信仰間的對話中心。
雖然如此,首任總統強調面對新一輪的全球挑戰,《哈薩克斯坦-2030》戰略已無法全面涵蓋和應對,並且列出地區面臨的10項主要挑戰:(1)時代步伐加速;(2)全球人口失衡;(3)全球糧食安全危機;(4)水資源極端匮乏;(5)全球能源安全;(6)自然資源的枯竭;(7)第三次工業革命;(8)社會的不穩定;(9)文明及文化價值觀危機;(10)新一輪國際動蕩。與之前的《哈薩克斯坦-2030》戰略相比,《哈薩克斯坦-2050》戰略的宣布地點不是議會,而是努爾蘇丹歌劇院,聽衆也不再僅限于政府官員和議員,而是擴大至社會組織代表及主要宗教派別領袖。
《哈薩克斯坦-2050》戰略的發展規劃包括七個主要方向:第一是經濟務實主義,從經濟合理性及長期利益出發,確立新的市場定位,建立良好的投資環境與有效的私營經濟,刺激和鼓勵出口;第二是支持推動國家經濟的主要力量及企業,大力開發本國過境潛力,爲民族國家安全與未來建造油氣資源儲備,實現大規模農業現代化,成爲世界糧食市場的領袖;第三是社會政策新原則,根據經濟和預算增長情況爲公民提供最基本的社會保障;第四是知識與專業技能,爲現代化教育和工作創造條件,力爭成爲高競爭力國家,培養高素質國民;第五是鞏固國家體制並進一步發展民主,確立新的國家管理模式,完善國家規劃和預測體系,強化國家機構研究制定各項規劃的責任;第六是連貫和可預測的對外政策,推進國家利益,鞏固地區和全球安全,平等參與各項國際進程,創造良好的外部環境;第七是新型哈薩克斯坦愛國主義,維護和鞏固社會和諧,構建平等的公民責任共同體。
《哈薩克斯坦-2050》戰略的長期目標是進入世界前30發達國家行列,核心是構建“永恒之國”(Mangilik El),即延續阙特勤(Kul Tigin)精神,遵循暾欲谷(Tonyukuk)之道,實現民族振興,光複草原輝煌。在此基礎上形成的新型哈薩克斯坦愛國主義是一種凝聚萬衆的社會精神,所有哈薩克斯坦公民不分民族均擁有平等權利,在民族關系問題上反對任何形式的雙重標准。在反分裂與反滲透的同時進一步完成哈薩克族的自我整合與完善,繼續鞏固國語的地位,視其爲國家精神核心,實現哈薩克文字拉丁化,普及三語教學(哈、俄、英),傳承特色傳統文化,注重知識分子階層,實現民族精神複興。
▍玉茲整合:哈薩克斯坦的地區權力結構
《哈薩克斯坦民族百科全書》指出:“玉茲(Juz)作爲哈薩克汗國的行政區劃是由15-16世紀期間形成的部落氏族聯合體所組成,即世居于七河、楚河、塔拉斯河、錫爾河及伊犁河流域的大玉茲十一部,橫跨阿勒泰山與烏勒套山之間的哈薩克丘陵額爾齊斯河流域的中玉茲六部和葉德爾河、紮伊克河、額爾格斯河、圖爾蓋河、托博爾河流域的小玉茲三部。三大玉茲二十部是哈薩克汗國境內構建凝聚塞、匈奴、烏孫、康居、突厥、乃蠻、克烈、欽察、金帳、藍帳及莫臥兒汗國的主體部落,擁有共同曆史、語言、文化、信仰及血緣關系。”
哈薩克人代代相傳:“給予大玉茲馬鞭,讓其放牧;給予中玉茲紙筆,讓其辯論;給予小玉茲長矛,讓其抗敵。”研讀古老的傳統分工不難看出,小玉茲負責軍事,中玉茲負責政治,大玉茲負責經濟。另一方面,這又代表著小玉茲敢于沖鋒陷陣,中玉茲忠于文化傳承,大玉茲善于精打細算。近代以來,哈薩克社會的重大變革均由中玉茲精英發起、組織和完成的。中玉茲精英提倡學習、吸收西方文化思想,始終堅持“另起爐竈”的發展原則,強調在不侵蝕哈薩克傳統文化的基礎上實現創新。
