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條亘古不變的致富捷徑。
在古代,稱之爲妾室,幸運的話可以明媒正娶風光進門。在現代,它的名字變旖旎了,叫“甜心寶貝”,只限金錢交易,隨時隨地可以終結關系,沒有任何羈絆。
成立于2016年的馬來西亞約會網站TheSugarBook(簡稱TSB)專門爲缺錢的“甜心寶貝”配對有錢有地位想找人陪玩的“甜心幹爹”或“甜心幹媽”。該網站發言人最近受訪時說,這種“金錢交易”其實在亞洲文化中根深蒂固,無須大驚小怪。
去年,TSB網站迅速搶攻了新加坡市場。目前,網站已發展至近10萬名會員,新加坡會員占了三成,約3萬人。在這3萬人當中,甜心寶貝占了70%,多數是25歲以下的在籍理工學院學生或大學生,其余30%則是35歲以上的甜心幹爹或幹媽。
不少網民指出,這種“金錢交易”根本就是變相的援交或賣淫,政府應該采取行動取締網站,就像2013年底政府大刀闊斧禁止源自于加拿大、幫助已婚人士尋找外遇的社交網站Ashley Madison登陸新加坡的做法那樣。
TSB網站發言人王小姐(Jessica Ong)農曆新年前接受本地媒體訪問時說,這類“金錢交易”,其實就是亞洲文化的一部分。
她說:“每段婚姻,無論是華族(或者)馬來族,總有嫁妝,毫無例外都會涉及某種金錢交換。當女兒帶男友回家見母親時,即便女方有能力照顧自己,母親總會問:他有沒有工作啊?能不能照顧你,擁有哪些資産?有沒有能力給你過上好生活?”
王小姐補充說:“我們就是在這種既定框架上建立網站。開誠布公去談論一段感情中的商品關系或者經濟運作,對有些人而言是一種禁忌之談,唯恐避之不及的。但我們無法否認,這種關系確實在我們文化當中早已存在。我們想提供一個平台,一開始就讓人們坦誠透明地表達自己想要什麽。”
她希望會員能通過平台覓得真愛,最後促成婚姻或者締結一段長期穩定的感情關系。
這番言論一經發表,立即引來網友謾罵。“什麽狗屁不通的言論!這與我們的文化毫無關聯!這關乎一群懶于尋找工作的年輕男女在追求物質享受!這關乎寂寞的有錢男人和女人在爲他們可悲的人生尋找一些刺激!這名女士根本搞不清事實!!!!”
也有網友補充說,“Jessica Ong小姐應該嘗試去了解華人婚禮中嫁妝的真正含義。這筆錢不是新郎用來買新娘的愛,而是向新娘的父母聊表謝意,感謝他們從新娘出生到長大成人都一直給予她愛與關懷。這不是一筆金錢交易。新娘的娘家從來都沒有通過婚姻來賣女兒賺錢。”
30歲的TSB網站創辦人陳達倫(譯音)在面對網上的輿論與指責時則一再堅持說:“TSB是一個賦予各階層女性力量的平台,讓她們享有爲自己做主的權力與自信。關鍵詞就在于‘選擇’,我們的平台給予女性一個精准選擇對象的渠道。”
網站上所使用的文字描述也一再強調選擇上的自主與自由。
例如:
“最理想的感情,就是根據您設定的條件來建立和經營一段段現代化的情感。”
“重新诠釋騎士精神——根據您設定的條件,與一位位社會地位超凡的紳士一起享受生命中更優質的事物。”
“選擇對的甜心幹爹來幫你實現目標。”
“很多時候,真摯的愛情和長期穩定的關系會從中萌芽並成長。”
總結成一句話就是:身爲女性,你絕對有權去設定你的人生條件、去選擇你想要過的生活、去追求生命中更美好的物質享受、去結交更出色的男人。
王小姐選擇將“金錢交易”與嫁妝劃上等號的做法,以及陳達倫所謂的關鍵詞在于‘選擇’,搞不好就是一種高明的宣傳手法:故意制造話題讓網友去謾罵,讓媒體去炒作,讓網站越炒越出名,讓越來越多人好奇想嘗試成爲甜心幹爹或甜心寶貝。反正只是試試看嘛,不是說選擇權掌握在我們手裏嗎?
