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轟隆!”
3月7日晚上7點5分,位于泉州“南環路1688號”4-6層的欣佳酒店轟然坍塌,紅色的招牌遁入瓦礫。
酒店66間客房,是鯉城區的集中隔離健康觀察點,入住了來自湖北、溫州等地區的58名隔離人員,16名管理服務人員;另有6名車行人員。
這一天,與欣佳酒店同時被擊碎的,還有這80人的平靜生活。
文 | 金金 編輯 | 林鵬
欣佳酒店的招牌固定在7層樓高的玻璃外牆上。天色一暗,紅色LED燈就亮起來,安靜而耀眼地凝視著對面連綿不絕的紫帽山。
酒店所在的建築擁有這條路上最吉利的號碼——南環路1688號。
南環路最繁華的就是汽車4S店。這裏是泉州的汽車貿易走廊,擁有近百家汽車銷售店,包括林肯、雷克薩斯、捷豹、路虎等知名品牌。它們密密麻麻地排列在路兩側,兩三層樓高,彩鋼結構,玻璃外牆,樣子看起來氣派亮堂。
據知情人士介紹,經過2015年的發展高峰,汽車市場趨近飽和,新能源車開始取代燃油車,此後,南環路傳統汽車行業開始走下坡路,直至2017年迎來減員關門潮。
跟隨這條路上汽車行業的起落,“南環路1688號”的功能也發生了變化。2013年,這棟建築由兩家汽車銷售公司使用,最初,樓內僅2樓和6樓有樓板,“(站在)2樓可以直接看到6樓天花板”。
此後,隨著南環路配套設施不斷完善,原來的農田被小區、學校、工廠取代,逐漸聚集的人氣重新賦予“南環路1688號”無限的“活力”,到了2019年,這棟7層高的建築裏,酒店、足浴、餐飲、超市並存。
2020年年初,在酒店普遍遭受到疫情影響的時期,位于“南環路1688號”4-6層的欣佳酒店,成爲鯉城區的集中隔離健康觀察點。
事發當時,酒店內共入住了來自湖北、溫州等地區的58名隔離人員,16名管理服務人員;另有6名車行人員。
3月7日晚上7點,伴隨“轟隆!轟隆!”的響聲,酒店紅色的招牌遁入瓦礫。同時被擊碎的,還有在此進行隔離、工作的80人的平靜生活。
據媒體報道,酒店坍塌現場71人被困(另有9人自行逃生)。當晚,福建各地850多名消防指戰員參與救援,在24小時內成功搜救出49人,截至目前(3月14日),71名受困者全部被找到,事故共造成29人死亡、42人受傷。
國務院聯防聯控機制3月12日舉行發布會稱,初步調查顯示,這是一起安全生産責任事故,酒店違法建設,多次違規改建,暴露出地方有關方面安全生産責任不落實,長期造成安全隱患漏洞和盲區。國務院決定成立福建省泉州市欣佳酒店坍塌事故調查組,並開展事故調查,查明原因,嚴格依法依規追究事故責任人相關責任,包括法律責任。
“嘟嘟嘟……”
回想起大樓坍塌的那一瞬間,33歲的陳江覺都不敢睡了。
事發的時候,612房的陳江正蜷在沙發裏,眼睛盯著手機屏幕,食指頻繁往上滑。屏幕裏,美食、音樂、疫情新聞,一條條抖音小視頻被他快速劃過。他擡了一下眼皮,妻子躺在對面床上,也在看手機。
隔壁610和608號房住著他的父親和表弟。陳江是湖北荊州人,5年前來到泉州,在南環路附近的村莊經營蔬菜、豆質品批發,爲了趕上零售商販的早市時間,他的作息晝夜顛倒。
他們一家在這家酒店已經住了10天。2月26號,陳江一行四人從湖北老家自駕回到泉州。當天,來自重點防疫地區的他們被街道辦安排住進欣佳酒店隔離。
公開資料顯示,欣佳酒店位于“南環路1688號”的4-6層,共66間客房。一份通報顯示,鯉城區來自湖北、溫州等地的人員都要在此集中隔離14天。