由于以哈薩克中玉茲爲主、小玉茲爲輔的阿拉什黨政治精英在俄國內戰時曾長期與布爾什維克爲敵,因此在斯大林時期的大清洗運動中被徹底根除。1964年勃列日涅夫推行幹部民族化與本土化之後,出生于阿拉木圖大玉茲厄斯特的哈共中央委員會第一書記庫納耶夫成功運用哈薩克玉茲部落紐帶關系,構建了一個自上而下的地方民族官僚體系,割據一方,爲哈薩克基層精英踴躍參與蘇維埃政治創造了條件,奠定了以大玉茲爲核心的哈薩克地方行政體制,初步確立了當今哈薩克斯坦政治及經濟精英的雛形。
在大玉茲恰甫拉西提部出生的哈薩克斯坦首任總統納紮爾巴耶夫,強調國家穩定的核心是族裔團結,哈薩克內部團結是重中之重,並且提出12條相關必要前提:(1)基因關系與共同祖先;(2)共同語言;(3)共同遺存價值觀;(4)共同文化;(5)共同曆史;(6)共同人種特征;(7)共同信仰;(8)共同統一領土;(9)共同統一國家;(10)共同經曆;(11)共同空間;(12)共同領袖。《哈薩克斯坦-2050》戰略延續民族精英化進程,培養新一代“黃金青年”是現階段哈薩克三大玉茲的共識。
遷都阿斯塔納可謂哈薩克政治精英之政治結構及權力平衡的重組,即大玉茲-中玉茲聯盟。處于政權核心的大玉茲通過將國都遷至中玉茲腹地,一方面實現了資源的再分配,複興了這片曾經被高度殖民化的地區,讓中玉茲在可控範圍內獲利壯大,重歸曆史之地位。另一方面,中玉茲以此支持承認大玉茲在哈薩克政治中的核心地位,在國家構建過程中全力配合,進而成爲哈薩克官僚體系與教育領域的中樞支柱。
非主體族裔的大規模外遷、海外哈薩克人的回歸以及本土哈薩克人口的自然增長等因素,使哈薩克斯坦南部錫爾河流域兩州和西部四州,率先完成了民族結構單一化和地方精英本土化進程。需要特別指出的是,中國“絲綢之路經濟帶”之“歐洲西部-中國西部”高速公路及中歐鐵路線均橫跨以上地區,最終進入歐洲。
▍意識形態多元化與權力結構再平衡
隨著蘇聯解體、美蘇冷戰的終結,維持區域地緣空間統一的原信仰大廈土崩瓦解,接踵而來的是以莫斯科爲中心的各國工業體系之間相互“脫鈎”與“斷鏈”,引發地緣經濟動蕩,致使民心開始渙散、各方勢力蠢蠢欲動,政治與經濟資源的持續枯竭激化了族際矛盾,導致社會根基日益脆弱。歐亞主義就是在這一特殊背景下,被位于歐亞大陸心髒地帶的政治精英所動用。該思想意識除了能最大限度地彌補突如其來的意識形態真空、安撫民心外,還可以延續、鞏固原有的經濟空間與生産體系。
哈薩克斯坦政治精英在“丁”字形的歐亞主義思想基礎上,將其延伸成多元化。以南北走向的哈薩克民族主義爲中軸,並入了自西向東橫跨裏海的泛突厥主義與貫穿中亞河中地區的圖蘭主義,已構建出“王”字形的多元意識形態體系,其核心功能是既可相互聯合,又可相互制衡,更關鍵的是可根據人口結構與國家利益的變化進行管控調整。總體而言,哈薩克斯坦意識形態體系的目標,是構建哈薩克斯坦愛國主義。需要確切說明的是,哈薩克斯坦愛國主義的核心是以阿拉什主義爲主軸的民族主義,而構成阿拉什主義的兩大支柱,分別是代表烏勒套精神的人文主義阿拜思想(Abay’s ideology)和民主資本主義的阿裏汗(Alikhan Bukeikhanov)學說。前者強調族際和諧、文化和睦、求同存異與相互學習,後者堅持北方哈薩克-鞑靼-巴什基爾聯盟。