“金錢交易”關系在網絡上早已屢見不鮮,當中不乏好些被糖衣包裝得美輪美奂的色情交易平台。我國政府的手再長,也有伸不到的地方。
然而,當TSB網站的甜心寶貝們普遍都是10多20歲的年輕在籍學生時,引起社會關注是必然的。
不少議員2月初在國會上就TSB網站提出了詢問,想知道政府對于這類約會網站持什麽立場、如何保護年輕人免受剝削,以及網站在本地是否合法等。
回答議員們提問的是社會及家庭發展部長李智陞。他說,警方將密切留意此約會網站及使用網站的用戶,一旦發現涉及性服務的交易,警方可在婦女憲章下對相關網站和經營者采取執法行動。
李智陞後來在面簿上也發表帖文指出,讓人更爲擔憂的是,該網站專門以目前還在理工學院或大學念書的年輕人爲目標,爲他們指出一條存在著被剝削和虐待風險的捷徑,甚至明確表明,只要是在籍學生,就能免費獲得網站的高端用戶資格。
他還說,在這樣的交易關系當中,年紀較大且有錢的那方往往會掌握主導權,年輕女性則認爲拿了金錢就必須滿足對方的各種願望與要求,如果拒絕很可能會受到身體上的傷害或者性暴力。
他認爲,更有效持久的解決方法,是提高年輕人對于這類風險的危機意識,讓他們能夠在網絡世界翺翔時做出正確良好的判斷。父母在引導孩子、幫助他們遠離網上的不良內容時也扮演著關鍵的角色。
或許你想問,爲何政府不直接關閉網站?因爲到目前爲止,網站的整體設計與內容、還有用戶的反饋等都沒有涉及性服務交易。
甜心寶貝在以下視頻訪談中坦言,有些甜心幹爹帶她們出國旅遊時會要求發生性關系,不過她們有選擇權。她們會因爲喜歡幹爹,有了感情基礎,所以答應和幹爹上床,並強調是你情我願,沒有涉及金錢交易。
比較值得關注的或許不是李部長所說,這些網站目前正在針對年輕女性,而是這些年輕的甜心寶貝在受訪時所表達出來的拜金價值觀,是一種正義凜然的捍衛個人選擇權的體現。
甜心寶貝對自己與幹爹或幹媽的關系看得很透徹,有著與自身年齡不相符的“成熟”。
她們說,“我不是妓女,也不是三陪女郎,賣淫純粹只是商業交易,甜心寶貝式的約會卻不同,我可以選擇約會對象,可以投入感情去交往”、“他給我金錢,不是爲了性愛、不是爲了我的身體、不是爲了我的外表,而是因爲他喜歡我這個人”、“我不要和那些沒有抱負、沒有雄心壯志、沒有潛能的男人交往,浪費我的時間”、“男人可以選擇年輕貌美身材火辣的姑娘,我們爲何不能選擇有權有錢的男人?”、“我的生活,我做主!”
不知道部長有沒有看過甜心寶貝們的專訪?這些年輕人不是不知道風險,而是在非常清楚風險的情況下,依然選擇走上這條路,去追求她們想要的物質生活、爲她們各自的人生做主。
或許如今比較刻不容緩的是,向年輕一代灌輸如何正確地爲自己的身體和生活負責任,不要將畸形的關系視爲正常化,也不要錯以爲金錢交易的關系就是亞洲文化價值觀的一部分。它僅僅只是一條捷徑。
別讓一些裹著糖衣的誘惑與歪理,變成我們下一代的正常價值觀。