同樣來自湖北荊州,在泉州汽配廠做副經理的清風,也被隔離在這個酒店。他住410號房間,7點鍾,他剛吃過酒店派發的晚飯,20元一份,有紅燒肉、肉沫炒木耳、菜心、魚塊和西紅柿蛋湯。
酒店一樓連續傳來兩次“吱!吱!”的聲音。
清風沒有在意。此時,他正倚靠在窗邊的沙發上,房間環繞著《新聞聯播》的聲音。“我以爲是維修工人在鑽孔。”清風說,在酒店隔離10天,樓下經常有水泥工、電鑽工人進出。
他對著床上的同事說:“我今天還差5千步。”59歲的清風患有糖尿病,即使隔離,每天也要在這20平的房間裏走1萬步。
正是飯後休閑的時間點,在狹窄的空間裏,手機成爲重要的娛樂方式。
在406號房,一名16歲的高二學生剛結束一天的網課,正躺在床上玩手遊,他的大伯站在洗手間旁邊的角落打視頻電話。酒店一樓,29歲的前台小哥正在低頭看手機,再過2個小時,他就能結束一天12個小時的工作了。
5分鍾過去了,7點5分。大樓晃了一下,陳江感到一陣眩暈。
“砰!”緊接著又傳來爆炸一樣的巨響。
“是不是地震了?”
陳江話沒說完,樓就塌了。他整個人被一股力甩到房中間。沒反應過來,“嘩嘩”幾聲響,天花板上的石膏板、大燈開始往下掉,“後面就一抹黑了”。
樓坍塌的時候,“南環路1688號”西南側800米外,一位20歲出頭的保安正把守著擁有14幢新樓的小區。每個進門的人,都得經過他手中體溫槍的測試。起先,這位年輕的保安聽到碎片的響聲,“像玻璃碎了”。緊接著,“哐哐”的聲音又傳來。
平日裏,溫暖潮濕的亞熱帶氣候,三角梅沿著圍牆攀沿,瘋狂向上生長,挺拔的糖膠樹直接擋住他的視線。即便如此,“欣佳酒店”紅色的燈牌也能從樹背後“探”出來。那天晚上,他一擡頭,沒看到欣佳酒店的燈牌,“那一片全黑掉了”。
保安跑到馬路邊,酒店的位置被厚厚的塵土裹住了,十幾分鍾後,灰塵漸漸下沉,散去,“整棟樓都塌了”。失去前側支撐的天台變成一面斜坡,往馬路一側倒去;4樓以上,後半部分樓層的框架,向上、向前方撅起,成爲整棟樓的最高點。
消息首先在朋友圈內傳播開。7點35分左右,在6公裏外的一家制鞋廠,一位30多歲的男性看到坍塌的視頻。他不敢相信——2個小時前,他還站在這家酒店的前台簽字。工廠一名湖北員工在這隔離,等到晚上10點,隔離期滿,他就可以來接人了。他趕緊撥打酒店前台的座機號,只有一片“嘟嘟嘟……”
根據官方通報,3月7日晚上7點5分,泉州鯉城區常泰街道南環路欣佳酒店發生樓體坍塌。作爲集中醫學觀察點,事發當時,酒店內共入住58名隔離人員,16名管理服務人員;另有6名車行人員。
“早知道就不出來了”
幾分鍾過去後,陳江著急地喊了妻子的名字。
“沒事沒事,我在。”妻子瞬間回應。
提高音量,陳江又喊了隔壁的父親和表弟——無人應答。
時間“嘀嘀嗒嗒”地往前走。眼睛逐漸適應黑暗,陳江看到房間大致的輪廓,原本由地板和天花板撐起的方形空間,扭曲成一個漏鬥形:靠近走廊的方向,天花板向下滑,整片地板往上翹。
房間朝外的那面牆塌了,外界的光漏了進來。陳江小心翼翼地爬向妻子,拉住她,兩人再一起向外爬,“我當時就想,要往有光的地方爬。”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們爬到最頂端,摸到一根鋼柱,兩人停下抱住它,等待救援到來。
夜空和旁邊的樓房進入了陳江的視線。附近其它大樓依舊安穩,還是萬家燈火,“原來不是地震”。
很多人圍了上來,陳江大喊,快報警,打119、120!