近來,哈薩克斯坦朝著深化區域內部合作的方向努力,首先是因爲經過30年的獨立發展,國家綜合實力大大提升,基礎設施建設進一步完善,由此可以將戰略眼光放得更遠。其次是維護中亞區域戰略均勢與平衡,通過內部協商解決爭端,對外保持一致,避免大國幹預,此舉也可以理解爲“中亞是中亞國家的中亞”。最後是中亞各國決策者的觀念變化,各國領導人意識到,在新的國際環境下,只有五國共同合作方能化解危機。需要指出的是,中亞各國所有的政策制定或調整,都是爲了維護獨立與主權。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就是希望擺脫依賴,實現全面自主,聯盟選擇不過是爲了實現該目的所采取的策略。現階段,身份認同在聯合中亞各國上的影響不大,但在凝聚國內力量方面發揮著舉足輕重的作用。近來的一系列重大政經變革,將進一步影響哈薩克斯坦的民族國家建構。
首先,實施哈薩克字母拉丁化。納紮爾巴耶夫總統在《哈薩克斯坦-2050》戰略中指出,要在2025年之前全面完成哈薩克文拉丁化的推廣工作,實現拉丁化哈薩克文在各個領域的覆蓋和使用。雖然這是在不動搖俄語法律地位的前提下進行的改革,但對以俄語爲母語的非主體民族而言依舊是個打擊。改革導致政府機關、國有企業、服務及金融機構對國語的要求提升,其所屬工作人員必須同時掌握至少兩種語言和文字。這自然削弱了單一俄語族群的競爭能力,迫使其選擇移民他國,而俄羅斯聯邦正在推行的“同胞”移民計劃則會加速這一進程。因此,文字改革將長期有效地推動哈薩克斯坦人口結構的單一化。
其次,升格奇姆肯特(Shymkent)市爲國家直轄市及提升圖爾克斯坦市的國際地位。首任總統納紮爾巴耶夫于2018年6月19日批准國家行政區劃改革方案,將南哈薩克斯坦州更名爲圖爾克斯坦州(Turkistan),並將其州級政府機關由奇姆肯特遷移至圖爾克斯坦市,而奇姆肯特則升格爲共和國第三大百萬人口的直轄市。突厥語國家在2021年3月31日召開的合作委員會非正式會議上,一致通過了“圖爾克斯坦聯合宣言”,授予哈薩克斯坦圖爾克斯坦市“突厥世界精神首都”的地位。自此,圖爾克斯坦作爲哈薩克斯坦民族精神複興的象征,成爲新一輪中亞區域一體化的源泉與文藝複興重鎮。奇姆肯特市則作爲歐亞經濟聯盟與絲綢之路經濟帶的樞紐,借此提升哈薩克語的國際地位與南部的城市化水平,增強區域競爭能力。
第三,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同盟關系的進一步深化。坐落于七河阿拉套山(Jetisy Alatau)南北兩側的吉爾吉斯斯坦與哈薩克斯坦不僅在文化上同屬草原文明體系,而且兩國政治及經濟利益長期以來始終保持高度一致,可謂血濃于水的兄弟國家。對哈方而言,吉爾吉斯斯坦的地緣政治重要性高于經濟因素,即七河地區的地緣完整性。七河地區作爲“中亞的心髒”,是承東啓西、連南貫北的交通樞紐,自古延續著“得七河者得河中,得河中者得中亞”的發展規律。2021年1月28日,吉爾吉斯斯坦當選總統薩德爾·紮帕羅夫(Sadyr Japarov)正式宣誓之際,哈薩克斯坦首任總統特使兼民族和睦大會副主席詹塞伊特·圖伊梅巴耶夫(Janseiit Tuimebaev)在其就職典禮上表示,哈、吉戰略合作夥伴關系將更上一層樓。顯然,這些示好不僅是在言語層面,其影響也不限于兩國範圍,至少,哈、吉同盟的深化有助于進一步推動以鐵路爲核心的中亞區域交通一體化。