那時候,410號房的清風正趴在地上,一動不敢動,手所觸及的地方全是石塊和灰土。“我什麽都看不到”,他在黑暗中和同事對話。同事給清風的手機撥了個電話,手機在距清風不到1米的地板處,亮了起來。他慢慢挪過去,撿起手機,報了個警。
406的高二少年爬到隔壁床找母親,發現她雙腿被一個木橫梁壓住了,隔開兩間房的牆,也塌了。床上滿是碎玻璃渣,他還摸到一個像是鍋蓋的東西。圓圓的,還有個把子,“不知道爲什麽會出現在那”。
10多分鍾過去了,放心不下親人,陳江重新爬回樓內,懸挂的牆皮、石灰成片地往下落。“你不要動,不然會再塌。”一個男人的聲音從樓下傳來。陳江只得停住,喊了幾聲父親和表弟的名字,沒有回應,他又窸窸窣窣往回挪。
晚8點鍾左右,陳江和消防員把妻子扶出建築物。10天前走進去的酒店已經徹底變成一片廢墟。到處都是人,一批批穿著反光服的消防人員在傾斜的平台上來回跑。
當天晚上,福建消防救援總隊調派泉州消防救援支隊26車,7個中隊,200多人趕赴現場,並增調福州、廈門、漳州等9個支隊,800多名指戰員跨區域增援。調度醫療搶救組750人,20台救護車開展搶救。
但是55歲的父親和20來歲的表弟還沒出來。妻子上了救護車,陳江立馬帶著消防員重新進入塌樓。
“整個地板反而像牆,傾斜有70多度”,他已經認不出原來住的地方了。按照經驗,他告訴消防員,“那個時間點,他們都在床上,只要找到床,基本能找到人。”
表弟的母親早逝,家庭條件差,初中還沒畢業就到廈門打工。他本來計劃今年好好打工,和父親一起賺錢蓋房子。年初,疫情把他困在了湖北,廈門的工作丟了。2月25號,表弟跟著有通行證的陳江回到福建,打算在陳江店裏幫忙。
淩晨2點鍾,陳江刨開了一塊小磚頭。表弟的手露了出來。他上前一摸,涼了。
很快,父親也找到了。“早知道就不出來(離開荊州)了。”陳江在現場自責起來。
殡儀館的車帶走了父親和表弟。陳江無處可去,幹脆就留在現場,直到第二天才離開。
現場彙集的人越來越多。安全起見,靠近倒塌建築物一側的車道,只有救援車輛和救援人員能進入。應急、公安、衛健、住建、電力、通信等聯動單位及武警、民間救援隊、志願者迅速彙集過來。疫情時期,現場很快被劃分爲汙染區、半汙染區、洗消區和清潔區。
陳江坐在清潔區的帳篷內,看著對面的廢墟,他腦子一片空白。20個小時,他只喝了一瓶紅牛。
身旁,一個胖胖的中年婦女坐在紅色的塑料板凳上,鏡片下的眼睛直勾勾望著對面倒塌的建築物,淚水無聲地往下掉。陳江的眼淚跟著流了下來,“你也是家屬嗎?”