[ 延伸閱讀]
托卡耶夫執政後哈薩克斯坦形勢政策述評(節選)✪陳寒旭、韓隽新疆大學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
文章原載《西伯利亞研究》2021年第4期,原題爲《托卡耶夫執政後哈薩克斯坦形勢政策述評》
▍後納紮爾巴耶夫時代的哈薩克斯坦
2019年6月9日,哈薩克斯坦大選如期啓動並順利完成選舉。納紮爾巴耶夫的積極支持者、擁有豐富政治經驗的資深政治家托卡耶夫高票當選,成爲繼納紮爾巴耶夫後的第二任哈國總統。新總統上任後積極作爲,延續首任總統時期的內外政策,加大力度刺激經濟,于保民生穩政局的同時,先後在政黨、選舉等方面頒布重要文件,並成立國家最高改革委員會,逐步推進國家政治改革。
托卡耶夫上任後,陸續出台政令,改組政府,調整高層人事任命,進一步提高國家治理體系的效率和現代化水平。此外,還頒布了一系列有關政黨、議會的重要法令,將政治改革提上日程。2019年6月17日,托卡耶夫簽署《關于進一步完善國家治理體系》總統令,大刀闊斧改組哈國政府。
進入2020年,雖然哈國內外形勢愈加艱難,但托卡耶夫政府仍不斷推動政治領域的改革。
首先,以達麗伽·納紮爾巴耶娃去職爲契機對政府高層領導進行調整。2020年5月2日,托卡耶夫簽署總統令,終止參議院議長達麗伽·納紮爾巴耶娃的職權,隨後在推特上對納紮爾巴耶娃擔任議長期間開展的“積極且富有成效的工作”表示感謝。4日,現年49歲的原總統辦公廳第一副主任瑪吾林·阿什姆巴耶夫當選爲哈國曆史上最年輕的參議院議長。此後,托卡耶夫任命45歲的阿伊達·巴萊耶娃爲信息和社會發展部長,任命41歲的達吾然·阿巴耶夫爲總統辦公廳第一副主任。除這三人外,哈政府高層還有48歲的安全理事會秘書亞瑟特·伊斯克涅夫、46歲的“祖國之光”黨第一副主席包爾詹·拜別克和43歲的總統顧問埃蘭·卡林等“年輕力量”。
其次,頒布有關政黨、選舉的重要法令,成立國家最高改革委員會,釋放推動政治改革的信號。2020年5月25日,托卡耶夫簽署並批准《哈薩克斯坦選舉法修正案》和《哈薩克斯坦政黨法修正案》。新法案規定,要在政黨選舉名單中給婦女和青年至少30%的選票配額。此外,注冊政黨所須征集的民間簽名由4萬人降至2萬人4。同日,托卡耶夫還簽署了此前爭議較大的《關于對組織舉行和平集會的法律進行修訂的法案》,該法案對民衆舉行和平集會示威活動作了詳細規定,爲民衆同政府對話創造了更多機會。28日,上議院審議通過《哈薩克斯坦共和國議會及其代表地位法》修正案及《就議會反對黨問題對哈薩克斯坦議會委員會法進行補充修改》法案。新法案對哈國“反對黨”進行定義並將其合法化,同時賦予反對黨提名下議院常設委員會主席候選人的權利,這些舉措在哈國是空前的。新法案的通過將有效提高女性和青年的參政機會與熱情,並將對多黨制的進一步形成産生積極影響。
哈國長期依賴能源出口拉動國內經濟,這種單一的經濟增長模式使其經濟發展明顯呈現衰弱態勢。近年隨著國際原油價格下跌,哈國經濟發展乏力,民衆開始對經濟發展緩慢和社會福利不足等問題表現出不滿。爲此,托卡耶夫新政府加大力度保障和改善民生,改善營商環境,加強旅遊業和制造業等産業經濟發展,確保社會穩定。
2019年托卡耶夫上任後,將民生問題作爲政府工作的重點,並陸續出台大批惠民政策。11月18日,政府推出爲低收入家庭提供住房的“5-20-25”住房計劃。在幫扶低收入弱勢群體方面,托卡耶夫推行爲貧困人口免除債務政策,此舉將徹底免除25.5萬哈國公民的債務,數千人將從困境中解脫。2020年,哈國繼續實施民生保障政策,爲居民提供社會救助,提高最低工資標准,將醫療改革納入政府工作計劃。此外,哈政府集中精力抗擊疫情。疫情期間,政府投入了大量財政資金爲社會弱勢群體提供經濟補貼。近年來,哈國將經濟發展重心轉移到産業多樣性和加工制造業上,制定並實施了2010—2014年和2015—2019年工業和創新五年規劃,取得了積極成果。托卡耶夫執政後,繼續在調整産業結構上下工夫。
▍哈薩克斯坦的政治經濟挑戰
近年,哈國采取了多項措施發展經濟,如建成阿斯塔納國際金融中心以吸引外國投資、發展工業和制造業、加大對高科技産業園區的支持力度等,但受國際貿易環境惡化、國際油價下跌、本幣貶值、通貨膨脹等內外因素影響,哈經濟態勢疲軟。尤其是2020年以來,國內生産總值呈負增長,通貨膨脹率和失業率創新高,反對派也借2019年大選之機開始活躍。這些問題是對托卡耶夫執政能力的巨大考驗。盡管托卡耶夫政府在政治、經濟和民生領域積極作爲,但仍面臨著嚴峻挑戰。
(一)結構性調整成效有限,經濟增長動力不足
數據顯示,2019年哈國經濟發展總體呈現疲軟態勢,進入2020年後,經濟跌入谷底。對比2017—2020年哈國GDP增長率可以看出,2017—2019年哈經濟發展平穩,2020年GDP出現負增長 (見圖1);2019—2020年哈CPI指數攀升,其中2019年3—5月、10—12月,2020年1—6月、9—12月指數漲幅均超過3%,市場持續通貨膨脹。2020年底,CPI月增長幅度超7%,經濟形勢不容樂觀(見圖2);2019—2020年通貨膨脹率同比平均超5%,2020年12月通貨膨脹率最高,達到7.5%,市場連續兩年發生嚴重的通貨膨脹 (見圖3)。
圖1 哈薩克斯坦GDP年均增長率單位:%
圖2 2019—2020年哈薩克斯坦居民消費價格指數(CPI)
圖3 2019—2020年哈薩克斯坦通貨膨脹率 單位:%
2019年11月14日,托卡耶夫在科克舍套出席會議時批評中央和州政府對當地糧食價格上漲失控無所作爲,而該州只是哈國經濟不景氣的縮影。根據哈國民經濟部統計數據,2019年初東哈州有450家面包企業,11月後有125家倒閉,從事烘焙的個體戶和公司數量減少27%。2019年,哈國在歐亞經濟聯盟成員國中經濟表現也不理想。1—9月,預算赤字達8 131億堅戈。這是歐亞經濟聯盟國家中表現最糟糕的,而聯盟內其他國家均實現預算盈余。
在全球經濟開啓“倒車檔”的大環境下,2020年哈國經濟持續雪上加霜,雖然政府實行了減免稅收、爲弱勢群體提供一定經濟支持等積極政策,但國家財政資金有限,輸血式的預算援助並不可持續。在財政收入減少、社會支出持續增加的形勢下,政府和民衆都承受著巨大壓力。雖然政府采取各種措施積極推動外向型經濟發展,但取得的成效相對于嚴峻的經濟形勢來說猶如“杯水車薪”,想要徹底改善經濟發展中的結構性不足,任重道遠。
(二)反對派再度活躍,抗議頻發