婦女點點頭,“我小孩在裏面。”
危險的信號
和消防員再次進入坍塌的酒店,尋找父親和表弟時,陳江才知道,這個酒店是鋼結構建築,每個鋼柱搭起來的框架分布成兩間房,中間用一面牆隔開。“一般來說,鋼結構(建築)是不住人的”,陳江覺得不可思議。
據官方通報,坍塌建築爲鋼結構建築物,建設于2013年,占地約5畝,主體7層,樓高22米,2018年改造爲欣佳酒店,並于當年6月開業。
擁有近百家汽車專賣店的南環路,靠近景區紫帽山、清源山,距離清濛開發區不到4公裏。位于1688號建築的欣佳酒店是這個地段務工、經商、旅遊等人群的住宿優選——日均房費不超過150元,網絡評價“幹淨便利”。
附近車行老板對媒體稱,經常帶客戶來住,因爲“既便宜又幹淨”。爬山的遊客也會選擇在此停駐。事發當晚,就有一位男性爬完紫帽山,順道去酒店洗澡而被困。
公開信息顯示,坍塌大樓房主就是欣佳酒店經營者楊金锵。這個65歲的泉州人同時還經營著泉州市新星機電工貿有限公司,注冊資本330萬。“膽子很大,(雖然)不缺錢,但對做生意感興趣。”一位和楊金锵打過交道的知情人說,2017年酒店改造,他曾和楊提過其中的風險,但楊“性格強勢”,沒有聽勸。
目前,該樓房業主已被公安部門控制。但關于大樓坍塌原因,仍有待調查。
附近的居民稱,坍塌前一樓正在進行汽車4S店的裝修。這位居民稱,春節前,一樓超市搬走,樓主將店面重新租給汽車店。據新華社報道,事發當晚樓主接到裝修人員電話,稱一樓房屋的一根柱子發生變形。3、4分鍾後,樓體坍塌。
前述知情人士稱,2013年,1688號建築按照汽車4S店的要求而設計,起初樓層是3層半。根據公開資料檢索,現在雖有11家企業注冊過這棟樓的地址,但2013年僅2家:泉州華寶汽車銷售服務有限公司和全德寶汽車銷售有限公司。
作爲第一批入駐的商戶,全德寶汽車銷售公司老板在接受媒體采訪時稱,酒店開業前,樓內僅2樓和6樓有樓板,“(站在)2樓可以直接看到6樓天花板”。
公開資料表明,2017年以後,入駐企業從汽車銷售增加到酒店、餐飲店、便利店,還有足浴中心。
上述人士表示,後來大樓內部的結構由3變6,最後變爲7層。由于樓層高,改爲民用後,單層可以直接變2層。他認爲,2017年酒店裝修,對隔音要求高,需要使用實體牆,“承重增加太多”,或成爲造成坍塌的原因。
根據《財經》報道,大樓倒塌的原因可能是承重沒達到要求。現場出現的遺體被大梁壓住,參與救援的人士推測,這很可能是大樓的框架結構受到破壞。
早在兩年前,酒店裝修帶來的危險信號就已經存在。
全德寶汽車銷售公司老板對媒體表示,2017年大樓改造爲酒店的過程中,一樓4S店的玻璃曾被“爆了五六塊”。多次和樓主楊金锵反饋無果後,全德寶公司很快就搬走了。
樓裏的人,對危機並不知情,大家都在等待14天隔離的結束。
隔離的日子很苦悶。除了室友,清潔工,醫務人員,消毒人員是他們能見到的三類人。陳江有時候會趁著消毒的時間,到走廊上透氣放風。他回憶,4-6層爲客房,每層22間,按房號單雙數分布在走廊兩側。房間門上貼著粉色的A4紙,上面注明姓名,隔離開始時間和結束時間,“幾個人就貼幾張紙”。
事後回憶,很多因素才顯露出它的危險面目。一名外賣小哥告訴清風,倒塌的那天上午,他看到大樓外牆的玻璃有裂痕,樓梯間牆上也有明顯裂縫。這名小哥並沒有幸免,倒塌的時候,他在酒店一樓,被救了下來,目前在泉州市中醫院接受救治。
3月11日下午,泉州市政府召開新聞發布會稱,經初步調查,欣佳酒店在建設、改造和審批等方面存在嚴重問題。應急管理部副部長尚勇表示,據初步了解,這是一起安全生産責任事故,酒店違法建設,多次違規改建。
“你看到我兒子了嗎?”