2019年納紮爾巴耶夫辭職後,其最嚴厲的批評者、逃亡的銀行家和組織抗議活動的反對黨政治人物穆赫塔爾·阿布利亞佐夫便指責納紮爾巴耶夫計劃進行一次“權力繼承”,稱其希望納紮爾巴耶娃接替總統職位,隨後多次煽動民衆情緒,挑動民衆上街集會示威,向政府施壓。
2019年3月20日,托卡耶夫在主持政府會議時提議將首都改名爲努爾蘇丹,反對派借此在哈國內發起抗議。6月9日總統選舉當天,反對派在幾個城市發起集會,呼籲抵制倉促舉行的選舉,並稱這次選舉是爲了讓忠于納紮爾巴耶夫的政治家上台。
最大規模的反對派示威集會活動發生在托卡耶夫訪華前夕。2019年9月2—4日,哈國幾個主要城市先後出現小規模的反華示威集會。示威者稱中國要將一些廢棄工廠轉移到哈國,因此向托卡耶夫施壓,要求其取消訪華行程,阻止中國通過在哈修建工廠和投資其他項目進行“擴張”。“哈國現有的所謂‘反·華運動’是一種零散的現象,在發生的時間節點和參與人員構成方面都具有一定的局限性,其産生主要是受到外部因素影響,或者由于國家對某些行爲缺乏公關支持以及國家信息政策的不完備。”6日,托卡耶夫發表講話稱,“近期出現一些謠言,如將土地售給外國人、將外國廢舊工廠遷到哈國、引進數千名外國勞工等,這些謠言都來自別有用心者,他們操控了民衆的愛國情緒。這些做法是地緣政治的一部分,目的是破壞人民團結和國家穩定。”21日,反對派計劃再次在努爾蘇丹和阿拉木圖進行示威活動,但因消息被警方提前獲知而失敗。
從納紮爾巴耶夫辭職到哈國大選,雖然反對派借以煽起民衆反政府情緒的原因不同,但足以說明哈國內政治社會的不穩定因素仍然存在。托卡耶夫當選以來,堅決延續納紮爾巴耶夫時期的施政方針,雖然哈國局勢平穩,國家各項工作有條不紊,但反對派針對哈諸多社會問題和敏感的周邊問題發起的抗議活動引起了哈政府的高度關注。
(三)“朱桑”行動後,經濟下行趨勢致安全威脅增加
自經曆了2016年極度糟糕的安全形勢後,近年來哈國對暴力恐怖主義和極端主義采取了嚴厲的打擊措施,成效明顯。2019年,哈國將主要力量放在維護安全局勢上,開展“朱桑”行動鞏固前期反恐成果。當年,美國國務院發布了《2018年度國別恐怖主義報告》,稱哈國已經沒有恐怖主義事件發生。2020年,在經濟下行、社會失業率上升的巨大壓力下,哈國面臨的極端主義和恐怖主義威脅變得複雜化。
由于此前“伊斯蘭國”組織活動頻繁,中亞地區的安全形勢首先面臨著極端主義思想擴散的現實威脅。“聖戰”回歸者對母國進行攻擊,是中亞國家目前和今後都面臨的安全隱患。2019年1月,哈國執法機構在外交部的協助下開展了一項名爲“朱桑”的特別行動,目的是將2012—2015年間前往敘利亞並在“聖戰”中死亡的、已淪爲敘利亞恐怖分子囚徒的哈薩克人的遺孀和子女帶回國,並幫助他們“恢複健康”,防止未來恐怖分子“回流”。截至2019年12月,“朱桑”行動共分四個階段來實施:首次行動于1月5日開始至6日結束,共有47人撤回哈國,包括10名婦女和30名兒童,兒童大多爲1至5歲,其余7人是哈薩克男子;第二次行動從5月7日開始至9日結束,共有231人撤回哈國,包括59名婦女和156名兒童,兒童中有18名是孤兒;第三次行動從5月28日開始至31日結束,共有246人撤回哈國,包括67名婦女和171名兒童;第四次行動在11月27日結束,共撤回71人,其中包括19名婦女和49名兒童。由于此前世界各國,尤其是歐洲國家在遣返本國外流極端分子時存在較大爭議,因此哈國的“朱桑”行動獲得了聯合國和國際紅十字會的高度評價。
2020年,哈國嚴格的社會管制措施直接沖擊和影響著人們的生活,最明顯的是中小企業主面臨生存困難,普通民衆失業率上升,尤其是以往的勞務移民,生活愈加困難。4月17日,阿塔梅肯國家企業家協會副總裁烏斯傑米洛夫對媒體稱,哈國80%以上的企業財務狀況出現惡化。6月25日,勞動和社會保障部部長努雷姆別托夫表示,在第一季度實行隔離措施的高峰期,哈國失去工作和收入的人口達420余萬,其中登記失業人口爲44.2萬。4—5月,隨著隔離措施逐步解除,失去工作和收入的人口降至114萬。到6月底,雖然哈國失業人數已降至73.5萬,但在全球經濟下滑加速、各種風險因素不斷積聚的大背景下,疫情的反複無疑給哈國的經濟社會建設乃至國家安全都帶來了嚴峻的挑戰,哈國的財政預算壓力巨大。
近年來,極端組織通過網絡大量招募成員。疫情期間,足不出戶的民衆上網頻率增加。有觀察人士警告稱,在邊境關閉和封鎖的經濟危機形勢下,失業的移民工人很容易成爲極端組織的犧牲品。有效的隔離制度必須付出昂貴的社會代價,但普通民衆也需要工作來養活自己和家人。隨著民衆承受的心理壓力不斷增大,哈國社會不穩定風險上升。托卡耶夫政府的執政能力面臨極大考驗。
[ 延伸閱讀]
哈薩克斯坦暴亂:油氣價格飙漲引發民憤,但這是全部原因嗎?
澎湃新聞記者 南博一 實習生 林宇軒
澎湃新聞
當地時間2022年1月5日,哈薩克斯坦阿拉木圖街頭。 人民視覺 圖
哈薩克斯坦因液化天然氣價格上漲引發的抗議已經持續6天,抗議從西部産油區向全國擴散,短短幾天內,由起初的針對經濟演變爲政治訴求。當地時間1月5日,哈薩克斯坦總統托卡耶夫簽署總統令,宣布全境進入緊急狀態。
2022年新年假期以來,包括哈薩克斯坦曼格斯套州首府阿克套、該國最大城市阿拉木圖等在內的多個地區接連爆發大規模民衆抗議,反對油氣價格翻倍。自2022年1月1日起,曼格斯套州液化天然氣價格由每升60堅戈(約合人民幣0.88元)翻倍至120堅戈(約合人民幣1.75元)。
液化天然氣價格翻倍引爆民怨
據歐亞新聞網(EurasiaNet)報道,當地時間1月2日,示威者走上曼格斯套州紮瑙津街頭,要求將液化天然氣降至每升60堅戈的舊價格。當地政府官員將本輪價格上漲歸咎于旺盛的需求。哈薩克斯坦能源部解釋稱1月1日生效的液化天然氣國際市場電子交易轉型導致了價格因供需波動,並指出此前液化天然氣經常虧本出售。但隨後能源部長給出了矛盾的說法,聲稱液化天然氣對經銷商的成本目前約爲80堅戈,零售價格已經飙升至超出預期。對此,托卡耶夫指示成立政府特別調查委員會,就價格上漲事件展開調查。
據報道,示威者透露,2021年的大部分時間裏紮瑙津的液化天然氣價格都保持在約50堅戈的水平,但從年底開始上漲至80堅戈左右,最終在2022年躍升至120堅戈。一名示威者稱,當地90%的居民駕駛液化氣車輛。
1月3日,曼格斯套州政府首次讓步,宣布液化氣新價格定在每升85至90堅戈,但未獲民衆認可。4日,根據該州政府與抗議者談判的結果,液化氣價格降至每升50堅戈。然而,抗議者仍要求與托卡耶夫對話,並提出更多政治訴求。據英國《衛報》5日報道,一些抗議者高喊“Shal, ket!”(“老人,出去!”)所指即是執政近三十年的哈薩克斯坦首任總統納紮爾巴耶夫。
經濟訴求衍生暴力沖突