現在,陳江又獨自開始了隔離。他的妻子在事發當晚被救出後,一直在醫院住院。
3月8號下午5點,街道辦打來電話:“你的隔離期還有3天,特殊時期,還是要把這3天給隔離完。”
欣佳酒店3間房,房費每間每天188元,加上吃飯,花了陳江將近1萬元。現在,隔離讓他失去了親人,而他還要再繼續隔離。
5年前,父親就跟他出來幹活,平時就在他店裏幫忙整理菜和豆幹。
最後見父親,是出事前一天。平時,吃膩酒店快餐,大家會叫點外賣,洪濑雞爪、酸菜魚、鹵菜……每次朋友送飯來,陳江都會去敲父親和表弟的門。那天上午,陳江給父親端了水果:甘蔗、枇杷、冬棗和菠蘿。父親把菠蘿遞回給陳江,“太多了,不吃這個”。
對父親的感情還有遺憾。父親愛喝酒,隔離期間,朋友送了兩瓶紅酒,陳江分給了父親和表弟。後來,酒送不進來了。陳江還盤算著3天後,隔離結束,四個人就一起去喝個小酒。
清風說這是“用生命在隔離”。2月26號淩晨3點,他和其他3個同事到達泉州,原本商定好的居家隔離不算數了,小區拒絕湖北人進入。4個大人,帶著1個小孩,在車裏過了一夜,第二天上午8點才住進酒店。隔離結束後,清風打算先去理個頭,再剃個胡須,“重新開始,把拖欠的工作給補上”。現在,他一個人躺在醫院的隔離病房,腿腳都被砸傷了。
3月11日,泉州市政府召開新聞發布會稱,已有2000人投入事故救援。國家、省、市派出42名專家,821名醫護人員全力救治傷員。
據媒體報道,3月12日11時04分,最後一名被困人員被找到,救出時已無生命體征,近20名消防員圍站在遇難者身旁,爲之默哀。至此,被困的71人全部被找到。事故共造成29人死亡、42人受傷。
這些人裏有一個陌生人,跟陳江有過短暫交集——酒店前台人員王深。
王深20歲出頭,高高瘦瘦,腦後紮著個小辮子。陳江對他印象深刻。入住酒店那天,填好了登記信息,王深把房卡遞過來,對陳江說:歡迎入住。
事發那天,王深帶著3個朋友住進了欣佳酒店。隔天是王深的生日,朋友們遠道而來爲他慶生。本來是當晚11點當班的王深,提前跑到酒店和朋友們玩。
出事後,王深的父親趿著一雙黑色的塑料拖鞋,跑去問小區保安:“你認識我兒子嗎?看到我兒子了嗎?”
保安搖搖頭。老人不知道該問誰,只能一直站在警戒線外張望。3月8號晚上,現場傳來挖掘機作業的聲音,老人不停地問旁邊的人,“是不是已經停了?不救了?”沒有人回答。
3月11日,泉州市政府召開新聞發布會,中共泉州市委常委、泉州市政府常務副市長洪自強表示,我們一定會實事求是,絕不隱瞞、不掩飾,全力積極配合好上級調查組的調查,無論是酒店建設、改造、經營、監管,包括被推薦爲集中醫學觀察點的每一個環節都不會漏掉,涉及的違法違規、失職失責單位、個人,包括公職人員絕不姑息、絕不放過,給人民群衆一個負責任的交待。
3月8號晚上,在街道辦安排下,陳江搬進一家快捷酒店,距離欣佳酒店3公裏遠。他已經有了陰影,“現在一住進這種地方(隔離酒店)都怕”。房間隔壁是電梯間,電梯一上一下,發出“轟隆”的響聲,他的心就跟著上下亂跳。
從欣佳酒店逃出來的那一刻,他給老家母親打電話報平安:我和老婆都沒事。
“你爸和表弟呢?”母親問。
“還沒找到”,陳江眼淚瞬間流了下來。
(文中陳江、清風、王深均爲化名)
- 內容僅代表筆者觀點,不代表搜狐立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