據哈通社消息,托卡耶夫于1月4日晚間發表視頻講話,呼籲國民“不要輕信那些來自內部或外部的各類不實信息”。他強調政權仍然穩固,雙方應互相信任並進行對話。
然而這場本因社會經濟訴求引起的抗議逐漸發展爲難以控制的暴力沖突。塔斯社5日援引當地媒體報道,攜帶棍棒和盾牌的抗議者闖入阿拉木圖市政府並縱火,現場傳出槍聲,另有數千名抗議者占領了托卡耶夫位于阿拉木圖的住所。據阿拉木圖警察局統計,有超過500名平民在阿拉木圖暴力沖突中受傷,包括130名婦女和老年人。“今日俄羅斯”電視台報道,5日晚間,40余名反政府人員控制了阿拉木圖國際機場,機場方面表示旅客均已疏散。托卡耶夫稱,恐怖主義團夥在機場扣押了五架客機,其中包括外國飛機。
隨著抗議活動規模不斷擴大,多地相繼宣布進入緊急狀態。據塔斯社5日報道,托卡耶夫簽署總統令,曼格斯套州、阿拉木圖市和阿拉木圖州自1月5日淩晨1時30分進入緊急狀態,至1月19日0時結束。阿拉木圖市緊急狀態期間禁止舉辦任何大型活動,並于每日23時至次日7時實行宵禁,對市內和進出城市的交通進行限制。
據俄羅斯衛星通訊社5日報道,5日上午,托卡耶夫簽署了接受政府辭職的總統令,並任命第一副總理斯邁洛夫爲代理總理。依據命令,政府成員將繼續履行自己的職責,直至新內閣獲得批准。托卡耶夫還于5日發表了自該國出現大規模示威以來的第二次全國講話,他在講話中稱自己已接管國家安全委員會,此前該委員會由納紮爾巴耶夫掌管。
據央視新聞6日報道,托卡耶夫稱,在哈薩克斯坦國內組織騷亂的團夥是在國外受訓的,他們正在試圖占領阿拉木圖的重要設施,包括軍火庫。當地的軍校學員正在與這些團夥交戰。
另據塔斯社報道,兩名士兵在哈薩克斯坦最大城市阿拉木圖機場的反恐行動中喪生,目前機場“已經解放”。哈薩克斯坦內務部的新聞機構此前透露,截至5日,該國已有8名執法人員死亡,317名警察和國民警衛隊士兵受傷。
周邊國家迅速反應
在1月5日哈薩克斯坦全境進入緊急狀態之後,周邊國家立即作出反應。
5日下午,中國駐哈薩克斯坦大使館網站發布消息,提醒在哈中國公民遵守駐在國法律規定,增強防範意識,減少不必要外出,切實做好安全防護。如遇緊急情況及時報警,並與駐哈使領館聯系。
據俄羅斯衛星電視台5日報道,俄羅斯國家航天集團(Roscosmos)總裁德米特裏·羅戈津當天表示,位于哈薩卡斯坦的拜科努爾航天發射場局勢很平靜,拜科努爾市的局勢完全在政府掌控之中,俄方將加強對發射場的武裝保護。該發射場是蘇聯建造的首個同時也是最大的航天基地,蘇聯解體後由哈薩克斯坦租借給俄羅斯至2050年,現爲俄羅斯測試和發射航天器的主要基地。
據“今日俄羅斯”5日報道,美國白宮發言人普薩基在當地時間5日的例行記者會上呼籲各方保持冷靜、克制,否認美國煽動了本次哈薩克斯坦騷亂,並稱這是“俄羅斯散布的虛假信息”。然而,“今日俄羅斯”指出,俄方近期的兩份聲明均未提及美國。
當地時間1月6日,集安組織安全理事會已決定向哈薩克斯坦派遣維和部隊。
另據塔斯社消息,白俄羅斯總統盧卡申科與俄羅斯總統普京就哈薩克斯坦局勢進行了磋商,並發表聲明稱集安組織所有國家的領導人都保持著經常的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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